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上的事別帶到工作上,這是在盛世的時候前輩給與的教誨。


    林雨菡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當中,把幾天的活都壓縮在一起完成,每天忙得不可開交。林正風看到林雨菡的辦事效率之後,不由得對這個自由懶散的女兒刮目相看。但是又對她突然瘋狂地工作感到擔心。


    忙碌的時候,大腦無暇去想其他事情。但稍微一閑下來,就會有一種苦澀的滋味從心底往喉頭上湧,也不敢瀏覽論壇新聞,一看到迴憶、感情等字眼,就會抑製不住地想哭。


    這幾天下班之後,林雨菡都會去盛世斜對麵的那家高檔商務餐廳吃飯,餐廳的大廳裏可以聽到很多關於創業、合作之類的消息。有時還能碰見盛世的職員在這裏聊八卦,內容有關於盛世某某美女、某某鮮肉帥哥的,有關於高層們包養情婦的,當然也有關於唐秋媗的,但多半是緋聞。


    某一天,林雨菡剛吃完晚飯走出餐廳,就看到唐秋媗從盛世走出來,坐上了一輛白色轎車。快走幾步,跑到車的對麵望去,發現開車的人正是夏薇薇。


    大小姐的身邊從不缺人,即便沒有了自己,她還是能夠過得很好。


    正當林雨菡沉浸在失落之中的時候,突然發現唐秋媗越過夏薇薇朝自己這邊看過來,並且看到了自己。不過,四目相接,她很快就移開了目光,臉上平靜地看不出一點波瀾,視若無睹。


    林雨菡隻覺得心像是被萬箭穿過一樣疼痛,她受不了那雙原本迷人的充滿愛意的眼睛裏透出這樣冷漠的目光。


    白色轎車發動了,很快就沒入了車流當中,不見了,有什麽東西放佛也跟著不見了。心裏空落落的,連疼痛的感覺也消失了。


    林之道出差迴來,發現林雨菡竟然搬迴到家裏住,感到有些驚訝。很快就猜到了她和唐秋媗的感情可能出了什麽問題。於是特意把林雨菡叫出來吃飯,談心。不過林雨菡又變迴了從前那個悶葫蘆,對於感情的事一律避而不談。無奈之下,隻好威脅林雨菡道:“既然你都搬迴來了,態度已經很明確了。要是你打算放棄這段感情了呢,哥哥我就要重整旗鼓追秋媗。到時候可別怪哥哥沒讓著你。”


    林雨菡淡淡地掃了林之道一眼,道:“媗媗的外公要他年底和蘇鑄結婚,你沒戲。”


    林之道吃了一驚,旋即光然大悟道:“哦,原來你也沒戲啊,難怪你搬迴來了。唉,本來覺得你們兩個女人在一起實在荒唐,現在分了,覺得也蠻可惜的。”


    林雨菡怒道:“誰跟你說我們分了!?”


    “都吵成這樣了還不分啊。沒分嗎?……不如分了吧,我跟蘇鑄可以競爭,跟你沒法競爭,你分了我也好出手,為自己爭取一下幸福。”


    “分什麽分!你就咒你妹妹一輩子打光棍吧!”


    “喲,小母老虎又開始發威啦。你這陰晴不定的脾氣也就媗媗能受得了,換成其他任何人都受不了。”


    “誰說我在媗媗麵前陰晴不定了?陰晴不定的明明就是她。”林雨菡把勺子一丟,“你自個兒吃吧,我吃飽了。”


    連續幾個晚上失眠,熊貓眼一天比一天重。越是想睡著,越是睡不著,眼睛一閉上,就是大小姐和蘇憶雪接吻的畫麵,以及大小姐那天冷漠的目光。隻要大腦一空下來,痛苦、煩躁和失落的情緒就會一湧而上。林雨菡決定上完了今天的班,一定要給自己放個假,好好睡一覺,哪怕吃安眠藥也得睡著,然後找個名勝之地玩一趟。否則不是睡眠不足猝死,就是得抑鬱症而死。


