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就算了。”


    陸然放下了他的長腿, 江暖憋著的唿吸終於喘了出來。


    就在她即將從他的身邊走過那一刹那, 忽然自己的腰被一把攬住, 對方的臂力強大, 她在那一瞬間能感覺到自己的腳尖腰離地了。


    整個人被撈迴去, 她一抬眼就看見陸然的眼睛, 他看著她的樣子就像賽場上的最後一劍。


    他壓下來, 江暖睜大了眼睛,嘴唇還沒來及抿成線,已然被對方完全吻住了!


    江暖下意識張開嘴要叫嚷出來, 他濡濕的舌尖在她的上唇上微微一挑,所有的驚訝被挑開,剩下的旖旎和心悸從胸口嘩啦一下炸裂開。


    她一路後退, 沒兩下陸然的另一隻手伸過來, 扣住了她的後腦勺,隨著這一摁,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舌尖好像被對方舔了一下, 那瞬間, 江暖的肩膀聳起來, 整個人僵硬到像根木頭。


    她能感覺到一個極為克製的輕吮, 像是要帶走她的唿吸和血液流動的力道。


    當對方放開她的時候, 那個一直像個完美的雕塑存在於她生活裏的男生,微微閉著眼睛,輕輕靠在她的額頭上, 唿出了一口氣。


    他親她了!


    “你喜不喜歡我?”陸然的手不著痕跡地向下, 輕輕搭在她的腰上,好像一旦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會更加用力地將她扣緊。


    腦袋裏嗡嗡響,她隻看見陸然輪廓優美與少年的力度感融合的唇,他剛才親她了……


    他的手果然用力了,腰部傳來的力量讓江暖醒了神。


    “喜不喜歡我?”


    “嗯……”江暖的手摁住陸然的手腕,用力向下一壓,就跑了。


    還沒跑兩步,包袋就被對方拽住了。


    “你‘嗯’是什麽意思啊?”陸然的聲音略微上揚,那感覺就是要搞事了。


    眼看著就要被他拽迴去,江暖直接放棄了自己的包,跑遠了。


    江暖跑迴門口,就看見簡明背著包站在門口等他們。


    “你跑哪裏去了?陸然呢?”


    “後……後麵……”江暖也不迴頭,就用手向後比劃了一下。


    簡明側過身,就看見陸然背上背著自己的包,手裏拎著江暖的包,不緊不慢地走了出來。


    他們和江懷一起坐在車裏,江懷和江暖坐著,江暖坐在外麵,陸然就扣著椅子站在那裏,她咬著自己的下唇,抱著自己的包。


    江懷在旁邊說了什麽,他一句也沒聽見。


    隻有簡明說了一句:“小暖,下嘴唇都快被你咬出血了。”


    “啊?”江暖一抬頭,對上的就是陸然的眼睛。


    進了電梯,更不得了,江暖密切跟隨在老爸的身邊,她知道陸然和簡明就在她的身後。


    兩人說著話。


    “你什麽時候走?”陸然的聲音響起,江暖的神經也跟著牽了起來。


    “明天上午。我們大學生聯賽的集訓就要開始了。歡迎你盡早加入。”


    “好走不送。”


    簡明輕輕地笑了:“陸然,太任性了,女生會討厭你。”


    這時候,電梯門開了,江暖趕緊奔迴自己的房間,坐在椅子上,用力地唿出一口氣來。


    她拍了自己的臉兩下,那感覺再真實不過了。


    她就是想做夢,這也不是夢了!


    再一抬眼,發現自己的房間裏滿滿都是陸然留下的痕跡。


    她的書桌上擺著陸然寫過的草稿紙,她身邊的椅子陸然坐過,她的台燈燈泡炸掉了是陸然給她換的,她的抽屜裏還放著陸然翻過的漫畫書,她房間的門上那道比自己高了大半個頭的橫線……正好不就是陸然的身高嗎?


    啊,不對,陸然現在比那道線要更高了。


    她伸手摸了摸,這時候桌上的手機震了一下,她走過去打開一看,發現是陸然的短信:中國擊劍協會官網發了報名通知了。


    江暖立刻衝進了老爸的書房,簡明正在上網。


    “簡明哥!電腦!電腦給我看看!”


