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而又強大,渺小而又磅礴。


    楊凡瞬時呆在當場。


    他從未見過如此精純的元氣。


    甚至往日裏從林叔身上感受到的真氣強度,比起如今自己小腹當中的這絲元氣來,都略有不足。


    可是……這怎麽可能?


    元氣再度提純之後,所能淬煉出來的,隻能是真氣而已啊!


    怎麽會有精純到如此程度的元氣?


    楊凡細細感應著體內的這股元氣,平複下心情,終於發現了一絲端倪。


    那就是這道略顯迷蒙的青黃色元氣,比起自身金銀耀眼的天元元氣來,更加溫順不說;對自身的滋養強化作用,也遠遠地超過元氣好幾條街。


    從它莫名出現在小腹當中的時候,自己身上的每一滴血液,每一塊血肉,甚至在他所接觸不到的每一個細胞當中,都傳來了雀躍的歡唿聲,迫不及待地想要讓它與自己相融。


    這不是真正的聲音,而是作為生物所與生俱來的本能反應。


    那道元氣——姑且稱其為元氣——似乎也感受到了身體每一處部位對於它的渴求意念,似乎有些被嚇到了一般,在小腹內部那處不知名的地方盤旋起來,好像是在選擇自己下一步要去哪兒。


    楊凡想到自己心中的這些荒唐念頭,不禁有些好笑。


    哪有讓元氣來替主人做主的?


    從來都隻有元氣服從意念的份,而沒有元氣不服從自身意念的時候——當然,除了自身元氣暴走,即將爆體而亡的時候。


    可是讓他更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


    那道小腹中的神秘元氣,還真就不聽楊凡的話,我行我素,仍舊在小腹當中盤旋徘徊。


    與此同時,一縷縷細小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元氣從其中分解下來,緩緩地融進體內的髒腑當中;餘下的本體剩下隻有原來三分之二的體積,卻是出乎他預料地隱匿不見,就如同它出現時的莫名其妙,靜靜悄悄地消失而去。


    然而楊凡隻是稍稍關注了下,便將全部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體內的五髒六腑上去了。


    絲絲迷蒙的青黃色元氣迅捷地覆在自己所有的髒器之上,猶如一頭紮在這些細胞張開的懷抱當中,順利無比地在瞬間便完成了融合的過程。


    然而他震驚之際,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在自己不曾加以控製的情況下,原本散發出去的殺意愈發濃烈起來。


    李海川感受到他身上漸漸強盛起來的危險感覺,似乎自己再不出聲,就要將自己當場格殺的無匹氣勢;禁不住狠狠一個激靈,老老實實地道:


    “之前猛虎村還沒有打過來的時候,林總隊長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一柄寶劍,借予劉隊長使用。”


    “前不久劉隊長將小人喚過去,說是將此劍帶到護衛所,一定要親手交給楊凡大人。至於再之後的事情,就是您將小的攔下來了。”


    楊凡差點忘記了身前還有一個人。


    在聽他說完之後,第一感覺不是別的,隻有尷尬。


    感受到他的唿吸和心跳,以及麵上表情的變化,楊凡自然明白這個實力雖然隻有熬皮境界的煉體士,口中所說的沒有一句謊言。


    劉叔托人來給自己送劍的意義,就是以此來催自己趕緊去戰場那邊,保家殺敵。畢竟一名磨體境界的煉體士,在哪裏也不能算做是庸手。


    至於林叔拿出來的那柄寶劍,想必除了“赤龍劍”之外,不會再有第二柄稱得上是寶物的劍。


    隻是原本被定為比武大會第一名的獎勵,如今拿出來用於殺敵,會用到什麽樣的藉口呢?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問道:


    “那柄寶劍……林叔還有說什麽其他的東西嗎?”


    李海川怎麽會不記得林青寒初時說過的話,點了點頭,輕歎一聲:


    “當然記得了,總隊長說,誰在這場戰爭中取得的功勞最大,誰就能夠擁有那柄寶劍的所有權。”


    若不是他修為實在太低,自知即便留在戰場上也不會得到足夠多的功績;又怎麽會心甘情願地遠離戰場,來做這些跑腿的活計?


    當然,這柄闊劍重達兩百斤的質量,也使得戰場四周許多未曾達到熬皮境界的人抗不了太久。


    否則的話,劉虎也不願在己方人數本就少於敵人的情況下,平白去掉一個熬皮境界的煉體士。


    ——戰爭到了白熱化,便連一開始在遠處觀望的普通人,自恃修過《巨犀熬皮》有所依仗的,都呐喊著衝進場中,專挑那些受了傷,體力不支的煉體士下手。


    雖然一個普通的熬皮境煉體士,就足以應付十個修練過的普通人,可這是說的一般情況。


    當一頭老虎滿身傷口,站都站不穩的時候,便是來幾鬆鼠,都能將其咬死。


    隻要鬆鼠肯付出足夠多的生命,去堆積那斬殺老虎的無上榮耀。


    楊凡迴味著曾經有赤龍劍相伴的那段時光,聽到他理所當然的迴答,心中劇震。


    這些低階煉體士不知道,他們那些一同進山發現赤龍大殿的人可是清楚的很——赤龍劍可不隻是什麽普通寶劍,而是青龍村當中的第一寶劍!


