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將自己悶在超然樓中悶了半個月,又是不吃不喝,雖然身體能夠承受得住,但是她這樣還是讓含笑等人擔心得不行。一天又一天過去,長安悶在裏麵,含笑他們守在外麵,這天,含笑實在是忍不下去了,想要去敲門的手剛出來,麵前的門就突然打開了,露出了一張有些慘白的小臉。


    “主子。”一幹人恭敬的行禮。長安點點頭,看向含笑,拍了拍她的手,語氣低啞的說道:“謝謝你,含笑,這些年委屈你了。”


    含笑一臉正色的抱拳:“主子折煞屬下了,若非心甘情願,屬下又怎麽會在這裏呆上一百年。”


    長安扯出一個艱難的笑容,抱緊懷中的小白,轉身在走廊上呆呆的走著。


    青龍白虎等人一個勁兒的瞅著含笑,含笑在心底笑自己,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哪去了?於是鼓起勇氣朝長安的背影喊道:“主子,無極閣有事相求。”


    長安定住,慢慢的轉身,疑惑而又心疼的表情莫名的盯著眼前的人,語氣輕顫;“既然他走了,你們也隨意吧!”


    含笑等人一聽立馬驚詫地跪在長安的麵前,長安一驚,後退一步,冷聲的說道;“含笑,你們這是做什麽?”


    含笑抬頭,臉上帶著嚴肅的目光,朝長安拜了一拜,說道:“請主子接手無極閣。”


    長安抬眼,平靜的眼波中終於有了一絲波瀾,她疑惑:“你不是閣主嗎?無極閣的事情怎麽會容忍外人插手?”


    含笑搖頭,隻是誠懇的請求長安;“主子隨我們來一趟吧,若是那時,主子再不答應,我們就心甘情願的接受。”


    長安在幾人的懇求中最終還是邁著步子隨他們過去了。


    他們走進的是流川的書房,長安剛想出手製止,結果就見含笑的手在書架上摁了什麽,一間密室就呈現在眾人的眼前。


    長安抱著小白隨他們走進去,穿過狹窄的一道道樓梯,一個偌大的房間展示在眼前。


    “這是?”長安心驚,她在書房呆了那麽多年,從來不知道這書房的下麵會有這麽一座密室。偌大的密室裏,什麽東西都很齊全,除了光線有些弱。


    含笑朝那三人點了點頭,這才迴道長安:“這是無極閣平常議事的地方。”也是主子以後要熟悉的地方。


    “含笑,為何是我?”長安不解,為何他們要她接管無極閣,難道隻是因為她同流川的關係?


    含笑知道長安心中有疑惑,也耐著心思給長安解釋;“主子,你還記得當年選司命的時候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嗎?有一隻凰跪在你腳下。”


    長安點頭,問道:“那又如何?”


    “那就證明了主子是凰的傳人。”含笑見長安的目光掃過來,又補了一句:“就如同司命主子是鳳的傳人一樣。”


    “什麽?”長安隻覺不可思議,怪不得那火鳳總是那般聽話的任流川召喚,思及此,長安還是疑問滿滿:“為何我不能召喚?”


    含笑考慮了一會兒,說道;“或許是時機不到。”


    “主子,無極閣不聽令於王命,隻聽命於鳳尊凰尊。”含笑起身:“這就是無極閣的規矩。”


    長安坐在那裏,輕聲的呢喃:“流川哥哥……”


    含笑給那三人一個眼神,那三人退下,整個密室中隻剩下了她和長安。


    “主子,有些事,關於無極閣,關於流川主子的,我想主子有必要知道。”含笑開口。


    一聽見流傳了兩個字,長安的身體不自覺的顫了顫,她垂下眼睛,輕聲應了句;“說罷。”


    ……


    從密室裏出來以後,長安突然又將自己關在了屋子裏麵,青龍有好幾次想去敲開,結果都被含笑給攔住了:“主子會明白的,你們先退下。”


    長安獨自窩在被窩裏,腦海裏全是那日含笑同她說的話。


    “主子受過的苦,流川主子都受過。”


