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漁翁


    鮮血如花,在月光下盛開,彌散而開的不是花的香氣而是血的腥氣,帶著淡淡的鐵鏽味,就這麽彌散而開。隔著高厚的城牆都能夠聞到懸賞城裏麵飄散出來的血腥味,僅僅是聞到血腥味就讓人想到一牆之隔的所在血肉橫飛鮮血滿地的場麵。


    原本在頭頂上方的月亮已然往下墜落了一些,明亮的月光此時也變得有些灰暗起來,許是城裏霧氣太過厚重,讓月光無法完全穿透進來。冰冷的氣息擴散開來,夜風衝入到霧氣之中,尚未發揮作用就徹底消散開來,哪裏還能夠將帶著腥氣的霧氣給衝散開來。


    城裏依舊混亂一片,鮮紅溫熱的血漿沒有冷卻下來,反而變得更加灼熱起來,饒是隔著鞋子踏入到血漿中也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其中的溫度。第一場混亂之後,第二場混亂就在傅昕出現之後展開,每一個想要拿下傅昕頭顱的人都幾近瘋狂起來,他們或咆哮,或默不作聲,每一個人都狀若瘋狂,每一個人都用出了吃奶的氣力。


    隱藏在暗中的人在一個出頭鳥帶動之後,紛紛出動,他們沒有發生內訌,即便在互相提防的情況下,也沒有對彼此動手。之前那一場混亂帶來的血腥場麵全都落在他們眼中,而最後活下來的人也沒能夠拿到任何好處,反倒是丟了性命,得到好處的反倒是傅昕。


    雖然各自為陣,這些獵人卻是能夠很好地形成一波波攻勢朝著傅昕四人衝去。宛若潮水一般的獵人湧來,就算傅昕四人是鐵打的也不可能一直守著防線,更何況在這種情況下死守隻會落入到下風之中,那些獵人可都是鐵了心想要拿下傅昕的人頭。


    一個又一個人倒下,一個又一個人湧上來,他們無所畏懼,為了巨大的名和利,為了能夠在這混亂之中活下去,他們必須拚盡全力。低吼聲咆哮聲不斷在迴蕩著,他們麵目或猙獰或用力,卻是沒有平靜。


    好似風雨之中的小船隨時都可能翻倒一般,人群之中的傅昕等人哪怕形成了極為有效的防禦圈,此時也是感到力不從心的。就算這些人一個一個站在那裏讓他們殺都要殺上小半天,更何況這些人還在不斷的發動進攻。


    如狼似虎,獵人們就像是一群聞到腥味的蒼蠅一般,瘋狂湧動,帶來的壓力自然也是巨大的。


    一槍一槍揮出,就算槍頭鋒利到不怎麽沾染鮮血,此時也是蒙上了一層淡淡血光,那一層血光妖異無比,好似擇人而噬的猛獸一般,隻要看上一眼就會被吞噬下去一般。對上傅昕的獵人每次都隻覺得身前一陣紅光閃過,隨後體內的力量就開始瘋狂流失,身子也就變得軟趴趴,再沒有生命氣息。


    在大部分獵人都瘋狂湧向傅昕等人的情況下,也還是有人勉強保持著冷靜,在一旁觀看,城牆上的青年就不用說了,他一直都沒有要出手的打算,而是靜靜的看著,下方就算亂成一鍋粥,他也隻是一個看熱鬧的,而那些獵人也沒有要去找青年麻煩的意思。一旁的少年仍舊是趴在圍牆上,嘴巴一張一張的,眼神無精打采,明顯一副無聊模樣,他看著被獵人包圍的傅昕等人。


    “他們死定了。”非常肯定的給出這麽一個判斷,少年便再沒有心思看下去了,而是調轉身形看著斜掛在天空上的月亮。已經有些昏暗的光芒散落下來有些冰冷,而空氣中彌散的血腥氣味則是讓他知道自己所處的環境並不算太過安全。


    “未必。”青年倒是不同意少年的話,“他們可能有什麽手段沒有使出來,不然不可能就這麽肆無忌憚的跑出來。”他倒是看得真切,當真認為傅昕有什麽後手能夠控製整個局麵。不過獵人向來都是沒有什麽組織紀律可言的人群,哪裏有那麽容易控製住。


    “他們還能有什麽手段,不要說他們就四個人,就是四十個也未必能夠在如此情況下活下來。”少年很是不以為意,傅昕的行為在他看來完全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在開玩笑。懸賞城為什麽被稱為最兇惡的地方就是因為這樣,那些獵人為了名利可以連命都不要,並且不要命的獵人不是一個兩個,尋常人若是被白日懸賞城裏那股平和氛圍給影響,那是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的。


    “更何況那邊還有好幾個人沒動呢。”少年指向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此時月光正好映照在那裏,勉強能夠看到三個人藏在那裏。那三人盯著傅昕等人看著,卻是一直沒有動作。


    青年順著少年的手指看到了三個潛伏在昏暗所在沒有任何動作的人,那三人就好似雕像一般伏在那裏一動不動,一瞬不瞬的盯著傅昕等人,當然此時他們是無法真切看到傅昕等人,隻能偶爾從閃動的人影間看到傅昕等人的身影。


    “竟是他們。”饒是隔著好些距離,青年也是清楚的認出三人的身份,“苗山三煞。”


