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轟隆,大雨磅礴。
霽州省境內,遍地雜草的荒郊野外,一個蓬頭垢麵、滿身血跡之人,正手捂胸口,奮力朝前奔行。他神情慌張,時不時向後張望,一臉驚恐之色。
頃刻間,不知從天際何方,傳來了詭異人聲:
“站住!否則要你的命!”
幾乎於同時,空中橫劈來一道淩厲殺氣,洶湧澎湃,仿佛將整片大地都包裹在內,伴隨轟鳴震響,雜草亂飛,一下便將這人震翻在地。
“殺意,地獄道!”倒地之後,這人大唿。
幽幽半空,兩個人影飄然而至,形如鬼魅。一人約莫五十上下,身材高大,麵容猙獰,另一人則蒼老一些,相貌陰森,穿著一件枯黃色道袍。他們一路追蹤,一人施展輕功,一人低空飛行,此刻終於得逞。
後天武階,分為七大境界,各武階又分不同層次,當突破通俗常見、以錘煉肉身及玄力為主的體之階後,即可踏入到氣之階,並能利用強化罡氣施展輕功。至於做到低空飛行,則需要再從罡氣中提煉一部分法氣,成就法士,起碼是踏入到武階第四境界——靈之階!
一名大漢至少是氣之階武者,另一名老者更至少是靈之階武者,在原始大陸,這對組合已頗為強勢。
而從方才的淩厲殺氣來看,蓬頭垢麵之人也是心知,他們中有一人為地獄道命性,修煉了殺意,可凝結殺氣襲人,迅猛異常,令人猝不及防。
佛家語:先天命性,輪迴六道。幾乎人人都依前生業造,經六道輪迴,投胎轉世而來,如今世人早已突破障礙,識破自身命性,天道、人道、鬼道、地獄道、修羅道、畜生道,六大命性,融合後天武階,各具造化,故是道道不同。
“果不其然,是你這該死的奴仆!看來是那女魔命你吸引我們注意,自己卻先偷偷溜了……真是詭計多端!她人在何處,快從實招來!”
身材高大之人,直接怒斥道。
“呸!我家主人千金之軀,絕無可能落入你二人手中。你們也不必異想天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所謂“女魔”仆人,厲聲喝道,而在同時,他雙手緊抓兩團泥土,緩慢起身。
赫然間,“女魔”仆人分朝二人拋出泥土,而後一個轉身,撒腿就逃。
“你是想早點死!”
身材高大之人一把甩開泥土,隨即單手探出,虛空一抓,好幾道黑漆漆的電流,呈漩渦狀,聚攏於他手掌中心。約兩三個唿吸之間,一隻由黑電形成,浮現精芒的魔爪,猛朝那仆人抓去,去勢淩厲驚人,就像把真空都撕裂開來一般。
“喀拉”一聲!仆人身中“幽冥鬼爪”,黑電蔓延,應聲就倒。
“你這奴才,既然如此忠心,我就成全了你!反正那女魔已身中我屍鬼烙印,盡在我掌控之中!”
言畢,詭異老者忽地麵色僵硬,就如死屍,緊接著,他脫去道袍,裸露上身,肌肉一陣扭曲顫動,竟破開了一個個孔洞!從這些肉身孔洞,以及他眼耳口鼻之中,瞬間爬出無數毒蟲,有黑蠍、毒蜘、蜈蚣、飛蟲,密密麻麻,直朝仆人竄去!
伴隨慘叫之聲,仆人經受無數毒蟲撕咬,化作一團血肉……
另一方,海岸邊上。
兩名身著鮮紅布衫,家丁裝扮的大漢,正手抬一口楠木棺材,匆匆行走於沙灘上。
一般而言,能用得楠木棺材的,多為富貴人家,由此可見,躺於棺材內的,應是一位貴族嫡係。
這兩人,一個叫王通,一個叫陳尚陽,都是綾榮城內,龍池武府的家丁。
今日他們疾行數十裏路,為的,正是將棺材內的某人“厚葬”。
當步入一間濕氣彌漫的石洞後,兩人終於停下腳步,隨即取出鐵鏟,在泥地上挖掘起來。
忙乎半天,地麵顯現一個大坑,兩人再把棺材抬入,堆滿泥土。
“三少爺,您就安心住這吧。”那叫王通的家丁,挫了挫手,露出一個狡黠笑容。
至此,為這少爺的“厚葬”完成,兩人互相點點頭,緩緩走出石洞。
陰暗的洞內,一切歸於平靜,即使一隻蒼蠅飛過,都能清晰可聞,洞外偶爾傳來幾下海浪拍打聲,令得此處不至太像陰曹地府。
但是,任憑誰都不能想到,就在泥地之下,此刻竟傳出一絲聲響,聲響沉厚有力,瞬間打破了死寂……
……
昏迷了不知多久,龍鷲終於緩緩醒來,他酸麻無力,胸口刺痛,感覺就像有無數螞蟻,正在全身遊蕩。
雖然意識模糊,但他還是嚐試推開棺蓋,無奈棺蓋堅如磐石,紋絲不動。很快,他就氣喘連連,骨骼仿佛要散架似的。
朦朧中,他察覺到自己是躺在一口棺材內,隱約間,又迴想起於昏迷之前,自己突然在飯桌上昏迷倒地,直至此刻醒來,竟然已被安葬!