    “我們第一次尋到他時,他正在遭受著斷腸草的折磨。”


    “流川主子的體內也有血陀羅。”


    “無極閣生來就是屬於兩位尊主的,所以,主子請你接手無極閣。”


    ……


    他到底吃了多少苦,他到底默默的受了多少罪?長安用被子蒙住頭,嗚嗚的哭了起來。


    三日後,長安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一身大紅的錦袍,懷裏抱著還是沒長個兒的小白,笑意冉冉的走到了含笑的麵前。她輕撫小白的皮毛,聲音柔柔的道:“含笑,我接受。”


    含笑的目光望進她冰冷的眸子,點了點頭。


    長安妖嬈一笑,極盡嫵媚之態。


    三年後,超然樓,青龍白虎看著那個躺在軟榻上,伸手逗弄著小白的少女,不知為何都有些心驚膽戰。


    她一身紅衣半倚在那裏,黑色的長發落到了軟榻下麵的地毯上,一雙精致的眉眼斜斜的一挑,眉心的朱砂痣紅得耀眼。


    “如何了?”長安一下一下的撫著小白的柔順的皮毛,眼皮抬起,朝下麵的兩人問道。


    青龍行禮:“一切順利,隻是那人的行蹤太過詭異,有時候似乎是存心擾我們。”


    長安輕笑一聲:“無妨,一直擾著他就行。”


    “屬下明白。”兩人點頭,退下。


    長安冷笑一聲:“墨冉,我們新仇舊仇一起算。”


    “扣扣扣。”門外傳來含笑的聲音:“主子,該上朝了。”


    長安應了聲,小白乖巧的從她懷裏下來,含笑進來伺候她更衣。看著眼前目光冷冷的長安,含笑心中多有感歎,三年的時間,早已將她磨練的冷心冷情。


    朝堂上,等候冥王駕到的時分,幾個大臣湊在一堆,談論著什麽:“你們聽說了沒,上個月京都尹的弟弟因為強搶民女,被公主活活的弄成了閹人,還有啊,城東的那誰來,剝削冥民,害死了不少無辜百姓,結果你們猜怎麽著?一夜之間家財散盡,不過,倒也是報應。”


    另一個人插口道;“隻不過這公主行事也太過毒辣了些。”


    “可是,這三年來京都的變化你也不能否認,現在哪個冥民不是將她當神一樣供著,你啊,說話可要小心些。”一人說罷目光還警惕的瞅了瞅旁邊的言官。


    怕什麽來什麽啊,言官見幾個大臣湊在一起嘰嘰喳喳,立馬見縫插針塞了進來,不懷好意的問道:“各位達人可是在說什麽有趣的事情?不妨說來我聽聽。”


    眾人一見言官這狗腿子跑了過來立馬噤聲了,他們心中正在思索要如何趕走這腿子,結果就見那腿子不說話了,目光呆呆的瞧著大殿外麵。


    不由得迴過頭去,沿著他的目光看去,心中不得不承認,即使看了三年,這個少女的身上依然有讓人收不迴目光的資本。


    言官立馬一哄而上,簇擁到少女的麵前:“殿下,我已經將最近民評最差的幾位官員的名單遞交到了司命府。”


    另一個言官也湊上前,諂媚的說道:“殿下真是英明……”他話還沒說完,就見長安冷冷的抬頭,目光尖銳:“方大人今天這嘴皮子格外的溜啊,是不是當官當夠了想要出去出去另尋高就?”


    那方大人一聽立馬噤聲了,一旁的眾人不禁都偷著笑話他:“拍馬屁也不看人。”


    朝堂上幾個為官正直清廉的人倒是對著長安恭敬的點頭,目光中不乏讚賞之色。祁歌見長安走到跟前,開口問道:“聽說你前幾天將京都尹的弟弟給辦了,沒人找你茬吧!”


