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冷空氣似乎弱了些,臨近中午的陽光也變得有溫度了。大概是因為到了吃午飯的時候,路上隻有少數的人在往家、餐館的方向趕,此時,他們的腳步慢了下來,因為他們的目光被一輛漂亮的轎車吸引了。


    轎車穩穩當當的停在了一棟二層小樓前,駕駛座上首先走出一個身著西裝的人,彬彬有禮的打開了後座上的車門:


    “少爺,我們到了。”


    “哦…淩菲小姐,你可以下了。”洛軒然沒有下車的意思,隻是把眼神瞥向了淩菲,示意那個家夥趕緊下車。可是淩菲此刻正沉浸在暈車的苦海之中:


    “沒問題…謝謝……,門…?門呢?”


    “……”拜托,淩菲小姐,你找門的時候可不可以不要揪著洛軒然的頭發?呃…算了!洛軒然再一次被淩菲打敗,忍著少爺脾氣把淩菲耐心的扶了出來:


    “喂,你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有這麽麻煩?”洛軒然在心裏默默的計算著:從淩晨開始,這才六個多小時,淩菲小姐就已經把我這個少爺級的人物變成了仆人級的……


    “這能怪我嗎?明明是你家管家開車技術不好…我才會頭暈的!”淩菲腳踩在地麵上,唿吸著新鮮的空氣,頓時好受了些:


    “再說了,暈車的人通常平衡性很好,像你這麽遲鈍的家夥怎麽會理解暈車的奧妙!”


    “呦,暈車還有奧妙了?淩菲小姐,那您好好體會吧!”洛軒然的玩心四起,嘴角掛著邪惡的弧度:“管家先生,我們今天的午飯吃什麽呢?是乳蛋餅、牛女乃麥粥、水果蛋羹還是煙熏鮭魚、薄煎餅呢?或者乳酪也不錯……還有飯後的甜點什麽的~”小樣,讓你在大言不慚!


    “……”好多的美食…淩菲聽了之後隻覺得胃液在翻滾…,暈車的人傷不起,好想去吐啊,可卻吐不出來…嗚嗚,洛軒然算你狠!


    看著這丫頭臉都發綠了,洛軒然笑得燦爛:“哈哈…這迴就饒了你,下次可沒這麽簡單了啊~你家挺漂亮的,聽說你哥哥是血獵部的議員,中午在家嗎?”千萬別再被看見誤會了……這是洛軒然首先想到的。


    “哥哥很忙的,不在。”淩菲捂著嘴咳嗽了兩聲,總算把惡心壓下去了。這個臭小子看著挺君子的,沒想到這麽小人!


    “你也是孤家寡人啊?嗬嗬…和我一樣慘~”洛軒然是笑著說這句話的,大概他覺得這隻是一句玩笑,可淩菲卻往心裏去了:


    “放心,我和你不一樣,而且…”而且我會幫你擺月兌“孤家寡人”這種狀態的!


    “而且什麽?難道說……?”洛軒然好奇的用食指點著下巴,上下打量著淩菲。那眼神,瞅的淩菲渾身起雞皮疙瘩:


    “沒什麽!別給我想歪了!我隻是嘴賤多說了兩個字而已!”


    “女孩子這麽說自己不好吧?”


    “用你管啊!”


    “喂,這邊不是你家嗎?你好像走錯門兒了……”洛軒然好心提醒淩菲,結果換來了淩菲的一記白眼,以及淩菲懷裏那隻貓的鄙視:


    “我先送這隻肥貓…雖然現在它變瘦了……我把它先送還給婷婷再說。”貓和人的差距果然很大,尤其是這隻貓,要是自己減肥有這麽簡單就好了…淩菲心裏不爽了,瞪著列拉耶那隻說:


    “我警告你哦,如果敢不老實,我就讓隔壁的黑仔來和你玩玩~對了,黑仔作為狗狗,最討厭貓咪了哦~嘻…嘻嘻……”


    這場景為什麽如此之眼熟?巴爾從淩菲兜裏跳出來,指著淩菲的鼻子就是一通破口大罵:


    “你個卑鄙無恥下流可惡的人類,老子……”話還沒說完,就被淩菲一眼瞪迴去了……


    洛軒然識相的站在外麵等,在同情那兩隻可憐的小動物的同時,有些小小的開心:“管家先生,第一次見那丫頭明明覺得她很淑女,可為什麽現在覺得她和恐龍沒兩樣呢?”