顯而易見,武府的人,定是認為他已身亡,故才落葬,誰知自己生命力頑強,實則並未死去,便就在這當口複蘇。但眼下情形,被困在棺材內,毒氣攻心,軟綿無力,卻和死人也沒什麽分別。
可是,自己怎會昏迷的呢?
下葬之地,又在何處?
整件事,似乎另有隱情……
一時間,他的心頭浮現不少疑問。
絕望之際,他靜躺於棺材內,迴想起“生前”許許多多事。
即使身處冰冷黑暗的棺材,他也並不害怕,反正就算活著,也是形如槁木,是眾人眼中一個醜陋的廢物,除了那個妙齡少女,自己已是無父無母,了無牽掛。但就在這靜靜等死,倒也有些煎熬。
他深深記得,自幼年一場大火,全身受到重傷,麵容盡毀,此後隻能以戴上麵具遮掩度日,也因筋脈受損,他雖身在二品武府,拚搏多年,也隻是修煉到體之階的武生層次,才剛掌握一些粗淺招式而已,遠不及武府中其他嫡係少爺。
多少年來,他飽受折磨,在眾人眼中,他既是怪物,又是廢材,隨著父母相繼去世,自己在武府中地位更是蕩然無存,不斷受到欺淩,過著比下人還不如的生活。
那張麵具底下,暗藏了無盡滄桑和苦痛,他甚至不知,如果臉上不是布滿傷疤,他的相貌,究竟是美是醜呢?
不由間,他發出一聲歎息,這一聲歎,是為自己被命運壓垮的一生。
接著,他閉上雙眼,靜靜等死。
也就在頃刻,上方忽地一個聲響傳來,如雷鳴霹靂,使得棺材一陣顫動,一股神秘之力,湧入到龍鷲周身四處。
他一下驚覺,卻並不害怕。
對於將死之人,即便天塌下來,亦不過如此。
又是轟然一響,上方棺蓋瞬間爆裂,因震力太大,直把龍鷲整個身子都震得跳起,猶如一具跳屍,又重重落入棺材。
這番變故太過突然,令他恍若夢中,還未明白過來之際,他就發覺棺蓋已被震碎,上方暢通無阻,待直起上半身,才知自己原來是被葬在一個潮濕的洞內。
既然棺材開了,他索性想也不想,順勢爬出,可他畢竟身體虛弱,一頓用力,就感精疲力竭,軟綿綿地倒下。
“哎喲……原來真是個活人。”
也不知從何處,驟然傳來這一尖銳人聲。
龍鷲一聽,精神又為之一振,忙轉動脖子,四處查探。
這聲音如此詭異,難道是什麽鬼怪?他心想。
即便真是鬼怪,他也不怕。此刻他身著壽衣,滿臉傷疤,看來似乎比鬼怪都恐怖。
“是誰?”龍鷲直問。
“嘻嘻,你這醜八怪,當真沒死。我先前憑借靈識修為,已覺得棺內的人似乎還有氣息,但那兩個傻乎乎的下人竟沒察覺,依然將你落葬。直至方才,你深歎口氣,我才確定棺內是個活人,忙將你救出,怎麽樣,你該感激我吧?”
龍鷲逐漸消化對方這一段話,辨明了方向。顯然,此人身處洞內一個黑暗角落,而且是名女子。
“你一直在這嗎?”
問話時,龍鷲慢慢朝那角落爬去。
等靠近角落時,龍鷲才大致看清,有個身材婀娜,麵容憔悴,留有一頭暗紅色長發的女子,正以一個古怪姿勢盤坐在地。
女子眨了眨眼,同樣注視著他。龍鷲這才察覺,眼前女子雖有些古怪,但卻十足是個美人坯子。
反觀自己,卻是個滿臉疤痕的醜陋怪物,心下又是一歎。
“不錯,是我先到洞裏的,然後見來了兩人,把你葬下,隻是期間我躲在暗處,他們未發現我。瞧那兩人裝扮,以及這口楠木棺材,你應出身富貴人家吧?但他們卻把你葬在這種鬼地方,連塊墓碑都沒立,似乎很淒慘呐。”
聽完女子這話,龍鷲略帶心酸地點點頭。
“是啊,恐怕……在他們眼中,我連畜生都不如,死了反倒也好。”
“嗯……”女子用玉指輕敲著下巴,仔細打量起龍鷲,“見你皮肉鬆垮,吐納淩亂,別說氣之階,即便體之階,也應當隻處於武師以下層次。還有,你身上那些傷疤,是被火燒的吧?看得出來,你年紀輕輕,倒是受了不少委屈啊。”
被女子說到痛處,龍鷲低下頭,一時不知如何迴應。
“你呢?怎會在這?”隔了半晌,龍鷲才問道。
“我呀……我名聲不太好,所以被仇人追殺,還中了仇人一道屍鬼烙印,現在下半身都已癱瘓,行動不便,否則也不必躲在這破洞裏了!而且再等一會,屍鬼烙印上的邪力便會覆蓋全身,我危在旦夕,仇人還能憑此烙印尋到我。”
“什麽?”見這女子直言不諱,龍鷲倒也一驚,“這樣說來,你很危險!”