    長安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沒事,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四哥不必擔心。”


    祁歌歎了口氣:“我倒寧願你是個小孩子。”


    長安想說什麽,可是冥王也在這時出現在了大殿上,想了想,終究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迴到司命府以後,長安剛進府,就見含笑站在府內貌似在等她,見她出現,悄然鬆了口氣,上前說道:“主子,姬四殿下來了。”


    長安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含笑剛轉身,又被長安叫住了:“含笑,你,你不必……”


    含笑知道她想說什麽。隻是笑著搖了搖頭:“主子趕緊進去吧,姬四殿下有些咆燥。”


    果然,長安還沒到大廳,遠遠地就看見某人翹著二郎腿大爺似得坐在那裏,紅衣白發,才是真真的妖嬈。


    “小師叔,你怎麽有空來我這兒,也不怕我這小地方盛不住你這尊大神?”長安冷然的坐下,麵上還帶著一絲冷凝。


    姬四也不怒,反倒笑了起來,湊近她,邪肆的說道:“小師侄,今天怎麽這般聽話,以前可從不見你喊我的。”


    長安嫌棄的推開他,罵了句:“臭不要臉。”


    姬四坐迴原位,笑道:“這兩年聽聞冥界的長公主行事狠絕,做事毒辣,卻也盡得人心,本殿下仰慕已久。”


    “滾,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浪費我的時間。”長安懶得見他這個陰人。


    姬四臉皮倒也夠厚,悠然的坐在那裏,舉手投足盡是貴氣風範。他不緊不慢的喝著茶,語氣輕鬆:“你這樣的人染上血可真是不好呢!”


    “說完了嗎?那我迴去了。”長安起身,不打算理他,直接朝外麵走去。


    姬四見她果真不理自己,朝外麵走,立馬上前拉住了她的袖子,她眼睛一橫,他無奈的放手,語氣依舊散漫:“小師侄,跟我去妖界玩兒吧,我剛得了一池血蓮,想讓你去瞅瞅,你看,你這麽喜歡紅色,看了以後肯定會很歡喜,不會再去想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


    長安轉頭看他,也不說話,那冷冷的眸子竟然讓一向自詡天不怕地不怕的姬四有些發毛,他終於承認:“我承認,是無極老頭讓我來的,他擔心你忙於殺人太過勞累。所以……”


    “我沒事。”長安打住他。


    “所以?”


    “我最近正要出去走走,既然尊貴的姬四殿下邀請我,不去豈不是白白浪費了你那富足的同情心?”說罷,一揮衣袖,消失的沒影。


    姬四一直看著她的身影消失,眼中是人看不透的神色。良久,隻聽他一聲低歎:“女人心,海底針。”


    長安並沒有騙他,其實他的心意她大約也能明白,不過就是擔心她換不過來,想到這裏,她無奈的苦笑,三年了,她暗地裏派人將冥界都翻了個遍可是連個影子也沒有找到。所以這次痛快的答應姬四不僅是領一份他和師傅的情,也是借此機會去其他五界走一走,探尋他的蹤跡。


    “主子,事情我都已經吩咐下去了,我們可以出發了。”含笑背著行李對長安說道。


    長安一聽,點了點頭,抱著小白,兩人動身。真的好久沒有出來走走了,以前那人每年都會陪她出去遊玩,兩人如同尋常百姓家的兒女,攜手同行,走遍千山萬水。


    兩人到達妖界的時候,還是和上次一般,綠蘿已經守在望月樓的門口了,依舊是那般溫婉的目光,柔柔的朝長安行禮:“公主請進。”


    “綠蘿,你主子呢?”長安抱著小白進去,卻沒有看見姬四的身影。


    綠蘿一笑,好看的笑容綻放在臉上:“主子不知從哪弄來一池血蓮,每天都寶貝的不行,偏偏又有些貴族子弟又打它們的注意,主子現在是巴不得住在那裏。”


    “哦?血蓮?有那麽好看嗎?”長安著實也想親自瞧一瞧。


    綠蘿給兩人倒茶,倒茶的間隙給兩人講著那血蓮如何妖嬈,如何迷人,就連含笑都有些好奇了。


    “綠蘿,能不能帶我們過去。”長安有些期待,人總歸是有好奇心的嘛!


