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公子眉頭一蹙,薄薄的嘴唇閃過一絲刻薄,微微一笑,說道:“本公子說過要把她送與你,你本該去死,本公子說的話便沒食言,你看,她掛在那多好,偷偷高密的人已經入了地府,說了怕你也不會感謝本公子,可本公子說話從來算話,你們作對同命鴛鴦不是很好,可你還活著,這樣不美!”


    “我總覺得那些自以為是的人是笨蛋,可現在才發現原來他們也有可愛的地方,至少他們不會以為幾句話就能殺了我,至少也要動動手才是,別動別動,你肋骨斷了五根,有一根刺入了肺中,經脈亂成了鳥窩,裝得很難受吧,何苦呢,想叫就叫出來便是,我不會笑話你的。”


    佳公子這迴不笑了,他是真的想殺了寧羽,這殺機從未這般強烈,忍著怒意,看著寧羽笑道:“小奴兒,本公子本是想收你做門客的,還想送你去文宗,你卻逃了,似乎你辜負了本公子的好意,還真是浪費了本公子的一番苦心,本公子隻好殺了你,不能為我所用也不能放虎歸山,若是說,本公子現在收你做門下第一幕僚,你可會答應,良禽擇木而棲的道理顯然你懂得。”


    寧羽忽然笑了,卻是嘲笑,自然對著佳公子,道:“我治病的時候說過,我不吃那頓飯就沒法給你治病,那噬心毒的味道不怎麽地道,說這話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想問一下,你的門客有多少人吃過這玩意!”


    佳公子的眼神微微閃了閃,沉聲說道:“我說沒有你會不會覺得本公子虛偽!”


    寧羽搖搖頭,笑道:“不會,你不是虛偽,我有個疑問,到底是什麽人才能教出你這樣的人物,我在人身上不想看到的東西都在你的身上,你不是虛偽,隻是我沒有發現你的真誠而已,嘿嘿,就像你看到一個不美的女子又不想傷她的心,所以你隻能跟她說,你長得並不醜,隻是美得不明顯。”


    佳公子手抖了抖,臉上終於閃過一絲殺意,冷冷的看著寧羽笑道:“小奴兒,人貴有自知之明,螳臂當車,蜉蝣撼大樹自古以來從來沒有成功過,與本公子作對對你有什麽好處,不就是一個小小的侍女,等去了帝都,就是錦繡閣的花魁,你若想要,本公子也會親自送給你,你既然是聰明人,為何還會選錯呢!”


    寧羽搖了搖頭,語氣莫名道:“我果然沒看錯,我們還是沒有共同的語言,,大抵就是,道不同不相與謀的意思,你不是虛偽,你已經虛偽的清新脫俗了,可我不喜歡你,很不喜歡。


    借李叫花的話來說就是,就是擦再多迷香閣的香粉都從不住你那股濃濃的人渣味,不過,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寧羽頓了頓,忽然臉上閃過一絲嘲諷,淡淡道:“公子千萬別賤笑,笑多了容易把臉上的香粉抖下來,這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您是個人渣,而不是個人了?”


    佳公子麵沉如水,沉默片刻後說道:“那就是沒法談下去了,你既然不願意歸於本公子門下,你又殺不了本公子,本公子是在想不明白,你為何不離開,那小侍女就這般重要,值得你搭上自己的性命,難道你真以為你能殺的了本公子!”


    寧羽搖搖頭,認真的說道:“其實我很想殺了你,這個誘惑很大,不過,想來想去還是算了,我隻是一個弱小的人,沒有強橫的修為,不能揮揮手直接把你當螻蟻滅掉,當然我也沒有實力強大的修行者當護衛,更沒有你身後讓人膽寒的身份,所以我很遺憾我沒法給秀兒報仇!”


    佳公子不禁失笑,問道:“你既然報不了仇,那你坐在這裏到底為了什麽?”


    寧羽淡淡一笑,迴答道:“我隻是在等一個人,我想跟他告別,順便跟你講一個道理而已,所以他們都誤會了,誤會了我的本意,他們都想殺我,我早就說過了,沒人會想被殺,所以,我隻能殺了他們,他們的性命都是爹娘給的,難道我的不是,秀兒的不是?所以我要跟你講個道理!”


