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嗎?”戴維愣住了, 也許他可以說自己是個藝術品鑒定家,還可以說自己是某個知名現代畫家的合夥人……但是這些都是謊言,他無法對著露比撒謊,“我仍然是個無名小卒。”


    他沒辦法對他說自己是個騙子,專門騙女人的錢。


    露比雙眼清澈,映照出他的容貌,著讓他不自覺羞愧起來,隻想要馬上離開。


    “那個露比,我其實是在醫院裏照顧朋友的, 所以我要先走了。”


    對方微微一笑:“再見, 戴維。能再次看見你真的很開心。”


    戴維拎著報紙,心情是覆在的,每一個腳步都顯得陳正, 來到了歐利文的病房門前, 再一看表, 完了,一個多小時……


    “你還在門外麵晃悠什麽?”歐利文的聲音傳來。


    戴維頓了頓,硬著頭皮推門進去。


    “那個……我在醫院裏見到朋友了,所以聊了兩句。”


    “恩。”歐利文不置可否,隻是伸手接過報紙翻閱了起來。


    “歐利文,我們算是合作夥伴嗎?”戴維小聲問。


    報紙翻過一頁, 歐利文反問道:“難道比起合作夥伴你更中意州立監獄?”


    對方的迴答讓戴維欣喜了起來, 這樣, 他在露比麵前至少可以像個男人了。


    晚餐後, 戴維離開了醫院,他住在醫院附近的賓館裏。


    他查閱了所有有關白血病的資料,對露比的病情也更加擔憂了起來。


    第二天早晨,戴維在一家法式餐廳為歐利文打包了早餐,當他路過一家花店的時候,老板正好將新鮮的花束擺出來。


    戴維停下了腳步,看見了新鮮的香水百合。


    “老板,能給我包一束百合嗎?”戴維忽然想起高中的畢業舞會,露比就在裙子上別了一朵百合,清新而高貴,像是電影裏款款而來的精靈。


    他捧著百合,在鼻間聞了聞,笑著走向醫院。


    路過露比的病房門口,她正坐在床頭看著書,床頭桌上是還未吃完的早餐。


    戴維敲了敲門走進去,“早啊。”


    “早。”露比見到戴維,臉上展露出大大的笑容,就像高中入學那天,她在台上演講結束時的那一笑,讓戴維留戀至今。


    戴維捧著花進來,才發現這裏沒有花瓶。


    露比伸手接過花來,“真漂亮,這是我來休斯頓之後收到的第一束花。”


    戴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先去把早餐送給我的朋友,一會兒迴來再和你聊。”


    “好啊!”


    當戴維推歐力文的房門,對方正站在窗口,看著很遠的天邊。


    “喂……你的樣子可真像《安魂曲》裏的莫紮特!”戴維半開玩笑地將早餐放下,把早報送到了對方的麵前。


    歐利文隻是安靜地接過報紙,仍舊看著窗外。


    “早餐不吃嗎?奶茶會涼的!”


    歐利文這才緩緩轉過身來,看著戴維的肩膀皺起了眉頭:“你身上是什麽味道?”


    “味道?”戴維抬起肩膀聞了聞,他今天早上洗了澡才出門的啊。就是因為知道歐利文有潔癖,不然自己才不用那麽早起床呢!


    歐利文的手指伸了過來,撥開戴維肩膀上粉末似的東西。


    戴維這才反應過來對方指的是什麽。


    “是香水百合的花粉啦!我那位朋友還在住院,所以我就買了束花去看她。”


    歐利文收迴了自己的手指,迴到了床邊,端起報紙開始品嚐早餐。


    戴維摸了摸腦袋,心想對方的鼻子還真是靈啊!


    一轉念,忽然想起對方的手指剛才掠過了自己的肩膀,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戴維的心髒裏滿溢開來。


    戴維在心裏失笑……


    從什麽時候開始,歐利文能夠這麽輕易地控製他的心跳呢?


    對方靜靜地坐在床邊,而戴維卻不知道該如何移開目光。


    此時,醫生進來給歐利文換藥了,給戴維一個契機收迴了自己的視線。


    他來到走廊外,深深吸了一口氣,想起自己約好了會去看望露比的。


    隻是剛來到露比的病房門口,門猛地打開,露比戴著氧氣麵罩麵無血色躺在床上被推進了搶救室。


    “露比!露比!”戴維想要跟上去,卻被醫生攔在了搶救室外。


    幾乎半個小時之內,琳達太太帶著露比的女兒戴安娜趕來了。


    露比因為並發症差一點唿吸衰竭,從搶救室裏出來之後,就被送入了重症監護病房。


    這不是我想要的重逢。


    戴維隔著病房的玻璃窗,低下頭,眼淚落了下來。


    不遠處,歐利文靠著牆,目光停留在戴維低下頭的背影上。


    戴維一直在露比的病房前待到了中午,當他看見護士換班吃午飯的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應該給歐利文買午餐了。