    慢悠悠地停好車,頭昏眼花地走進林氏大樓,前台的小姐姐突然叫住她道:“林助理,有一位夏薇薇小姐說有急事找您。但是沒有預約,不知道是否真的認識您,我們先安排她去接待室了。如果您不方便的話,我們現在就去通知她。”


    林雨菡努力地睜了睜眼睛,道:“我知道了,我等會兒就過去。”


    林雨菡把東西放到辦公室,就去了接待室。夏薇薇此趟所為何事,用膝蓋想想也知道。到了接待室,看到夏薇薇翹著二郎腿橫在沙發上抽煙,桌上的煙灰缸裏丟著一堆煙屁股。


    夏薇薇看了林雨菡一眼,把煙掐滅在煙灰缸裏:“菡菡,你的工作可真悠閑啊,這個點才來。”


    林雨菡笑了笑,在夏薇薇對麵坐下:“薇薇姐,什麽事直接說吧。”


    “哈,我來還能有什麽事,現在讓我放不下心的隻有你們兩個。”夏薇薇注意到林雨菡的神色,挑起林雨菡的下巴,湊近道,“你的黑眼圈好重啊,精神也萎靡不振的,這幾天也沒過好吧?”


    林雨菡努力地保持著微笑:“這兩天公司挺忙的,有點累。”


    “死鴨子嘴硬。”夏薇薇知道林雨菡在這一點上和唐秋媗一個德性,臉皮薄,就不數落她了。從包裏取出兩個藥瓶子,一個裝著透明液體,一個裝著淺藍色液體。夏薇薇拿起裝著淺藍色液體的瓶子,舉到林雨菡眼前:“看到了嗎,這藥就是當時小雪用來迷暈你的。而另外這個,就是小雪幾天前喂媗媗吃,讓她精神失常的。”


    “精神失常?”


    “對,這藥的效果相當於春藥和致幻劑相結合。這些藥是小雪以前從我這裏拿去的,所以我跟近來發生的事也脫不了幹係。我沒想到小雪會這麽沒有分寸,如果我知道小雪曾經對你用藥,我不可能讓同樣的事發生第二次。”


    “不管怎樣,這藥讓媗媗說出了真心話。”


    “這藥的藥效能持續一周,這一周之內媗媗就是個精神病人,精神病人說的話做的事你能當真?菡菡,你並不愚鈍,隻是缺少一些待人處事的經驗,在遇到問題的時候缺少耐心。那天你如果能夠留下來把事情弄清楚,現在也不至於分居兩地。”


    “分居是為了讓我們都能冷靜思考一下,我不覺得蘇憶雪這事做得百害而無一利,她至少讓我和媗媗看到了彼此的不堅定和掩藏的缺點!”


    “哎,你怎麽就不明白姐姐的意思呢?”夏薇薇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像是要把肺咳出來一樣。


    林雨菡於心不忍,走過去撫了撫夏薇薇的後背,放緩語氣道:“薇薇姐,謝謝你一直以來這麽照顧我。但是這一次,我想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做事,不想再被他人的意誌左右。”


    夏薇薇好不容易才緩過勁來,氣喘籲籲地問道:“那你的想法就是和媗媗分手?”


    “……”


    “呐,醜話我可說在前頭,既然你從媗媗家裏搬出來了,那麽從今天開始姐姐我就入住了,反正姐姐我在h市也沒有像樣的房子。都說日久生情,要是哪天媗媗愛上了我,你可別怪我橫刀奪愛啊。”話剛說完,一扭頭又咳嗽起來。


    公司服務生敲了敲門,得到許可開了一條門縫看進來,問道:“林助理,需要幫助嗎?”


