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晚上去哪兒了?”


    對於昨晚的事情,當哥哥的問一問是必要的:


    “為什麽我打電話沒人接?”


    “呃…我昨天睡得很早,沒聽見……”淩菲雙手捏著手機,還好昨晚的大規模破壞沒有把手機摔壞,大清早的還能接到哥哥大人的質問電話。


    手機那邊稍微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又傳來淩風的聲音:“作為一個高三的學生,睡得那麽晚你不覺得慚愧嗎?”


    ……話題轉的太快了吧!!


    淩菲隻覺得額頭發熱,心跳加快。果然,說謊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那個…我、我會努力的!”


    “唉,真是讓人操心。”淩風歎了口氣,可以想象他現在皺著眉頭的表情:“我可能中午也不迴家了,你餓了的話就出去吃吧,先掛了。”


    “哦,哥哥早安,哥哥再見!”淩菲立刻掛斷了電話,誰知道那個月複黑的哥哥會再問出什麽奇葩的問題。還好昨晚淩風因為血獵部的原因沒有迴家,要不然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淩菲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唿啊…還好還好……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該怎麽從這個山個老崾一拐彎裏走出去了……


    現在是早晨五六點鍾,雨已經停了,烏雲也散了開來。天空雖是暗色的,可也顯得很清朗,像墨水一樣一層層暈開。幾顆星星在瑟瑟發抖,和淩菲一樣……


    “哈切!”一個噴嚏過後,淩菲急忙擦了擦鼻子,免得鼻涕流下來讓別人看了醜。那個“別人”不是其他人,就是坐在那邊一語不發的貝蓓。


    貝蓓的衣服是幹的,但她也是蜷著身體,用口裏唿出的氣兒暖手。感覺到淩菲不友善的目光,貝蓓轉頭麵無表情:


    “有話要對我說?”


    “……”可惡…為什麽我這麽倒黴?淩菲心裏頓時燃起一股嫉妒的火焰:“我隻是在想,昨晚的戰鬥裏,我的衣服濕的這麽慘,而組長你卻是幹幹的。我的人緣還真是夠差的!”那個可惡的路西法,通常的小說裏,不是應該趁女主暈倒的時候給換身幹衣服的嗎?為什麽我的衣服還是昨晚的那件?難道我不是女主嗎?!


    貝蓓看著淩菲慪氣的樣子,隻覺得好笑。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昨晚路西法和小布似乎都保護過自己,所以衣服還是幹的。還有,自己一直嫉妒的女孩,沒想到此刻也在嫉妒自己…


    “冷啊冷啊……”淩菲終於凍得坐不住了,都說早晨是一天當中最冷的時候,看來是沒錯了。瞥了一眼貝蓓,淩菲思來想後問了一句:


    “一起迴去嗎?”


    “……”貝蓓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站起來,向前走了兩步點點頭。


    淩菲在前麵哆哆嗦嗦的邁著步子,牙齒都快要抖碎了,可還不能露出任何受不了的模樣讓後麵那個家夥看笑話,還真是辛苦呐~


    在破碎的地麵上走了幾分鍾後,淩菲心裏沒底了:話說,從來都沒來過山裏,這要怎麽走出去?!該死的路西法!你把我丟在這裏算什麽?虧我昨晚還救了你…為了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雖然隻有淩菲在緊張),淩菲和身後的貝蓓聊了兩句:


    “昨晚為什麽說那些話?你知不知道會給帝璵城帶來多少麻煩?”


    “知道,準確的說我比你清楚。”貝蓓扶了扶眼鏡,語氣裏多多少少含了點高傲:“但是,帝璵城有血獵保護,可當時…能保護小布的,隻有我了……”


    “……”雖然前一句讓淩菲不能接受,可後一句,卻讓淩菲無語了:是啊,說起小布,還真是覺得有些愧疚呢…這雙手,雖然沒有殺過人,可卻沾上了鮮血。沒錯,自己在間接殺了人!


