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羽看自己的話沒起到作用,也不生氣,慢條斯理的割著蜥蜴脊背上的嫩肉,偷看了一眼書生,頓感無趣。


    書生不看書,不晃腦袋,居然在那裏自酌自飲倒是逍遙,寧羽很不喜歡看到別人自在而自己不自在,他便找不自在,笑著說道:“喂,你不是書生吧,來這不是殺人的吧!”


    書生眉頭一挑,看了寧羽一眼,忽然臉上閃過一絲莫名,偏過頭看著寧羽莫名的問道:“小子,眼光不錯,你怎麽知道我是來殺人的,說說,怎麽看出來的?”


    寧羽沒被他臉上的殺意嚇唬到,老子又不是三歲的孩子還會被他嚇到,臉上閃過一絲不屑,狠狠的咬了一口肉,擦了擦嘴角的油脂,笑道:“誰家書生虎口的繭子都能擋得住箭羽了,這倒是稀奇了,難道說你握得是鐵筆不成。


    你雖然步履輕巧,可書箱的背帶都能在你肩膀上勒出血來了,你那書箱裏麵難不成裝得是石頭,青瀾衫,單布鞋,書生穿著倒不奇怪,可這樣的寒夜隻穿青衫難道不會冷,還有大半夜的不睡覺,不是私奔就是殺人,這很難猜嗎?”


    書生看了看手中抓著的小木棍,臉上閃過一絲苦笑,原來這家夥不是好心給自己吃的,而是為了試探自己而已,心裏不禁一陣好笑,終日捕鳥,沒想到今日卻是被鳥啄了眼睛,若是讓那幫子兄弟知道了還不笑死,這小子倒是好尖的眼神,不像是個涉世未深的毛頭小子,反倒是像軍中寶貝的老兵諜子更像過其他。


    沒去多加揣測寧羽的來曆,書生笑笑,直接問道:“我倒是好奇什麽人能教出你這樣的徒弟,還不得氣死老師傅了,小子,你從何處來,要去往何處,還是小心些好,最近此處不怎麽安生!”


    寧羽眉頭一挑,當即就要吐出一句:我自東土大唐而來,去往西天娶親,哦不,是取經,可怕他聽不懂,還是沒說。


    突然像是變戲法一樣,寧羽臉色一暗,眼中多了幾滴淚珠子,有些意興闌珊的說道:“本來跟著師傅隱居在山中,可是一個月前師傅說大限將至將羽化,便將我趕了出來,給我指了個方向,說此地有我的大造化,我就順著這個方向一直走。


    可卻走進了沙漠,我才知道我師父那老騙子要去尋年輕的師姑師姐,怕我是個累贅,結果在沙漠中遇到了毒蛇,還遇到了流沙,還有可惡的馬賊,要不是有些保命的手段,我恐怕早就成了流沙裏麵的一具屍體了!”


    寧羽說得聲淚俱下十分的傷感,充分表現了一個被師傅拋棄又無家可歸的可憐無助的少年郎,書生看著他的樣子多少有些戚戚然,也不知想到了什麽不堪的往事,安慰道:“既然走出來了便好好活著就是了,人生在世不是什麽事情都是順心如意的,沒了師傅,可你總歸會遇到別人的,俗話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嘛,長大的雛鷹終歸要翱翔蒼穹的!!”


    寧羽緩緩點點頭,神情依舊有些落寞,看了書生一眼,似乎有些感激,拱手說道:“小子名叫寧羽,卻是不知閣下姓甚名何!”


    書生笑笑,說道:“小子,既然你都看出我並非書生,那也就沒必要做這些繁文縟節了,我姓秦單字一個珬字,是京城人士!”(珬:念xu,讀四聲)


    寧羽眼睛一亮,接著說道:“珬,老雕化西海為珬,已裁割若馬勒者,謂之珂,珬者珂之本璞也,珬為璞玉,打磨之後成珂——現世難能有返璞歸真之人,至性至真,這名字起的真妙!”


    書生嘴角一翹,說道:“一個名字而已,哪有那麽多講究,隻是胡亂拚湊罷了,沒什麽妙不妙的!”


    秦珬對寧羽的感觀不錯,雖然腦袋有些奇怪,可不是大惡之人,畢竟經曆過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他看人的本事還是不錯的,頓了頓,瞅著寧羽問道:“小子,聽你的口氣你那師傅似乎是什麽世外高人,可是我觀你眼中無氣,精氣神獨有神熠熠生瓊,似乎並不是修行之人!”