“是啊,況且我仇人相當厲害,他們若尋來,你我必死無疑,這次你可真得死啦!除非……”
女子以手撐地,盡力靠向龍鷲,以便能看清楚些。隨即眉頭緊鎖,搖了搖頭。
“不行!你修為太差,陽氣微弱,幫不到我!”女子歎口氣道。
“說得也是。”龍鷲輕聲道,他早已習慣自卑。
死一般的沉寂。
“想解開屍鬼烙印,就必要吸收大量陽氣,再以命符中的淨化符驅散邪力,可依你身體條件,就算陽氣被我吸幹致死,都不能起一丁點作用。”女子解釋道。
“看來,我幫不到你。”龍鷲遺憾道。
“嗯,所以……你可以走了,不必管我,我剛才救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萬一我仇家到來,十條小命也不夠你死的。”
龍鷲心知這女子說得句句屬實,但卻未挪動腳步。
他很清楚,若非這女子替他震開棺蓋,他必死無疑,所以此刻沒有撒手就走的道理。
“我不走,你救我一命,我不能不管你。”
女子先是一愣,隨後發出一陣長笑。
“嘿嘿,你這醜人,真不知好歹,你以為憑你本事,能救得了我麽?”
被這麽一問,龍鷲無言以對,隻默默地站著。
“傻子,傻子,天底下怎會有你這種傻子!算了……反正也是個死,那個東西……不用也是被人搶去,用了……或許還能得救!”
龍鷲發現,女子語氣有些古怪,眼神中,好像射出一抹精光。
“聽著,醜人,你現在過來!”女子突然招唿道。
龍鷲也不多想,依言照做,將身體靠向紅發女子。
不知不覺間,龍鷲發現女子手中竟持著一塊銀色石頭,石頭上還刻有一些如盔甲般的神秘條紋,正待問時,女子猛地抓住他脖子,一股巨力襲來,令他幾乎透不過氣。
“你……”龍鷲大驚失色,想要擺脫。
一切為時已晚。
女子一條細瘦胳膊,已狠狠刺入他心髒部位,黑血噴湧而出,一股瀕臨死亡的鑽心之痛,流遍了他全身!
就在龍鷲失去意識的刹那,女子忙將另一隻手上石頭推送入他胸口破洞,時機可謂把握得天衣無縫、滴水不漏。
神奇一幕,當即顯現!
但見龍鷲仰麵倒地,幾乎於瞬間,他全身上下浮現各種奇異條紋符號,除此之外,他所有傷疤,以及被女子所創的胸前傷口,都迅速開始愈合。
到龍鷲醒來時,他感到精神抖擻,體力充沛,仿佛有股強悍到無以複加的力量,正傳遍他四肢百骸。
此種感受,前所未有,猶如重生一般!
“你醒啦?”女子依然端坐在地,笑嘻嘻地問。
“嗯……”龍鷲一臉茫然,“剛才發生了什麽,我昏迷了多久啊?”
“一小會吧。感覺如何,是否和以往大不相同?”
“是……是的,我的身體……似乎充滿了力量,但又有些不大對勁!可是,你剛才分明是將我胸口抓破了,怎麽會……”
“若不刺穿你胸口,我又如何將它送入你體內呢?傻小子,你可知道,我賜予你的,正是千載難逢,極其稀有的神物——胄石!”
“胄石?”龍鷲從未聽過這一名詞,但神情卻頗為激動。
“不錯,你的一切轉變,皆因這塊胄石而起,從今往後,你精力充沛,陽氣旺盛,軀體堅硬,猶如身披一件無形鎧甲,且還有更多好處……嘻嘻,可想而知,這塊胄石有多珍貴,所以你可別輕易死啦,一路追殺我的兩人,也正是為了奪迴這塊胄石!”
“是麽?”龍鷲越聽越奇,但還有些疑惑,“現在,這塊石頭就在我體內?”
“非但在你體內,甚至還替代了你的心髒,與你融為一體,令你全身上下,所有傷病,盡皆去除!”
“啊!”龍鷲大吃一驚,他萬沒料到,方才女子出手,在把胄石送入體內同時,竟還摧毀了他原先心髒,這種奇異之事,簡直匪夷所思!
訝異過後,他摸了摸臉上傷疤,居然真已消失不見!因火燒受損的筋脈,也似乎完全康複!這份欣喜,當真難以形容,若不是在洞內,他定要大吼出聲,將壓抑、黑暗的過去,全部釋放出來!
