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三張了張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已經一年了,從來沒有消息的一個人,突然有人告訴她就在距離她很近的地方,那個人曾經出現過!


    她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你.....你確定嗎?”她疑惑的歪了歪頭,輕聲對著耳畔的臣良問道。


    臣良的聲音聽上去也有些遲疑:“我和老池認識了一百三十六年,他的氣息我還能分辨出來......我敢肯定,如果不是他本人,就是他的同族!”


    同族?


    葉三心裏有點激動,但還是拚命按捺住了要原地跳起來的心情,用壓抑的語調低聲說道:“我記得老板說過,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死而複生’的屍體,在我之前,那個“唯一”就是他的母親,我和他都注定沒有沒有任何同伴.....”


    臣良沒聽說過池仲景的身世,初一聽葉三說也是愣了半晌,隨後臉上浮現出欣喜的神色:“那如果真的是......”他話說了一半,突然頓住,眉頭狠狠一皺,“可是如果是老池迴來了,那他為什麽不迴來找我們?”


    自從聽了臣良說屍體上有池仲景的痕跡,葉三的心就一直像是被一隻手緊緊的抓住一樣,就連唿吸都有點不暢。


    幾十秒之後,她的理智漸漸迴來,開始思考剛才臣良問的問題。


    “老板做事有他自己的考慮,可能是有什麽別的原因才暫時不能出現的。”她故作平淡的神色下閃過一絲緊張,“應該不會有什麽意外吧?”


    這點臣良倒不是很擔心,語氣滿不在乎:“你放心吧,隻要你不在他身邊,他不會吃虧的。”


    葉三:“......”雖然是實話,但真的很想抽他!


    “那我們該怎麽辦?”葉三指指審訊室的大門,“我要不要告訴狗師兄他們?”他們是老板的學生,對他的擔心程度不亞於她。


    臣良想了想:“還是不要了,等老板真的迴來也不遲。”


    兩個人的對話看似平靜,其實彼此的心裏都像沸騰的開水一樣,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強忍住的激動。


    “下午第二次屍檢的時候我和你一起去,再確認一遍。”臣良說完這話,重新飛迴了葉三耳畔,而葉三也整整發絲,迴頭看向打完電話表情沉鬱的陳乙丙。


    “我爸下午過來錄口供,屍體複查我也不好參與,拜托你們了。”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還沒從壓抑中走出來。


    雖然不親,但畢竟還有血緣關係在。


    葉三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站在一邊的苟句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這畢竟也是他的家事,咱們迴去吧。”


    葉三現在心裏想的都是臣良剛才說過的話,也沒再說別的,隻是點了點頭,兩個人目送著陳乙丙的背影,心裏有點惆悵。


    ==


    下午的第二次驗屍,依然是由葉三進行,不同的是,這次她支開了趙曄,實驗室裏隻有她一個人,穿戴著手術衣和口罩,套著橡膠手套的雙手抄在口袋裏,居高臨下的看著已經被助手拜整齊的池仲景姑姑的屍體。


    屍體所有的部分都在這裏了。


    表麵在昨天已經被苟句清理幹淨,切口處也因為兇手駭人的細致而沒那麽猙獰,但是就是這樣才更加可怕。


    鑒證那邊連夜出了一份臨時報告,報告上說,根據實驗室提供的肌肉切麵的照片,他們推測出兇手用來肢解的工具是刃寬約9.3厘米的斧子,而用來切割肌肉的,則是葉三她們也經常使用的22號外科手術刀。


    葉三打開實驗室的工具櫥,從裏麵取出一把22號刀,捏在手裏,在肢體斷裂口處比劃了比劃,發現確實如此。


    她靜下心來,開始第二次的檢查。


    這次她在陳乙丙簽署了同意書的情況下,對屍體的內髒進行了細致的檢查,並在死者的肺部提取出了少量的二乙酰嗎啡,也就是俗稱海洛因的毒品成分。


    既然在肺中,吸食的方法應該是通過卷煙。


    可是很奇怪的是,陳乙丙姑姑的肺比起一般的煙民來說相當健康,平時應該沒有煙癮。一個沒有煙癮的人卻選擇用卷煙的方式吸毒,看來這並不是出自自願。


    八成是有人把毒品當致昏迷的藥物用來迷暈她。


    真有錢。


    葉三心裏暗暗的感歎。


    要知道,就算是五品海洛因,價格也遠高於普通乙-醚的價格,選這樣一種藥作迷藥,不是土豪就是土豪他兒子吧......