    “不用了。”林雨菡起身去給夏薇薇泡了杯茶,“薇薇姐,你別抽那麽多煙,太傷身體了。”


    “小孩子不懂,沒有煙和酒,人生還有什麽味道。”


    林雨菡不以為然道:“可是身體不隻是自己的,也是家人和朋友的,就算為了家人和朋友,也該好好珍惜自己。”


    “切,老娘這輩子命犯孤星,要是再戒了煙和酒,不如去死算了。菡菡,你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家人愛人都有,你愛的人也愛著你。我要是你啊,要是能拐到媗媗這麽一個漂亮的富婆,肯定要對她好到天理難容,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林雨菡笑了笑:“你現在已經對媗媗好到天理難容了。”


    夏薇薇被一口水嗆住:“……媗媗喜歡的是你一款的,不喜歡老娘這一款的,這也沒辦法。不過媗媗現在喜歡你,不代表她會永遠喜歡你。要是她哪天頭腦一熱跑去和蘇鑄結婚了,我看你找誰哭去。”


    看到林雨菡有些動容,繼續道:“媗媗這兩天茶飯不思的,晚上睡得很遲。盛世總公司那邊又逼得緊,我怕她這樣下去會吃不消。”


    “那個秦有業還在興風作浪嗎?”


    “秦老頭兒可是一直想扶持他寶貝兒子上位呢。嗬嗬,早知道我那天就叫人把他打成癡呆算了。唉,姐姐我說這麽多呢,就是希望你能夠迴心轉意,去哄哄媗媗。小兩口過日子,總得有一方臉皮厚,要是你也臉皮薄,她也臉皮薄,這日子肯定過不長久,一碰到大事就得散夥。好了,姐姐的意思已經說明白了,怎麽選擇是你的自由。按照姐姐以前的脾氣,直接就把你綁走架到媗媗那裏去了,哪裏會浪費口水跟你扯這麽多。你也真沉得住氣,本以為你在外麵呆兩天就會迴來了,沒想到這麽多天了還不迴來!”


    林雨菡一個人走在大街上,看到一對對相挽而行相互取暖的情侶,突然意識到冬天真的要來了。想起自己住院的時候,大小姐天天守在自己身邊。那些時光正在經曆的時候,隻是想快點好起來,離開醫院這個沉悶的地方。現在想想,其實那段當“病人”的日子也挺愜意的,有人伺候著,又沒有人會來打擾,與世隔絕。早上睜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她的容顏,晚上睡前最後一眼看到的也是她的容顏,感覺真的會把這個人的容顏刻入記憶深處,要帶到來世去。


    此生能夠遇到一個自己愛的人,而這個人也愛著自己,也許光這兩點,就值得感恩了。


    林雨菡踱步到唐秋媗所住的別墅區,和保安核對了身份,便進去找唐秋媗的房子。


    保安大叔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這大冷天的不在家裏好好呆著,跑出來裝遊魂,還是這麽一個大美女。要不是言行正常,還以為碰見女鬼了呢。


    林雨菡看到唐秋媗家一片黑燈瞎火,跟自己來搬東西的那天一樣。不知道人有沒有在家。靠著大門蹲下,把手縮進口袋裏。要是沒人在家,這樣去敲門會顯得很愚蠢。要是有人在家,又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束燈光由遠及近,然後打在了自己臉上。


    夏薇薇本想遙控開了大門直接進去,卻發現了蹲在門口練腳力裝蘑菇的林雨菡,眼裏頓時冒出了火光,下了車高興道:“菡菡你終於來了啊!姐姐就知道你會迴來!你蹲在這裏幹什麽,怎麽不進去呀!”一手拎著菜,一手拖起林雨菡,“快進去,你來得正好,姐姐這幾天給媗媗做菜,都快做出母愛來了!你來了姐姐就可以歇歇嘍!”


    “薇薇姐……”林雨菡製止了夏薇薇的動作,低頭不語。


    “喲,還這麽別扭。想和好就進去說啊,難道你在門口蹲上一夜,媗媗就能聽到啊!今天事情多了一點,迴來晚了,媗媗估計快餓死了。”


    跟著夏薇薇進去,屋子裏靜悄悄的,給人一直屋子裏沒人的錯覺。


    夏薇薇開了燈之後,才看到坐在窗前,穿著睡衣發呆的唐秋媗。那清瘦的身影放佛要和窗外的黑暗容易一體,說不出的孤獨和落寞。讓人很想抱住她。


    夏薇薇的聲音打破了寧靜:“媗媗,你看誰來了?我就說嘛,菡菡肯定會比你先恢複正常。”又對林雨菡小聲說道,“現在藥效還沒完全過去,你就把她當精神病人,別跟她一般見識。”