“行啦,別發呆了,這份厚禮,也不能讓你白白享受,你得為我做件事,快過來。”女子忽然命令道。
龍鷲已對眼前女子充滿感激,所以聽到女子吩咐,想也不想,立刻上前。
待龍鷲湊近,女子猛一拍他肩膀,勢大力沉,令他立時下跪,而後緊抓住他下巴,香唇微開,開始憑空吸入氣息。
同時,龍鷲體內翻滾,似有股熱氣,源源不絕地向外滲出,盡皆湧向女子口中,身體倒也無任何異樣。
過了半晌,女子終於放開龍鷲,緊閉兩眼,神情滿足,隨後又從衣內取出一張符紙,符紙之上,泛有閃亮的紫色微光。
龍鷲默不作聲,心想:這張符紙,想必就是她所提過的命符中的淨化符,而方才所作所為,應當就是從自己體內吸入足夠陽氣,為的,便是驅散邪力,解開她身上的屍鬼烙印。
龍鷲從小就在武府聽說,天地間神符,共有二十八種,被一名叫作霧山老醜的聖賢記錄於一張圖譜上,分六大類,為:天符、地符、命符、爆符、遁符、火符。淨化符,正是命符之一,在老醜《符譜》上排名第二十五。
就在龍鷲注視下,女子緊捏淨化符,默念片刻符咒,隨即符紙瞬間破碎,竟化作星星點點的淡紫色晶光,悠悠滲入女子體內。女子亦是緊閉雙眼,靜心享受。
“大功告成!”待淨化符皆被吞入體內後,女子身前冒起騰騰黑煙,滿麵憔悴之色消失殆盡,下半身也恢複自由,直立起來。
龍鷲暗自驚歎,到女子神清氣爽地眼望自己時,借助暗淡微光,才發覺對方實在美不勝收,盈盈嬌軀,體香悠然,隻是全身上下,卻透著詭異妖氣。
“你現在能明白,我為何將胄石贈予你麽?”女子捋了捋紅色長發,嫵媚問道。
龍鷲心中也奇,暗想這胄石既然能治一切傷病,似乎還有無窮無盡的好處,為何女子不自己享用呢?故索性搖了搖頭。
“料你也不知道。胄石雖是神物,但因太過剛陽熱烈,所以隻得男子使用。古往今來,享用胄石者,要不就是萬中無一的高手,要不就是一方霸主,哪輪得到你這等廢材?哎……可惜我雖不情願,眼下也隻得將胄石送你,才能吸入足夠陽氣,解開烙印,否則若我仇家尋來,也是被他們奪去。你小子……真算是撿了個天大的便宜!”
聽完女子解釋,龍鷲才算明白一切,盡管是情勢所迫,但他對眼前女子的感激之情絲毫不減。
“好了,既然被你享用了我的無價之寶,那麽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人,先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女子慢慢靠向龍鷲道。
“我姓龍,單名一個鷲字。”龍鷲答道。
“嗯,我叫方盈。對了……還有一事……”
話語間,這叫方盈的女子忽地湊向龍鷲,玉手伸出,一手攬住龍鷲後背,一手按住龍鷲後腦,顯出媚惑之態。凝視片刻,竟兩口相對,主動親吻上了龍鷲!
這一下變故太過突然,龍鷲心頭大震,頓時如夢如醉,麵色通紅。但覺方盈氣息如蘭,有股蜜糖般的柔軟之物,與自己嘴唇緊緊相貼,雖然驚詫,一時倒也不舍得分離。正沉迷之際,龍鷲又感某個堅硬之物被塞入口中,再經方盈略一吹氣,竟將此物囫圇吞下。
龍鷲駭然心驚,連忙退開,麵色蒼白地望向方盈。
“你給我……吃了什麽?!”
方盈嘻嘻一笑,迴道:
“我說過,從今往後,你便是我方盈的人,剛給你吃下去的,同樣是個好東西,叫作陰陽渡劫丹。這枚丹藥,陰陽為一對,我曾因促進修煉而服過一枚,眼下將另一枚陽性渡劫丹給你,我們就能隨時感應對方存在,起碼你是死是活,我總該知曉。”
“哦?”龍鷲暗想:這女人心機如此之深,真是個厲害角色,不過這枚陰陽渡劫丹下肚,確實隱隱可感覺到對方氣息,況且……似乎還能促進修煉?
龍鷲正待細問,方盈已解釋道:
“陰陽渡劫丹,本是道家仙丸,作為魂之階前修煉所用,故你日後修煉,在體、氣兩大武階,要比他人快上不少。除此之外,若陰陽兩者均已踏入魂之階,一旦結合,修為更將大進,不過……即便是我,也僅僅隻踏入到氣之階氣宗師層次,你就更不可能了,所以對於陰陽結合的儀式,不必癡心妄想,再說……”
“陰陽結合?”龍鷲見方盈俏臉微微泛起紅暈,一經推敲,已心知肚明。
在道家之中,存有道侶一說,某些情形下,道侶雙方男女可通過肉身結合,以實現修為共進,陰陽渡劫丹,亦是如此。不過龍鷲也明白,想要突破至魂之階,談何容易!在龍池武府,一名體之階的教頭,已可傳授學徒,廣招弟子,對他以往而言,即便氣之階,都是遙不可及,氣之階後的魂之階,更是連想都不敢去想。再者方盈將陰陽渡劫丹贈予自己,僅僅隻是為了互相感應,必然不會考慮陰陽結合之事。
“行了,現在,我把胄石和陰陽渡劫丹都給了你,你必須永遠服從於我。眼下,我們得趕緊離開這個破洞,若我仇家尋來,我們均死無葬身之地,走吧!”方盈命令道,說著邁步踏出石洞。
龍鷲跟隨前往,當來至洞口,迎向熱盈盈的陽光時,頓覺自己仿佛迎來了新生,那個整日以麵具遮臉,病怏怏的廢材少年,從此遠去。
霽州省境內,遍地雜草的荒郊野外,一個蓬頭垢麵、滿身血跡之人,正手捂胸口,奮力朝前奔行。他神情慌張,時不時向後張望,一臉驚恐之色。
頃刻間,不知從天際何方,傳來了詭異人聲:
“站住!否則要你的命!”
