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要做一個明星減肥與健康專題,杜曉蘇一下子就想到了邵振嶸。她立馬聯絡了邵振嶸所在的醫院,婉轉說明想請有關專家對健康減肥做個闡述,批判當前的減肥誤區,最好深入涉及到節食對大腦以及神經的影響,以達到振聾發聵的警世效果。醫院方麵很積極也很配合:“行,我們讓神經內科的盧副主任,幫你們寫篇短文。”


    杜曉蘇覺得很鬱悶,一個神經科,竟然還分神經內科神經外科,自己想假公濟私一下都不行。


    鄒思琦替她出主意:“要不你去掛個號,找邵帥哥看病得了。”


    杜曉蘇白了她一眼:“你有點常識好不好?他是神經外科耶,除了什麽腦子長瘤、開顱手術,一般病人誰找他?你少咒我。”


    鄒思琦“哇”了一聲,一臉的景仰:“聽起來就好帥……是不是像《白色巨塔》?我想到那白色的醫生袍就覺得好帥,啊啊!杜曉蘇,你一定要搞定他,然後讓他介紹個超級英俊的同事給我認識!”


    杜曉蘇沒好氣:“把口水擦擦!”


    不過讓杜曉蘇沒料到的是,隔了幾天竟然會接到邵振嶸的電話:“晚上有時間嗎,能不能請你吃飯?”


    她頓時覺得心花怒放,慌忙答:“有時間有時間。”


    他似乎在電話那端笑了一聲,杜曉蘇能想像他笑起來的樣子,眉眼飛揚,嘴角微抿,就像她現在的桌麵一樣。她換了一張電腦桌麵,卻仍然是他。跟著教授查房,簇擁著一堆白袍醫生,在人群中他仍是那般翩翩搶眼,或許是因為身材挺撥。轉過臉來突然看到她,先是驚詫,然後眼底一點點微蘊的笑意,便如春冰初融,而綠意方生。


    約在醫院附近的一家餐廳,他在路邊等到她,有點歉意:“讓你跑這麽遠,其實我年初才迴國,隻對醫院附近熟悉一點,這裏菜不錯,所以想請你嚐嚐看。”


    是正宗的本幫私房菜,老式的洋房,窄窄的樓梯很昏暗,但服務生微笑動人,輕言細語,音樂又十分好聽。坐在小小的包廂裏,大約是這房子舊時的亭子間,但改造得很好,雖然小,卻並不覺得局促,而且兩個人吃飯,氣氛越發親密。


    杜曉蘇愛煞招牌菜蝦蟹夾餅,隻覺得鮮,而他吃得比較少,她一吃得高興就把所有的事都忘到九霄雲外。一直等到最後店家贈送的甜點上來,是茉莉花茶布丁,她照例三口兩口吃完,才想起來問他:“對了,為什麽請我吃飯?”


    小小的茉莉花茶布丁,顫軟軟臥在精致的碟子裏,燈光下看去精致得似半透明的琥珀,他將自己那份布丁輕輕推過去給她:“生日快樂!”


    她倒吸了口氣,“啊”了一聲,又驚又喜,過了半晌才笑著說:“我自己都忘了,你怎麽知道的?”


    “上次你獻血的表格,上麵有填身份證號。”


    還有禮物,裝在很大一隻盒子裏,事先就藏在了包廂裏,此時從一旁拿出來,原來今晚的一切他早有預謀。她拆開盒子扯出來一看,竟是隻軟軟的小豬抱枕,粉嫩嫩的顏色,翹翹的鼻子,非常可愛。


    “我覺得很像你。”他笑咪咪的說:“所以就買下來了。”


    什麽啊?