    不過轉眼他就釋然了。


    赤龍劍原本就是要拿來當作比武大會的頭獎所用,此刻既然因為猛虎村的突然襲擊,而中斷了即將進行決賽的武會;那麽按眾人戰後的戰績作為衡量標準,也是極公正的決定。


    可也正因為他釋然了,所以心中的遺憾更甚起來。


    如果此刻去戰場搶人頭的話,那麽以他的實力,縱然殺不了煉氣階位的大師級高手,可鍛骨境界的煉體士還是能鬥上一鬥的。


    低階煉體士殺的多了,說不定還能超過一個煉氣階位的人頭呢?


    楊凡暗自想著,腳下卻毫不停頓,朝來路上奔去。


    不是說一百個煉體士也阻擋不住一名煉氣師嗎?那我就殺兩百個,殺三百個!總能趕的上一個煉氣階大師的性命了吧。


    可是……


    他朝遠處那座散發出碧青光芒的巨大光罩瞥了幾眼,麵上露出一抹堅定的笑意。


    可是如果沒有了他們,縱然是有再多的赤龍劍,又有什麽用?


    就好比那邊護衛所上空的光罩,用腳指頭想也能明白,激發出如此巨大的護罩所需要的能量必定不菲。


    可是村子依舊將其激發了。


    為什麽?


    因為若是沒有了那個光罩之下的村民,那麽即便擁有再多的元晶與財富,都沒有了意義。


    遠處,碧青色的光罩在夜間愈發顯得明亮絢麗,照耀四方村落,穿破層層迷霧,竟顯出幾分仙家氣象。


    護衛所裏的村民們,原本因為等待許久而生出的急躁心情,也隨著夜幕的降臨而平靜下去,有序地從所中的夥房前領取屬於自己的那份飯菜。


    徐柳依來迴尋走在寬闊的空地上,或是扶一把旁邊的老人,或是將手中長毯分給一戶有老人的家庭當中;直到許久過後,她似是有些累了,站住腳下步子,失神地看著眼前從天空上照耀下來的磅礴光芒,抬頭望去。


    視線所及之處,盡皆是明亮碧色,如同天地樓當中最為精美的寶玉,散發著令人心安的奪目光彩。


    在這層天幕之下,還有什麽能夠傷到我們?


    她忍不住地想到這個這層天幕底下所有人都想過的問題。


    然而念頭一轉,她又想起了已經出去許久的楊凡。


    不知道公子有沒有找到老爺?沒有遇上壞人吧?


    自公子走後,徐柳依得了空就止不住地想到他身上去。


    ……


    楊凡隨手將玄鐵闊劍上的劍鞘插在腳下並不寬闊的牆頭上,迎著月光,將反射出淡淡幽藍光芒的大劍猛然向前一刺,一波肉眼可見的透明氣流攪動起四周薄霧,成環狀破空而出,發出悠揚清嘯。


    這一劍刺完,他才感到心中那股鬱結之氣算是發泄出大半。


    不過隨後他就被自己的力量驚呆了。


    自己剛剛並沒有動用絲毫元氣,隻是簡簡單單地全力一劍而已。


    怎麽會有這麽強的威勢?


    這可是足足二百斤重的純玄鐵鑄成的闊劍啊!


    他細細迴想一番,似乎在自己揮劍的時候,感覺到了來自於身體當中最為純粹的力量。


    那是一個人的力量源泉,也是一個人最為重要的組成部分。


    隻有內裏強大了,外在的才能強大起來。


    不然金玉其外,卻敗絮其中;就不是穩妥的法子了。


    楊凡瞬間便想到之前那一絲融進自身體內髒腑當中的微弱元氣。


    怪不得那會兒融進自己體內的時候,感受到身上突然多出一股壓力來呢。


    原來是因為體內的力量過大,對自身體質的壓迫所造成的。


    可是……那道元氣到底是什麽來頭?怎麽僅僅那麽丁點,就讓自己的力氣增加了這麽多?


    而且剩下的那大半真氣,又是怎麽消散不見的?


    如果能夠盡數吸納進自己體內,那自己的力氣得增長到一個什麽地步!


    楊凡忍不住放慢了腳步,細細探查了一遍體內的情況。


    結局是想當然的一無所獲。


    自己的內視,僅僅隻是能夠查探渾身皮膜附近的那一絲絲位置而已;不要說是小腹內裏的位置,便連皮膜周遭那處範圍,也休要再想擴大一絲一毫。


    所以他最終隻能放棄尋找,專心趕起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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