    綠蘿笑著點頭。


    出去的時候含笑在一旁遞了一塊白色麵紗給長安,被綠蘿瞧見了,用帕子掩住嘴唇笑道:“公主這樣貌的確該遮一遮,要不然待會兒去了玉池,那幫子人非得打起來不行。”


    所謂的玉池並非位於那人氣鼎盛之地,反而是偏安一隅,坐落於一個角落裏,池子的四周被人精心的用石頭堆砌,池子的正對麵是一個偌大的亭子,遠遠的就能聽見裏麵傳來的人聲。


    穿過走廊,那池水就浮現在長安的麵前,深綠色的池水上浮著一朵朵似開半開的蓮花,乍一看不覺得有什麽特別之處,隻是顏色略顯妖豔。


    “公主一定在疑惑這血蓮有什麽獨到之處吧?”綠蘿給兩人引路,見兩人眼中的疑惑之色,不由得賣了個關子:“主子說晚上來就知道了。今晚他會給眾人一個觀看的機會。”


    此時正圍在那池邊說笑的公子哥兒們,突然看見一個走廊深處走出三位嫋娜的女子,綠衣服的那位眾人眼熟,細看之下原來是姬四的貼身丫鬟綠蘿,隻是剩下那兩位女子是誰?那身著黑衣的女子滿臉冷意,雖是嬌俏之貌,但麵容未免太過冷硬,而那抱著一團白白的東西的女子一身大紅錦袍,襯得肌膚賽雪,長長的頭發幾乎及腳,麵上蒙著一塊白紗,盡顯猶抱琵琶半遮麵之態,隻可惜看不到麵容。


    “殿下,那兩位是?”一人禁不住好奇心朝正一心撲在蓮花上的姬四問道。


    姬四不耐的迴頭,卻正好見綠蘿引著長安與含笑朝他們走來,不由得朝長安笑道:“丫頭,這裏。”


    長安踩著眾人打量的目光走到姬四的麵前,指著那池中的一池血蓮,輕笑道:“這就是你的寶貝?該不會是被人騙了吧?”


    姬四倚在柱子上,目光望向那池血蓮,得意的笑道:“你臉大,我今晚在此為你接風,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清亮的聲音不似尋常女子的嬌媚,站在後麵的眾位男子聽見了長安的聲音之後,不由得更加好奇這少女的模樣了,紛紛將打量的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可是還沒觸及到那道背影就被她旁邊的那個黑衣少女的眼神給嚇住了,偶爾有大膽的想要細細的打量的,結果隻覺得眼睛澀的生疼。


    “你是從哪兒得的?”長安好奇,他拈花惹草倒是可能,折騰花草倒是怪哉。


    姬四哼笑一聲,麵上又是那副邪肆不羈的表情:“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訴你。”


    長安叫了聲:“你皮癢了?需不需要我給你撓撓?”


    姬四兩手一攤,無所謂的模樣:“你來啊。”


    長安不動聲色,一個勁兒的模著懷中小白的軟軟的毛,輕聲道:“小白,別傷了小爪子。”說罷,小白一個縱身躍到了姬四的懷中,恰巧姬四兩手環胸,小白蹲在上麵,瞪著咕嚕嚕的大眼好奇的盯著姬四。姬四一見一隻不明物體飛到他身上,立馬跟沾了什麽東西似得跳了起來,結果小白又死抓著他不放,小爪在還在他衣服上蹭蹭的蹭著。姬四已經看不下去了,剛要動手將那東西甩出去,就見一條紅綾急速的卷過來小白順勢落迴了長安的懷中。


    長安撫著小白的頭,任它在她掌心蹭啊蹭,抬頭見姬四一副吃了什麽惡心東西的表情,冷哼一聲:“假幹淨。”


    姬四瞪了一眼旁邊偷笑的綠蘿,陰陽怪氣的問道:“很好笑?”