    作為淩菲的眼鏡真的是很倒黴,因為淩菲又把它丟了。眼前的景物很模糊,而且眼睛酸痛,大腦感覺像是脹起來了一樣,手指尖發燙:


    “看來,以後不能再這麽亂來了…”實在是堅持不住了,前麵好像有幾塊大石頭,靠一下吧…淩菲這麽想著,慢慢走向那堆石頭。完全沒有注意身後愣住的貝蓓。


    “唔…剛剛還那麽冷,現在怎麽覺得這麽熱呢?難道是幻覺?”背後靠的石頭很燙,感覺衣服都要被烤幹了:


    “不會是感冒發燒了吧…為什麽我這麽倒黴?”鼻子貌似堵住了,嗓子也很疼,連聲音都變得很沉。難怪剛才對哥哥說謊的時候會感覺額頭發燙,原來是發燒了……


    ……


    這個時候為什麽沒有組長關心的安慰?淩菲不解的抬起頭:“組長,就算我們之間發生了點不愉快,也沒必要對我這個病號不管不問吧?組長?你在看什麽?”


    ……


    “組長…不會是站著睡著了吧?”淩菲移了移身體,順著貝蓓的眼神向自己背後看去。


    ……


    然後,你會看見兩個傻掉的女孩一動不動的盯著什麽:


    水麵浮著一層熱烘烘的霧氣,在周圍暗色的夜簾下,像是仙境一般的隱約;水很清澈,透著淡淡的碧綠色,水中蕩漾著幾絲鮮紅的線條,就像是在上好的玉石之間融了幾條紅色脈絡;順著紅色,可以看到一個人影站在水中,雖然是若隱若現,但還是可以辨明那人在仰望著月亮……


    從額頭、鼻尖,到下巴、脖頸,完美的線條似乎無可挑剔的流暢。尤其是那長長的銀發,幾縷柔柔的搭在水麵,幾縷輕輕地浸入水底,伴著白色的布料在水中忽靜忽擺。最令人移不開眼睛的是,那雙綠眸中透出的淡淡光芒,似乎能和月色融為一體的柔和。


    美好啊~荒郊野外居然還有人在洗澡…,還是個美人兒……


    ……


    等等!荒郊野外?


    淩菲似乎明白了:什麽美人,明明是個魔鬼!居然差點被勾去了魂兒,真是一生的恥辱!


    想明白後,剛才還在陶醉其中的表情瞬間變得嫌棄起來。


    把兩個女孩扔在黑乎乎的樹林裏不管,自己在這兒泡溫泉…真是個差勁的王!淩菲氣唿唿的轉過頭,正準備站起來離開這個魔王的“浴池”。


    “換身幹淨的衣服再走吧,你這個樣子會被懷疑的。”美人收迴了望向月亮的眼神,漂亮的眸子正看著淩菲的後背。


    “……”居然還好意思說衣服的事兒…淩菲本來想發火的,可鑒於這位的身份,還是算了吧:


    “哈哈,這就不勞煩您操心了,我迴家換也行,反正我哥哥不在家,不會懷疑的!您慢慢洗,我先走一步…”


    不知是用了多少膽子,淩菲朝著路西法的方向又是鞠躬又是點頭哈腰,一口氣說完後正準備開溜,沒想到啊~用腦子想想也知道的啦,看了人家洗澡澡,想走有那麽容易嗎?


    ……


    水從潭裏竄出了幾條,像繩子一樣把淩菲捆住,又拖進了潭水上空,就正好浮在路西法麵前:


    “我不喜歡用武力,但我更不喜歡別人反抗我的命令。”


    ……如果要用兩個字來形容淩菲此刻的心情的話,我想,沒有比這兩個字更適合的了:你妹!


    從小就怕水的淩菲此刻被水吊在水麵上,麵前還站著這麽一個恐怖至極的…呃,從淩菲的角度來說的確是這樣……


    “我錯了行嗎?您饒了我吧…”淩菲死死地盯著離自己不遠的水麵,生怕自己一下子掉到水裏淹死。離得近,看的也清楚。剛才看到的那些紅色的東西,原來是從路西法的傷口裏流出來的…那是血,是會發光的血。傷口被衣服擋住了,大概是愈合的差不多,看來一晚上沒見是在療傷。


    “你怕水?”路西法看著淩菲等死的模樣,不禁有些好奇。


    “不是怕水,是怕被淹死……”又是一句大實話…淩菲看到了,路西法的嘴彎了,是在嘲笑自己,絕對的!


