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羽端著銀碗找了處極為舒服的軟榻坐了下來,神情肅穆的盯著碗中的血看,眉頭忽然皺了皺,這血自然不是平淡無奇的。


    平常人的血沒這般的豔紅,何況是指尖放出的血更不可能這般鮮紅,寧羽將銀碗放在鼻尖聞了聞,血中沒有腥氣,反倒是多了幾分異香,這就不正常了,血腥血腥,人的血自然就是有腥氣的,沒了腥氣,那是人參血。


    寧羽抓過一根銀筷子在銀碗中撥了撥,果然,碗底的血顯得暗紅幾近發黑,鮮紅與暗紅涇渭分明,交界處的地方似乎有一層發白的東西。


    將血液放在一旁,寧羽抬起頭,向佳公子問道:“公子可是經常食用大補之物,比如血參,火重棗,鹿血之類的東西。”


    佳公子點點頭,答道:“沒錯,自從得了這癔症之後,除卻虹石修行能帶來片刻的安寧之外,便就是這些東西可以緩解一下,若沒了這些東西,本公子便會置若冰窟,經脈如萬針刺痛般生不如死。”


    寧羽看著佳公子一字一頓道:“我勸公子還是不要再吃這些東西為妙,我不知是何人給公子出的方子,這東西確實可以避一時之痛,可是是拿命換命的法子,我不好猜測那人的心思,可是就我看來,這是百害而無一利的笨法子。”


    聽聞寧羽的話,佳公子如玉的臉上竟是起了一絲黑芒,丹鳳俏目中殺機似水凝重的可怕,就連聲音都低沉了幾分,嘴角閃過一絲獰笑,對寧羽說道:“小奴兒,如你這般說,這病怕也不是癔症那般簡單了,但說無妨,本公子要知道我到底得了什麽病。”


    “本身癔症之說自是無妨,虹石這種東西確實可以加快修行,我不懂修行,所以不好妄測,大抵就是將那虛無縹緲的氣納入身體幫助修行,這樣便能很快的提升修為,公子,不知我這樣說可對?”


    佳公子點點頭,道:“大抵如此,虹石可凝聚氣機之力化精魄入氣海,與你所說的一般無二,這又如何?”


    寧羽想了想,說道:“不如何,隻是,那股氣入體之後是什麽將其納入氣海,這自然需要載體,那股氣可沒有人那麽聰明,不會自己找尋主人。


    我想,那麽將這股氣送入氣海的大抵就是經脈了,這是兩種不同的東西,經絡,血脈,經絡控製你的感覺,血脈就好說了,是血疏通的道路,我這般說公子可懂?”


    佳公子點點頭,寧羽接著說道:“正常納氣入體,經脈能夠承受,這自然沒有問題,可公子用虹石過於頻繁,這就出毛病了,我猜將氣納入體內這個過程你的身體必定不會難受,反倒會有一種暢快的感覺,這就是問題的所在。


    經絡會記住這種感覺,公子若是一直用虹石自然沒有什麽,可一旦不用了,經絡就會像小孩子一樣鬧脾氣,所以公子會感覺十分的不適,歸根到底,這癔症隻不過是上了癮而已。”


    寧羽神色奇異,淡淡的看了佳公子一眼,眼簾垂了垂,說道:“本來這種癔症或者說上癮,隻要配上藥物,加上自己的自控,過不了多久自然會消失,相信虹石出現如此之久了,自然不可能隻有我知曉這般淺顯的道理。”


    佳公子陰沉的哦了一聲,看著麵前的少年,沉聲道:“自然知曉,這癔症好治,可是若是配上些特別的方子,再加以推波助瀾的話,這癔症就不再是癔症了,那血脈也出了問題,是也不是?”


    寧羽點點頭,肯定道:“公子聰慧,癔症之初,公子的血脈雖然也是出了一些毛病,但身體還能承受,隻要稍加調理就沒什麽大礙,不知道,公子可曾聽說過離經之血嗎?”


    “離經之血?這是什麽。”佳公子臉上掠過一絲疑惑,顯然從未聽聞過。


    寧羽端起那銀碗,對著佳公子說道:“血脈血脈,血隻有在特定的脈絡中行走才算正常,可有些血經過特別的變化之後,會脫離血脈而獨自存在,這種血便是離經之血。


    離經之血有種特點,雖然在公子體內,卻沒有一點用處,反倒會傷害公子,與公子搶奪活下去的養料,這種養料一種是造成離經之血的東西,恐怕就是那些氣,而另一種嘛,自然就是滋補血氣之類的大補之物。”


    佳公子眼睛一睜,似乎氣急而怒,從體內湧現出一股紅芒,轉瞬臉色變得蒼白異常,修長的身體無力的依靠在椅背上止不住的顫抖,佳公子下意識掏出懷裏的玉瓶,倒出一顆圓珠就要往嘴裏吞。