    綠蘿點頭。


    ……


    晚上,這偏安一隅的小角落也變得燈火通明起來,黑色的帷幕拉下,一些貴族的公子小姐應聲而來,這裏也頓時人聲鼎沸。


    外麵的小路上,一個黃衣女子扯住身旁男子的胳膊:“哥哥,你快看看,我這樣進去可以嗎?”


    男子不耐的拉著她往前走,嘴裏嘟囔道:“在家不是看過三百遍了嗎?柔兒,隻是個小小的接風宴,不是世子選妃。”


    女子撅起嘴,不滿的說道;“可是流蘇那些人肯定都是盛裝出席,她們那點兒鬼心眼兒,我還能不知道嗎?”


    男子顯然是煩了:“還不快些,還真當自己是世子妃了?”說罷就扔下女子氣唿唿的走了進去。女子見走在前麵氣唿唿的哥哥,氣唿唿的叨叨了句,腳下的一顆小石子被她踢了出去。


    糟糕!貌似踢到人了,前麵那兩個身影因為這響動而停下了腳步,含笑轉頭,看身後的那姑娘正在打量著自己,目色不善,顯然也沒有道歉的打算。她也沒看長安,一腳就將那小石子直直的踢了迴去,正中她的腳踝。


    那喚作柔兒的姑娘顯然是被含笑的行為激怒了,含笑也沒管她,護在長安的身旁繼續往前走,結果那女子偏偏不死心,上前一把就要扯住含笑的袖子,結果還沒近身,就被含笑給擒住了手。


    “你們是誰?憑什麽打我?”柔兒打量著麵前的兩個女子,黑衣女子護在紅衣女子的身邊,那紅衣女子麵上蒙著白色的麵紗,目光冷冷的正瞧著自己。見此她麵上不屑的一笑:“吆,我怎麽沒想到,臉上蒙塊白紗可真是個好主意,既能遮醜,又能勾引男人,這位小姐,你這心機可真是深沉呢!”


    長安不動聲色的看著她,給了含笑一個眼神。含笑鬆開她,不再理會她。


    那柔兒見含笑鬆開了自己,竟愈發的大膽起來:“真是賤人胚子,以為蒙個麵紗就能勾引世子,這是異想天開。”


    含笑看了長安一眼,長安搖了搖頭,不再與她計較。


    池旁的公子姑娘們,此時正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沒有條條框框的拘束,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快看,她來了。”不知是誰吆喝了一聲,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那個越走越近的身影身上。


    “聽說她就是今晚世子接風的客人。”一人解釋道:“隻不過蒙著麵紗,看不清楚麵容。”


    就在一群人打量長安的時候,長安的身邊忽的落下一人,含笑警覺的要動手,就聽耳邊傳來一聲妖魅的聲音,帶著他所獨有的懶散:“含笑,不要這麽緊張嘛!”含笑退後,留兩人站在一起,姬四紅衣白發站在長安的身邊,陪著她走向上位。


    “這是本殿下今晚的貴客,你們可都給我長點兒心!”兩人落座,姬四慵懶的倚在那裏,對著眾人說道。


    長安在這兒恰巧能望見那一池血蓮,暗淡的燈光下,依舊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她歪著頭問道:“你該不會是騙人的吧?”


    姬四曖昧的貼近她,嘴角上挑,聲音令人遐想:“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呢,小師侄。”


    長安嫌惡遠離他,掀開麵紗,兀自抿了一口酒,卻在抬頭的瞬間接收到一股讓人不舒服的目光。美目微眯,正見那衝撞自己的少女,帶著她遮掩不住的恨意。長安又瞧了一眼身旁放蕩自在喝酒的姬四,暗自搖了搖頭。


    “世子殿下,還有半個時辰,不如就讓在場的小姐們表演一場如何?”一個長相清秀的公子哥兒提議。


    姬四手臂輕抬,寬大的衣袖揮到了桌上的美酒,他仿佛是沒看見,隻是邪魅的笑道:“允了。”


    那清秀公子哥兒朝身旁的白衣少女眨了眨眼,下一刻,那少女就盈盈的起身,走到中間,對著眾人行了個禮,說道:“流蘇獻醜了。”


