洛風的酒葫蘆裏再次塞滿了酒,陶三甚至不知道他究竟從哪兒弄來的,在這戒備森嚴、軍令如山的營地裏,旁若無人的喝到爛醉如泥。你上前去跟他說話,又發現他是清醒的,清醒到讓你感覺害怕的程度,明察秋毫。


    關於小胖子的事情,許多人都想和洛風聊兩句,但才湊上前來,就被洛風那愛答不理的態度,推到了一邊幹著急,兩人的關係似乎惡化到了冰點。


    “為什麽要這麽做呢?這樣的手法……是不是太過激了一些?特別是對於霸道那種世家弟子來說……”


    陶三還算得上是能勉強說兩句的一個,洛風輕輕搖晃著自己手中的葫蘆,抿了抿雖長飲,卻仍舊有些幹枯的唇:“酒是個好東西啊。喝一點暖身,喝多了暖心。”


    洛風那玩世不恭的表情,讓陶三接不上話,換個角度站在他的立場想想,小胖子做的也確實太過分了。


    五六百條性命啊!就這麽白白葬送了。想必洛風之所以遣散眾人,就是因為小胖子帶走的那批人裏,也有不少親朋好友一直跟隨洛風的吧,要如何向他們交代呢?


    行軍打仗一事,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說不上究竟誰對誰錯,但小胖子逃避的行為讓洛風心裏很是不快,竟然還假傳信息欺瞞眾人,這就更不算是迴事兒了。


    為什麽要這麽做呢?說到底還是因為大夥兒對他坦誠相待的時候,他對大夥兒還保持著一份隻屬於自己的私心。


    迴想起剛加入帝國軍的那日,小胖子朝氣蓬勃的樣子,拉著自己長歎許久,一番言論自透人心,卻沒料到如此自負自傲,兵敗不說,竟然還躲起來了。


    一口仰頭沒感受到濁酒入喉,晃了晃葫蘆卻發現不知不覺中已經空了,洛風深吸一口氣,翻身站了起來,一邊歎息一邊朝著營帳走去:“你說呢?他一招灌了我一個透心涼,我最信任的人待我如此,能有什麽好說的?”


    “也許……也許……他隻是功敗垂成,不好意思迴來見你呢?”陶三想想小胖子的性格,為自己幫他開脫的話語感到幾分臉紅,也算是夜色朦朧讓人瞧得不見,沒覺得多少不好意思。


    可是他了解小胖子,洛風自然也了解,甚至比他更要了解小胖子的行為。


    他不是難為情,也不是心存愧疚,或許曾經有了麽一些,他隻是覺得和洛風產生意見分歧的時候信誓旦旦,卻在失敗後逃迴去很掉麵子。


    假捷報就是證據,害得一群人為了尋他放棄了最佳撤離路線,深入這兵荒馬亂的苔原,生死無定。


    小胖子這樣的行為,莫不讓人痛心疾首?


    也許洛風的做法是對的。


    陶三如此在心底想到,想到白天洛風說的話,休息一日後要去會會那些兵匪……


    “唉,等會兒。”陶三快步趕上前去,伸手拉住了就要離開的洛風,“先前那事,你說的是真的?”


    “哪事兒?”洛風愕然。


    “就是……上前線的那事。”


    洛風眯著眼睛沉默半晌,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說這事啊!當然是假的。我遣散了大夥兒就是因為均因太小怕消息傳得快,你覺得我還有顏麵召集他們指揮他們麽?”


    洛風冷哼一聲甩甩手:“你也別想太多,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還是早點歇息吧。就算兵匪能把這些家夥全留在這裏,我要帶幾個人突圍也算不得什麽難事。當然傷亡是肯定會有的,隻看你們運氣好不好了。”


    “那……好端端的一個群人,就這麽散了?”


    “不然呢?”洛風輕哼,加快了腳下的步子,轉瞬消失在陶三眼前,隻留得那不知所措的背影獨自沉悶,最終也不得不歎息著消失在校場空地上。


    “唉……”


    陶三的歎息聲越來越遠,校場角落陰暗的某處,一道模糊的渾圓身影漸漸清晰,小胖子臉上的血漬早已擦幹,青腫的痕跡還清晰可見,足以說明洛風下手究竟有多狠。


    他拽著手中的一件披風,真是依靠這個法寶,躲避了陶三和洛風兩人的神識探查,豐厚的家底沒能讓他擁有一顆堅韌的心,這是他聽完兩人談話以後,意識到的最深刻的一個問題。


    小胖子咬了咬牙,陰暗燈光下的臉色看不清晰,轉身離開了校場。


    ……


    次日清晨,洛風並沒有起床晨練,迷糊著想要多睡會兒,卻覺得帳篷外隱隱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三下五除二套上了一身衣物,披頭散發的走出營帳來。


    看清眼前場景的一瞬間,洛風有覺得驚訝和感動,四周緊靠的其他營帳已經被挪開,眼前這一大片空地上密密麻麻站著近千餘人,一個個熟悉的麵孔,不由得讓洛風心頭顫動。


    “幹嘛?你們要幹嘛?造反呐!”洛風強忍住翻湧的情緒板起了臉,“大早上的不讓人睡個好覺,今天要出征麽?大營傳來了命令麽?”


