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成王閣。


    二樓的走廊,胡晴渾身已經近乎無力,雙腿間更是疼痛難耐,朝著自己房間走去,她真的好想好好地睡上一覺,什麽都不去想了。


    “慢著!”一道低沉冰冷的聲音在她的身後砸落。


    胡晴轉身,看向了一手鬆軍裝,一手夾著煙的男人。


    “二少,還有什麽事需要吩咐?”胡晴低聲詢問。


    靳越冷魅的雙目射出銳利的光芒,聲音挑高了幾分,“去給我打一桶熱水來,我要沐浴。”


    胡晴愣了一下,看向了男人,“二少,你不是都洗涼水的?”


    靳越目光淩厲了幾分,“胡秘書,我洗涼水還是熱水,這事需要你來安排?”


    胡晴沒有再說什麽,低頭,“二少,那您等一下,我去樓下,為你打熱水過來。”


    片刻之後,二樓的沐浴房裏頭,木桶裏頭倒滿了一盆熱水,混著涼水。


    胡晴伸手在木桶裏攪拌了一下,轉身。。


    “啊!”胡晴嚇了一跳,不知道何時靳越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光著膀子,一雙漂亮的眼睛泛著凜冽的光芒,那麽盯著胡晴。


    “二少,你怎麽來了?”


    靳越掃了一眼木桶裏頭的水,“我要沐浴,你不知道嗎?”


    胡晴聞言,迴過神,“二少,水已經打好了,溫熱的,你可以沐浴了。”


    話落,胡晴多看了男人一眼,就不敢再看,低頭正要離開。


    男人的鐵臂猛然抬起,手掌抓住了女人的胳膊。


    胡晴感覺到胳膊被抓住了,低頭,看向了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掌,不解地出聲,“二少。。”


    “說!那個糟蹋你的男人是誰?”


    胡晴心裏頭一怔,她沒有想到他還在糾結此事。


    女人的默不作聲,越發激起男人胸腔裏的怒火,猛然拽過女人的手臂,“說不說!究竟是誰?”


    胡晴被男人拽得手臂生疼,抬起頭,對上男人慍怒的眼睛,斂去了那冷魅,添了更多的怒氣。


    “二少,我問你,你記不記得自己在雷雨夜發生的事情?”


    靳越雙目頃刻間凝滯住了,雷雨之夜,他的意識從和狼搏鬥結束,就漸漸模糊了。。。


    “我發生了什麽事情?”靳越不太理解地反問,聲音壓低了,這雷雨之夜一直是他心裏的禁區。


    胡晴聽著男人聲音低了,心裏頭騰起一絲絲希望,靠近了男人,柔柔的聲音,“二少,雷雨之夜,你和狼搏鬥了,接下來呢?你還記得嗎?”


    男人琉璃色的瞳孔漸漸綻開。。。


    腦海裏盡是零碎的片段,電閃雷鳴之夜,他在一間黑漆漆的屋子裏。。。似乎有什麽人抱住了自己。。那聲音。。。


    靳越越想眉頭蹙得越緊,猛然腦海裏跳出一副畫麵,雷雨之夜,荒郊野嶺,一個小男孩躲在樹洞裏頭,不敢哭不敢叫,眼睜睜看著一群狼,分食地上的女人。。。


    “~~啊~~”靳越怒吼出聲,雙掌猛然抱住了腦袋,臉色青白了一片。


    “二少,你怎麽了?你怎麽了?”胡晴上前,著急地抱住了臉色青白的男人。


    “狼。。。狼。。。”靳越的薄唇噴出了字眼,眼底充滿了恐懼。


    胡晴看著男人閃爍恐懼的眼睛,抱著他高大的身軀,輕輕地順著他的後背。


    “二少,這裏沒有狼,沒有狼!這裏什麽都沒有,隻有你和我。。”胡晴不停地訴說,今夜沒有雷雨,她沒有想過也會勾起這個男人恐懼的迴憶。


    她看得出二少是想起了什麽,或許是林成說過的,兒時的記憶。


    靳越唇色蒼白了一片,龐大的身軀這麽窩在女人懷裏,顯得那麽突兀。


    胡晴感受到了男人的恐懼,伸手輕柔地拍著男人的後背,“二少,你別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什麽狼都沒有,你也不用和狼去搏鬥,它們都是畜生,不是你的對手,它們都會死在你的手裏。”


    靳越靠在女人懷裏,漸漸地兩人坐在了地上。


    此時此刻,胡晴看著男人蒼白的唇色,低頭,情不自禁地親吻他的唇瓣,輕柔地吻了又吻。


    “二少,你是單軍的大督軍,誰都不是你的對手,何況那些畜生,二少,過去的都過去了,那時候你還小。”