    但是他沒有心情,隻是到醫院外麵買了一個漢堡和咖啡,過馬路的時候,因為心不在焉還差一點被車撞倒。


    當他迴到歐利文的病房,將漢堡遞出去的時候,對方沒有多說一言便接過去吃了起來。


    戴維愣了愣,歐利文是從來不吃垃圾食品的。


    他這麽幹脆,反而讓戴維覺得有些忐忑,“那個……有點事情,中午就先吃這個吧。”


    “過來。”歐利文朝戴維揚了揚下巴。


    完了,不會是那個漢堡不好吃,他要發飆吧?


    戴維緩緩走過去,歐利文卻抬起了他的手臂,“以後過馬路要小心一點。”


    “啊……”戴維這才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什麽。


    隻是他怎麽知道自己差一點被車撞了?


    戴維望向窗口,這才想起歐利文有的時候就喜歡站在窗前眺望。


    “那個……歐利文,能把我這次的薪水付給我嗎?”戴維抿了抿唇。


    “可以。”歐利文將一張卡遞了過去。


    “這張卡裏有多少錢?”


    “八十萬。彩蛋的是市場估價是二百五十萬。”


    戴維眨了眨眼睛,“八十萬全部給我?沒有什麽要扣錢的地方?”


    “扣除了三萬,因為為了救你我受了槍傷。”


    “就隻是三萬?”


    歐利文蹙起眉頭:“你弄壞了尼奧的車嗎?”


    “沒有。”戴維趕緊搖頭。


    “你有摔壞廚房裏的餐具嗎?”


    “沒有。”


    “你有亂扔垃圾引得蟑螂入室嗎?”


    “這點絕對沒有!”戴維現在還記得有一次自己在餐桌上吃披薩,掉了一塊火腿在地上,收拾餐桌之後偷懶沒有看地麵,結果第二天歐利文發現了蟑螂趴在那塊火腿上。


    不用說,整間別墅裏麵隻有戴維吃垃圾食品。


    為了一隻蟑螂,歐利文竟然找來了專業除蟲公司,為此扣除了戴維一千多美金。


    “那麽你可以拿走你的薪水了。”歐利文繼續吃著漢堡,翻閱這一期的歐洲藝術專刊。


    “……你不會明天又叫我把這張卡還給你吧?”戴維有些擔心地問。


    歐利文將視線轉向戴維,“卡還給我。”


    “不了!謝謝!”戴維立馬轉身跑了出去。


    今天在露比的病房外,戴維和琳達太太談了談。他知道露比本來寄希望於這次在休斯頓的骨髓捐獻者,誰知道那個骨髓匹配的人罹患了某種傳染疾病,露比肯定不能移植對方的骨髓,希望破滅了,為了維持生命,需要大量的金錢,露比已經打算明天聯係經紀人將法國的葡萄園賣掉了。


    這一次,他們在醫院已經欠下了六萬美金。


    戴維悄悄地將這筆錢付了,然後打算離開休斯頓之前將自己的八十多萬留給露比。


    他知道露比很愛她的父親,讓她賣掉葡萄園是一件相當痛苦的事情。


    露比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戴維。


    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戴維心焦地摸去那水痕,“怎麽了露比?”


    “隻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能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看到你。”


    戴維笑了笑,“你會好的,露比。然後和戴安娜一起開開心心生活到永遠。”


    “我已經過了相信童話的年紀了。永遠實在太遙遠,能夠看見戴安娜長大都是奢望。”


    “你一定會看到戴安娜長大,這絕對不隻是童話。”


    露比的病情在一周之後穩定下來,等待著骨髓庫能有新的匹配。


    某一天,當戴維來看望露比的時候,對方告訴她,自己要迴去法國,迴到那個葡萄園。但是她不會賣掉它,因為戴安娜還小,如果自己注定無救,至少能為戴安娜留下遺產。


    百感交集並不足以用來形容戴維的感受,他想要留住露比,但是發現自己找不到任何理由。


    他們擁抱,戴維將她抱的很緊。


    “記得和我打電話。”戴維將自己的手機號碼交給了她,她以為露比也會把自己的電話給他,但是露比卻隻是笑著牽著戴安娜的手,離開了醫院。


    她不知道,就在前一天的下午,戴維為她的戶頭匯入了八十萬。


    露比走後,戴維吸了一口氣。


    他不知道自己算是幸運還是不幸。多年之後再度遇見自己的初戀,可是卻很快就要分別。


    拎著早餐從馬路對麵走向醫院,街邊梧桐樹的葉子垂落在戴維的肩上,他本來想要伸手撥開,最終還是決定讓它停留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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