    不過她還是很高興,因為這禮物並不貴,可是她非常喜歡。


    吃完飯他堅持送她迴家,雖然要穿過幾乎半個市區,而他又沒有開車出來。兩個人去搭輕軌,不是交通高峰,車廂裏很空,兩個人並排坐著。她抱著那隻軟軟的小豬,隻覺得很暖和。本來她是很愛說話的人,可是今天晚上偏偏很安靜,隻乖乖坐在他身邊。他也並沒有多說話,從輕軌站出來下電梯時,他很自然的牽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溫暖,她聽到自己的心撲嗵撲嗵的跳,而他一直沒有放開她的手。


    小區離輕軌站不遠,兩個人走得很慢,可是走得再慢有走到的時候,進了小區站在公寓樓下,她說:“到了。”


    他這才放開她的手,微笑:“你上去吧,明天我給你打電話。”


    “好。”


    “注意飲食,工作再忙也得吃飯,別餓出胃病來。”


    “噯噯邵醫生,你怎麽三句話不離本行?”


    他笑起來,對她說:“那我明天給你打電話。”


    杜曉蘇隻是笑。


    “曉蘇?”暗處有人叫了一聲,杜曉蘇轉臉一看,隻覺得又驚又喜:“爸!媽!你們怎麽來了?”


    杜媽媽含笑打量著女兒,轉過臉又打量邵振嶸:“你爸爸過來開會,我想到你生日是今天,所以跟他一起來了。”杜曉蘇像個小孩子,抱住杜茂開的胳膊直嚷嚷:“爸爸你都不事先打個電話來。”


    杜茂開笑著說:“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嘛,結果你不在家,害我跟你媽媽一直在這裏等。”目光炯炯,也已經在打量邵振嶸。


    杜曉蘇在父母麵前顯得有點窘,不像平常張牙舞爪的樣子:“這是邵振嶸,他送我迴來。”然後又向邵振嶸介紹:“這是我爸爸媽媽。”


    “都上去吧,這裏怪冷的。”杜媽媽笑咪咪的說:“小邵你也來,喝杯熱茶。”


    杜曉蘇覺得怪不好意思的,頭一次跟邵振嶸約會就被父母撞見,八字還沒一撇呢,不知道他會怎麽想。而他卻很大方的答應了:“謝謝阿姨。”


    四個人一起上樓去,杜曉蘇的公寓是租來的,並不大,略顯淩亂,但布置得很舒服。她去廚房泡茶,就聽到父親問邵振嶸:“小邵是在哪裏工作啊?”


    邵振嶸迴答了,杜茂開“哦”了一聲:“你們醫院的神經外科是全國都數一數二的,我們單位原來有位老領導,就曾經在你們那裏動過手術。年輕人有這麽好的平台,前途無量啊。”


    邵振嶸說:“其實我也剛到醫院,現在還跟著教授們在學習,要學的東西很多。”


    杜曉蘇心裏高興,端著茶出來,杜媽媽又問:“小邵,聽口音你不是本地人?”


    杜曉蘇嗔怪:“媽!你怎麽跟查戶口似的?”


    邵振嶸笑了一笑,十分坦誠的說:“不要緊。叔叔,阿姨,我不是本地人,我爸爸媽媽都在北京,我本科讀的是複旦醫學院,後來去了英國愛丁堡大學醫學院,在那裏修完碩士,今年年初剛迴國。我認識曉蘇時間並不長,甚至今天是我第一次正式約她出去,但我覺得她率真可愛,正是我想要追尋的那個人。所以我懇請兩位長輩,同意我和曉蘇交往。”


    這番話說得杜曉蘇都呆住了,最後杜茂開朗朗一笑:“不錯,不錯,小邵,真不錯!曉蘇遇見你真是她的運氣。”拍了拍他的肩:“加油!”


    杜媽媽笑盈盈的說:“其實我們家曉蘇很好追的,她心腸軟,你隻要稍稍勤快一點,盯得緊一點,她就一定跑不了。”


    杜曉蘇隻想仰天長歎,這是什麽父母啊……短短不過幾分鍾就倒戈了。難道邵振嶸就真的這麽青年才俊?