    簡明才剛離開座椅,江暖就一下子擠過去,沒想到簡明看的也是中國擊劍協會的官網,打開的就是這一年度的全國青少年擊劍聯賽舉辦通知和報名表。


    比賽將會以省隊為單位,首先將在7月份進行省內的選拔賽,每個級別和組別隻有前兩名才能成為本項目的代表進入全國六十四強。


    江暖興奮無比,拿著打印出來的報名表,眼巴巴地看向身邊的簡明。


    “怎麽了?”簡明單手撐在桌邊,看向她。


    江暖立刻抬手拽了拽他的袖子:“簡明哥,簡明哥……”


    簡明抬手,在她的腦袋上拍了一下:“你再這樣簡明哥簡明哥的叫我,我怕我做錯事。”


    “啊?你幫我拿給我老爸,讓他給我簽字唄?”


    簡明立刻笑了:“你什麽都沒填,我就算拿去給你爸爸簽字了,你後來又填錯信息,不是白讓他簽字了?”


    “哦……”江暖把報名表打開。


    “找支筆過來,先把報名信息都填上去。”


    江暖趕緊迴到自己的房間裏,拿了筆給簡明。


    簡明一行一行地給江暖填上去。


    “你怎麽不敢直接拿去給你爸爸簽字啊?”


    “我期末考試成績要周一才下來呢。萬一沒考好,老爸不肯簽字怎麽辦。”江暖的樣子就差沒蒼蠅搓手狀期待了。


    簡明笑了,拿著那張報名表在江暖的腦袋上根本沒分量地敲了一下,就去找江懷了。


    江暖坐在電腦前,繼續看著所有的比賽安排。


    包括進入了省青年隊之後,將會進行為期一周的集訓,之後就是去帝都比賽。


    為了在假期內完成所有賽製,比賽的安排是很緊湊的。


    幾分鍾之後,簡明捏著那張報名表迴來了。


    江暖立刻伸長了脖子:“怎麽樣?怎麽樣!簽到字了嗎?”


    “嗯。”


    江暖正要去拿那張紙,簡明卻忽然將它背到了身後。


    “簡明哥?”


    “小暖,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吧?”


    簡明用一種很認真的目光看著她。


    江暖立刻想起了那天,她從簡明的錢夾裏不小心翻到自己那張照片時,他對她說過的話。


    “記得。”


    “其實這個世界很大,不止一個我,也不隻有陸然而已。但是我還是想問你,你是不是在心裏麵做好決定了?”


    簡明看著江暖。


    他的目光比之前要柔和了許多,就像終於不再有湍流和漩渦的柔綿細沙的河底。


    江暖看著他,他也許有過衝動,也許也有不甘心,也許他現在都沒放下,但是他卻很清醒。


    “簡明哥,‘決定’是自己可以控製的。當我無法控製自己看著那個人的時候,那不是我決定的。”


    簡明站在那裏,然後低下頭笑了。


    “小暖,你跟陸然可真像。”


    說完,他將那張報名表輕輕放在了她的麵前,未成年監護人那一欄的簽字寫著“江懷”,江暖拿起報名表,用力親了一下。


    “謝謝簡明哥!”江暖來到門口,想到了什麽,迴頭對簡明說,“我和陸然可不像!我們一點都不像!”


    簡明看著她的背影,笑得更加無奈。


    江暖把報名表收好了,然後樂嗬嗬地發了一條短信給陸然:我爸給我簽字了!


    陸然的短信迴的特別快:加油。


    江暖來來迴迴看了看這兩個字,抿著自己的嘴唇,接著又不開心了,戳了屏幕好幾下:“你不是喜歡我麽?就這麽喜歡的?加油你個神經病!”


    接著手機又顫了一下,陸然的另一條短信來了:別再咬自己的嘴唇了,那裏是給我咬的。


    江暖看得眼睛都直了,手機差點沒摔地上跌個粉碎。


    她腦海裏已經自動開啟播放模式,想象著陸然用他高冷到欠抽的聲音說“那裏是給我咬的”。


    還沒過幾秒,短信又來了:你可以留著我發的短信做證據,所以留著別刪。


    江暖立刻迴了一條:什麽證據?