    胡晴又是低頭去親吻男人的臉龐,一絲絲淡淡的煙草味鑽入她的鼻息間。


    靳越靠在女人懷中,閉上了雙目,腦海裏空白了一片,像在放空自己的思緒,平穩自己的情緒。


    胡晴被男人這麽靠著,有點撐不住,雙臂落下,支撐在地上,氣息有些急促。


    良久之後。。。


    靳越睜開了雙目,眼前清亮了一片,映入眼簾,是胡晴靠著牆壁睡著的光景。


    靳越靜靜地看著女人沉睡的眉目,意識清晰了,剛才自己失控的情緒,他不是不記得。


    靳越清晰記得剛才這個女人抱著自己安慰,抱著自己親吻的光景。


    男人劍眉微蹙,自然記得胡晴說得兒時記憶,難道她知道了什麽?


    靳越沉思了一會,輕柔地抱起了地上的女人,正想著抱迴她的房間,腳步遲疑了。


    靳越轉頭,掃了一眼自己的房間,朝著內屋走去。


    男人將女人的身體平放在了床榻之上,伸手扯過床榻上的被褥,蓋在了她的身上。


    靳越轉身,朝著沐浴房走去。


    片刻之後,男人穿著綢褲,光著滴著水珠的膀子來到房間,看著床上睡著的女人,她已經打起了低鼾,像是很累很累的沉睡。


    靳越走上前,目光落在她身上的軍外套,伸手解開上頭的紐扣,一個又一個紐扣自上而下解開。


    軍外套被脫了下來,獨剩下一件軍色的襯衫,他沒有再脫她的衣裳,他一貫的正人君子,不會隨意去玷汙一位女子的清白。


    隻是對於胡晴這個女人,自己有些舉動,卻是已經觸犯了自己底線,正如今早他看光了她的身子。


    靳越深深舒了一口氣。


    靳越目光落在女人沉睡的睡顏,迴想起剛才,這個女人竟然不怕自己發病的樣子,那個擁抱和親吻,心底騰起莫名的留念。


    靳越掀開了被子,,雙臂枕在了腦後,躺了下來,目光盯著華美的壁頂。


    下一刻,“吧嗒~”燈線拉響的聲音,房間裏頭暗了下來,徒留窗外淺淡的月光。


    漆黑中,男人重重地舒了一口氣,掃了一眼身側熟睡的女人,活了三十個年頭,這是第一次自己的床上睡了一個女人。


    靳越的心裏頭騰起一股莫名的悸動,伸出手臂,想要去勾住女人的肩頭,卻是遲疑地遲遲沒有出手。


    “嗯。。”胡晴睡夢中喃喃吧唧了下唇瓣,猛然間,女人的雙臂砸了過來,攀在了男人的胸膛上。


    靳越愣了一下,低頭看向了女人攀過來的手臂,唇角微微揚起一抹淺笑,枕在腦後的手臂伸出,環住了女人的肩頭,順理成章摟她入懷。


    。。。。


    第二天,天亮了。


    胡晴微微動了動眼皮,突感覺到心口被什麽壓住,沉甸甸的重量,睜開了眼睛,扭頭看去。


    唿吸頃刻間窒息了感覺,映入眼簾的竟然是。。


    “啊!”胡晴嚇了一跳,叫了一聲。


    靳越被驚醒了,劍眉微微擰了擰,收起了手臂,揉了揉腦門,掃了一眼身側的女人。


    “二少。。你為什麽在我的房間裏?”胡晴不可思議地看著男人,昨夜有沒有狂風暴雨。


    靳越靠在床頭,拿過一旁桌上的一個煙盒,慢條斯理地抽出一支煙。


    “你看清楚,這是我的房間。”


    “吧嗒~”一聲,煙點燃了,冒著火星子,靳越深深吸了一口煙。


    胡晴看向了四周,房間寬敞,裝飾華美,的確是他的房間,隻是為何自己會睡在他的床上,低頭看向了自己身上的衣裳,也隻是脫了一件外套罷了。


    胡晴迴想起昨晚的事情,猛然想起來,“二少,我昨晚是不是睡著了?”