    柔若無骨的身軀,純潔如同謫仙的白裙,時而水袖輕揚,時而裙擺翻飛,在這暗黑的夜,女子的舞動的身影如同一隻潔白的蝶,那清秀的公子哥兒也拿出隨身攜帶的笛子,巧妙的變換音律,用笛子奏出了一曲春江花月夜,少了古箏的一分純粹,多了幾分清爽,歌舞相合,竟也有說不出的美妙。一曲即將收尾,女子白裙翩然的轉著圈,水袖也飄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就在眾人要喝彩之時,流蘇忽然啊的一聲倒了下去,捂住了自己的腳。


    那公子哥兒趕緊上前扶起她,低聲問著:“妹妹,傷到哪兒了?”


    流蘇也不答,之事抬起頭在人群中搜尋著,公子哥兒似乎是明白了什麽,朝上位的姬四看了一眼,扶起她便迴了原位。


    長安的眼睛可沒有錯過,她再次掃到那個身影,麵上積起一抹冷凝。她抬手,指著那個柔兒對姬四說道:“師叔,這個姑娘長得不錯,不如就讓她來表演一番可好?”


    姬四懶懶的抬眼,笑道:“允了。”


    坐在下座的柔兒一聽要自己表演,掩不住麵上的喜悅之色,起身朝姬四行了個禮,問侍從要了一把劍,柔柔的說道:“既然我出身將門,那就給各位舞個劍吧!”


    長安一聽,心底了然,原來是將門“虎女”,怪不得氣焰那麽囂張。


    劍起風生,一招一式倒也有模有樣,將女子的柔美同劍氣的淩厲完美的結合在一起,如果不發生最後那一點事情,這個柔兒的確會接收到一眾人的讚賞或許還有姬四的,可惜,現在她接收到隻有眾人屏氣凝神的唿氣聲和姬四極有興致的看戲心態。


    柔兒的劍此時正對著長安的麵頰,而柔兒的脖子上也架著含笑的劍。長安含笑的眸子抬起,就跟沒事兒人一樣,朝含笑道:“含笑,退下。”


    含笑有些猶豫,可終究敵不過長安的命令,於是放下劍,退迴長安身邊,誰知,她脖子上的劍一離開,柔兒的劍突然往前刺了一寸,正中長安的麵紗,含笑的手已經扣在了柔兒的手腕上,可還是長安輕輕的拂了下來。那劍的尖幾乎已經貼上了麵紗,隻要再稍微一用力,就能刺入麵紗劃破長安的臉。長安冷冷一笑,在含笑鬆手的一秒用手指夾住劍,冷冷的笑道:“我方才在想,若是含笑鬆手之後你也鬆手,我就饒你一命,可是,你錯過了這次機會。”女子清亮的聲音如同天籟響在柔兒的耳邊,柔兒不屑的張狂道:“我隻是不服氣而已,為什麽有的人努力表演卻也落不到一點好處,有的人或許明明是個醜八怪,偏偏蒙著麵紗當聖女,說不定連跳舞也不會,卻能盡享好處。”


    長安嗬嗬一笑,道:“我為何要和你比?”


    柔兒一聽,大笑道:“莫非你真是個不會跳舞的醜八怪?”


    長安也不惱,依舊笑著問:“你確定?你想看我跳舞?”


    柔兒冷哼一聲,挑釁道:“那又如何?”


    長安轉頭見姬四一臉看戲的表情,答道:“既然要拿小師叔用一段時間,那麽今天我就跳一支舞,但是怕,這舞跳完了,師叔這池子……”也得髒了,長安在心中冷笑。話剛說完,長安的手指一彎,硬生生的將那劍夾斷了,將小白交給含笑,然後紅衣翩飛飛身直入了那蓮池,腳尖輕輕點在血蓮上,寬大的紗衣沾染了池中的水珠。兩道暗淡的光線柔柔的照在池上,少女白紗蒙麵,兩道紅綾從袖中突然而出,擊中了意念之中的鼓,而後轉身,紅綾就隨著身體的旋轉在水上繞成讓人眼花繚亂的圓圈,水花一層一層的被激起,舞步柔美卻又剛勁,明明沒有鼓卻被她舞出了十麵埋伏的氣勢。