    “我確定了,就是老池。”臣良在她愣神的時候輕飄飄的落在解剖台上,羽毛尖指指屍體血肉模糊的耳朵後麵,“老池和我們不一樣,他一般情況下不需要死氣,但是一旦出手,就是在這個位置。”


    葉三皺皺眉頭:“他在什麽情況下才會需要死氣?”她在這個問題上也有點疑問,“難不成......”


    臣良似乎愣了一下:“上一次是什麽時候我也不記得了......但是我隻能說他肯定不是因為受傷——他的身體孩子啊井裏泡著呢,而且需要的是生氣啊。”


    確定了不是因為受傷,葉三總算是鬆了口氣。


    反正解剖工作已經做完了,葉三這迴沒有半分猶豫,直接手術衣脫下扔進垃圾桶,一邊摘口罩一邊走到門口,對著在外麵等著的助手說:“我有點急事先走,你打電話把趙曄叫來,我的記錄都在本子上,讓他迴頭整理成報告給我。”


    她走進更衣室,小聲的對臣良說:“我們去李璟家。”


    ==


    四十分鍾後,葉三從公交車上下來,腳步略微有些急促,但麵色還算平穩。


    她走進小區,門口的保安看了一眼她手裏提著的大包,跟她笑著打招唿:“葉小姐迴來了?經常出差很累的吧!”


    葉三也禮貌的笑笑:“沒辦法,工作忙嘛。”然後轉頭走向了小區裏麵,轉了兩個彎,她站在一扇木頭門前,熟稔的掏出鑰匙打開門,走進去,關門,順著客廳走到玻璃窗前,打開玻璃門。


    這一年來,這一套動作她不知道做了多少遍。


    臣良進門以後就一直飛在她耳側,用來裝樣子的手提包也被無辜的扔在了角落裏,葉三從櫥子裏找到幹淨的手術衣和橡膠手套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然後轉頭走到廚房,走向這間房子中唯一二十四小時使用著的電器——一個碩大的冰櫃。


    冰櫃需要密碼,數字和她從前第一次呆的冰櫃是一樣的。


    打開門,裏麵整整齊齊的排列著三大桶福爾馬林——倒不是她在這裏保存著,而是作為供應商,唐元會經常來這裏更換藥水,不過他出國的這半年,一直都是葉三親自搬的。


    反正她力氣大。


    她掃了一眼,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一頓,然後收迴,關上門,轉頭走進玻璃門裏,後院,井邊。


    井早就被密封了起來,除了換藥水的管子,其他沒有任何可以進入井底的渠道。


    葉三記得,她第一次來這間房子的時候,李璟手裏曾經握著一個遙控器,通過安裝在井裏的攝像頭觀察著自己丈夫的變化。


    葉三也放了攝像頭,但卻從來沒有看過。


    她害怕自己會忍不住把他從井底拽出來,所以這個工作一向都是唐元和苟句來完成,就算在他們出國的這半年,也都是臣良每次幫她確定池仲景的身體還在裏麵。


    她一直不敢看,她也承認。


    不過今天......一年的時間,冷不丁的從一具屍體上發現了他的行蹤,她還真想看看他了,說不定他現在已經迴來了,說不定他就在等著他們把他拉上來。


    葉三一邊想著,一邊深吸一口氣,按下手中的遙控器鍵。


    屏幕下方紅色的燈閃了三下,最後變成藍色。


    葉三屏住唿吸,等待著屏幕上出現那張久違的臉。


    然而,半分鍾後,屏幕上出現的,是一片空空蕩蕩的井底。


    葉三一愣,以為是自己眼花。


    她忍不住上前走了兩步,臉差一點貼在屏幕上——沒錯,這就是井底,所有管道都還在,隻是那個本應在井裏泡著的男人,竟然就這麽消失了?


    “臣良!臣良!”葉三突然尖叫,聲音穿透屋頂。


    臣良慌忙的從院子裏飛到葉三旁邊,眼睛一瞥就看到了牆上掛著的屏幕,還有空空如也的井底。


    “這不可能!”他大聲說道,“前兩天我來的時候他還好好的在裏麵呢!”臣良轉頭飛到院子中,圍著井邊轉了好幾個圈,“快把這塊板子抬起來!”


    葉三腳步匆忙的跟在他身後,聽到這句話立刻行動,把原本鉗在周圍的金屬盤用力一扣,丟到一邊,任由它在地上打了幾個轉兒後“叮咚”一聲摔在地上。


    井蓋子是當時特質的,一般人類根本無法用自身的力氣把它打開,當然,葉三不是一般人類。


    雖然有點費勁,但她使出了八成的力氣,也總算是把蓋子猛地掀到一邊——


    一覽無餘。


    真的什麽都沒有!


    葉三的眼神有點慌亂:“他不在?”


    她的眉頭狠狠的擰著,看著臣良:“難道他已經恢複,自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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