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經常午休還有下課之後去遊泳。每天早上他都會跑步、做俯臥撐還有各種體能鍛煉,起挺早的所以上課總睡覺……”


    葉粼的手指還捏在可樂罐,隻聽見“啪啦”一聲,可樂罐被捏扁了。


    岑卿浼抬起頭來:“怎麽了?”


    “沒什麽,夏雲是我非常敬佩的運動員。提起他的事情,我也有點難過。”


    “哦……”


    “那天,夏致和我比完之後,就馬上離開遊泳館了,是怎麽了?”


    葉粼的聲音很溫和,沒有任何敵意,甚至很包容。


    “夏致一直很崇拜你……小時候他和他爸爸去看了你的比賽,他爸爸問他以後是不是想成為菲爾普斯。他說……他想成為你。他搜集了很多你的比賽錄像。前幾年網盤還不流行的時候,他會把你的比賽下載下來,刻錄到光盤裏,一遍一遍地看你的泳姿。”


    葉粼輕笑了一聲:“他看不膩嗎?”


    “看不膩,”岑卿浼無奈地聳了聳肩膀,“我在旁邊看得快睡著了,他還好興奮地拉著我說你的劃水多厲害,你的換氣多自然,你的重心怎麽樣怎麽樣的……他說你天生屬於水。”


    葉粼低著頭,指尖莫名顫了一下。


    “後來你因為身體不適退賽了,夏致很難過的。他每天都有搜索你的消息,什麽你得了心髒病、你得了肺炎、你吃了不該吃的藥終於有了後遺症之類的小道消息讓他每天都黑著臉。葉粼,也許你有很多粉絲,但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像夏致一樣,放不下莫名其妙離開泳壇的你。”


    “所以……當他和我比賽之後發現我身體很好的時候,才會那麽生氣。”


    “因為他把你當做自己的目標。”


    葉粼低下眼來,不知在想什麽:“對了,他在t大附中的成績怎麽樣?既然沒有成績做不了體育特長生,那文化生呢?”


    岑卿浼露出了為難的表情:“他上課經常睡覺……成績哪裏能好,永遠在全年級二百五十名晃悠……他要是能稍微用點心,考個本市普通的大學應該還行吧……”


    “哦,你們剛月考完吧。”葉粼問。


    “是啊……他的成績我都能估算出來。我沒考好,迴家是‘混合雙打’,他迴家就是老媽的‘爆炒腰花’。”


    “嗯,我知道了。你迴去之後別告訴他我們今天聊天的事情。”


    “當然。我還不想被他揍呢。”


    吃完了飯,葉粼陪著岑卿浼走出了小巷子,正好路過了體育用品一條街,葉粼見時間有多,就帶著岑卿浼進去逛了逛。


    葉粼買了一副泳鏡,出門的時候遞給了岑卿浼。


    “給夏致的?你怎麽知道他的泳鏡丟了?”


    “就當作是安慰他這次月考的成績吧。以後不會再過的這麽輕鬆了。”


    那個時候,岑卿浼並沒有理解葉粼口中“以後不會再過的這麽輕鬆”的意思,隻覺得這個泳鏡實在太適合夏致了。


    高清防水防霧,而且外型還很拉風。


    “真的不告訴他是你送他的?”


    “不用了。”葉粼很認真地看著岑卿浼,“哦,對了……其實我根本沒在酒吧後巷裏看見你。那光線太暗了。”


    “什麽?”


    “那個洋妞也是‘流白’的粉絲,很喜歡在酒吧後巷裏和其他黑客勾搭。我隻是試一試你,沒想到你就承認了。”


    “所以洋妞的男朋友什麽的……根本不存在?”岑卿浼都想好了一人做事一人當,葉粼要真跟洋妞的男友說了,自己就硬抗一頓揍了。


    搞了半天,心理建設浪費了?


    “但是……你到十八歲了嗎?酒吧後巷也是有監控,被媽媽知道了可不好。”


    葉粼笑了,還是那麽斯文,岑卿浼想打他。


    “就此別過。”岑卿浼隻想遠離這家夥。


    “小岑,你知道聰明人永遠裝不成傻子麽?”


    “嗯?”


    “因為我們總是用最有效率的方式達到目的。”葉粼笑了一下,轉身離去了。


    岑卿浼也笑了,他拎著泳鏡晃了晃。


    “不得了啊,神女有心,襄王嘴硬,還是吃瓜看戲吧。”


    午夜的“非夢”酒吧裏,葉粼穿著白襯衫,站在吧台上。


    下麵坐了許多年輕的女孩兒,十分欣賞地看著葉粼很隨意地挑出了一杯又一杯地酒。


    到了三四點的時候,酒吧裏的人才漸漸少了。


    葉粼低著頭,手指上正好沾了點酒水,他沒有立刻擦掉,而是在桌麵上寫了一個“致”字。


    “哎喲,粼哥在幹什麽呢!想心事嗎?”


    一個年輕的男生從他身後經過,葉粼這才發覺自己似乎發呆了。


    “沒什麽。”


    另一個年紀稍長的女調酒師打趣說:“你們男神這是動了塵心,要下凡的樣子啊!”


