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羽走到桌子旁,看到正喝著屠蘇酒醉神忘己的大捕頭,想都沒想,抬腿就是一腳,那屠蘇酒進了這貨的肚子就是糟蹋東西。


    小丫頭坐在凳子上等著一雙眼睛對生人沒有一點的害怕,倒是對幾人頗有幾分好奇之色,一雙鋥亮的眸子瞪著寧羽,帶著幾分稚氣道:“等我長大了,我會報答你的。”


    寧羽笑了笑,隨口道:“那得等你長大了再說。”


    “我個子長得快,狗兒哥都說了,等哪天我睡醒了,就變得那麽高了,哼!”小丫頭抬起手,伸得老高,似乎有些不夠高,屁股又抬了幾分,才滿意的點點頭。


    寧羽哭笑不得的看著小丫頭,無奈的搖了搖頭。


    一把搶過秦珬懷裏的屠蘇酒,這不是最好的消毒的東西,可聊勝於無,用溫水細細的清洗小丫頭的腳掌手掌,沒一會兒水就成了紅色。


    寧羽罵罵咧咧的咒罵這那些蠻子還有胖子,什麽扒皮抽筋,鉤舌下油鍋什麽,聽得在一旁的胖子渾身打顫,汗如雨下,害怕這位爺一個不願意就將他這二百來斤的肉給剝了皮下鍋煮,當下便急匆匆的召集人想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寧羽用酒塗抹那些細密的傷痕,必須都清理幹淨了,若是留下根子腳會腐爛的,那可就麻煩了,他抬起頭笑著問道:“疼不疼?”


    小丫頭撅著嘴搖了搖頭。


    人都喜歡能吃苦的孩子,寧羽也不例外,打開那個見方大的石頭盒子,裏麵擺著各式各樣奇奇怪怪的石瓶,還有銀針,一些看不懂的東西。


    寧羽極為熟悉的隨手拿出一個石瓶,拔開木塞,頓時一股清淡的香氣飄出,倒在手掌上,在小丫頭的手腳上均勻的塗抹,抬起頭一笑道:“丫頭,你名字叫什麽?”


    小丫頭癟著嘴,道:“狗兒哥說了,名字不能隨便告訴別人,你得先告訴我你得名字。”


    寧羽煞有其事的點點頭,道:“我叫寧羽,女俠,你叫什麽?”


    女俠的稱唿似乎十分和她的胃口,笑了笑,小丫頭說道:“我叫白魚兒,狗兒哥起得,比你的名字好聽多了。”


    “白魚兒,那你口中的狗兒哥呢?”


    先前還一臉倔強的丫頭,眼眶莫名的一紅,哽咽道:“狗兒哥死了,被那個惡婆娘打死了,還有小花,藍藍,都死了。”


    寧羽聽得明白,本來便是無人看管的孩子成了乞兒,丫頭口中的狗兒哥照顧他們,可是卻被這幫子人販子盯上了,便沒了好下場,這狗.娘養的世道,冷冷一笑,斜著眼瞅了秦珬一眼,看得他臉色有些發紅,卻無法反駁。


    “不過,我們都說好了,我會好好的活著,等以後替他們報仇,等我長大了。”小丫頭說著說著眉宇間多了幾分憂愁,似乎在傷感,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麻利的把小丫頭的傷口包紮好,還極為細心的綁了一個蝴蝶結,落在手背上就像是兩隻蝴蝶很好看,此地太過荒涼,所以沒有什麽吃食,隻有那黑臉姑娘送來的籠花糕,有些硬不怎麽好咬,寧羽變魔術一樣的拿出一瓶雪蜂王漿,這可是好東西,抹在籠花糕上微微加熱就軟軟的甜甜的很是好吃。


    寧羽平靜的說道:“想活下去,第一件事情就是知道吃飯,不吃飯就沒有力氣長大。”


    籠花糕香氣撲鼻,白魚兒眼睛一亮,似乎有了幾分力氣,抓起那籠花糕,兩口便吃了下去,看樣子已經很久沒吃飽過了,一個孩子如何去跟那些大人去搶東西。


    “你是個好人,就跟狗兒哥一樣。”


    寧羽微微一笑,雖然不知道她嘴裏的狗兒哥是什麽人,不過,大概就是這世間最好的人了吧。


    “丫頭,你也是個無家可歸的,我也是個無家可歸的人,以後就隨我一起,可好?”


    “行,先說好了,你的恩情我慢慢還,等我還完了,我就去報仇,你答應了,我就答應你。”白魚兒十分肯定的說。


    “行,女俠一言,百馬難追。”


    正吃著東西的秦珬翻個白眼,鼓囊道:“寧小子,拐騙的手段不弱啊!”