    “少爺,這……”管家先生開始胡說了:“那位小姐隻是在少爺你麵前不加掩飾罷了,說明少爺你的希望很大!”


    “……”這句話,尤其是後半句,差點讓洛軒然一個踉蹌摔死在台階上:“管家先生,我覺得你最近是不是八卦雜誌看多了,我都說了我們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關係了……”


    “少爺,是您害羞了~”


    “……”想去撞牆啊…洛軒然的笑臉再次掩上一層霧霾。


    籬笆圍成的小院子很別致,雖然地上的草都枯黃了,露出了斑斑點點的黃土地,可這個小院子依舊充滿溫馨的感覺,是錯覺麽?洛軒然不知道,他隻看見淩菲溫柔的彎著腰,擦著那個抱著貓咪哭泣的小女孩的眼淚,聽不見她在說什麽,可卻能感覺得到,那是這個女孩最真實的溫柔模樣。


    其實吧…洛軒然少爺,你實在是太善良了!來聽聽淩菲到底在說些什麽吧:


    “婷婷乖~小肥隻是和我家的小倉一起玩兒來著,但是它差點把小倉壓死,所以小肥就決定要做一隻苗條的貓,昨晚上追著小倉跑了一晚上呢,它成功減肥你應該感到高興啊!”


    “……”列拉耶蜷在婷婷的懷裏,聽著淩菲的瞎說,卻隻能滿頭黑線的無奈迎合:“喵嗚~喵咪咪~~”順便再用毛茸茸的腦袋蹭蹭婷婷的小臉,撒嬌作戰賽高!


    “嗚…謝謝姐姐,我都擔心死了!婷婷下次一定會給小肥做一張營養菜譜的,這樣的減肥太傷身體了…都瘦成這樣了,我差點沒認出來……”善良的婷婷…很明顯相信了這通鬼話,淩菲鬆了口氣,她口袋裏的“小倉”已經吐血了:


    我擦!你丫也太會編瞎話了吧?!真不知道路西法大人為什麽會相信你的話……


    “姐姐留下吃午飯吧!反正看樣子姐姐的哥哥也不會迴家了,姐姐你又不會做飯,就和婷婷一起吃媽媽做的飯吧!”婷婷這孩紙果然很善良。


    如此熱情的邀請怎麽能拒絕呢?但是做人要有尊嚴~淩菲心裏暗笑:嘿嘿,午飯有著落了~可是直接答應會不會有些不知廉恥呢?還是……


    “呃…這個,姐姐還是不吃了吧,婷婷可別再把小肥弄丟了哦,拜拜~”這叫什麽?這叫“欲留還去”~


    “沒關係啦姐姐~”婷婷拽著淩菲的手,朝著籬笆外的洛軒然,用她最大的聲音喊道:“大哥哥你也一起來吃午飯吧!這樣姐姐就不用擔心男朋友沒飯吃啦!!”


    “……”


    籬笆外的洛軒然瞬間石化:誰來告訴我這究竟是為什麽?淩菲你都和這個無辜的小女孩說了些神馬?!