    眾人都被她吸引到了池邊,無不驚愕的看著她美輪美奐的舞姿,眼睛都直了。


    姬四眯著眼睛,眼中竟也有幾分期待。


    “哇!”突然眾人爆發出一聲驚叫,許多條紅綾從長安的身後刷的一聲飛了出來,隻聽砰砰砰幾聲鼓響,可放眼望去四周根本就沒有鼓,收迴,轉身,長安的從半空落入池麵,單腳踩在一朵血蓮上,手從頭上取下那支簪子,放在手心輕輕的摩挲,目光隨意淡然。


    直到人群恢複平靜,長安方才抬頭,看著麵色發白的柔兒,微微一笑:“既然舞跳完了,自然該你付代價了。”


    柔兒被她舞姿所驚,此時早已邁不動步子,聽她如此說,才稍稍迴神,滿臉恨意的看著長安。


    長安目光一冷,一條紅綾直直朝柔兒飛去,沒有給她任何掙紮的機會,一把將她扯到池中,紅綾在她要靠近長安的時候斷開,長安的衣袖一揮,旁邊侍衛的劍應聲而出,直直的插進了柔兒的胸口。滴滴鮮血從紅綾中漫出,滴到了水中。長安歉然的朝姬四一笑:“抱歉,小師叔,髒了你的池子。”


    姬四隻是淺笑。


    長安飛身上岸,朝流蘇走去,結果就被流蘇哥哥和柔兒的哥哥給同時攔住了。


    “妖女,你還我妹妹的命來。”柔兒的哥哥拔劍出鞘,揮向長安,長安叫了句:“含笑。”


    長安不理身後的動靜,對著擋在自己麵前的清秀公子哥兒冷聲說道:“若想你妹妹活命,就別擋我的路。”


    公子哥兒一驚:“你說什麽?”


    “同樣的話我並不想說第二遍。”長安有些不耐,救人也這麽麻煩。


    那人執意不肯讓路,非要問個清楚,長安懶得理他,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扔給正瞪著驚慌的眼睛看著自己的流蘇,扔下句話:“自己看著辦吧!”


    遠處池邊,柔兒的屍體已被人打撈上來,她哥哥漠然的站在一邊,表情看不出悲喜。長安走到姬四的旁邊,指著蓮池,笑道:“真不好意思。突然想殺人了。”


    姬四笑著迴道:“你倒是幫了我個大忙。”


    “快看,血蓮,血蓮……”四周轟然又響起一陣鼎沸的叫喊,長安轉頭,隻見池子中的朵朵血蓮正慢慢的綻放,而神奇的是它們渾身散發著紅色的幽光,處處透著妖豔跟詭異。


    長安乍然,問道:“難道這花,是要用血喂的?”


    姬四指了指頭頂的月亮隨意的答道:“你說對了一半,月圓之夜用血為引子即可。”


    外表這麽美,內心竟也這般惡毒。


    晚上,長安摩挲著那支釵子,目光不明,自從那日與彩雲相鬥,她就發現釵子裏的翡翠色正在漸漸被紅色所取代,流川走後,釵子幾近一半都變成了紅色,而過去的這三年,她手上每多一條人命,那釵子便會變紅一點點,就如同今晚一樣。


    小白在懷中不安的挪動,長安背對著含笑,輕聲問道:“含笑,你說我是不是很惡毒?”


    正在鋪床的含笑搖頭:“主子所殺之人皆是該死之人。”


    “是嗎?”長安低喃。


    第二日,長安正在用早餐,便見綠蘿急急的進來,語氣有些迫切的說道:“公主,王上有請。”


    長安不緊不慢的擦擦嘴,抬頭問道:“妖王?”


    “是!”綠蘿臉上有些焦急:“外麵催得緊,公主隨我來吧!”