    “報告洛統領,大營沒有傳來命令。”胡老二行過軍禮跨步出列,身披的鎧甲赫赫作響。


    “那是誰讓你們站在這裏的!”


    “報告絡統領,我昨天向大夥兒傳達了您的命令,現已整裝待發,隨時可以上陣殺敵!”王毅緊隨其後,堵得洛風一時說不出話來。


    “混蛋!都是一群混蛋!”洛風氣得跳腳,忍不住破口大罵,“你們這是幹什麽?叫我統領幹什麽?我和你們一樣,隻是個參加試煉被困苔原的帝國新兵而已,哪裏是什麽統領?”


    “洛統領,集合完畢!”


    “我……”


    “洛統領,我等已整裝待發!”


    “你們……”


    “絡統領,請傳達出征命令!”


    洛風抽搐得嘴角微聳,良久無語。


    強忍住心頭翻湧得一股酸意,仰天發出一陣怒吼:“出發!”


    鏗鏘齊鳴的金戈之聲陣陣有力,許多原本就被困在這裏的新兵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紛紛探出頭來好奇的張望,卻看見昨天剛來的兩千多個兄弟,還從自己這兒帶走了一大批人,正朝著營地外邁步而去。


    這一下就熱鬧起來了,整個原本顯得寂靜的營地不知都從哪裏冒出來一些人,待洛風收拾好一切趕到營外的時候,看見駐足未動的一群人,不免又有些奇怪。


    “怎麽了?”洛風穿過隊伍走到最前方,叫醒了一旁愁眉緊鎖的陶三,順著他厭惡的目光望去,看到隊伍前有數十名年齡不一的帝國軍士,攔住了他們的去路,“怎麽迴事?”


    陶三剛準備迴答洛風的問題,對麵一名年約三旬的中年男子,在三名青年的擁簇下走了過來。


    “你就是洛風吧?”男子趾高氣昂的態度讓洛風不禁感到錯愕,目光往兩邊來迴掃視,左右手的陶三和胡老二均不說話,各自把腦袋不屑的撇向了一旁。


    心裏有底的洛風微笑著環抱起胳膊,眯著眼撇了撇嘴:“你是哪裏來的什麽東西?”


    “大膽!”中年男子的臉色剛做變化,一旁的青年便跳了出來,“這是軍部派來指揮我們的賈統領,身經百戰經驗豐富,你怎能這般無禮。”


    “哦……原來是假統領,失敬失敬。”洛風拱手道,“真統領在哪?”


    原本看著洛風低頭的賈馳正心滿意足的想要點點頭,卻被洛風嘴裏冒出來的後半句差點嗆個半死:“你……”


    “我什麽我!假統領有話快說,我忙著呢。”


    見洛風一副不屑的樣子,賈馳的臉色微變,他尷尬的看了身邊眾人一眼,奈何對方人多勢眾,竟是沒人站出來幫他說話,隻得自己輕輕咳嗽兩下,想要引起旁人的注意:“洛風是吧。”


    “你剛才已經問過了,有屁快放!”


    洛風的插嘴又讓賈馳氣得不輕,這貨倒也吃一塹長一智,沒有再和洛風多做爭辯,繼續自顧自的說道:“你作為一個新兵,不遵守軍機軍規,聚眾違犯軍紀,是何居心?莫非你想成為一名軍中蛀蟲?腐朽大家的戰力?”


    “我違犯軍紀?”洛風詫異的瞪大了眼,還以為是什麽事情呢,竟然上來就給自己扣一頂大帽子,“敢問假統領,我違反什麽軍紀了?”


    一個假字要的深重。


    “現在帝國將士正在與兇惡的兵匪交戰,你身為新兵,理應服從長官指揮,咱們該堅守陣地等待救援,而不是帶著區區兩千人出去送死。要知道兵匪的實力不容小……”


    “哦,你怕死啊!”


    “我……”


    “你的意思就是說,你是統領你怕死,得要更多的人留下來保護你嘛?這樣一來打起來的時候就可以讓別人去送死,而你就能借機逃跑?”


    “你……”賈馳被洛風一句話氣得滿臉通紅,沒想到自己才開口不到三句,就讓這小子一下戳中了心中痛楚,半天說不出話來。


    “哼!”洛風冷笑一聲,“我看你才是軍中蛀蟲!勾結小人貪生怕死,此為不勇!落困重圍頑固堅守,此為不智!仗勢欺人倚老賣老,此為不仁!屯留新兵迫入險境,此為不義!如此無勇無智、不仁不義之人,在軍中隻有一個下場!”


    洛風的突然迴頭麵向身後眾人:“你們說說,是什麽下場?”


    “殺!”


    “你……”


    漆黑的雲崩劍驟然劃過,洛風一劍砸碎了賈馳腦袋,將他後麵半句話永遠的憋在了肚子裏。


    兩人都是化神初期修士,竟然不是洛風一合之敵,先前還圍繞在賈馳身邊的一群狗腿子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四散逃去。


    “什麽統領?”洛風冷笑,“一個膽小的逃兵罷了。全軍聽我號令,繞至苔原西北部,奇襲火隕宗押送糧草需至的地點。嘿嘿……好幾天了,也該餓著這群混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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