    寧羽點點頭,迴答道:“我那師傅沒看出有多大的本事,卻也有些門道,他說了百丈高樓起於平地,萬頃碧海源於細流,隻不過,我雪山懸於空,氣海漏了底,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怎麽修都是白費,這輩子沒點驚天地泣鬼神的奇遇,是不可能修行了。”寧羽興致缺缺的說著,沒看出什麽不高興的地方,似乎早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秦珬嘴張了張,沒說話,這話說得雖是無情,可終歸是事實,換個說法,尋常人不能修行的人是沒有所謂的氣海雪山的,雪山氣海是修行的根基,修元者修氣海,體修者修雪山,有雪山著甚多,而擁有氣海的卻是少之又少,所以天底下修元者數量少卻更為強大。


    可有一種人便是擁有氣海與雪山,這種人那就是得天獨厚的寵兒了,可與之相對的,還有另外一種人,雖是擁有氣海雪山,可海是廢海,山是荒山,是無法修行的,有一個稱唿,叫做得天獨厚的廢物。


    寧羽倒不是很在乎,重新撕了一條裏脊肉遞給秦珬,問道:“秦大哥來此處做什麽,總歸不是跟我一般迷路了吧?”


    秦珬聽到這話,臉色微微一變,看了一眼屋頂露出的天色,吃了一口蜥蜴肉,可再不複那般美味卻是味同嚼蠟一般,想到那人,卻是什麽美食都失去了本來的顏色,咬咬牙,說道:“小子,這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省的尿褲子!”


    寧羽嘴一癟,看了看秦珬的臉色,心頭一跳,忙說道:“不會是有什麽江洋大盜要路過此處,我的運氣不會這般好吧,隨便找一間破廟就恩能碰上這樣的屁事,秦大哥,你難道是大高手,這便好,這便好,你可要保護我啊!”


    這一次秦珬沒笑,抓著烤肉的手忽然一抖,猛然起身,一雙鷹目像兩把刀子死死的瞅著寺外,似乎那裏有什麽危險的東西就要進來一般。


    寧羽一呆,剛要說話,那扇不知道經曆過多少風霜的破門猛地從外麵自己開了,吱呦吱呦的聲音再次響起。


    風雪一瞬間倒灌進寺中,飄飄灑灑,那火焰都被一股不知從哪裏起來的氣息給壓得很低,寺中的光線頓時暗了幾分,秦珬把蜥蜴肉丟進火中,手中抓住那書箱,默默的將寧羽往自己身後拉了拉。


    寧羽這會兒很想扇自己,自己的烏鴉嘴總是這般的靈驗,剛才才說了江洋大盜,這不就來了嗎,寧羽拉著秦珬的青衫,躲在他的背後。


    僅僅露出兩隻眼珠子偷偷看著寺外,已經灰白一片,這雪下得有些詭異,竟然這麽長時間了還未停,這就是奇事了,沙漠中留不住水,這再大的雪也隻能逗留一個晚上,日頭若是出來不出一刻便會消失不見,連點兒痕跡都不會留下。


    “咚,咚咚……”


    忽然寧羽耳邊響起兩聲十分清脆的響聲,像是小鼓槌敲動小鼓的聲音,是撥浪鼓,很好聽,可那是在尋常時候,你手中拿著一個撥浪鼓逗逗婦人懷裏的小孩,順便逗逗婦人,這時候才是好聽,可若是出現在深山孤嶺,又或是出現在杳無人煙的大漠一間破爛古寺,似乎就不是什麽讓人高興的聲音,難道是傳說中的鬼嬰,來吃人來了,雖然不信鬼神,可想想又不犯法,寧羽想象著。


    似乎並沒有如同寧羽想想的那般,門外確實進來一個人,卻不是寧羽想象中長著獠牙,青麵赤發臉上上掛著血沫子的鬼怪,而是一個俏生生的女子,長得真好看。


    身姿曼妙,額頭的金貂抹額綴著一點絳紅,卻多了幾分魅惑,腰間插著一柄紅柄撥浪鼓,十分的精致,鼓麵上有一處紅印子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的意思,晶瑩的鼓墜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道淺淺的痕跡,倒是添了幾分俏皮,女子僅僅便是站在那裏,卻是也能驚起一汪驚鴻。


    那股子氣息似乎隨著女子進入古寺便消失的無影無蹤,那差點被壓滅的篝火再次燃燃而起,火光再次照亮了古寺,寺外的風小了不少,雪卻沒有絲毫要停的意思,幾粒俏皮的血花飄進寺中落在女子的青絲上,一絲白雪綰青絲,真美!


    寧羽驚懼的躲在秦珬身後,看到那女子第一印象不是感歎她的美貌,而是三個字差點就脫口而出:狐狸精。


    看到女子的一瞬間心中頓時出現了一萬頭草泥馬狂奔亂竄,欲仙欲死這幾個字不足以形容他的心境,書生,古廟,狐狸精,這尼瑪都湊齊了,好了,敲鑼打鼓開戲,這活脫脫的一篇倩女幽魂就新鮮出爐了。


    可寧羽這迴卻想哭,似乎就多了自己這麽個礙眼的燈籠,他想走,可是似乎事情不是那般簡單的!


    便在這時,那女子展顏一笑,嘴角一抹血紅,像是吃了胭脂。


    女子微微一笑很傾城,點綴上那點朱砂胭脂唇,當真是妖嬈啊,妖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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