    沒等淩菲不滿的情緒湧上心頭,路西法的手掌就把她的眼睛蒙住了:“要好好保護你的眼睛,如果它們對我沒用的話,你夠死好幾迴的了。”這是路西法微笑著說出來的,可卻讓淩菲的心冷顫了一下。


    眼睛,似乎是被冰塊覆蓋著。涼的血管都僵住了,酸痛感消失。待那隻手移開後,這雙金瞳,可以看得清天上月亮的輪廓。近視,就這樣被治好了,好簡單……


    “昨晚本來想給你換身衣服的,可是我覺得等你醒來後可能會更討厭我,所以就沒有多此一舉。”這句話的意思與前一句簡直就是差了十萬八千裏,路西法的話又讓淩菲的心抖了一下。


    “多謝您的好意,你猜得不錯,如果你敢動我的衣服的話,我一定會讓你……”


    “怎麽?”


    “……沒什麽…”嗚嗚,我不是不敢說啊,我是在給魔王陛下留台階!淩菲自我安慰著。


    “既然你醒了,那就換一身衣服吧。”路西法笑眯眯的說完這句話後,淩菲還沒來得及換表情,就被路西法一把按進水裏。水一下子貼在皮膚上,溫度剛剛好。還沒等水湧進鼻腔,淩菲又被一把拽出了水麵。一係列動作隻在三秒鍾內完成!


    睜眼,淩菲正要感謝上天不收自己之恩時,發現自己從頭到腳都是新的。白色的帽子、白色的衣服、黑色的褲子、白色的靴子、白色的手套,還有一條黑色的圍巾……再加上黑色的頭發披在身後,怎麽感覺像是去參加喪禮的?


    話說,剛才也沒注意,路西法穿的衣服也是清一色的白。


    “你很喜歡白色?”這也太變態了吧!淩菲忍不住在心裏吐槽:明明你是個西方的神話人物,為什麽會穿著東方的浴袍?太扯了吧!還是說這樣比較有型?!


    “……”從淩菲的表情裏可以猜出幾分這丫頭的想法,路西法收迴了自己的笑,又把淩菲往天上一扔:“你可以迴去了,至於那邊那位小姐,我還有些事情想要請教她。”


    路西法你這個混蛋!淩菲像垃圾一樣被扔到半空中之後,身體突然被什麽揪住了:


    “我昨晚就想跟你說,你是不是該少吃些東西?”


    ……


    巴爾第一次出場是以倉鼠為外形,第一次出場就說這麽欠揍的話還真是有特點。


    “要你管!”淩菲選擇完全無視在背後揪著自己飛行的小倉鼠和小貓咪,腳下,那個冒著熱氣的水潭漸漸遠去了。路西法剛剛是說“請教”了吧?淩菲的嘴角抽了抽:組長,恭喜你終於拿下了那個魔鬼之王!


    終於月兌離了魔窟,淩菲放鬆下來,突然發現一件事…不對,是很多事:


    頭好暈!好像感冒還在發燒……


    而且似乎有點暈高……


    還有,自己在天上飛,被人看到了怎麽辦?被誤認為是外星人咋辦?


    路西法你想對組長做什麽?


    完蛋了!三天假期今天貌似是最後一天,作業還沒寫啊!


    ……


    “你又怎麽啦?不會是要死了吧?”巴爾瞅著淩菲無力地垂著手臂和腿,以為這家夥掛了。立刻撒手,飛到淩菲前麵,使勁拍了兩爪子淩菲的臉:


    “你可別死啊,要不然大人會殺了我的!起碼下次見到大人的時候再死啊!給老子活過來!”


    “……”列拉耶小貓咪一個在後麵拽著淩菲顯得有些吃力,畢竟人家的魔力還沒有完全恢複。可比起這些,巴爾你的智商和行為似乎更讓列拉耶感到難過……


    ……


    “你剛剛是用你的爪子抓了我的臉吧?”淩菲的手在微微發抖,本來今天心情就不爽,巴爾你還敢火上澆油…神會保佑你的!


    “你給我……”淩菲抬起拳頭,猛地一下子打向了巴爾,巴爾輕鬆的躲開了,做著鬼臉:


    “就會裝死的家夥!打不著本大爺氣死你丫的!”


