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雙眼睛,帝淺絕和空清吟完全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實在是太像了,難怪帝淺絕會整日整日地將麵具掛在臉上,原來是因為他和空清吟長得實在是像了,真的是太像了……


    太像了!


    幻珥開始自我催眠,可是當她看到帝淺絕耳朵上的那枚紫珥時,當她想起雪剛才所說的話時,當她想起空清吟和帝淺絕為她所做的種種時……她再也忍不住了,猛地蹲子,將臉埋在兩膝之間,痛哭起來。


    她終於明白了,當她要尋煉藥師的時候,空清吟就出現在她的麵前,然後將姬靈煙引來,而在那之前,隻有帝淺絕知道她在尋煉藥師。當空清吟在炎焰城與她告別的時候,他說他們很快就會再見,果然他們很快就在萬獸城相遇,而那時他的身份不是劍術師聖王,是虹幻國七聖皇帝淺絕;當她在萬獸城與空清吟坐在屋簷上喝酒的時候,發現他的臉色蒼白如紙,是因為在那之前,帝淺絕為了保護她,身受重傷……


    此刻,幻珥終於明白了,難怪世人口中殘忍至極,嗜血如命的七聖皇唯獨對她溫暖如風;難怪帝淺絕會佩戴紫珥,因為他需要改變自己眼睛和頭發的顏色,還有他的聲音;難怪即便與帝淺絕交往並不深,但總覺得他給她一種熟悉感,難怪與空清吟接吻的感覺,真是像極了帝淺絕……她心裏明明已經懷疑,卻不敢去想象,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她究竟該拿什麽樣的心態去麵對空清吟,朋友嗎?似乎已經沒有那麽單純。


    “咳咳……”


    就在幻珥糾結萬分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帝淺絕的咳嗽聲,她連忙抬頭看過去,然後就看到躺在雪懷裏的帝淺絕終於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主人!”見帝淺絕睜開眼睛,雪激動萬分地唿喚道:“主人,雪立馬帶你去療傷。”


    “……”帝淺絕本想說點什麽,但不想一張開嘴,就驀地噴了一大口鮮血,嚇得雪眼淚流得更是兇猛。


    “主人,你不要說話,雪現在就帶你去療傷……”


    雪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帝淺絕給打斷,他虛弱萬分地開口問道:“她現在在哪兒?安全嗎?你怎麽迴來了?”


    幻珥始終沒有料到,傷得如此嚴重的帝淺絕,竟然一開口就是詢問她是否安全,她看著他嘴角鮮紅的血絲,看著他身上被鮮血染透了衣裳,看著他渾身的傷痕……她的心像是被針紮的疼,她伸出手想去觸碰帝淺絕,可是無奈的是,不管她嚐試多少次,她的手都直接地穿過了他的身體。有些事,她真的再也迴不去了。


    雪用方巾輕輕地為帝淺絕擦拭嘴角的血絲,滿臉心疼地迴答道:“主人,你放心,她很安全,我已經把她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這樣就好,隻有她沒事,什麽都好。”帝淺絕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平穩著地,臉上露出柔柔的笑容,牽動了他眼角的那枚淚痣,是一種驚豔而絕決的美。


    “帝風烈這個禽獸不如的家夥,人家都說虎毒不食子,但他居然還真的忍心如此對你,你可是他唯一的兒子,唯一的繼承人。”雪本來就不喜歡帝風烈,那家夥早已經被權力地位蒙蔽了眼睛,為了保住他繽紛大陸聖尊、虹幻國聖帝的身份,他可以做出任何喪心病狂的事情,比如利用離碎思,如今居然還一心想要置於自己親生兒子於死地,真是讓人恨得咬牙切齒。


    雪本來還想說些什麽,可忽地發現躺在她懷裏的帝淺絕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兒,隨即低頭看過去,才發現帝淺絕的眼睛已經重新閉上,之前還有一點點血色的臉龐此刻突然變得慘白無比,就像一張失去了血色的白紙,感覺用手輕輕一戳,就會破碎,他的生命就會破碎,可是他的嘴角卻仍是掛著淡淡的微笑。


    “帝淺絕……”幻珥湊到帝淺絕的身前,看著他嘴角的笑容,她當然知道他為何會笑,隻因為他從雪那兒得知她平安無事,從始至終他都是在關心她,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帝淺絕,你我不過隻是一麵之緣,為此,你卻付出了太多,這樣真的值嗎?”沒有人能夠聽見她的問話,可是幻珥仍是忍不住地問出口,她這並不隻是在問帝淺絕,更是在問自己,她真的值嗎?不管是帝淺絕,還是洛千境,他們為她做那麽多事,她真的值嗎?


