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臉掌櫃臉上充滿了無奈,視錢財如糞土,這句話隻有在權力跟前才能說得硬氣,才是實情,饒是秦珬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臉色也變了變,隻見在酒杯沿上轉了一圈,吐出幾個字,道:“公主府?”


    “哎,便就是公主府,劍閣城從來都是交易貨物的要塞,集聚的財富自然也多,公主府的人來劍閣也是應當,隻是,堂堂大夏公主府,卻為何要去為難一個賣酒翁呢?”


    “公主府?那是什麽地方。”


    圓臉掌櫃一呆,他可從來沒有像過天下還有不知道公主府的人,哪怕是在西楚,北蠻,亦或是邊疆小國,也同樣知曉公主府的存在。


    秦珬露出一種我就知道的表情,便說道:“大夏開國共有二十四位功臣,也便就是淩煙閣所供奉的地方所在,在這二十四人之中,唯一一個憑著女子身份進入煙淩閣的便是大夏開國第一位公主濮陽公主,趙瀟湘,是開國先帝的三女兒,因其震天下的功勞,位列煙淩二十四功臣第五位,是位巾幗不讓須眉的英雄。


    可惜在當年在長平一戰之中,身隕雪湧關,先帝為了祭奠濮陽公主,令其丈夫兒女自成一脈,命之為公主府,賜姓濮陽,雖說當時有壓製其軍功的做法,不過,公主府卻是傳承了下來。


    公主府每一世會有女子繼承濮陽這個稱號,而且與國同壽,是大夏最有權勢的人之一,可是公主府向來行事低調,沒聽說有欺壓百姓的事情發生。”


    “哎,這等事情不是我們平頭百姓能管得,隻是希望,不要再難為煥老了,老爺子他已是古稀之年,經不起折騰了。”


    寧羽毫不在意的喝著杯中的酒,可總覺得上好的花雕卻沒什麽味道,幹澀的笑了兩聲,嘟囔道:“什麽世道,皇家的人幫助皇家欺負百姓,那句什麽來著,哦對了,‘君為舟,民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小心,水打浪花陰溝裏翻船,嘿嘿。”


    圓臉掌櫃臉色一白,這等大逆不道的話可不是隨便說的,而且還是對著天子親軍的朝天闕說,連忙擺手勸解道:“小郎君,這等話語可千萬說不得,會惹大禍的。”


    寧羽不置可否,秦珬苦笑著說道:“我說小子,這話在我麵前說說也就算了,要是讓朝中那些老頑固聽了去,可就要吃苦頭了,知道你小子看不慣這等事情,老子又沒說不管,要真是公主府幹的,不管那可就對不住手中的刀了。”


    寧羽臉上沒什麽表情,眼簾低垂,似乎沒有聽到他所說的話,悄然端起酒杯放在唇邊卻是沒喝,幾綹黑發落了下來擋住了眼睛,莫名的眼中多了幾分冷意,一口喝盡花雕酒。


    卷起袖子擦掉白魚兒嘴邊兒的雪白酸酪,皺著眉頭說道:“丫頭,這東西吃多了會鬧肚子,而且會吃壞牙。”說著便抓起小丫頭第四碗酸酪扔到一邊兒,瞅瞅小丫頭那扁扁的獨自,真是的,五歲的孩子怎麽能吃得下這麽多。


    小丫頭正吃得高興,見酸酪被奪,立馬就化身瘋狂的小野貓,竄到寧羽的脖子上,連抓帶咬就往寧羽身上招唿,可一個五歲孩子的牙口能有多好,而及其愛幹淨的寧羽早就將丫頭的指甲打磨的精巧好看,可就沒半點殺傷力。


    折騰了一會兒的白魚兒一屁股坐迴板凳上,撅著嘴一雙眸子死死的盯著酸酪,倔強的對寧羽說道:“寧羽,我要吃!”


    寧羽撇撇嘴,道:“丫頭,你要能打得過我,你樂意吃多少便吃多少,不過,在這之前,哼哼,我說的算。”


    秦珬臉色有些黑,胸膛起起伏伏好一會兒才消了氣,這家夥擺明了無視自己,哼哼唧唧說了好一通話,才在寧羽不善的眼神下停了下來。


    寧羽轉頭向圓臉掌櫃的說道:“掌櫃的,謝過這酒菜了,小子初來乍到,得先找個落腳的地方,以後可少不了叨擾,你可別嫌煩。”


    圓臉掌櫃臉上掛著笑意,拱手道:“小郎君不嫌棄在下的飯食盡管來便是,能認識兩位,在下可是高興來著。”