幾乎於同時,空中橫劈來一道淩厲殺氣,洶湧澎湃,仿佛將整片大地都包裹在內,伴隨轟鳴震響,雜草亂飛,一下便將這人震翻在地。
“殺意,地獄道!”倒地之後,這人大唿。
幽幽半空,兩個人影飄然而至,形如鬼魅。一人約莫五十上下,身材高大,麵容猙獰,另一人則蒼老一些,相貌陰森,穿著一件枯黃色道袍。他們一路追蹤,一人施展輕功,一人低空飛行,此刻終於得逞。
後天武階,分為七大境界,各武階又分不同層次,當突破通俗常見、以錘煉肉身及玄力為主的體之階後,即可踏入到氣之階,並能利用強化罡氣施展輕功。至於做到低空飛行,則需要再從罡氣中提煉一部分法氣,成就法士,起碼是踏入到武階第四境界——靈之階!
一名大漢至少是氣之階武者,另一名老者更至少是靈之階武者,在原始大陸,這對組合已頗為強勢。
而從方才的淩厲殺氣來看,蓬頭垢麵之人也是心知,他們中有一人為地獄道命性,修煉了殺意,可凝結殺氣襲人,迅猛異常,令人猝不及防。
佛家語:先天命性,輪迴六道。幾乎人人都依前生業造,經六道輪迴,投胎轉世而來,如今世人早已突破障礙,識破自身命性,天道、人道、鬼道、地獄道、修羅道、畜生道,六大命性,融合後天武階,各具造化,故是道道不同。
“果不其然,是你這該死的奴仆!看來是那女魔命你吸引我們注意,自己卻先偷偷溜了……真是詭計多端!她人在何處,快從實招來!”
身材高大之人,直接怒斥道。
“呸!我家主人千金之軀,絕無可能落入你二人手中。你們也不必異想天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所謂“女魔”仆人,厲聲喝道,而在同時,他雙手緊抓兩團泥土,緩慢起身。
赫然間,“女魔”仆人分朝二人拋出泥土,而後一個轉身,撒腿就逃。
“你是想早點死!”
身材高大之人一把甩開泥土,隨即單手探出,虛空一抓,好幾道黑漆漆的電流,呈漩渦狀,聚攏於他手掌中心。約兩三個唿吸之間,一隻由黑電形成,浮現精芒的魔爪,猛朝那仆人抓去,去勢淩厲驚人,就像把真空都撕裂開來一般。
“喀拉”一聲!仆人身中“幽冥鬼爪”,黑電蔓延,應聲就倒。
“你這奴才,既然如此忠心,我就成全了你!反正那女魔已身中我屍鬼烙印,盡在我掌控之中!”
言畢,詭異老者忽地麵色僵硬,就如死屍,緊接著,他脫去道袍,裸露上身,肌肉一陣扭曲顫動,竟破開了一個個孔洞!從這些肉身孔洞,以及他眼耳口鼻之中,瞬間爬出無數毒蟲,有黑蠍、毒蜘、蜈蚣、飛蟲,密密麻麻,直朝仆人竄去!
伴隨慘叫之聲,仆人經受無數毒蟲撕咬,化作一團血肉……
另一方,海岸邊上。
兩名身著鮮紅布衫,家丁裝扮的大漢,正手抬一口楠木棺材,匆匆行走於沙灘上。
一般而言,能用得楠木棺材的,多為富貴人家,由此可見,躺於棺材內的,應是一位貴族嫡係。
這兩人,一個叫王通,一個叫陳尚陽,都是綾榮城內,龍池武府的家丁。
今日他們疾行數十裏路,為的,正是將棺材內的某人“厚葬”。
當步入一間濕氣彌漫的石洞後,兩人終於停下腳步,隨即取出鐵鏟,在泥地上挖掘起來。
忙乎半天,地麵顯現一個大坑,兩人再把棺材抬入,堆滿泥土。
“三少爺,您就安心住這吧。”那叫王通的家丁,挫了挫手,露出一個狡黠笑容。
至此,為這少爺的“厚葬”完成,兩人互相點點頭,緩緩走出石洞。
陰暗的洞內,一切歸於平靜,即使一隻蒼蠅飛過,都能清晰可聞,洞外偶爾傳來幾下海浪拍打聲,令得此處不至太像陰曹地府。
但是,任憑誰都不能想到,就在泥地之下,此刻竟傳出一絲聲響,聲響沉厚有力,瞬間打破了死寂……
……
昏迷了不知多久,龍鷲終於緩緩醒來,他酸麻無力,胸口刺痛,感覺就像有無數螞蟻,正在全身遊蕩。
雖然意識模糊,但他還是嚐試推開棺蓋,無奈棺蓋堅如磐石,紋絲不動。很快,他就氣喘連連,骨骼仿佛要散架似的。
朦朧中,他察覺到自己是躺在一口棺材內,隱約間,又迴想起於昏迷之前,自己突然在飯桌上昏迷倒地,直至此刻醒來,竟然已被安葬!