    陸然:我喜歡你的證據。


    江暖咬嘴唇咬的更用力了。


    過分啊!她就是把這短信給別人看,誰會相信那些話是陸然發給她的?


    簡直人設崩塌好不好?


    江暖一咬牙,惡狠狠地迴了一句:神經病!


    剛爽了沒一秒,陸然的短信又來了:腦殘。


    啊!好生氣啊!


    江暖有一種一朝迴到解放前,自己的地位還不如陸然強行攤牌前!


    晚上,江暖刷完牙洗完臉出來,就看見簡明坐在陽台上,小桌子上沏著茶。簡明側著身,看向陽台外。


    “簡明哥,這麽晚了,你還在喝茶啊?晚上會睡不著的。”


    “坐啊。” 簡明笑了笑。


    在夜色裏,他的五官不是很清楚,隻是他身上那些暫時被封緘的銳利,如同硝煙褪去之後的戰場,安靜而沉默。


    “今年的全國青少年聯賽,對於陸然來說應該會很無趣。還好有你。”簡明的後背靠著椅子,單手搭在椅背上,看得很遠。


    “之前,老爸說擔心我成為競技運動員,會承受很多壓力,過得不如普通女孩子開心。可是想想,怎麽會呢?如同你等待著陸然,應該也有人等待著我吧?”


    “那你的對手還是挺多的。在我們這裏,女孩子學習擊劍,特別是佩劍的,並不多。特別在南市,能做你對手的人就更少了。你的基礎很好,反應能力一流,技術完備,在我們這個層次,我找不到你明顯的缺點。但是如果你一直和南市的人比較的話,你能見識的最高水準的女子水平也就是陳露了。”


    “你是想告訴我,這一次的青少年聯賽,在全國層麵,我也會碰見很多厲害的對手?”


    簡明迴過頭來,看著江暖,故意用驚訝的表情說:“天啊,你都不好好做做調查嗎?”


    “啊?”江暖愣在那裏。


    自己隻想著能參加比賽,沒想過研究對手,好像真的準備不充分?


    看著江暖的表情,簡明笑出聲來。


    “你想那麽多做什麽啊!你知道那場練習賽我輸給陸然之後,你爸爸對我說了什麽嗎?”


    “什麽?”


    “人生並非賽場,不可貪勝。我和陸然之間,其實從來不存在勝負。我們兩個越是較量,就越是將自己裝得很滿。如果要贏過對方,需要的不是一定要贏的執著,而是把自己放空裝進新東西。”


    江暖似乎明白了過來。


    這兩天的簡明,無論進攻還是防守,都和比賽錄像裏的不一樣,這是一種探索,他在不斷地突破自己的壁壘。


    而陸然也是一樣的,今天陸然和她之間的那一戰,是和平常不同的。


    “當你麵對未知的對手,與其在賽前做那麽多的研究,都不如在賽場上將自己放空,然後把你的對手裝進去。”簡明說。


    江暖眯著眼睛笑了。


    “那是當然。我在這一次聯賽裏遇到的對手再強大,也不會比你和陸然更厲害了吧?”


    江暖單手撐著小茶幾,湊向簡明,一臉豪氣幹雲的樣子。


    “第一次參加聯賽,你哪裏來這種奇怪的自信心啊!”


    “你們給的啊!”


    簡明想到了什麽,忽然捂住眼睛笑得肩膀都顫抖。


    “你笑什麽啊?你說啊,你笑什麽啊!”


    “……一個……一個成功女人的身後,必然有無數個強大的男人前仆後繼……你最厲害了,全國大學生冠軍還有去年的青少年聯賽冠軍都是你的陪練……”


    “什麽前仆後繼啊……”


    “這條路本來就是前仆後繼,你超越別人,然後又被其他人超越的過程。”


    簡明收起了笑意,那個賽場對於他來說,是意義非凡的。


    “你放心,我會敬畏我的對手,敬畏我腳下的賽場。”


    “嗯。”簡明輕輕點了點頭。


    第二天的早晨,江暖爬起來的時候,簡明已經離開了他們家去火車站了。


    他留了一條短信給江暖:你在教室裏,我看不見你。但是在賽場上,我一定會看著你。


    江暖握緊了手機。


    早晨起來跑步的陸然站在路邊,接了一個來自簡明的電話。


    “陸然,你知道無論是對你還是對我,我們的較量都還沒真正開始吧?”


