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是一個跟偏殿中一模一樣的圓形祭壇,祭壇的正中心虛空懸著一物。


    此物裹在一團光芒中,載沉載浮,在祭壇之中緩緩升降著。此物類似於某種上古之鼎,樣式極為古樸,上麵雕滿了某種奇獸的花紋,跟門上所雕的一模一樣。隻是此物上的奇獸花紋就像是活的一般,不住地緩慢地鼓湧著,每一動之間,大蓬的奇異光芒就從花紋上騰起,在空中凝成奇獸的形狀,而後緩緩消散。此獸形狀至為神奇,似蟲非蟲似鳥非鳥似獸非獸似魚非魚,世間萬物似乎都在它形象之中,卻又無有一物跟它類似。當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一股莫名的神聖莊嚴之感從環攏此物之光芒中傳來,深印進四人的腦海中。一被此光照耀著,他們腦海中也立即出現了一隻奇獸的影子,雖隻是靜靜地矗立著,一動不動,但從奇獸身上散發出的極強威壓,卻如泰山一般,壓得他們隻想跪下來膜拜。他們總算都是見過世麵心誌堅定之輩,勉強鎮定心神,不為所惑。但這消耗了他們極大的心力,雖隻短短時間,就已覺得壓力巨大幾難承受!


    幾乎是第一眼看到此物,他們就立即斷定:這就是巽!


    雖然他們不知道巽什麽樣,也是第一次見此物,但,他們都沒有任何懷疑!如此神物,也隻有巽才能當的。


    他們費盡心機,就是為了尋到巽,但當真的來到巽麵前時,他們卻沒有半點喜悅,反而全都有些絕望。


    因為,這個巽實在太大了!


    它足足有兩丈多高,一丈半多寬,雖然在奇光中載沉載浮像是沒有重量一般,但就算是它是用木頭雕就的,也有幾千斤。而從其質地紋理來看,多半是青銅,那麽,它怕不有幾十萬斤重!就算是砸碎了讓他們搬,都要搬上幾年,何況是一個整體!


    難怪這麽多年巽都沒有被盜走。不說守衛巽的這些侍衛機關,就算是將它扔在荒郊野外任人去拿,也沒人拿得動它!


    姬駱等三人呆呆仰望著巽,目中滿是絕望之色。就連吳天這聰明絕頂之人,也臉上變色,顯然沒想到巽是這麽個大家夥,他們縱然來到巽之前,仍無法拿走它。


    怎麽辦?


    姬駱三人不約而同地望向吳天。他們已經無計可施了,隻好寄希望於吳天能否想出什麽絕妙主意來,帶走巽。


    吳天能給的,隻是苦笑。


    他也無能為力。


    他不甘心。


    他也不死心。


    他無法死心,因為他身上中了地獄妖蓮之毒,如果他不盜到巽帶給下毒之人,他必死無疑。


    他不想死。


    他是要做“盜王”的男人,他有遠大前程絕頂聰明,他不能死在這裏。


    但是又能如此?


    吳天長歎一口氣。


    他雖然自詡有世間最聰明的大腦,但也沒有辦法了。因為,這本就是人力所無法辦到的事情。


    突然,偏殿外傳來黑袍人一聲尖嘯:“你……你是誰?”


    聲音中竟然充滿了憤怒、恐懼。黑袍人與天鴉上人戰鬥多時,一直氣定神閑,就算血傀儡被打殘小半截,他仍然不溫不火似乎穩操勝券。但此刻,他竟然有些失態!


    外麵又來了什麽強人,竟讓他這麽大的反應?


    吳天等四人忍不住潛行到地洞裏,向外張望。隻見偏殿中心的祭壇上,出現了一個人。


    此人負手而立,正處於天鴉上人跟黑袍人戰鬥的中心處,卻全然不看他們一眼。天鴉上人跟黑袍人的戰鬥正酣,三位天鴉上人的綠豆小眼全都鼓了起來,一道道青光從雲中騰起,相互糾纏在一起,向前猛轟。而黑袍人也不斷地從血傀儡中召喚出濃腥的赤黑色光團,聲勢一點不弱於他們。而此人正站在青光與赤黑光團的交匯點上,兩股可怕的攻擊,全都向他攻去。


    但是,光團在快接觸到他的瞬間,他身上突然閃過一抹淡淡的微光,光團便倏然消失,片刻後再度出現,卻已穿過了他的身體,出現在另一側了。這帶來的結果是,青光跟赤黑光團對他根本沒有造成任何傷害,反而,青光轟向黑袍人,赤黑光團轟向天鴉上人!而且轉瞬之間就來到了麵前!