顯而易見,武府的人,定是認為他已身亡,故才落葬,誰知自己生命力頑強,實則並未死去,便就在這當口複蘇。但眼下情形,被困在棺材內,毒氣攻心,軟綿無力,卻和死人也沒什麽分別。
可是,自己怎會昏迷的呢?
下葬之地,又在何處?
整件事,似乎另有隱情……
一時間,他的心頭浮現不少疑問。
絕望之際,他靜躺於棺材內,迴想起“生前”許許多多事。
即使身處冰冷黑暗的棺材,他也並不害怕,反正就算活著,也是形如槁木,是眾人眼中一個醜陋的廢物,除了那個妙齡少女,自己已是無父無母,了無牽掛。但就在這靜靜等死,倒也有些煎熬。
他深深記得,自幼年一場大火,全身受到重傷,麵容盡毀,此後隻能以戴上麵具遮掩度日,也因筋脈受損,他雖身在二品武府,拚搏多年,也隻是修煉到體之階的武生層次,才剛掌握一些粗淺招式而已,遠不及武府中其他嫡係少爺。
多少年來,他飽受折磨,在眾人眼中,他既是怪物,又是廢材,隨著父母相繼去世,自己在武府中地位更是蕩然無存,不斷受到欺淩,過著比下人還不如的生活。
那張麵具底下,暗藏了無盡滄桑和苦痛,他甚至不知,如果臉上不是布滿傷疤,他的相貌,究竟是美是醜呢?
不由間,他發出一聲歎息,這一聲歎,是為自己被命運壓垮的一生。
接著,他閉上雙眼,靜靜等死。
也就在頃刻,上方忽地一個聲響傳來,如雷鳴霹靂,使得棺材一陣顫動,一股神秘之力,湧入到龍鷲周身四處。
他一下驚覺,卻並不害怕。
對於將死之人,即便天塌下來,亦不過如此。
又是轟然一響,上方棺蓋瞬間爆裂,因震力太大,直把龍鷲整個身子都震得跳起,猶如一具跳屍,又重重落入棺材。
這番變故太過突然,令他恍若夢中,還未明白過來之際,他就發覺棺蓋已被震碎,上方暢通無阻,待直起上半身,才知自己原來是被葬在一個潮濕的洞內。
既然棺材開了,他索性想也不想,順勢爬出,可他畢竟身體虛弱,一頓用力,就感精疲力竭,軟綿綿地倒下。
“哎喲……原來真是個活人。”
也不知從何處,驟然傳來這一尖銳人聲。
龍鷲一聽,精神又為之一振,忙轉動脖子,四處查探。
這聲音如此詭異,難道是什麽鬼怪?他心想。
即便真是鬼怪,他也不怕。此刻他身著壽衣,滿臉傷疤,看來似乎比鬼怪都恐怖。
“是誰?”龍鷲直問。
“嘻嘻,你這醜八怪,當真沒死。我先前憑借靈識修為,已覺得棺內的人似乎還有氣息,但那兩個傻乎乎的下人竟沒察覺,依然將你落葬。直至方才,你深歎口氣,我才確定棺內是個活人,忙將你救出,怎麽樣,你該感激我吧?”
龍鷲逐漸消化對方這一段話,辨明了方向。顯然,此人身處洞內一個黑暗角落,而且是名女子。
“你一直在這嗎?”
問話時,龍鷲慢慢朝那角落爬去。
等靠近角落時,龍鷲才大致看清,有個身材婀娜,麵容憔悴,留有一頭暗紅色長發的女子,正以一個古怪姿勢盤坐在地。
女子眨了眨眼,同樣注視著他。龍鷲這才察覺,眼前女子雖有些古怪,但卻十足是個美人坯子。
反觀自己,卻是個滿臉疤痕的醜陋怪物,心下又是一歎。
“不錯,是我先到洞裏的,然後見來了兩人,把你葬下,隻是期間我躲在暗處,他們未發現我。瞧那兩人裝扮,以及這口楠木棺材,你應出身富貴人家吧?但他們卻把你葬在這種鬼地方,連塊墓碑都沒立,似乎很淒慘呐。”
聽完女子這話,龍鷲略帶心酸地點點頭。
“是啊,恐怕……在他們眼中,我連畜生都不如,死了反倒也好。”
“嗯……”女子用玉指輕敲著下巴,仔細打量起龍鷲,“見你皮肉鬆垮,吐納淩亂,別說氣之階,即便體之階,也應當隻處於武師以下層次。還有,你身上那些傷疤,是被火燒的吧?看得出來,你年紀輕輕,倒是受了不少委屈啊。”
被女子說到痛處,龍鷲低下頭,一時不知如何迴應。
“你呢?怎會在這?”隔了半晌,龍鷲才問道。
“我呀……我名聲不太好,所以被仇人追殺,還中了仇人一道屍鬼烙印,現在下半身都已癱瘓,行動不便,否則也不必躲在這破洞裏了!而且再等一會,屍鬼烙印上的邪力便會覆蓋全身,我危在旦夕,仇人還能憑此烙印尋到我。”
“什麽?”見這女子直言不諱,龍鷲倒也一驚,“這樣說來,你很危險!”