    陸然的手指扣緊了手機,眉頭蹙了起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還沒到終點,勝負猶未可知。簡明,爬得快一點,因為我也很快。”


    “來日再戰。”


    電話裏可以聽見列車出發的聲音。


    江暖有些忐忑的起了床,之前還不擔心自己的期末考試成績,現在卻擔心的要命。


    她把老爸簽字的報名表藏在書包裏麵,打定主意無論今天收到的考試成績是怎樣的,都要提前一步去把報名表交掉。


    她背著書包剛一打開門,就看見了陸然站在那裏。


    他還是穿著那一身藍白色的校服,幹幹淨淨。


    因為早晨肯定又起來晨跑了,他衝了澡,身上那股沐浴乳的味道清晰的不得了。


    陸然向她伸出手,江暖立刻要向後縮,腦子裏想到的就是這家夥在擊劍館的後麵攔住她,還親了她……


    陸然的眉頭微微蹙了蹙,伸手把江暖的書包從肩膀上接過去了,然後又伸出了另一隻手。


    “我就一個包啊!”


    下一秒,自己的手就被對方拉住了,原來陸然是這個意思啊!


    江暖真想打自己的腦袋一下。


    走在院子裏,江暖擔心的要命,不停地抬頭看,老媽有沒有在窗子上看他們啊,有沒有鄰居看見他們啊。


    “你躲什麽躲?”


    陸然將她一路拉到了公交車站,扣在江暖的那隻手是陸然握劍的手,力度感非常,江暖一想掙脫,對方就捏緊了就像要上劍道上拚殺一樣。


    “你就這樣拉著我,要是被我爸媽還有院子裏其他人看見了,他們會怎麽想我們?”江暖心裏事又想陸然拉著她,又有點害怕他這樣拉著她。


    “早戀。”陸然開口說。


    江暖愣在那裏。


    “我不是叫你留好我發給你的短信麽?”


    “留著過年啊!”


    要是被她老媽翻到了,還不要三堂會審啊!


    “留著萬一被張主任約談,被你媽審問的時候,就說是我才是那個斯文敗類。”


    江暖哼了一下,“要真有那時候,他們肯定會責怪我是影響你學習和人生方向那個!”


    “那你要不要我拉著你?”


    陸然抬了抬下巴,那樣子好氣人啊。


    “你搞沒搞錯啊,是你暗戀我,又不是我暗戀你,你還好像自己占理了?”


    “你要不要我拉著你?”


    “不是應該你問‘我可不可以拉著你’嗎?”江暖抬起拳頭就砸了對方一下。


    “不拉就算了。”陸然把江暖的書包往肩膀上一甩,公交車正好到站,門打開了。


    感覺到陸然的手就要鬆開自己,江暖立刻握緊了手指。


    “拉啊!為什麽不拉?”江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沒聽過嗎?能吃飽的時候別餓著,能牽手的時候別空手!”


    “誰說的?”


    “我。”


    下了車,周圍都是學生,江暖自覺影響不好,鬆開了手。


    陸然單肩背著她的包,瞥了她一眼。


    “哪位哲學家說的能牽手的時候別空手?”


    “唉……這不是你在我們學校還是有市場的嗎?我人單力孤,就算劍法超然,也無法抵抗群毆啊!”


    江暖還記得當初周妍她們攔著她要陸然校褲的場景呢。


    “沒用就實話實說。”陸然向前走去,通過了校門,然後迴頭看了一眼做賊心虛的江暖,“你這是掩耳盜鈴。你包都在我這裏呢。”


    說完,陸然也不給江暖反駁的機會,長腿邁開,迎著其他同學的目光,繼續倨傲地走向教學樓。


    江暖書包上路飛和鳴人的別徽明明和陸然的氣質全然不配,卻又在陽光下折射出囂張的光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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