    管家先生仍是一副置身事外的、高深莫測的微笑~


    至於淩菲,她本人隻想說兩個字:“失算……”


    ————————————————————————


    誰知道吃午飯會發生些什麽奇葩的誤會…


    誤會多了,很容易變成事實;起碼,現在有人認為這是個事實。


    齊哲歎了口氣,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因為自嘲、自作多情還是些別的什麽。那輛漂亮的轎車就停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從那兒再走十幾步,就是那個自己住了近兩個月的地方。


    淩風議員很忙,沒時間迴來給她做午飯。在外麵吃又吃不好,齊哲就急匆匆的趕了迴來,想著別耽誤了時間,結果真的是趕上了。可惜,不是他想的那樣……


    現在,是不是該退出了呢?也許,自己從未進入過她的世界;又或許,自己的世界她從未想了解過。路上的人來來往往,此刻他們的目的地大概都是“家”這個地方吧?隻有自己的腳步漫無目的。對了,去看看媽媽吧…大概,那裏有點“家”的味道。


    想著,齊哲加快了腳步。他想逃離心裏的那份苦澀的感覺,越是想逃離,腳上的速度越快。直到,一個藍發少年在馬路邊飛快地跑過,留下了一路的迷茫。


    不知跑了多久,額頭的汗珠滾到了鬢角,唿吸不受控製的失去了節奏,嗓子也在發疼。那份難受似乎也被甩在了身後的路上。


    “咦?齊哲?”佳雪站在店門口,朝著齊哲揮手:“喂!你被瘋狗追啊跑這麽快!”


    又是那個聲音…齊哲放慢了腳步。不知什麽時候起,每次路過這兒去看母親的時候,都會聽到這個聲音。隻要輕輕轉頭,就能看見那個傻笑的女孩,今天她說:


    “心情不好?店裏正好沒事兒,我們喝一杯吧!嘻嘻~~”


    說著,手裏提起一個塑料袋,裏麵放著幾個易拉罐。至於裏麵的東西是什麽…齊哲隻能說他不知道……標準的好孩子!


    然後,好孩子齊哲被佳雪拐進了店裏。店裏很冷清,冰點在冬天的確是沒有多少市場……


    “嘭”一聲,一股奇怪的味道隨著易拉罐裏湧出的泡沫傳了出來。佳雪把手裏的啤酒遞給了齊哲:


    “不要告訴我你沒見過這東西…”


    “真沒見過……”


    “……”有沒有搞錯啊?佳雪的整張臉都僵住了:你沒喝過不要緊,可你都沒見過是神馬原因啊?難道血獵部這麽不講人情嗎?培養出來的都是一群不知道享受生活的怪胎嗎?!


    “來,姐姐告訴你……”佳雪又打開了一罐,先喝了一口,解釋:“這叫啤酒,是哥們之間談心時喝的。”


    “可你不是我哥們。”齊哲拿著啤酒,臉上透出了淡淡的緊張:這真的可以喝嗎?為什麽聞著像壞掉的酸蘋果汁?


    “……”傷心啊,傷心死了!敢情和你相處了這麽久連個“哥們兒”都混不上?!佳雪隻能用幹笑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哈、哈…你也太見外了,哥們不都是打出來的嗎?咱倆沒少打吧?”


    “……這倒是…”齊哲的這句話再次把佳雪的玻璃心砸的粉碎…難道在你的記憶裏,和魏佳雪就隻有打架這段兒嗎?!


    和這個家夥聊天還真是夠費勁兒的…佳雪暗暗的感歎:還好咱的口語交際能力強大!


    “嚐嚐看嘛,喝酒的感覺超解煩!”


    “……”齊哲的眉毛糾結了一下,但最後還是聽話的抿了一口,不幸的是,他立刻就把那一小口給吐了出來:


    “這是給人喝的?為什麽喝起來像是過期的果汁?還加了半瓶酸菜汁的感覺……”


    “拜托,你就不要再秀你的智商了……”佳雪已經無力地趴在桌子上了:“你還是不是個男生啊?喝點酒就這麽大反應…看姐姐我的!”


    然後,佳雪一口氣幹掉了一罐!


    “唿哈!爽!”佳雪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打了個嗝兒:“想當初,我可是千杯不醉呢~不過最近酒量小了點……”


    “喝酒…不好,女孩子不該喝酒的。”齊哲把酒放在了桌上,沒有再去碰的打算。


    “誰說的?李清照也是女的,人家喝酒能寫出好詞,你能嗎?”佳雪一拳砸在桌上,開始滔滔不絕:“本大姐在初中的時候就是一個大人物~嗝兒…想當初,還沒有誰敢欺負我呢!哼哼哼,連豔子那家夥都是靠我保護!”