    天鴉上人跟黑袍人同時大吃一驚,慌忙各自聚起力量,向來襲的攻擊迎去。但攻擊經過此人身體的扭曲後,威力絲毫不減,相當於對手的全力一擊,哪是倉促之間就能擋住的?


    轟隆兩聲爆響,天鴉上人座下的青雲被擊得飛了起來,狠狠摔在了牆上;而黑袍人倉促地命令血傀儡擋在身前,躲過了一劫,但血傀儡的身軀卻被炸的再度縮小,隻剩下不到原來的六分之一!


    他們再度望向此人時,臉色全都變了,充滿了驚恐之色。


    此人眼睛朝他們掃了掃,麵容平靜,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全都退下。”


    天鴉上人立即暴怒:“你算什麽東西,竟敢命令我們!”


    黑袍人卻謹慎的多,他拿出一件寶物,向此人晃了晃。此寶能查知到對方的修為,先前他就是用此寶查知天鴉上人跟自己的修為差不多,才肯跟他們戰鬥的。若是此人的修為強於他太多,他立即就會退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個道理,黑袍人不但懂,而且奉為圭臬。


    但照的結果,卻讓他吃了一驚。此人竟沒有任何修為,似乎是個凡人!


    但凡人怎有如此大神通,不動手不動腳就打得他們灰頭土臉呢?黑袍人驚疑不定!


    正在此時,一個清越宛如鳳鳴的聲音響起:“你居然敢向我查看,當真是愚蠢之極。”


    這個聲音,不是此人發出的。還有另外的人!而他沒有發現其藏身於何處!黑袍人更驚!突然,此人胸前的微光又閃了一閃,在他胸口聚成一輪明鏡的樣子。


    明鏡中緩緩伸出兩隻手。兩隻白玉一般的手。


    黑袍人睜大了眼睛,驚駭地望著這雙手。


    這雙手絕不是立在他麵前的這人的,這雙手就像是從這人的胸口裏生出來的一般,但黑袍人知道,這絕不是他的!這雙手屬於另外一個人。他通過某種法術,將雙手透過此人的身體傳過來。


    也許,手的主人還在千裏之外,但,隻要雙手傳過來,就能施展法術,跟身在此地一模一樣!


    這是一種威力極大、極為神奇的法術,黑袍人曾在某一上古典籍上見過,但從未見過任何人施展!他想起對此法的描述,能夠施展此法的人,絕非他能夠抵擋的!


    他眼中的驚駭,變為恐懼。


    而在此時,這雙手左右手各自撚了個法決,輕輕向外一揮。一股黑色的光從左手發出,而在同時,一股白色的光從右手發出。黑白光相互不幹涉分毫,各自向外急速飛去。瞬間,整個偏殿就被這兩股奇光布滿,所有的色彩全都消失殆盡,隻剩下這兩種顏色。


    非黑即白。


    偏殿中一半是黑,一半是白,恰好以這兩隻手為分界點,對比分明之極。天鴉上人落在黑的半區,他們座下的青雲在接觸到黑光的瞬間,就變成黑色的了,而且黑的透徹黑的由內到外,似乎這本就是一團黑雲,從來沒有青過。而他們三人,也同時變成純黑色。


    與之相對的,那隻血傀儡落在白之半區內,也在白光照到的瞬間,變成純白之色。就連胸口閃爍的那團暗紅光芒,也變得純白無瑕。而站在它身上的黑袍人,亦同時變為白袍人。


    天鴉上人跟黑袍人齊齊大驚,他們情知已陷身危地,這黑白光芒絕對不壞善意!他們想要掙紮,卻發現體內靈氣的運轉變得凝滯緩慢之極,費盡了所有力氣,竟不能像先前那樣,發出攻擊!黑白光芒就像是已侵入他們體內的枷鎖,將他們的力量全部鎖住!


    他們忍不住想象,自己體內,也已經變成了黑白色的了!


    而在同時,身在地洞中的侯方馬芎姬駱,也發現自己被黑白光芒包圍住,無法動無法掙紮!無論什麽雲縱霧隱聚元勁逐浪步星見術,全都無法施展,整個身子,都被這兩股奇異的光芒鎖住,不能動彈分毫!


    三人也大驚失色!


    而在此時,黑白光芒輕輕顫了顫,天鴉上人黑袍人侯方馬芎姬駱被黑白光芒吸著,淩空飛了起來,摔出殿外!


    侯方馬芎姬駱的霧隱之術,也同時破功,天鴉上人黑袍人此時才發現地洞中竟然還隱藏著三個人,都是震驚之極。


    祭壇上站著之人也是露出一絲訝色:“果然還有別人潛在這裏。”


    他胸前探出的白玉般的雙手緩緩斂迴,明鏡形光團也黯淡不見。他拾階向地洞中走去。在他看來,這個偏殿,已經被清潔一空了,是該收獲巽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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