    “嗯。”靳越不可置否地輕應了一聲。


    胡晴看著男人吞雲吐霧的樣子,光著膀子,脖子上掛著翠綠的玉佩,襯著他白希的肌膚,雖然白希,卻是精瘦硬實,可以看見線條清晰理肌。


    胡晴看著這一幕,自己和他同睡一張床上,臉蛋都紅了。


    靳越掃了一眼女人氤氳著紅雲的臉蛋,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邪笑。


    下一刻,靳越夾著煙下了床。


    “快點去更衣,今天要去軍政大廳,下午還要去法租界一趟!”靳越沉聲提醒。


    胡晴聞言,連忙掀開被褥下地,開始穿衣裳。


    片刻之後,胡晴抬頭,看著男人已經離開了房間,一言不發。


    胡晴腦袋嗡嗡嗡的,對於昨晚,自己睡在他床上,難道二少都不用解釋或者說些什麽嗎?


    下了樓梯,飯廳裏頭,靳越正在吃早點。


    胡晴正要去偏廳裏頭,和那些個手下一起用早點。


    “坐下!在這裏用早飯。”靳越不鹹不淡的聲音落下。


    胡晴愣了一下,看著男人慢條斯理,優雅喝著一杯咖啡的舉止,不知道該說什麽。


    靳越輕抬眼睛,掃了一眼處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女人,“怎麽不過來吃早飯,傻站著做什麽?!”


    胡晴迴過神,倒也沒有在說什麽,坐在了他的對麵,有點拘謹地吃著早飯。


    胡晴習慣了早上喝粥,安靜地喝粥,時不時抬頭看向了男人,他吃飯的樣子,一直很優雅,溫文儒雅。


    胡晴喝著粥,突然想起了什麽,“二少,齊小姐不是要南洋金珠,我早上要去貿易行和珠寶商行問一下嗎?”


    “嗯。”靳越哼了一聲,“有合適的金珠子就定下來。”


    胡晴聞言,輕應了一聲,心裏頭說不出的膈應,說不吃味,那是不可能的。


    胡晴想了想,“對了,二少,齊小姐還說今天迴來,你也告訴她下午三點之後,那要去法租界?”


    “取消!”靳越沉聲落下,繼續喝著咖啡。


    胡晴聞言,心裏頭倒是有幾分舒坦,但是這取消又如何,他們終歸是要成親的。


    。。。。


    入夜時分。


    汽車從公共租界開出來。


    成王閣門口一停靠,門口一位士兵立刻上前,行了個軍禮,“二少,齊小姐來過,我已經告知她,讓她先迴去了。”


    “嗯。”靳越輕應了一聲,伸手摘下了軍帽,遞給身後的胡晴,大跨步走進了府邸裏頭。


    胡晴後腳跟上。


    穿過冗長的長廊,胡晴在後麵跟著,“二少,我今天在貿易行問到了,說是三天之後,會有南洋金珠,已經定下了。”


    “行,三天之後,派人去通知齊小姐過來,到時候給她就是了。”靳越平靜地落聲。


    胡晴聽了,後腳再次跟上,“二少,還有長湖碼頭那邊,白龍幫的老大還在追究那批爆炸的貨。”


    靳越停下了腳步,說起這白龍幫的老大程青雲,倒是有幾分能耐,竟然敢和日本人公開叫囂,搶煙土,如今兵荒馬亂,想要弄點軍費,這煙土一直是各大軍政的重要軍費來源,這日本人也喜歡在裏頭榨取大量錢財,還真是不好弄。


    “那批貨查清楚了嗎?”靳越沉聲落話。


    胡晴想了想,“查清楚了,二少,王副官派的人迴來說,的確在佐藤家族的倉庫裏頭。”


    “嗬嗬~~”靳越低沉笑了,“那就透個風聲給白龍幫,讓他們自己去搶!”


    “是!二少。”胡晴應聲而落,軍帽下,那一頭齊耳短發,說話神色間幹淨利索了許多。


    。。。。


    夜深了,殘月高懸,四周一片清涼,卻不是寒冷,畢竟快要春末四月了。


    胡晴忙活了一天,交代了該交代的事情,拖著疲憊的身軀上了二樓。


    胡晴一上二樓,立刻小心翼翼,腳步聲都輕了許多,因為她清楚二少此時此刻在書房裏頭,怕是打擾到他。


    胡晴經過了書房門口,看了一眼緊閉的書房,朝著走廊深處最後一間房間,自己的房間走去。


    房間裏頭,胡晴簡單地沐浴了一下,濕漉漉的短發還沒擦幹,已經倒頭躺在了床上。


    太累了,她實在感覺到太累了,一天忙碌了下來,到了現在一個人安靜的時候,她才會想起很多事,想起自己和二少的很多事。


    漸漸地,胡晴入了夢鄉,唿唿睡了去。


    書房裏,靳越擰滅了煙蒂,關了燈,離開了書房。


    走在空蕩蕩的走廊上,靳越正要推開自己的房門,目光幽幽落在了走廊盡頭的房間。


    靳越遲疑了片刻,終是推開了自己的房間。。


    片刻之後,沐浴洗淨,男人依舊穿著銀白色的綢褲從沐浴房出來,進了內屋,看著空蕩蕩的床榻,心裏頭第一次感覺到莫名地孤寂。


    這種孤寂他曾經想過在嫣然身上實現,卻終是枉然,可是現在又是想要什麽?