    含笑剛想開口,就被長安打住,無奈之下,她隻得隨著長安朝那宮中深處走去。


    雄偉的宮殿麵前,綠蘿停下腳步,指著那衝衝把守的禦書房說道:“公主,前麵是綠蘿所不能走進的範圍,公主請吧。”


    長安點了點頭,一步一步朝書房走去。


    侍衛們很自覺地讓路,雖然眼中滿是警戒,推開書房,讓小白和含笑留在外麵,出乎她的意料,姬四竟也在裏麵,隻是臉色冷得要命,完全沒有他平常的那副模樣。


    “見過妖王。”長安不卑不亢的行了個禮,這才抬頭打量起妖王的模樣,同冥王差不多的年紀,但是渾身滿是戾氣,不像個善茬。


    “你就是昨晚殺掉柔兒的人。”妖王的聲音裏也透著一股戾氣,仿佛渾身帶著攻擊性。


    “是我。”長安點頭。


    妖王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好膽量,國公府的女兒你也敢殺。”


    長安沒有應答,模不準這人的脾性。


    “你還會醫?”妖王打量著麵前的少女,雖見不到麵貌,但是這膽量和身手還是頗符合自己的意。


    “會點皮毛。”長安不理解妖王眼中明顯的滿意的目光。


    妖王大笑:“配,配極了。”轉而在看見長安的白紗的時候心中有些不悅,手中的朱筆一抬跟長眼睛似得朝長安飛了過去,力道之大,讓一旁的姬四也差點動起手來。


    長安不悅,不料妖王會這般無禮,雖然抓住了筆杆,但那麵紗還是被他的氣力給生生的震了下來。


    “嗯,容貌也配。”妖王沒想過麵前的少女會有著這樣一副絕色的容貌,看見以後心底更加滿意了,起身走到長安的麵前,直接的問道:“丫頭,你可有許配人家。”


    長安皺眉,不願意迴答。


    姬四冷聲的在旁答道:“她早已許配人家。”


    “閉嘴,沒問你。”妖王怒斥道,麵色變得更加生冷。


    長安點頭,隱約也猜到了妖王的用意,答道:“我八歲的時候就已許親。”


    妖王搖頭,道:“本王不管,隻要你現在還未成親,許了人家也不算,更何況什麽人能和煜兒相比。”


    煜兒?長安一聽,難道是姬煜?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一個軲轆的聲音,隨後就見妖王的臉色一愣,瞅向大門。門忽然開了,露出了外麵的人影,坐在輪椅上的姬煜。溫潤的男子一身紫衣,銀發散落,依舊記憶中那副溫潤的模樣。


    “長安?”姬煜沒有想到開門最先見到的竟然是長安,雖然長大許多,但是眉間的那點朱砂痣還是有她那精致的容貌倒是沒有怎麽變。


    “姬煜哥哥。”長安應聲。


    這時輪到妖王吃驚了:“你們認識。”


    姬煜搖著輪椅進來,見這架勢,扶額歎道:“父王,這種事情哪能強求,再說長安已許配人家,你怎可這樣做?”


    妖王一聽,麵色立馬軟了下來,甚至多了幾分柔和,他看了長安幾眼,最終還是可惜的歎道:“這丫頭會武會醫,我真是喜歡,真是可惜。”


    姬煜歉意的朝長安點頭,長安一笑帶過。


    長安明顯感覺到妖王對姬煜的不同,他不禁麵色柔和下來,甚至都不再稱本王而用“我”字。他對姬煜的重視不言而喻。


    就在這氣氛緩和的時候,姬四冷冷一笑,沒有打聲招唿就走了出去。妖王見了,剛壓下去的火氣立馬又竄了上來,眼神冰冷的指著那咦飛遠的背影大罵道:“逆子,孽障。”


    長安現在在這兒略顯尷尬,朝兩人打了一聲招唿也走了出去。對上含笑擔憂的目光,她微笑,接過小白,朝姬四追趕去。


    望月樓的頂樓喚作摘月閣,長安就是在那找到了姬四。他背著她站在閣樓之上,目光所及之處是整個王宮。長安站在他的身後,從未覺得他這般的落寞過,孤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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