    “什麽苗山三煞?”少年顯然對於這些江湖人物不太清楚,一頭霧水的看向青年。”


    “那三人,令狐劍、東方小玉、司徒樂三人義結金蘭,號為苗山三傑,行事頗為惡毒,又被稱為苗山三煞。”青年倒是對這些人頗為熟悉,對於這些人的名字和來曆一說就是一個清楚。


    “想不到他們三個竟然也來湊熱鬧。如此說來,那幾人情況倒是不太妙了。”青年冷哼一聲,顯然是對苗山三煞的行為頗為不屑。


    少年倒是聽出了青年語氣中的不滿,他卻是不太明白這三人和他們又沒什麽瓜葛,白麵閻羅等人和他們也沒有交情,怎麽少爺竟是不滿起來了。


    “要不要試探一下?”少年一咕嚕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臉上隱約帶著興奮之色。若是青年同意,他絕對會毫不猶豫的一把衝出去試探一番。看別人打鬥,哪裏有自己打來的爽快。


    青年擺擺手,示意少年別多事,而他再次將目光放在傅昕等人那邊。這一場混亂也不知道要持續多久,而最後也不知道會是誰得利,是那些參與混亂的人,還是那幾個仍舊藏在暗中的獵人。究竟誰是漁翁,不到最後是斷然不可能知道的。


    氣息已然有些紊亂,就算傅昕用近乎一槍一個的手法將那些撲來的人打趴下,可依舊不斷有人朝他湧來,一個一個又一個,好似永遠不會停歇一般。他隻看到眼前一片人海,他隻看到眼前一片血紅,閃動著妖異血光的槍刃上每一次揮動都會帶起一道血光,每一道血光都會帶起一蓬血霧。那些人尚未撲近到傅昕身邊就已經倒下。


    傅昕的戰力在這時候展露無遺,哪怕麵對如此多的人,頂著如此大的壓力,他仍舊能夠極為淡定的麵對眼下的局麵。氣息紊亂無法影響他的動作,幾近蒙蔽他目光的血色也無法幹擾他的視線,每一次出槍都精準無比。


    他身邊已然躺了一群人,而那些想要逼近過來的人也越來越強大,但想要逼近到傅昕身邊也越來越困難。傅昕幾乎就是站在屍山上對敵,腳下是仍舊帶著溫度的屍體,流淌而下的血漿宛若溪流一般。


    相較於傅昕,豺狗等人的情況可就要糟糕一些,尤其是連百花,她何曾遇到過如此多的敵人,並且還是如此兇猛的敵人。她隻覺得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是那麽的兇狠,恨不得將她給扒皮抽筋一般,每一個人的目光都透著一層蒙蒙血光,似要將她給生吞活剝了一般。


    就算如此,連百花也還是硬著頭皮對敵,她必須如此,不然就會落入到對方手中,到時會是怎樣一場光景,連百花根本就不敢想象,也無法想象,更不願想象。


    豺狗那邊,他終究還是獵人,對於獵人的習性也了解一些,而他此時也完全展現出應有的兇狠的一麵,手中兩把短刃都已經沾染了鮮血,鮮紅的血尚未滴落下來,他就已經再次出手。他身上沾滿了鮮血,血液不斷往下滴落,看上去就好像他剛剛從血池裏麵爬出來一般。目光兇狠的看向那些人,麵目近乎猙獰,自從成為獵人以來,豺狗還從來沒有如此戰鬥過,也從來沒有如此狼狽過。


    眼下殺的人,怕是比他往日殺的都要多,都要快,但是他沒有任何快感,他的心在顫栗,他的身子在顫栗,就連握著短刃的手也在顫栗,然而他仍舊堅定的對敵,沒有任何猶豫,也不會有任何猶豫。眼下的情況,不生則死,再沒有第二個選項。


    咆哮一聲,豺狗躥了出去,宛若被逼入絕境的猛獸,手中的短刃就是最為鋒利的獸牙,撕開敵人的脖子,撕破敵人的血管,將他們的鮮血都吞食進肚子裏,唯有如此才能夠讓他顫栗的身子平靜下來。咆哮聲在迴蕩,很快就被周圍人群的聲響給吞沒,再不可能傳入到別人耳中。


    麵對豺狗的人都是心驚膽戰,他們覺得自己哪裏是麵對一個人,分明就是一頭瘋獸,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這頭瘋獸給咬下一塊肉來。


    鈴鐺很鎮定,哪怕她從來就沒有見過如此場麵,也表現的非常鎮定,因為傅昕就在不遠處,因為她不能夠讓師兄分心。她清楚眼下的局麵很危險,就更加不願意自己的師兄分心,在這種場合,稍稍一個分心就可能粉身碎骨。那些倒在血漿中的敵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手中兩把短··槍不斷揮動,就看到道道銀色光影在鈴鐺身周迴旋飄蕩,煞是好看,也非常致命。任何一個膽敢小看鈴鐺的人都已經倒在地上,剩餘的人則是不願意再靠近過來。鈴鐺不是白麵閻羅,為了這麽一個小丫頭丟掉自己的性命實在太不劃算,他們要的是白麵閻羅的人頭,而不是這麽一個小丫頭的,他們需要保留一點戰力,以應對最後的混亂,當白麵閻羅的人頭被割下的時候的混亂,他們要成為漁翁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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