“是啊,況且我仇人相當厲害,他們若尋來,你我必死無疑,這次你可真得死啦!除非……”
女子以手撐地,盡力靠向龍鷲,以便能看清楚些。隨即眉頭緊鎖,搖了搖頭。
“不行!你修為太差,陽氣微弱,幫不到我!”女子歎口氣道。
“說得也是。”龍鷲輕聲道,他早已習慣自卑。
死一般的沉寂。
“想解開屍鬼烙印,就必要吸收大量陽氣,再以命符中的淨化符驅散邪力,可依你身體條件,就算陽氣被我吸幹致死,都不能起一丁點作用。”女子解釋道。
“看來,我幫不到你。”龍鷲遺憾道。
“嗯,所以……你可以走了,不必管我,我剛才救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萬一我仇家到來,十條小命也不夠你死的。”
龍鷲心知這女子說得句句屬實,但卻未挪動腳步。
他很清楚,若非這女子替他震開棺蓋,他必死無疑,所以此刻沒有撒手就走的道理。
“我不走,你救我一命,我不能不管你。”
女子先是一愣,隨後發出一陣長笑。
“嘿嘿,你這醜人,真不知好歹,你以為憑你本事,能救得了我麽?”
被這麽一問,龍鷲無言以對,隻默默地站著。
“傻子,傻子,天底下怎會有你這種傻子!算了……反正也是個死,那個東西……不用也是被人搶去,用了……或許還能得救!”
龍鷲發現,女子語氣有些古怪,眼神中,好像射出一抹精光。
“聽著,醜人,你現在過來!”女子突然招唿道。
龍鷲也不多想,依言照做,將身體靠向紅發女子。
不知不覺間,龍鷲發現女子手中竟持著一塊銀色石頭,石頭上還刻有一些如盔甲般的神秘條紋,正待問時,女子猛地抓住他脖子,一股巨力襲來,令他幾乎透不過氣。
“你……”龍鷲大驚失色,想要擺脫。
一切為時已晚。
女子一條細瘦胳膊,已狠狠刺入他心髒部位,黑血噴湧而出,一股瀕臨死亡的鑽心之痛,流遍了他全身!
就在龍鷲失去意識的刹那,女子忙將另一隻手上石頭推送入他胸口破洞,時機可謂把握得天衣無縫、滴水不漏。
神奇一幕,當即顯現!
但見龍鷲仰麵倒地,幾乎於瞬間,他全身上下浮現各種奇異條紋符號,除此之外,他所有傷疤,以及被女子所創的胸前傷口,都迅速開始愈合。
到龍鷲醒來時,他感到精神抖擻,體力充沛,仿佛有股強悍到無以複加的力量,正傳遍他四肢百骸。
此種感受,前所未有,猶如重生一般!
“你醒啦?”女子依然端坐在地,笑嘻嘻地問。
“嗯……”龍鷲一臉茫然,“剛才發生了什麽,我昏迷了多久啊?”
“一小會吧。感覺如何,是否和以往大不相同?”
“是……是的,我的身體……似乎充滿了力量,但又有些不大對勁!可是,你剛才分明是將我胸口抓破了,怎麽會……”
“若不刺穿你胸口,我又如何將它送入你體內呢?傻小子,你可知道,我賜予你的,正是千載難逢,極其稀有的神物——胄石!”
“胄石?”龍鷲從未聽過這一名詞,但神情卻頗為激動。
“不錯,你的一切轉變,皆因這塊胄石而起,從今往後,你精力充沛,陽氣旺盛,軀體堅硬,猶如身披一件無形鎧甲,且還有更多好處……嘻嘻,可想而知,這塊胄石有多珍貴,所以你可別輕易死啦,一路追殺我的兩人,也正是為了奪迴這塊胄石!”
“是麽?”龍鷲越聽越奇,但還有些疑惑,“現在,這塊石頭就在我體內?”
“非但在你體內,甚至還替代了你的心髒,與你融為一體,令你全身上下,所有傷病,盡皆去除!”
“啊!”龍鷲大吃一驚,他萬沒料到,方才女子出手,在把胄石送入體內同時,竟還摧毀了他原先心髒,這種奇異之事,簡直匪夷所思!
訝異過後,他摸了摸臉上傷疤,居然真已消失不見!因火燒受損的筋脈,也似乎完全康複!這份欣喜,當真難以形容,若不是在洞內,他定要大吼出聲,將壓抑、黑暗的過去,全部釋放出來!
