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小刀逐漸遠去,此地一下子便恢複了寧靜,石墓散亂地堆砌於旁,雜草叢生,一片荒廖。


    老賈背手在後,看向了遠方,目光顯得有點索然無味。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道出了聲來,就像是在跟著某人對話一般。


    “鷹小隊等人可有什麽消息?”


    他身後的一片陰影處陡然一陣恍惚,隱約可以看到一個人影微蹲在那裏,隨後一個分不清男女的中性聲音便傳了出來。


    “他們與許孟交手時,雷音寺橫插一手,驚走許孟,如今他們已經進入了雷音寺區域,偵察情報變得困難了許多,所以後續情報還有待發掘。”


    “嗬嗬。”老賈隻是嘴角微翹,不作言語。盡管麵容依舊顯得十分老邁,但隨著這一笑,其臉上便陡然給了人陰森之感。


    “剛剛……”


    “有話直說。”


    “是,剛才在大人和小刀少爺對話之時,屬下已經遠離了許遠,但依然覺得身邊似乎時刻環繞著一股森寒勁氣,屬下懷疑……”


    “你是說,小刀其實已經察覺到了你?”


    “是的。”


    “……”


    “大人?”


    “看來我還是低估了小刀的實力,嘿,都說鷹小隊的張羽是奇才,哼哼。”


    “大人的意思是?”


    “繼續觀察鷹小隊的行蹤,至於小刀,監管力度以後做得隱秘一點,另外,將小刀的信息做得隱秘一點,說不定,以後他會成為我的一張奇牌。”


    “大人是覺得小刀少爺開始懷疑大人了?”


    “哼哼哼,他本來就沒有信任過我。這個你就不用管了,做好我交代給你的事情就好。”


    “是,那屬下現在就動身前往。”


    隨著話語落下,老賈身後的黑影一陣模糊,隨後便消失無蹤。


    老賈依然背手而立,自始自終都不曾變換過姿勢。


    太陽漸漸浮動成了橘紅之光,夕陽餘暉灑落在了海麵上,映照在了孤墓旁,照射在了老賈的臉上,其麵容的點點斑紋顯得十分清晰。


    不知過了多久,老賈背後重新顯現出來了之前的黑影。


    “看來小刀少爺是真的走了。大人,之前的指令作廢嗎?”


    “不作廢,依舊執行。另外小刀的父母,有消息了嗎?”


    “有消息了,隻是發生了一點意外,不過目標已經處在了我們的監管之內。”


    “哦,什麽意外?”


    “我們順著線索找到對方的時候,目標已經被送到了醫院,不過現在已經病情好轉了起來,還有,我們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事情,就是林毅,鷹小隊的一個隊員的雙親,將他送到醫院的,至於他們為什麽會產生交集,到現在還沒有探查出來。”


    “林毅?哦,想起來了,上次也見過他一麵,沒什麽特殊的,那就別去管了。”


    “是!屬下這就告退。”


    “……等一下。”


    “大人,還有什麽事嗎?”


    “嗯……還是查一下吧,不過不用浪費太多人力,畢竟當今主要方向還是放在鷹小隊身上吧。以上,去吧。”


    “是!”


    黑影這次顯得十分幹脆,隻是簡單地道了一聲,隨後真正地消失無蹤了。


    老賈又在山石上觀賞了幾眼日落之後,突兀地歎了一口氣。


    他眼神顯得十分落寞,眼裏映射出了幾分殘陽餘暉,像是即將到了生命的盡頭,在發揮著最後的餘熱,一如那天地之間的火紅太陽,盡管光輝耀世,還是予人無來由的寂寞與滄桑。


    他最後歎了一口氣,隨後便走下了山,遠去無蹤跡。


    還是孤墓之旁,還是雜草叢生,還是天水一線,豔陽落下,此地便顯得清靜了幾分,也空虛了幾分,偶爾響起了幾聲嗚咽風吹,疑似孤魂獨奏。


    ………


    一道年輕的身影又迴到了這片孤墓,他的身影顯得十分孤傲,筆挺矗立,好似始終都不會折斷一般,在其無時不刻散出的森寒之氣下,雜草邊緣滴落下的露珠便連成了冰線,如斬落人心的冰刀,冰冷、壓抑、孤單,倔強!