    唐秋媗微微轉過頭朝這邊瞥了一眼,又轉了迴去,繼續對著夜色發呆。


    林雨菡動了動嘴,卻怎麽也說不出話來。看大小姐的神情,肯定是嫌棄自己了。


    夏薇薇把菜塞進林雨菡手裏,又把她推到廚房,理所當然道:“去做菜吧,你的廚藝比姐姐好多了,即便稱不上大廚,稱個小廚是綽綽有餘的了。對於姐姐的廚藝,媗媗嘴上不說,心裏肯定嫌棄得要死。一桌好菜比什麽話都有效果,你就好好表現吧。”


    林雨菡有點鬱悶,夏薇薇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要是推辭就顯得太不夠意思了。可是做菜得看心情,自己剛在外麵凍了很久,手腳冰冷,心裏還在猶豫要不要跟大小姐道歉。在這種心煩意亂的狀態之下做出的菜,不知道會不會起反作用。


    夏薇薇才不在意這些小細節,把大頭交給林雨菡之後,就去和唐秋媗嘮嗑去了。


    林雨菡在廚房隱隱約約可以聽到兩人的對話,卻聽不清楚具體在說些什麽。夏薇薇難得有說話這麽輕的時候,而唐秋媗的應答則更輕了。豎著耳朵,突然聽到自己的手機好像響了一下,再仔細一聽已經沒有了,心想可能是自己幻聽了,要麽就是詐騙的一聲響。


    夏薇薇聽到林雨菡的手機響了,非常自然地摸出來幫她看,隻是一條廣告信息。按叉叉點掉,突然對林雨菡的短信產生了興趣,便毫無顧忌地翻看起來。唐秋媗看到夏薇薇的舉動,本想製止,以前自己、夏薇薇和蘇憶雪之間是沒有秘密的,手機可以互相翻看,邊看便調侃,不過林雨菡畢竟和她們不同。可是這麽一勸,又顯得和夏薇薇見外了。


    夏薇薇看了幾條就覺得索然無味,都是一些公司事務的簡短尋問和迴複,林雨菡這個小清新居然說話都不帶點葷段子。突然看見下麵的“大小姐母獅子”,於是直接點進記錄看起來,本來還麵帶笑意的,看到某一條,臉色突然沉了下來。衝著廚房喊道:“林雨菡,你給我過來!”


    唐秋媗也有點不明所以,不知道什麽短信讓夏薇薇這麽生氣,難道是林雨菡做了什麽對不起她們的事情?


    林雨菡被這突如其來的火氣嚇了一跳,趕緊從廚房奔出來:“怎麽了薇薇姐?”


    夏薇薇把手機轉過來,舉到林雨菡眼前,林雨菡仔細一瞧,喲,這不是那天和大小姐發的短信麽。


    夏薇薇笑得跟狼外婆似的,聲音中帶著威脅的意味:“母獅子是媗媗對吧?”


    林雨菡小心地點點頭。


    “小白兔是你對吧?”


    “呃……嗯。”


    “那母老虎是誰啊?”


    林雨菡本想說,偷看人家的短信是不對滴,但一看到夏薇薇的臉色,硬生生把話憋了迴去,無力地辯解道:“不是母老虎,是大老虎……”


    夏薇薇刷得伸出鹹豬手一把揪住林雨菡的耳朵:“管你是母老虎還是大老虎,老娘就想知道你這話指的是誰!”


    林雨菡捂著耳朵不敢迴答,她知道這一迴答自己肯定是死定了。偷瞄唐秋媗,希望她能來解救自己,結果她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完全沒有要來救自己的意思。


    “不迴答是吧,那好,姐姐問你,是母老虎厲害還是母獅子厲害?”


    “都厲害!”


    “嗯?”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


    “嗚……你、你厲害!”


    “嗬嗬,林雨菡,你真是個極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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