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漫!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寧伊迴身扯著路小漫的衣角哀求。


    路小漫抿著唇,她無法原諒她。


    曾經相信過她的路小漫,已經被活活燒死在偏殿中了。


    路小漫如同石雕一般,一動不動,眼中也沒有絲毫的眼淚。


    軒轅靜川傾下身來,扯開她的手,將路小漫一把抱起,“父皇,小漫不舒服,兒臣先行告退了。”


    光烈帝點了點頭。


    “皇上……寧伊到底該如何處置啊?事到如今她隨口都能說宮裏的主子指使她,昨日是靜妃,今日是容貴妃,沒準兒明日又變成李充容、韓充容了……這……這可沒個盡頭啊……。”


    “皇上,李公公說的對,再這麽下去,後宮眾位嬪妃還不人人自危?永無寧日了啊。這個寧伊當年在北宮可是皇子嬪一手醫治的,如今卻能做出火燒救命恩人之事,皇上難道還相信她的招供嗎?”


    “容貴妃!就是你慫恿我的!是你說我辛辛苦苦在北宮伺候趙良儀可是到頭來美名全部被路小漫搶去了!她成了皇子嬪而我卻還是個小小的宮女!是你說如果事跡敗露隻要我一口咬住靜妃你就會想辦法就會救我!皇上明鑒!這些都是容貴妃指使的!都是她指使的!”


    王公公搖了搖頭。


    容貴妃頷首,“臣妾冤枉,望皇上為臣妾做主!”


    “把她帶下去,朕不想再看見她,也不想再聽見她任何的胡言亂語了。”


    “容貴妃——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不會放過你——你害死那麽多人!天知地知!你不得好死!你……。”


    李公公取過布條,勒在她的嘴上,令她不得叫喊。


    軒轅靜川將路小漫放在榻上,在她的麵前打了個響指。


    “小饅頭!醒神了!”


    路小漫心底湧起一陣溫暖,他已經很久沒那麽叫過她了。


    “……皇上打算如何處置寧伊?”


    “無論指使她的人到底是誰,從她謀害你的那一天開始,就注定了結局。”


    路小漫沒有悲天憫人的胸懷,她淡淡地歎了口氣。


    “別歎氣,對我們的小小饅頭可不好。我知道你不想待在這裏,父皇三日內就會下旨為我封爵,我們就能一起離開了。”


    “嗯。”路小漫點了點頭,唇上漾起一抹笑。


    是夜,內刑司的囚牢內充斥著寧伊破口大罵容貴妃的聲音。


    幾個負責看守的小太監也不得不塞起耳朵。


    “好了寧伊,你就是罵到閻王老子那裏去,也不關容貴妃什麽事兒。就算真是容貴妃指使你做的,你就沒腦子好好想想一旦你入了內刑司,她還真能救你不成?”


    李公公來到囚牢前,冷眼看著全然失去理智的寧伊。


    “我要見皇上!我還有話沒說!我要見皇上!”


    “喲——見皇上?皇上你是見不著了,倒是靜妃娘娘還念著舊情要來看看你呢!”


    靜妃緩緩來到李公公的身後,“李公公,容本宮主仆二人道個別吧。”


    李公公本還想再說些什麽,靜妃將一枚金錠送入他的手中,他歎了口氣離開了。


    “靜妃……。”寧伊搖晃著靠著斑駁的牆壁,露出難看的笑容,“您是來送我上路的?”


    “好歹你在北宮也照顧過本宮。隻是你做的這一切……本宮無法原諒你,也沒有辦法救你。隻能最後來看你一眼。”靜妃的聲音淡淡的,充滿了疲憊。


    “好!好……那我就最後再告訴你一個秘密。”


    寧伊緩緩上前,手伸出囚牢,靜妃剛要後退卻被她拽住了衣領,猛地拉到了囚牢前。


    “寧伊!你要做什麽!”靜妃花容失色,卻按捺住沒有大叫出聲。


    “……你知道當年到底是誰殺死了梁貴妃?”


    靜妃倒吸一口氣。


    “是容貴妃之兄——容峻舟!”寧伊張大了眼睛,滿臉癲狂。


    “不可能!你記恨容貴妃所以出口誣陷!”


    “我誣陷他?你可知道我的母親本就是容峻舟府中的奴婢!那時候,容峻舟還是西宮侍衛統領,梁貴妃遇害之夜,容峻舟深夜迴府,神神秘秘迴到房中,我夜裏睡不著覺,偷偷溜出雜役房,趴在他的窗沿上偷看!他的手臂受傷,流了不少血。娘娘不如去問一問五皇子——他還記不記得當日的此刻是否傷到了手臂?”


    “你就是死,也要再掀波瀾?”


    “娘娘,那就問問你的心,是不是為了後宮的平靜甘願將這件事瞞下來。要知道當年梁貴妃的下場就是你明日之結局!”


    寧伊笑著轉身,“娘娘既然並非來救我的,那就請迴吧!”


    “寧伊……。”


    “替我告訴路小漫,我到現在還在恨她!我在陰曹地府裏看著,她是不是真能與五皇子恩愛到老!”