    “她也喝酒?”齊哲自動忽略了佳雪大姐的風雲史,習慣性的關注了淩菲。


    “那個小菜菜還喝酒?喝一口就倒,誰敢讓她喝呀?!唉……”說起淩菲,佳雪更是刹不住了:“想當初,我們班裏幾個關係好的聚在一起喝酒,作為班裏學習成績第一的她居然在喝可樂…嗬哈哈哈……想起她那副受委屈的樣子就想笑……”


    ……


    佳雪叉著腰大笑了幾分鍾,清脆的笑聲終於弱了下去:“可是…現在有些都聯係不上了,就連離我最近的豔子也因為學習沒時間和我一起玩兒了……就算是在痛痛快快地喝一次也好啊!為什麽我這麽不爭氣?豔子居然會有我這麽丟臉的朋友!”


    眼淚,從佳雪剛剛還在笑的臉上滑落。


    “她從來沒有瞧不起你。”


    “我知道!可我不甘心一直都輸給她!我們是朋友,可差距為什麽這麽大?”佳雪哭著,大喊著:“為什麽我喜歡的人喜歡她?明明是一起遇到的,明明是我先喜歡上的……”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佳雪把心裏話都說了出來,那些曾經想說卻不敢說的、敢說卻不想說的,統統都說了出來:


    “明明你是個男生,憑什麽等著女生向你告白啊?你以為自己是誰?敢不敢大膽一點對她說喜歡她啊?好歹讓我看到…我的付出是有價值的啊!”


    “……”齊哲知道,佳雪說的是什麽。可一想到那些畫麵,就害怕:“我…大概沒有機會了。”


    “混蛋!這麽典型的榜樣就站在你麵前,你就不會謙虛的學學嗎?”佳雪拍著胸口,一手拿著啤酒罐,豪情萬丈:


    “本大姐的那種百折不撓的精神你學著點!再說了,你還沒被拒絕呢,怎麽就知道沒機會?!”


    ……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裏,齊哲一直在沉默,佳雪一直在耍酒瘋……


    慢慢的,佳雪冷靜了下來。齊哲看這位的瘋頭減了下去,準備離開了:“我還要去血獵部,先走了。”


    來這兒,似乎心裏明朗了許多。齊哲看著那家無人光顧的小店,喃喃自語:“告白…是男生的義務麽?”真的是這樣麽?


    傻瓜!如果真的是這樣…世界上得少多少情侶啊?


    佳雪抱腿坐在座位上,看著桌子上的那罐幾乎沒怎麽喝的啤酒,眼淚靜靜地打濕了褲子:


    “我真是個白癡…明明不想說那些的!如果是初中時的我,才不會考慮這些煩人的事兒呢!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扭扭捏捏了?”


    喜歡你,卻要笑著把你推出去,這還不夠,還要教你怎麽去向別的女孩告白……做了這麽多,最後全都是在替別人培訓一個合格的男朋友…想想還真夠可笑的,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不,不對啊…那不是別人,是我的朋友啊!


    “我真是個差勁的朋友!”佳雪咬著牙,用拳頭在自己的頭上打了兩下:


    “如果是豔子,也會這麽做的吧…我居然還在為這種事流眼淚,真是丟臉…不夠義氣!”


    朋友,你似乎做得太多了,這些原本不是你應該做的……


    這條路上,少了佳雪的聲音似乎變得更冷清了。樹枝上的黑色鳥雀扇了扇翅膀,泛著乳白的眼瞼蹭過血紅色的眼珠,一幅幅畫麵已深深地映入了這顆小小的腦袋裏。


    “呱呱…呱!”完成任務般的輕鬆叫聲後,這隻黑色的鳥兒扇著翅膀飛走了。


    那隻黑色的鳥兒,名叫——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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