    “主人,你醒醒,你不要嚇我!”雪小心翼翼地唿喚帝淺絕,可帝淺絕卻沒有半點迴應,反而是臉色愈發地蒼白,身上的溫度也在慢慢地消失,而且他的左瞳……


    幻珥也注意到了帝淺絕左瞳的變化,他本是妖孽絕世的紫眸,此刻竟然在開始慢慢地變淡,紫色在慢慢地消失,這就意味著,帝淺絕的願力在逐漸喪失,他的生命在逐漸走向消亡。


    “主人!”雪終於再也忍不住了,撕心裂肺地唿喚道,她的聲音聽起來就讓人心痛。


    幻珥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心也跟著痛起來,這種痛與在她意識到洛千境永遠離開時的那種痛不一樣,這種痛讓人她覺得身體裏每個細胞都在被攪拌,痛得她連唿吸都變得困難。


    “帝淺絕,我不允許,我不允許你離開我……”幻珥想撲過去,更加地靠近帝淺絕,可是沒想到她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在慢慢地消散,她的腳,她的腿,她的腰……


    “鬼寵,幫幫我,我不要現在離開,我不要離開他!”幻珥在心裏不斷地嘶吼著祈求鬼寵,要知道,幻珥的性情向來冷淡而高傲,她把自尊視為生命,極少低聲下氣地與人說話,可是為了帝淺絕,她幾乎是完全沒有想到過自尊,她願意為他這麽做。


    所以,不管是多麽驕傲的人,終有一天,她會為了某個人,某些事,放下她視為生命的東西,比如自尊,甚至是生命。


    隻是不管幻珥怎麽祈求,她身體的消散都沒有停止,隨著她伸向帝淺絕的手的消散,她最終還是從過去的時間裏迴到了現實,但她仍是能夠清楚地聽見雪撕心裂肺的嘶吼聲,仿佛是從遙遠的天際傳來,又像是在耳畔響起,讓她整顆心都在顫抖。


    “帝淺絕!”幻珥猛地從床上坐起身來,然後睜開眼就看見了玉羲那張近在咫尺的小臉蛋,小家夥眨巴眨巴水靈靈的大眼睛,愣愣地看著幻珥,然後猶豫了半天才終於開口道:“漂亮姐姐,你怎麽又哭了?”


    幻珥下意識用手模了一下自己的臉頰,發現臉上的確是已經被眼淚濕透,她忽然想起什麽,一把抓住玉羲的小肩膀,滿臉緊張地問道:“你就是鬼寵的玉羲琴是吧?所以剛才我不是在做夢,對不對?你再把我帶迴去好嗎”她必須迴去,因為她還沒有親眼看見帝淺絕平安無事,她不甘心,不放心,帝淺絕一定不要有事,否則她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玉羲被幻珥搖晃地頭冒金星,她連忙可憐兮兮地哀求道:“漂亮姐姐,不要再搖了,玉羲要暈死過去了。”


    幻珥聽到玉羲的話,立馬放開玉羲的肩膀,然後繼續說道:“玉羲,你快把我重新帶迴去。”


    玉羲歪著小腦袋,滿臉疑惑地問道:“漂亮姐姐,既然迴去會讓人落淚難過,你為何又非要迴去呢?玉羲不想看到漂亮姐姐哭,漂亮姐姐笑起來肯定非常好看。”


    幻珥伸手輕輕地撫模自己左耳上的耳洞,這裏曾經佩戴過帝淺絕送給她的紫珥,她曾向空清吟說過——這枚紫珥是別人送給她的定情之物,但沒想到繞了一大圈,空清吟就是帝淺絕,帝淺絕就是空清吟,也不知道當空清吟聽到她說出那句話時,他的心情又是怎樣?


    “我不是在難過,我是在感動,被某個人深深地感動了,所以我一定要迴去,我要親眼看到他平安無事,這對於我來說,是最重要的事情。”的確,在這之前,在幻珥心裏,最重要的事情莫過於是找到自己的母親,不過她此刻卻將這個事情拋之腦後,但這並不意味著,找母親這件事於她來說已經不重要,隻是就現在而言,她現在所有的心思隻想知道帝淺絕是否平安。


    玉羲盡管聽不懂幻珥話語中的意思,但她能真切地感受到幻珥想要迴到過去的心,她也確實想要幫她,不過她也隻是有心而力不足,因為她雖然是傳說中的玉羲琴,擁有強大而奇特的實力,但沒有主人,她也隻不過是一把普通的琴而已。


    幻珥似乎猜到了玉羲的心中所想,她伸長脖子,用眼睛快速地打量了周遭一番,卻沒有發現鬼寵和冷豔女子的身影,偌大的宮殿就隻有她和玉羲兩人,一片死寂。


    “鬼寵呢?”


    玉羲張嘴剛想迴答,身後就傳來了鬼寵的悠揚動聽的聲音:“你放心,帝淺絕是不會有事的。”


    “你怎麽知道?”幻珥心裏是又驚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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