    靳越用錦巾擦拭了一下零碎沾濕的細碎短發,尚了床。


    燈熄滅了,一室暗了下來,房間裏頭彌散著一股孤寂的味道。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床榻上,靳越輾轉反側了許久,終是坐了起來,心裏頭一股燥熱的火,總覺得哪裏缺了什麽,他向來是一個清楚自己心裏的男人。


    下一刻,他掀開被褥下了床,光著腳板下了地,推開了房門。


    空蕩蕩的走廊,亮著檬黃色的壁燈,靳越光著膀子朝著走廊盡頭的房間走去。


    停在了房門前,伸手要去敲門,遲疑了一下,終是抬手。


    正要敲門,想了想,還是先轉了一下門把。


    這一轉門把,竟然發現門並沒有落上橫栓。


    “嗬嗬~”靳越忍不住勾唇沉沉地笑了,心裏頭想著,這門都沒關!這女人,看著單純傻嗬,還知道留門。


    靳越這麽想著,邁步走了進去,進了房間,才發現一室的燈光。


    這房間小,沒有內屋外屋之分,自然一進門,就看見了一張不大不小的床榻之上,胡晴睡得四仰八叉,這睡姿果然和她白日裏乖巧的模樣十分不相符。


    靳越反手帶上了房門,順手落上了門栓。


    靳越靠近了床旁,低頭看向了床榻上的女人,穿著單薄的絲綢長衣長褲,領口很低,露出白希的脖頸,上頭還印著牙印。


    男人的眼睛頃刻間斂了斂,一團莫名的怒火又是騰起。


    又看向了她的一頭短發,還有點濕的痕跡,看來沐浴過。


    靳越伸手拉暗了燈,尚了床,伸手拉過床上的被褥,蓋上女人的身上,自己也跟著躺下,蓋上了被褥。


    靳越雙臂枕在腦後,閉上了雙目,心裏頭卻是洶湧澎湃,一點都安靜不下來。


    睜開了雙目,琉璃色的瞳孔綻放著精光,落在黑漆漆的壁頂,重重地哼了一聲。


    靳越伸手微微推了推身側女人的手臂。


    胡晴被推了一下,下意識動了動,“嗯。。。”


    胡晴雙臂連著雙腿都翻了過來,攀上了男人的身體。


    靳越唇角揚起一抹滿意的笑,枕在腦後的手臂落了下來,勾住了女人的身體,攬如懷中,一股清新的體香,那種沐浴後很清新的體香吸入鼻息間。


    寂靜的黑夜中,男人心潮澎湃了起來。


    靳越低頭嗅了嗅女人的發絲,那種淡淡的清香,很誘人的感覺,唿吸急促了幾分。


    精瘦袖長的雙腿被女人壓住了,不自覺地抬起,反腿勾住了女人的雙腿。


    等到胡晴整個人都被男人一點點包裹在了懷中,那麽嬌小玲瓏,包裹得很緊。


    “嗬~”靳越很是滿意地勾唇,忍不住悶笑了一聲。


    靳越滿意地閉上了眼睛,心裏頭卻是排山倒海,一浪翻過一浪,似乎這樣有點不夠,心裏頭竟然有種躁動。


    男人又一次睜開了眼睛,身體越發緊繃了。


    該死的!這麽會有這種反應!靳越在心裏頭很是惱火地咒罵了一通,怎麽會對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起了反應!


    靳越惱火地想要推開胡晴,可是下意識地不舍得,不舍得這柔軟的身體被他抱住了。


    迴想起昨夜這個女人親吻自己,安慰自己,有種衝動還想要被那樣安慰。


    靳越低頭,看向了女人的臉蛋,漆黑的光線,還是可以看見她白希的臉蛋,有點肉乎乎的臉蛋,看上去很誘人。


    唿吸急促了,薄唇湊近了,一口吻住了女人的臉蛋,輕柔地吻著。


    漸漸地滑落到女人的唇瓣,柔嫩的唇瓣,輕柔地觸碰,他不敢太大動靜,他有點擔心驚醒了她,該不會真以為自己要對她做什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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