    “什麽,粼哥要下凡?對誰啊?”


    幾個年輕人都圍了上來,要看葉粼在桌麵上寫了什麽字。


    葉粼唯恐天下不亂地感歎了一句:“雙木非林,田下有心。”


    “不是吧,葉粼,你還真‘思春’了。”


    “以前還覺得春天挺好,今天就忽然覺得還是夏天最可愛。”


    頓時,酒吧裏哀嚎遍野。


    周末就這樣過去了,萬惡的周一到來。


    夏致騎著自行車,來到了巷子口,和岑卿浼碰麵了。


    “啊啊啊啊!就是因為周一這賤人,讓我就這麽和周末分手了!”岑卿浼哀嚎著。


    夏致歪著臉看了看岑卿浼:“怎麽覺得一個周末過去,你油光水滑的?”


    “那是當然,我見到了男神……”岑卿浼一想到答應了葉粼的事情,立刻閉嘴了。


    “我看你是見到了個男神經吧!”


    夏致用力踩下自行車,瞬間甩了岑卿浼老遠。


    老師們總是非常敬業,一個周末而已,所有卷子都改完了。


    課間岑卿浼看了一眼夏致數學和理綜,咽下口水說:“你這可真是……山丹丹花開紅豔豔啊!毫無懸疑地墊底啊!”


    夏致一點反應都沒有,倒數第二李碩來到他的身邊,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阿致!謝謝你又救我一命!雖然我這一次名次沒有進步,但至少也沒退步!”


    夏致攤了攤手:“感謝金呢?”


    李碩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你竟然和我提錢?”


    “不給錢,那就傷感情了。”


    李碩裝模作樣地拿了一塊錢紙幣拍進夏致的手心:“就這些了,地主家也沒有餘糧了!”


    這時候班長站在不遠處喊了一聲:“夏致!老魏找你!例行談話啊!”


    岑卿浼和李碩捂著嘴巴笑了笑。


    高中這幾年,大大小小考試之後,夏致都會被老魏叫去談話。老魏能把每個學習不好或者不夠安分的學生噴得不敢抬頭,唯獨夏致,總是能全身而退。


    “哥,我等著欣賞你的表演。”岑卿浼舉起大拇指。


    “我看好你哦!”李碩跟著起哄。


    夏致用腳推開了座椅,走了出來,扔下一句話:“人生就像憤怒的小鳥,你失敗的時候總有幾隻豬在笑。”


    來到了老魏的年級辦公室,看見他戴著眼鏡正看著夏致的月考成績單。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學生考試也搞得跟工資單似的了。


    隻不過工資單上一般寫的都是什麽崗位工資、職位工資、五險一金、績效工資之類。


    而夏致的成績單上寫的是語數外、理綜、年級排名,還有最可恨的家長簽字欄。


    “魏老師。”夏致來到老魏的麵前,低著頭。


    “夏致啊,你看看你這成績……你之前可是答應過我會好好把數學和理綜吊起來的啊,你這……”


    “魏老師對不起,可是我真的盡力了。上課的知識點,我真的覺得自己懂了,做題目的時候我也覺得自己能做,可還是這樣……大概我真的不適合學習吧……”


    夏致的每一句話充滿了無奈,自我否定,一直表示自己辜負了魏老師的期待。


    老魏看著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想要像罵其他學生一樣罵夏致,可是夏致已經非常誠懇地自省,已經很不自信了。老魏隻能不斷安慰他,鼓勵他,勸他不要放棄。


    “夏致啊,你相信我,你隻要再努力一下,再堅持一下!考上本地一個一般般的大學是可以的啊!”


    夏致抬起眼來,抿著嘴問:“魏老師……除了你,沒有人覺得我考得上了……”


    老魏又是一通安慰,然後放夏致迴去教室了。


    一走出年級辦公室,夏致的背就挺起來了,臉上的憂鬱一掃而光,迴到教室。


    岑卿浼湊了過來:“我說,你對付老魏的辦法到底是什麽啊?”


    “認錯。”


    “哈?老魏能吃這套?”


    “一次認錯沒有用,要不斷認錯並且不抗爭不委屈,老魏才會覺得雖然你腦殼子不好使,但態度沒問題。”夏致迴答。


    “我的天……這多慫啊!”


    “成熟的稻子總彎腰。我彎腰認錯,是因為我比老魏成熟。”


    “你的境界高,我誰也不服隻服你。”岑卿浼趁著上課大鈴,趕緊迴了自己位置上。


    這時候的老魏,苦大仇深地看著夏致的成績單,還在長籲短歎。


    辦公室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魏老師這是又為了誰愁白了頭呢?”


    溫潤清朗的男聲響起,老魏的心莫名舒坦了三分,一轉頭,就看見了穿著衛衣和休閑褲的葉粼站在他的門口。


    魏老師抬了抬眼鏡,又眨了眨眼睛:“啊呀!這是葉粼嗎?你不是應該在q大讀書嗎?怎麽……怎麽會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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