“行啦,別發呆了,這份厚禮,也不能讓你白白享受,你得為我做件事,快過來。”女子忽然命令道。
龍鷲已對眼前女子充滿感激,所以聽到女子吩咐,想也不想,立刻上前。
待龍鷲湊近,女子猛一拍他肩膀,勢大力沉,令他立時下跪,而後緊抓住他下巴,香唇微開,開始憑空吸入氣息。
同時,龍鷲體內翻滾,似有股熱氣,源源不絕地向外滲出,盡皆湧向女子口中,身體倒也無任何異樣。
過了半晌,女子終於放開龍鷲,緊閉兩眼,神情滿足,隨後又從衣內取出一張符紙,符紙之上,泛有閃亮的紫色微光。
龍鷲默不作聲,心想:這張符紙,想必就是她所提過的命符中的淨化符,而方才所作所為,應當就是從自己體內吸入足夠陽氣,為的,便是驅散邪力,解開她身上的屍鬼烙印。
龍鷲從小就在武府聽說,天地間神符,共有二十八種,被一名叫作霧山老醜的聖賢記錄於一張圖譜上,分六大類,為:天符、地符、命符、爆符、遁符、火符。淨化符,正是命符之一,在老醜《符譜》上排名第二十五。
就在龍鷲注視下,女子緊捏淨化符,默念片刻符咒,隨即符紙瞬間破碎,竟化作星星點點的淡紫色晶光,悠悠滲入女子體內。女子亦是緊閉雙眼,靜心享受。
“大功告成!”待淨化符皆被吞入體內後,女子身前冒起騰騰黑煙,滿麵憔悴之色消失殆盡,下半身也恢複自由,直立起來。
龍鷲暗自驚歎,到女子神清氣爽地眼望自己時,借助暗淡微光,才發覺對方實在美不勝收,盈盈嬌軀,體香悠然,隻是全身上下,卻透著詭異妖氣。
“你現在能明白,我為何將胄石贈予你麽?”女子捋了捋紅色長發,嫵媚問道。
龍鷲心中也奇,暗想這胄石既然能治一切傷病,似乎還有無窮無盡的好處,為何女子不自己享用呢?故索性搖了搖頭。
“料你也不知道。胄石雖是神物,但因太過剛陽熱烈,所以隻得男子使用。古往今來,享用胄石者,要不就是萬中無一的高手,要不就是一方霸主,哪輪得到你這等廢材?哎……可惜我雖不情願,眼下也隻得將胄石送你,才能吸入足夠陽氣,解開烙印,否則若我仇家尋來,也是被他們奪去。你小子……真算是撿了個天大的便宜!”
聽完女子解釋,龍鷲才算明白一切,盡管是情勢所迫,但他對眼前女子的感激之情絲毫不減。
“好了,既然被你享用了我的無價之寶,那麽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人,先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女子慢慢靠向龍鷲道。
“我姓龍,單名一個鷲字。”龍鷲答道。
“嗯,我叫方盈。對了……還有一事……”
話語間,這叫方盈的女子忽地湊向龍鷲,玉手伸出,一手攬住龍鷲後背,一手按住龍鷲後腦,顯出媚惑之態。凝視片刻,竟兩口相對,主動親吻上了龍鷲!
這一下變故太過突然,龍鷲心頭大震,頓時如夢如醉,麵色通紅。但覺方盈氣息如蘭,有股蜜糖般的柔軟之物,與自己嘴唇緊緊相貼,雖然驚詫,一時倒也不舍得分離。正沉迷之際,龍鷲又感某個堅硬之物被塞入口中,再經方盈略一吹氣,竟將此物囫圇吞下。
龍鷲駭然心驚,連忙退開,麵色蒼白地望向方盈。
“你給我……吃了什麽?!”
方盈嘻嘻一笑,迴道:
“我說過,從今往後,你便是我方盈的人,剛給你吃下去的,同樣是個好東西,叫作陰陽渡劫丹。這枚丹藥,陰陽為一對,我曾因促進修煉而服過一枚,眼下將另一枚陽性渡劫丹給你,我們就能隨時感應對方存在,起碼你是死是活,我總該知曉。”
“哦?”龍鷲暗想:這女人心機如此之深,真是個厲害角色,不過這枚陰陽渡劫丹下肚,確實隱隱可感覺到對方氣息,況且……似乎還能促進修煉?
龍鷲正待細問,方盈已解釋道:
“陰陽渡劫丹,本是道家仙丸,作為魂之階前修煉所用,故你日後修煉,在體、氣兩大武階,要比他人快上不少。除此之外,若陰陽兩者均已踏入魂之階,一旦結合,修為更將大進,不過……即便是我,也僅僅隻踏入到氣之階氣宗師層次,你就更不可能了,所以對於陰陽結合的儀式,不必癡心妄想,再說……”
“陰陽結合?”龍鷲見方盈俏臉微微泛起紅暈,一經推敲,已心知肚明。
在道家之中,存有道侶一說,某些情形下,道侶雙方男女可通過肉身結合,以實現修為共進,陰陽渡劫丹,亦是如此。不過龍鷲也明白,想要突破至魂之階,談何容易!在龍池武府,一名體之階的教頭,已可傳授學徒,廣招弟子,對他以往而言,即便氣之階,都是遙不可及,氣之階後的魂之階,更是連想都不敢去想。再者方盈將陰陽渡劫丹贈予自己,僅僅隻是為了互相感應,必然不會考慮陰陽結合之事。
“行了,現在,我把胄石和陰陽渡劫丹都給了你,你必須永遠服從於我。眼下,我們得趕緊離開這個破洞,若我仇家尋來,我們均死無葬身之地,走吧!”方盈命令道,說著邁步踏出石洞。
龍鷲跟隨前往,當來至洞口,迎向熱盈盈的陽光時,頓覺自己仿佛迎來了新生,那個整日以麵具遮臉,病怏怏的廢材少年,從此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