    卻在這時,一隻手伸了過來,一把將藥丸與玉瓶奪了過去。


    佳公子眉角兩側青筋猛地突兀,臉色變得猙獰異常,好像就是要吃人的怪物一般,那搶藥的自然就是寧羽,他伸手用力一擺,佳公子雖然是修行者,卻非是體修者,身體的力量又被酒色補藥掏空自然沒有多少氣力,被寧羽強行止住。


    隻見寧羽抬起右手在他胸口重重的一擊,隨即在他幾處穴道移動,每過一處便重重一按,過了一會兒,寧羽氣喘籲籲的退了下來,佳公子癱軟在椅子上劇烈的喘息著。


    過了半晌才恢複正常,寧羽隨即道:“請公子莫怪,我也是出於無奈,這藥確實吃不得,公子的身體已經不堪重負了,若是再吃了……”


    寧羽還未說完便被佳公子打斷,他擺擺手道:“本公子知道,你不用驚慌,本公子還要謝謝你才是,若不是來到此處,本公子還像隻笨鳥一般蒙在鼓裏,小奴兒,本公子現在相信你能治好本公子的病了。


    所以,本公子答應你的一定會實現,你便安心給我治病便是,治好了,一輩子榮華富貴,好了,接著說吧,這藥到底是什麽?”


    寧羽拿起那顆金色的圓珠,捏了捏,有些硬,碾碎後藥粉均勻,看來做出這東西的人一定醫術不弱,聞了聞,寧羽眼睛一怔,眼睛裏不露痕跡的閃過一絲殺意,這藥中竟然加了天葵血,就是女子初潮之時的經血,這在丹藥盛行的大夏自然極為平常,但卻太過殘忍。


    寧羽暗暗壓下殺機,抬頭說道:“這確實是大補隻要,補得便是血氣,天龍葵,雞冠草,白露丹鳳,血參,這些都是彌補血氣的佳品,可柔和在一塊就是致命的**了。


    若是一個氣血充盈的男子吃下這東西會立刻沸血而亡,而公子氣血已然虧盈到了一定的地步,隨時可以一時之需,可怕是過不了多久,公子就不需要這東西了。”


    “砰……”


    一陣巨響響起,暴起一陣煙塵,寧羽看得不禁咋舌,隻見那檀木榻桌竟然就那麽無聲無息的化成了一灘齏粉,這就是修行者的力量,佳公子滿臉的猙獰,冷酷道:“其心可誅,真當本王是病貓隨意揉捏,待我迴去,定要將你碎屍萬段,淩遲處死。”


    佳公子轉過頭淡淡的看了寧羽一眼,突然溫和道:“小奴兒,你可聽到什麽不該聽的話了?”


    寧羽心頭大驚,眼前這個看似*,陰狠冷酷的濁世佳公子竟然是大夏王朝權力頂端的存在,王爺,大夏的王爺可都不是簡單的人物,上一代的諸位王爺都是才華卓卓之輩,九子奪嫡之中刀光劍影雖是隱藏在影子中,可總會有蛛絲馬跡流露出來。


    曾經就有傳聞,那時太子是二皇子,可身為三皇子,五皇子,還有八皇子對那把椅子都十分有興趣,而皇帝突然間暴斃,發出的詔書卻是平時最為不顯山不露水的四皇子成了皇帝。


    大皇子獨領八百黑龍騎連闖三十三道宮門,卻最終止步朱雀門,當他看到城牆上被砍下的太子屍首之時,大皇子領著自己的八百鐵騎飲恨而歸,十年間,大皇子趙括再沒有踏入帝都一步。


    也沒有讓北方諸蠻踏入函穀關一步,這位鐵骨錚錚皇子便是大夏僅次於兵神白起白落鳳的大夏第二王將,哪怕知曉趙括與自己再無和解的可能,當今天子仍舊對其寵愛有加,恩寵的程度簡直到了無以加複的地步,要什麽給什麽,令人費解。


    眼前的這位是上一代的皇子王爺,還是這一代皇帝的兒子,都不是平常人物,寧羽笑了笑,指著自己的耳朵疑惑的說道:“剛才被響聲震得耳朵失聰了片刻,公子說什麽?”


    佳公子隨即一笑,他越來越喜歡這個小奴隸了,拂了拂衣袖,笑道:“小奴兒沒聽到就算了,你接著說,本公子還未了解我到底得了何種病呢!”


    寧羽心頭暗暗動了動,迴答道:“離經之血的緣由已經知曉,而又經過補血氣的藥物肆意喂養,姑且稱之為養血之法吧,就算沒有虹石帶來的癔症,公子體內的離經之血也已經越來越多,達到了四成的地步。


    若是一旦到了五成,那離經之血就會稱王稱霸了,到那時,就是神仙也難救了,公子此時還有得救,若是再吃一些這等藥物,就無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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