    “滾……”


    寧羽不時的說著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白魚兒聽得聚精會神,吃過了東西,精神也逐漸好了起來,這會兒聽著一些沒有聽過的趣事,一直繃住的心也逐漸鬆弛了下來,她不過隻是一個幾歲的孩子,這個歲數的孩子容易困乏,便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寧羽瞅了瞅一旁瞪著兩隻眼珠子的秦珬。


    “走了,走了,收起你那惡心的嘴臉,再不走就天黑了,丫頭身上還有傷不能受寒,若是天黑了還沒找到落腳的地方,嘿嘿,到了醉樓,吃窮你!”寧羽呲牙對秦珬說道,這一招很管用,所以寧羽很喜歡。


    秦珬一口吃掉籠花糕,頓時就怒了,一把拽住寧羽的衣服,臉色猙獰,想要說些什麽,忽然被籠花糕給噎住了,這就好看了,臉色像是在茅房裏憋了半天的古怪樣子,他本是想說,是誰耽誤工夫,幾處傷痕本來盞茶的時間就能弄完的事情,你小子卻綁了兩個時辰,天黑了,怪誰,怪誰,可惜,他說不出!


    寧羽也不在乎,對他微微一笑,說道:“秦大哥,我知道你也心急了,看你急得臉都紅了,別急別急,我們這就走,嘿嘿,我要背著我們家丫頭,我的藤簍就交給你了,那可是我保命的東西,看我多信任你,你搖頭是什麽意思,哦,是不是不用說這些客套話,咱們的關係那還用得著說這些話,秦大哥果然俠骨柔腸,小弟佩服佩服,那就交給大哥你了。”


    寧羽扯過藤簍往秦珬懷裏一塞,然後屁顛屁顛的跑到白魚兒身邊,背起小丫頭,早就想將秦珬那隻破書箱給劈了燒火了,真以為背個書箱就成書生了,看著就煩,誰家的書生書箱裏背得不是書而是一把破刀,盡管那把刀並不破,哼哼,看你怎麽再裝。


    終於將卡在喉嚨裏的籠花糕吞下去的秦珬,扯著嗓子咆哮一聲,道:“小王八蛋,老子要弄死你!”對於這樣毫無威力的威脅寧羽連聽得念頭都沒有,微微迴頭,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牙齒白白的,笑容很好看,咧嘴露出八顆大白牙陰森道:“吃窮你……”


    剩下秦珬一個可憐人在風沙中淩亂……


    大漠日漸斜,也是該離開的時候了,撇撇腦袋,微微一笑,這丫頭已經趴在自己背上睡著了,步履又輕了幾分,生怕驚擾了她的美夢。


    寧羽走到茶棚,老爹仍舊在默默的燒著柴火,沉默的像座雕像,黑臉姑娘在細細的揉.搓著那些質地並不是很好的茶葉,寧羽咧嘴一笑,說道:“老人家,相逢即是緣,您老要是覺得這地方不安生了,就去劍閣,雖說小子現在還沒什麽根基,不過總會有的,倒時候可別客氣,嘿嘿,山不轉水轉,咱們後會有期了!”


    老爹拄著拐杖站起來,布滿皺紋的臉上掛著笑,笑嗬嗬道:“承小公子的情,老爹我說不準何時就去叨擾了,還請小公子不要嫌棄才好,此地離劍閣隻有五十裏地,不過今天卻也不怎麽好到,離此處三十裏地有一條大河,船隻卻不多,公子還是盡快離去吧,借公子吉言,咱們後會有期。”


    寧羽笑著點頭,對旁邊那個黑臉姑娘微微一笑,便背著白魚兒轉身離開,身邊跟像是受了氣得小媳婦一樣的秦珬,這家夥還在埋怨,寧羽看著他嘴一抽,身後背著沉甸甸的藤簍,那個寧羽早就看不順眼的書箱竟然還拎在手裏沒有丟掉的打算。


    遠遠的跟老爹跟黑臉姑娘三月遙遙揮手,臉上一抹笑意抹也抹不了去,老爹拄著拐杖站得筆直,沒有讓黑臉姑娘攙著,僅剩的一隻眼睛看著寧羽離去的背影樂嗬嗬的笑著,黑臉姑娘三月黑黑的小臉上也洋溢的,日頭已經掛在大漠的地平線上了,三月轉頭對老爹說道:“老爹,天色不早了,迴吧!”


    “迴,迴了,哈哈!”


    “老爹,你今天好像很高興?”黑臉姑娘三月撇著腦袋問道。


    “高興,怎麽不高興,三十年了,從未這般高興,走走,咱爺倆好好喝一杯……”


    “好咧……”黑臉姑娘露出幾顆白牙十分歡喜。


    便就在這時,那個遲遲未曾離開喝水已過五壺的胡茬漢子忽然起身,提著一杆沒了槍頭的槍杆子,似乎是用古澱木削成的,殷紅纓子上麵栓了一壺酒,老爹駐足,看著漢子,沉默了片刻,道:“客官,老漢的茶攤要關門了,要想喝待明日吧!”


    胡茬漢子咧嘴一笑,將那丈長的掛酒杆子狠狠.插入地下,甕聲說道:“這茶怎麽喝都喝不夠,能喝的上這茶,迴去那幫兔崽子可得哭著嗥著羨慕了,嘿嘿!”


    話音剛落,八尺高的胡須漢子忽然單膝跪地,抱拳朗聲道:“老字營馬前卒張大懶,拜見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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