    送邵振嶸下樓的時候,她說:“我爸爸媽媽比較緊張我,所以才會這樣子。”


    他笑笑:“我知道,因為我媽媽也是這樣的,天底下的父母,我想其實都差不多。”伸手牽住她的手,停了一停,才說:“曉蘇,我今天晚上真高興。”


    她的臉頰有點發熱,她一直認為自己臉皮厚得不會臉紅了,可是大約因為他的手心滾燙,仿佛一隻小熨鬥,可以熨平每一道細密心事。她有很多話想說,但又覺得無從說起,最後隻是說:“我也是。”


    迴到家裏,看到父母都笑咪咪看著自己,她倒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於是撒嬌:“爸,媽,你們兩個好像怕我嫁不出去似的,都替人家說話了。”


    杜茂開態度卻十分認真:“曉蘇,小邵這人真不錯。工作、學曆什麽其實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品行好,人也穩重。”


    杜曉蘇心裏高興,嘴上卻故意反駁:“短短一麵就能看出品行來啊?”


    “那當然,”杜茂開說:“很多細小的地方,都能看出一個人的品行來。爸爸什麽時候看走眼過?這孩子家教很好,非常懂禮貌,待人很真誠。如果你真能跟他走到一塊,是你的運氣。”


    杜曉蘇嘀咕:“你女兒也沒那麽差吧?”


    杜茂開擰了擰她的臉,哈哈大笑:“我女兒當然不差,不然小邵幹嘛這麽著急,對著我們當場表明心跡?”


    杜茂開在這裏開了兩天會,杜曉蘇跟同事換了班,特意陪母親去逛街。邵振嶸下班後也趕過來,陪杜家夫婦吃飯。他素來細心周到,對杜曉蘇和杜媽媽都非常照顧,最後離開的時候,連杜媽媽都非常滿意,對杜曉蘇說:“這下我和你爸爸就放心了。”


    “媽!”


    “你這孩子啊,脾氣太強了,性子又浮燥,好好的辭職跑到這裏來,記者這行又這麽辛苦。一個人在外麵,爸爸媽媽真的擔心你。”


    想起當初的任性,杜曉蘇有點愧疚,低低叫了聲:“媽媽。”


    “雖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但那個林向遠,不值得你連工作都放棄,孤身一人跑到這裏來。”杜媽媽說:“不過你年輕,在外頭體驗一下也好,反正爸爸媽媽是永遠支持你的。”


    杜曉蘇眼眶發熱,伸手抱住母親,久久不說話。


    隔了兩年,母親第一次在她麵前提到林向遠。其實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麽在意,當時隻是年輕氣盛,輸不起,所以才遠走他鄉。她或許是愛過他的,畢竟那時的校園,那時的法國梧桐,那時的林蔭大道,還有那時的青春……她有點悵然的想,或許自己並沒有愛過林向遠,隻不過是愛著那段純粹而明亮的歲月而己。


    自從分手後,她獨自來到這千裏之外的城市,選擇了一份跟專業截然不同的工作,起初隻是不想與過去再有任何交集,總想著從頭再來,看自己到底能不能闖出一番天地。而後來漸漸覺得工作很有挑戰性,隻是非常辛苦,反倒令人成長。


    鄒思琦說:“你這娛記也當得太敬業了,你看你跟邵醫生都常常見不著,我要有這麽好的男朋友,早就迴家嫁人了。”


    杜曉蘇隨口道:“見不著是因為他比我還忙啊,再說,我還想為了全國人民的娛樂事業奮鬥終身呢!”


    這天她難得收工早,可是邵振嶸卻還有個手術,她隻好約了鄒思琦吃飯。正在路上接到老莫的電話:“在哪兒呢?”


    “已經收工了啊,準備去吃晚飯呢。”


    “收什麽工啊,鹹陽那邊有線報,許優六點多的飛機馬上到,你趕緊去機場,一準是獨家。”


    “啊,她不正跟劇組在西安拍外景嗎,怎麽突然跑咱這兒來了。”


    “所以我才叫你去盯著啊,這裏頭一定有文章。”


    掛了電話,隻好先給鄒思琦打電話:“我臨時有事,得去機場。”鄒思琦向來不放過這種八卦,追問:“誰來了?”