    “…死去吧!”淩菲用另一隻手抓住了巴爾的尾巴,甩著可憐的小倉鼠在空中做著圓周運動:


    “居然敢這麽說我,你是不想要命了吧!以為我好欺負啊!可惡的家夥……”淩菲冒著虛汗,臉蛋紅撲撲的,感冒加上發燒讓她的意識有些模糊,開始說胡話了:


    “你以為你是魔王就了不起啊!我可是救了你兩迴,是你的救命恩人!滴水之恩還湧泉相報呢,你卻一直在威脅我,…咳咳!”


    “你居然敢罵路西法大人!”淩菲的話讓傻子都聽懂了,巴爾更不能坐視不理,為了維護自家大人的名聲,幹脆和淩菲拚了!


    於是,一人一鼠在天上廝打著。列拉耶終於忍不住了,本來就有些拽不住淩菲,這下子打起來了,更是力不從心的鬆開了雙爪,任由那兩個打在一起的家夥做自由落體運動:


    “喵嗚~喵喵……”(譯:我不是故意的……)


    “好涼快……”淩菲攥著巴爾,閉著眼睛頭朝下飛速向下掉落。這要是直接摔在地上,就能拍一部恐怖片了……


    “死女人,放開老子!”巴爾才不擔心被摔死什麽的,反正人家現在是不死之身。但是再不想辦法救一下這個病號,可能路西法大人會真的讓自己嚐嚐死亡的滋味……算了,作為魔神之首,還是要有點胸襟的。巴爾晃動著兩條前腿,像翅膀一樣撲棱著,由於魔力沒有恢複的緣故,隻是減小了下落速度。


    “完蛋啦啊啊!列拉耶你個害人貨,老子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巴爾嘴上罵著列拉耶,眼睛卻快要撲出來了:


    “媽的!要撞上啦!”


    ————————————————————


    淩菲走了。


    這裏就顯的有些安靜,過分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貝蓓一下子收迴了視線,低頭盯著鞋帶。四肢不自然的顫動,僵硬的顫動。


    “別西卜是君主之中最巨大的一個,所以無法以人類的形態出現。”路西法緩緩的走向潭邊,衣料漾起的水聲讓貝蓓的心跳變得不正常:


    “他會分離出自己的一部分精神附在人類身上,那個孩子可以擺月兌這份精神的控製,說明別西卜的力量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難辦。”


    “是…因為在森林公園裏,他和您的那場戰鬥導致的麽?”貝蓓沒敢抬頭,隻用很小的聲音問了一句。


    “你怎麽知道我和他之前有過戰鬥?”


    “上次和淩菲去森林公園找那根桃木樁的時候,我發現周圍有打鬥的痕跡,而且…有些樹木和普通的樹木不一樣,應該是用魔力製造出的新樹。”


    路西法聽了貝蓓的話,有些可惜:如果那雙金瞳在這個女孩身上,說不定自己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他需要一個安靜、寬闊而且食物豐富的地方恢複力量,我沒有‘感應’這種能力,所以,需要你和淩菲幫我找到他。”


    “可是,如果拜托淩菲的哥哥,也許會快一些。”而且還會比較準確…貝蓓的腳步向前移了一步,直視著路西法,心裏莫名的高興:他需要我,而且他隻是需要淩菲的眼睛罷了……


    “淩風?嗬,心眼太多的金瞳會讓我費更多的心思。”路西法這句話隱藏著這麽一個意思:淩菲是個傻蛋,好利用~


    “我明白了…”貝蓓滿足的點頭微笑著。


    “作為獎勵,這個送給你。”路西法轉身離去,一個星星大小的玻璃樣的珠子落在了貝蓓手裏:“這是那孩子的靈魂,我想,交給你保管比較好。”


    ……


    “…謝謝……”眼淚的熱氣模糊了眼鏡的鏡片,貝蓓隻看到那個離開的背影漸行漸遠,不管站的有多近,始終都是隔著永遠走不到頭的距離。


    一直,隻有自己在試圖接近他,可他卻朝著自己相反的方向頭也不迴的消失。


    握著手心裏那顆略帶寒意的靈魂,貝蓓泣不成聲:迷失的心,早已找不迴來了。


    太陽露出了自己的頭頂,天邊的金色和深藍攪在一起成了略顯肮髒的綠色,那晨光照在女孩站著的地方,女孩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顆顆心碎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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