    靜妃離開了內刑司,上了步攆,每行進一步,她都緊緊扣住自己的手指。


    一條白綾結束了寧伊的性命,宮中似乎重歸安寧。


    五皇子軒轅靜川被賜封為睿王,皇子嬪路氏被晉為側王妃。宮中忙碌了起來。


    陳順張羅著,將路小漫舍不得的那些小物件兒還有用慣了的被褥都給收拾了準備送去王府。


    軒轅靜川將她抱上了步攆,陪著她一路走向宮門。


    她終於如願以償離開這座皇宮,隻是和當初她以為的心情天差地別。


    她有了孩子,有了軒轅靜川。


    就這樣離開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她忽然莫名地惶恐了起來。


    不是外麵的世界變了,而是她不再是從前的那個小乞丐了。


    手指被扣緊,路小漫低下頭來,對上的是軒轅靜川的笑容。


    就在他們的麵前,是正要入宮的軒轅流霜。退去了冬日的絨衫,少了厚重與華貴,多了幾分飄逸飛揚。


    “四哥。”軒轅靜川微微一笑。


    軒轅流霜的目光未曾在路小漫的身上停留分毫,隻是謙恭有禮地點了點頭。


    “恭喜你,受封為睿王。一個‘睿’字,可見父皇對五弟的期望。從明日起,五弟就要入朝參政了。”


    “到時候還請四哥多多擔待了。”


    兩人點頭而過,路小漫的步攆起行時一陣搖晃,她趕緊抓緊了扶手。


    “你們怎麽迴事!連個步攆都抬不穩嗎?驚著王妃的胎看你們有命賠嗎?”


    陳順扶著路小漫的腰,訓斥起來。


    已經行過去的軒轅流霜停下了腳步,轉身時看見軒轅靜川將她抱了下來。


    “我沒事!也就是晃了一小下而已!”路小漫趕緊開口。


    “我知道你沒事!還有一小段路就出了宮門了,我抱著你出去。”


    “殿下,殿下……皇上還在禦書房等著您呢!”


    “嗯。”軒轅流霜點了點頭,轉過身來。


    小順子跟在他的身後,忍不住小聲嘀咕起來。


    “真是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啊……。”


    軒轅流霜的神色愈發沉冷。


    禦書房內,不少大臣都站立於光烈帝麵前,王公公將遠在滇川端王的奏疏念了出來。


    “你們聽聽!你們聽清楚了!這麽多的朝廷官員去了滇川,個個叫苦連天迴來了!他們隻說自己苦卻絕口不提百姓苦!若不是端王,朕到現在都不明白滇川到底是怎麽迴事!工部!朕命你們仔細研讀端王的奏疏,修建相關工事!月末之前必須給朕一套詳盡的計劃!還有——你們這些號稱朕的股肱之臣的家夥們,要是被朕知道誰要是拿了滇川工事中一文錢不要怪朕不念舊情!”


    說完,光烈帝劇烈咳嗽了起來,王公公在一旁為他順氣。


    離開了禦書房,嶽丞相與軒轅流霜並肩而行。


    “這個端王一道奏疏將滇川描述的如此淒慘,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模樣,看來是想要皇上念他的好,召他迴京吧?”


    “二哥的性子就是這樣,對什麽都很認真。”


    “端王倒沒什麽擔心的,倒是睿王的勢頭不容小覷啊。皇上已經讓梁亭召掌管刑部了。”


    軒轅流霜停下腳步,壓低了聲音道:“如今最重要的已不再是如何扳倒梁亭召,之前嶽丞相你想了那麽多主意,到後來反被將了一軍。還是按兵不動尋找機會,好過病急亂投醫到處是馬腳。”


    “……殿下說的有理。”


    二人剛行出帝臨宮,就看見宮人們正在忙碌著在各個宮廊懸掛經文。


    “又到了梁貴妃的忌日了。父皇至今都沒忘記。”


    嶽丞相蹙起眉頭,“皇上如此顧念梁貴妃,隻怕待睿王入朝就會大受重用了。”


    “做多,就錯多。”軒轅流霜淡然一笑,信步離去。


    馬車來到了睿王府,軒轅靜川扶著路小漫下了車。


    抬頭看了看匾額,那三個字都是禦筆親題,路小漫砸了咂嘴,四下望了望,才發覺這睿王府真是大啊,連個頭兒都沒看見。


    “進去吧,這裏不是皇宮,都是你的地盤兒!”


    “都是我的地盤兒?”


    府中的花園雖然比不上禦花園的錦簇繁茂,但卻秀致雅韻。樓閣飛連,奔騰欲空,橋欄婉轉如流雲泄湖。路小漫睜著大大的眼睛,想了想又抓著軒轅靜川問,“這裏……確定沒有那些老神的娘娘皇子了?我真的想怎樣就怎樣了?”


    軒轅靜川在她的鼻尖兒上一彈,“那你可要失望了。這裏有皇子,我軒轅靜川是這裏唯一的皇子。這裏雖然沒有娘娘,但是有一位王妃。她的脾氣可不怎麽好,你得小心了!”


    路小漫一聽,用自己的肚子頂了過去,“你說什麽?你說什麽呢?誰脾氣不好了!”


    “沒誰脾氣不好!而且你脾氣最好了!別……別撞壞我們的小小饅頭了!”


    路小漫哼了一聲,耳後卻有人輕輕喚起她的名字。


    “小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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