    “哦?你要講道理,你要講什麽道理?”佳公子沒理會他說的那些廢話,隻是對他所說的道理頗為感興趣,於是便問了。


    寧羽沉默了許久,然後很認真的擺了擺自己身上的衣裳,這衣裳是新穿上的,隻是有些怪異,似乎是女子的衣服,卻極為合身。


    他抬頭看著佳公子說道:“以前有一個少女,出身大世家,在家裏有一隻貓,貓很漂亮,很討人的喜歡,可卻有一天發生了一件怪事,家裏的貓不抓耗子,整天望著掛在房簷上的一條幹魚使勁兒哭。


    魚掛到臭了,貓叫到瘦了,少女疑惑不解,很傷心,於是他父親便請了德高望重的大師來看,大師看著那隻貓許久,說了一句,此貓頗有慧根,有大善心,施主有福了,富商很高興,贈了很多香油錢。


    大師的徒弟小沙彌想這隻貓望著魚哭,必有其深意,便問師傅為什麽貓不捉耗子,不吃魚,而要對著魚哭呢,是不是那隻貓餓了,吃不到魚才哭的。


    大師歎口氣,有些意味深長地說:“魚掛到臭了,貓叫到瘦了。”


    說完,滿臉皺紋苦笑成一朵老菊花,歎口氣搖頭道,“嗚唿兮,哀哉。魚要臭,貓要瘦,由它去吧,吾非貓,焉知貓之悲,吾亦非魚,豈知魚不知貓之悲,徒兒啊,你修行還不夠啊,悟性怎能這般差,罰你去買一袋米,寺中的米缸空了。”


    小沙彌撓撓頭,覺得師傅的話很有禪機,隻是沒聽懂,便去買米了,大師握著手中的佛珠,念了幾句善哉善哉,便離開了。


    於是,沒過幾日,魚沒了,貓死了!”


    佳公子聽得很認真,可卻沒聽懂,淡淡的看了寧羽一眼,笑道:“小奴兒,這是什麽道理,魚要臭,貓要瘦,它自己想要誰攔得住,大師說得便是道理,這本就沒有道理,難不成這還與你要殺本公子有關不成!”


    寧羽似笑非笑的望著他,沉默片刻後搖頭道:“自然沒有道理,可你怎麽知道魚要臭,貓要瘦是出自它們的腦袋,你肯定不知道,那隻貓的胡須斷了三根,於是它就捕不了老鼠,而他的腳掌受了傷,那魚掛在屋梁上,貓夠不到,所以它哭,魚自然就臭了,貓也就自然就瘦了,這就有了順理成章的道理。


    本來貓不會死,可那個和尚說貓有慧根,在參悟禪機,別人於是就將喂它吃東西的想法拋之腦後,一隻會參悟禪機的貓,多稀奇,可憐一隻捕不了耗子的貓,隻能望魚興歎,最後活活餓死了,那小沙彌看得明白許多,可惜他的師父卻誤導了他,嘿嘿,於是沒有道理的魚要臭貓要瘦的道理就真的成了道理,這是什麽狗屁道理。


    公子,你是那隻悲傷的貓,是那個白癡一樣的少女,又或是心思單純的小沙彌,自以為是的老和尚,還是那隻掛在屋梁上的默默的魚?”


    佳公子眼角閃過一絲怒意,胸口又痛了幾分,悶哼了一聲,微微沉聲了一會兒,說道:“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寧羽看著佳公子平靜的說道:“世間有許多的道理,人有生便有死,有黑夜便有白日,天冷了需要穿衣服,風沙吹進眼睛裏會難受,貓自然要捕耗子,你既然明白了,那我自然要殺你,你自然要死,這不是道理?這就是道理。


    我殺不了你,這是事實,可你也殺不了我,雖然你認為你有,可是你真沒有,你看,我就坐在這裏,你卻殺不了我。”


    “逞一時口舌之快,你就能殺得了本公子,本公子看來你就是那隻活活笨死的貓。”佳公子冷冷道。


    “秀兒那丫頭其實挺笨的,我早就告訴過她,那個長相漂亮的公子是隻披著人皮的畜生,早就該死了,於是我就給了她一朵花,讓她遇到危險的時候捏碎,可這個笨笨傻傻的丫頭還以為是我送給她的禮物,舍不得捏碎,那東西叫千日紅,隻要她捏碎了,你以為你還能站在這裏聽我講道理。


    那個少女不懂貓與魚,貓死了,於是她很傷心,於是他的父親很生氣,惱羞成怒,掀了那座廟,老和尚逃了,小沙彌卻因為不願離開活活被瓦礫砸死,你自然沒有悔意,因為這些在你看來都是理所當然。


    少女在家人眼中自然是個乖乖女,於是所有人都沒有怪她,就像當初那個少女為了好玩用剪刀剪了貓的胡須,她還想看看貓是不是真的有九條命,便將它從六層塔上扔了下來,貓沒死,卻斷了腿,少女感覺很無趣,便捉了家中水塘中的錦鯉,把它掛在屋梁上,想要看看魚沒了水會死嗎。


    你隻是個家底殷實,被無聊的稱之為好奇心的惡心東西寵壞的少女,隻是為何所有人都受了懲罰,為何你沒有,這有什麽道理。


    那隻貓可憐嗎,很可憐,魚可憐嗎,或許吧。


    而誰又在乎過那個心思單純的小沙彌,他該死嗎,自然不該死,沒有誰生下來就是該死的,這是一個簡單的道理,可這樣三歲孩童都懂得的道理,為何你們不懂!”


    他語氣平淡,似乎就在講一個道理,也隻是一個道理而已,卻落地有聲,一個個字砸在所有人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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