    小刀一步一步,走上了亂石墓之前,眉目冰冷地凝望著,像是要透過冰冷的墓碑與旗下的沙土,遙望其內的屍首。久久無言,久久不見其有什麽舉止。


    直至月上中天。


    小刀又上前幾步,隨後便將手貼於墓碑之上,他眼裏露出了幾分追憶,像是在緬懷早年不堪迴首的那段歲月。


    “我始終不信,此生再沒機會找到我的父母……你當年將我帶離了我父母的身邊,此仇,今日……”


    他目光陡然一冷,暴射出了寸餘長的寒芒。


    隻見他手中勁力一吐,墓碑登時‘格勒格勒’碎成了密密麻麻的碎石塊,散落於腳下。


    “便以你死後,無容身之地來還吧。”


    小刀踏身向前,踩過腳下的墓碑碎石發出了滲人的響聲,宛如死魂在咆哮。


    直至走到了埋葬屍首的亂石堆之上,他俯身向下,撿起了一塊塊長滿青苔的碎石,看了看,隨後搖了搖頭,又拋灑在了一旁,像是在商場購物一般,撿的十分細致與小心。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身旁已經多出了一人高的亂石堆成的小山,而在他的麵前,則是一個深坑,坑下,橫立著一具腐爛的屍骨。


    小刀站了起來,沾滿汙泥的手擦過了額頭的汗珠,抹出了一片汙跡。


    隨後便躍下了深坑,伴著白慘慘的月光,細細察看著屍骨。


    屍骨的主人顯然已經死了許久,破破爛爛的幾片布衣之下,散落著勉強還保持著仰臥姿態的屍骨。


    小刀毫無尊敬死者的意思,隨手便將覆蓋著它的幾片破布扯掉,隨後再隨手扯掉手上黏附著的幾隻食腐爬蟲,細細端詳起了屍首,越看眉頭便皺得越是濃重,他仿似不甘心一般,又拿過了旁邊的破布條,絲毫不避諱其上散發出的惡臭。


    他的眉頭皺得十分緊密,都快結成了一個疙瘩,雙眼一寸寸地從布條上移過,甚至來迴了幾次,連邊角線都不放過,但卻還是沒有發現什麽新的東西。


    良久,他終於將布條丟棄在了地上,隨後緩緩地站起了身來,雙眼顯得無比失落。他看著地上的屍首,雙目無神,凝望許久,久久無言。


    隨著一朵烏雲緩緩飄過,月亮逐漸被遮掩而去,地上的月光也終於消失不見。


    深坑內變得十分漆黑,猶如墨水潑過了四周,靜悄悄,空間像是一下子被拉伸了一般,視覺內的一切緩緩消逝而去,不見了蹤影。


    如果是普通人處於這種環境,不說失聲尖叫,至少也會覺得十分寒滲,但小刀卻是覺得無比的心安,他的一顆心,慢慢地從浮躁緩緩地冷靜了下來,漸漸地心如止水,盡管空間內仍充斥著股股惡臭與腥風。但與他曾經經曆過的更加惡劣的環境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他還記得,當年逃離了那個又兇又惡的人販子的兇窟時,曾經為了躲避人販子的追襲,在一處表麵結了冰的水坑下躲了一天一夜,徹骨的冰寒幾乎凍結了他的思維,待一個乞丐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是奄奄一息了……


    那個又兇又惡的人販子,他依然銘記在心,死死地銘記在心,一刻都不會忘記,甚至連他平時的一舉一動都記在了心理,包括了他當初喝醉後摔斷過大腿骨……


    等等!


    小刀冷峭的眉目下,陡然劃過了一道亮光!


    未及多想,他馬上重新跳了深坑,一下子便湊到了屍骨的身前,隨後便探手準確地握到了屍骨的左邊大腿處。


    黑夜裏,他的眼睛漸漸燃起了一團亮閃閃的金光。


    隨後夜空便劃過了一聲酣暢淋漓的長嘯,原本濃鬱得仿似可以聞到的濃愁一下子便蕩然無存。


    嘯聲悠長,快意十足!


    “老賈,你個老匹夫,竟敢騙我!哼哼,我倒想看看你有什麽企圖。”


    小刀一躍便從深坑跳上了地麵,他隨手一揮,深坑旁邊的亂石便重新落到了深坑處,漸漸將其填滿,原地又出現了一個與先前相似無比的亂世墓堆。


    烏雲緩緩移開,清朗的月光照到了地麵上,照到了小刀身上,照到了他臉上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笑容。


    他踩著碎石,身影飄忽,一下子便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


    夜,古刹,木房之內。


    林毅看著麵前一臉肅穆的張羽,有點迷糊,但隨後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急忙追問大山的消息。


    “大山還好,哦,你之前為什麽會突然就暈倒?”張羽問道。


    林毅一聽大山無恙,臉上頓時釋容,他此時對於張羽的問話,不禁有點疑惑,“我……忘了。”


    張羽神色有點古怪,“你說你忘了?”


    林毅正想說話之時,陡然房門咯吱一聲,隨後便走進來了一個長眉老僧。


    林毅疑惑地看向老僧,正想開口說些什麽之時,卻是老僧先行開口了。


    “施主身體可無恙?”


    張羽急忙起身,向著老僧點頭,“大長老怎麽來了?”


    林毅一聽對方竟是雷音寺的大長老,急忙要從床上下來,不敢托大,確實遭到了老僧的反對。


    “哎,施主還是在床上多做歇息,望不可妄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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