    “許優,不聲不響的突然跑來,一定有問題。”杜曉蘇邊講電話邊抬腕看表:“要不你別等我了,我們下次再約。”


    鄒思琦說:“沒事沒事,我等你來聽新鮮八卦,趕緊的啊!為了全國人民的娛樂事業,動作快點!”


    逗得杜曉蘇哧哧笑,但真的來不及了,因為是周末,她怕堵車,搭地鐵然後換磁懸浮,緊趕慢趕,終於趕到機場。天剛剛黑下來。


    杜曉蘇當機立斷一路小跑到貴賓通道口,正好看到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走出來,大墨鏡,一條絲巾圍遮去了大半臉孔,獨自拖隻小小行李箱,一個人走出來。杜曉蘇有點拿不準,因為這種女明星通常排場很大,不帶助理不帶保姆,單槍匹馬殺出機場的情形實在太罕見了。


    她不動聲色,掏出手機裝作發短信,低著頭慢慢晃過去,那女人走出來並沒有左右張望,杜曉蘇這才留意到車道上停著一部銀灰色捷豹,那女人一直走到車邊,司機下來替她打開車門,那女人終於取下墨鏡彎下腰去,露出盈盈一個笑意,看到這個招牌笑容,杜曉蘇這才確定真的是許優。


    見許優親昵俯身親吻車後座的男子,杜曉蘇趕緊連連按鍵,手機拍出來效果也許並不好,但也顧不得了。許優很快上了車,司機替她關上車門,銀灰捷豹揚長而去。杜曉蘇想想,自己攔的士也追不上,況且照片已經拍了,於是心安理得的收工,去跟鄒思琦吃飯。


    到餐廳見到鄒思琦,隻覺得肚子餓,鄒思琦早已經點好了菜,有她最喜歡的鐵板海瓜子,於是二話不說埋頭大吃。


    鄒思琦說:“哎,沒拍到許優也別這樣自暴自棄啊,八卦天天有,獨家跑不了。”


    杜曉蘇吐著海瓜子的殼,含含糊糊的答:“誰說沒拍到。”將手機掏出來交給鄒思琦,鄒思琦說:“拍到了你還鬱悶啥?”


    杜曉蘇辣得直吸氣,說:“我不是鬱悶,我是餓了。”


    鄒思琦隻覺得好笑:“我以為你又化悲痛為食量呢。”接過手機調了照片出來看,不由得吹了聲口哨:“好皮相!這男人是誰?”


    杜曉蘇聽她這樣說,這才伸頭望了手機屏幕一眼,有一張很清晰,幾乎拍到大半張臉,微側著頭與許優說話,神色並不見親昵,亦不見笑容,深灰色大衣襯著眉目分明,很是冷峻奪目,確實是好皮相。她仔細端詳:“怎麽有點眼熟?”


    鄒思琦來了精神:“是不是名人啊?名人加影星,多勁爆!”


    杜曉蘇看了半天,最後終於鬆了口氣:“嗨!我說呢,原來有點像邵振嶸。”


    鄒思琦哧得一笑:“人家是情人眼裏出西施,你是情人眼裏處處皆情人,見著個五官端正的男人,你就覺得像你們家邵醫生。”


    杜曉蘇白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嫉妒。”


    鄒思琦十分誇張的作捧心狀:“是啊,我嫉妒的都快死掉了。”一本正經的說:“快幫我查查這男人是誰,到時我奮不顧身也得泡上他,免得我天天嫉妒你。”


    杜曉蘇對鄒思琦說:“老莫有熟人,到時幫忙一查車主就知道是誰了。唔,這次拿到獨家,過幾天獎金下來,請你吃飯。”


    鄒思琦仔細研究著照片,忽然說:“不是我打擊你啊,我看你的獎金有點玄,這照片,說不定最後又要被‘淹’了。”


    杜曉蘇茫然不解:“為什麽啊?”


    鄒思琦指指照片中那件大衣:“annevaleriehash今季新款,非成衣,僅接受定製,穿這種大衣的男人,不僅有錢,而且還得有時間有雅興上巴黎試身,一定非富則貴,搞不好大有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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