    寧羽靦腆的笑了笑,告別了圓臉掌櫃,便拎著藤簍,拉著滿臉不滿的白魚兒走出了飯館。


    “砰!”寧羽雙手推開麵前的木門,頓時,那門上塵土如幕簾,顯然已經許久沒有住過人了,在他身後,跟著一位哭喪著臉的牙行管事。


    委屈的看了跟前的兩個小祖宗一臉,便想起了兩天前初見到他們的時候,那是還有一個身材高大的書生,原以為這次能遇上大主顧,可誰能想到,卻碰到了沔主,所謂沔主,便是沒錢的主顧。


    杏子巷的老橡屋子算得上物超所值了,一通兩廂待院的方子五十兩不算貴吧,可這眼前的少年卻在院子裏溜達了一圈,便說什麽院子陰氣過重,對小孩子不好,硬是不要了。


    這暫且不說,可臨花街的雅園那可是上好的房子了,臨街不說,這陽光可是極好的,而且這門前可是有花樹的,雖說一百五十兩的價錢有些貴了,可做生意,不就是討價還價有來有往嘛。


    可那殺豬的離這方子有百步了,說什麽‘近於屠,學為買賣屠殺之事’。


    三天的時間,他可是找遍了劍閣的每一處閑置的房子,可就是沒一處能入得了這位大爺的眼睛,已經快要崩潰的管事,終於想起了一處早已荒廢了許久院子,可沒想到這個少年一眼就看中了。


    當少年靦腆的笑著取出他身上的十兩銀子,幹了一輩子牙行的管事竟然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這裏是一處幽靜的老街,名字倒是雅靜,叫做青煙巷,此處的位置其實十分的不錯,就在城中心,而且竟然與劍閣第一樓,芙蓉樓對門,自然,是後門,而且,這青煙巷子裏人家,似乎沒有,長長的一條巷子,唯獨留下了這廢棄的院子。


    “小公子,您是否還滿意?”管事擦了一把汗水,問道。


    寧羽看著被雜草充斥的院子,笑了笑,道:“真是麻煩管事了,這地方我要了。”


    “不麻煩,不麻煩,小的還有些事情,就不陪公子了,這就告辭,告辭。”管事這會兒便想好好迴家休息一下,他從來沒這般惦記自家那張床,他覺得這兩天,頭發都白了許多。


    “自然,這兩日辛苦管事了,管事既然有事,那便去忙吧,我還得收拾一下院子。”


    管事高興的點點頭,轉頭就走,沒有絲毫的流戀。


    “寧羽,難道就不能再買個好點兒的地方?我覺得那臨花街的房子就不錯,那杏子巷的也不錯。”白魚兒看著仍舊在落土的破舊木門,癟癟嘴說道。


    “小丫頭乖乖的就行,你現在沒提意見的權利,丫頭啊,這年頭有個地方住就不錯了。”


    白魚兒撇撇嘴,哼哼道:“這地方也能住?要不是你買了沙兔子的毛皮,與那隻能看不能吃的銀鱗魚,我們能住這兒?”


    這兩個詞是不能提的,一提寧羽就會發瘋,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羞怒漲紅了臉,惡狠狠的罵道:“臨花街的房子是不錯,杏子巷的房子也好,可老子渾身就剩下十兩銀子,怎麽買,誰知道秦珬那麽窮,扒光了才搜到十兩銀子,嘿嘿,早知道就把他那把破刀給賣了,哼。”


    兩人說話的聲音不低,那牙行管事還未走遠,自然聽得清楚,管事緊緊的捂著辛苦得來的十兩銀子,腳步又快了幾分,他一點都不懷疑,身後的少年會不會再將十兩銀子給奪迴去,於是他一點都不想再停留,那是兩個魔鬼,對,魔鬼。


    寧羽瞥了一眼已經消失的管事,轉頭問道:“丫頭,他都那麽可憐了,你還嚇唬他。”


    小丫頭咧嘴笑笑,樣子跟寧羽竟有七八分像處,哼哼道:“誰讓他是個奸商,我偷偷聽到了,那杏花巷的房子他有十兩的利頭,無利不起早果然說的很對,哼,他以為我們是小孩子嗎!”


    “可你就是小孩子!”


    “我會長大的,恩,總會長大的。”


    寧羽不想在這個話題上跟她說,總是說不通,雖然一直把她當小孩子,可真不能把她當小孩子,這丫頭似乎比自己小時候還要聰明些,盡管他不怎麽想承認。


    一大一小兩個人大眼小眼等著荒涼的院子,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寧羽……”


    “嗯?”


    “我們晚上吃什麽,我餓了。”


    “巷口的芝麻燒餅不錯,我們去買兩個如何?”


    “可我們沒錢了。”


    “我們可以偷,哦不,是借兩個,如何?”


    “可你不是說,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嗎?”


    “這倒是個問題,不過,你是孩子,又是女孩子,不算君子。”


    “可你不是還說了,近於屠,學為買賣屠殺之事,我們要行事光明正大,尊崇道義,要做好人嗎,偷東西終究不是好事。”


    “那都是騙小孩子的,你不要信。”


    “可我就是小孩子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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