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賢倒得太突然,就好像一直在運行得好好的機器,驟然間就停了下來。


    房間裏的醫護人員跟著上前,幫謝長安一起扶住謝賢,以免他昏倒之後,會摔到哪裏。


    蕭蕭本就難過不已的心髒,像是被什麽攥住般,臉色一白,也下意識的喚了句:“爸!”


    顧北笙先一步上前,也顧不得本就有醫生在場,伸手就去摸謝賢的脈搏。


    醫生想要阻攔,卻被謝長安勸住。


    “讓她來吧,她是蕭蕭的朋友,不會有事的。”


    “謝謝。”顧北笙低聲道謝,謝謝他的相信。


    兩三分鍾後,顧北笙讓謝長安扶著人,躺到另一張病床上,轉過頭來看著蕭蕭跟謝長安道:“你們不用太緊張,謝伯父隻是因為過度傷心跟勞累,所以身體出現暫時休克,其他器官沒有太大問題,隻是最近不能再刺激他,我先幫他下幾針,讓他暫時恢複一會兒。”


    人到了這個年齡,身體機能比不上年輕人,再加上謝賢平時盡職盡責,一年365天都在上班,長期勞累令他的身體比一般人虛弱。


    但這已經是昏倒之後,最好的情況了。


    “下針?”醫生跟護士異口同聲,不敢相信他們的耳朵。


    而顧北笙利落的拿出針具,更是令他們大開眼界,有人想要出聲阻攔,卻根本比不上顧北笙的動作。


    “小姐,你這樣亂來,要是出什麽事,我們醫院擔當不起!”醫生緊張的咽了咽口水,警惕的盯著在收針的顧北笙。


    話音剛落,上一秒還在昏迷的謝賢,這時,眼簾微微顫動,接著就顯出一雙,看起來更有精神的眸。


    醫生:“!!!”


    謝長安扶著謝賢坐起來:“好點了嗎?”


    “我剛怎麽了?”謝賢按著腦袋,像是斷片了般,不解的看著兒子。


    “你剛說到一半,突然昏倒了,還好顧小姐幫你下了針讓你清醒過來。”


    “這樣,謝謝你,顧小姐。”謝賢再次看向顧北笙,不經意又看到了妻子,心頭頓時一痛,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垮下來。


    蕭蕭見狀,輕聲跟醫生說道:“要不你們先按流程辦事吧,我朋友會醫術,她會照顧我爸的,你們不用在這忙了。”


    “好吧。”醫生轉過頭來,招唿著護士們把床推出去。


    謝家人的目光,緊鎖著謝母的身影而去,直至完全看不到,才緩緩的收迴視線。


    “依依。”謝賢朝著蕭蕭抬手,示意她靠近些。


    蕭蕭走到床邊:“爸。”


    “我跟你媽之前聽你哥說過,你的工作好像是一位入殮師。”謝賢的聲線透著虛弱,沒有半點兒中氣,眼神裏盡是化不開的傷悲:“在你哥帶你迴家之前,你媽媽有一天晚上跟我說,如果有一天她撐不下去,真的不在人世,她希望她的屍體最後由她的女兒接手。”


    謝賢情不自禁的伸出手,緊緊的握住了蕭蕭的手,指間的溫度卻令蕭蕭的眼眶愈發的通紅:“你媽媽還說,你是她親手捧到這人間的,由你親手將她送走,上天真是對她太好了,她很開心,亦很滿足,希望下輩子有機會你們能再做母女,她一定會從小就運動,注意身體,那樣的話,你就可以擁有一個身體健全的媽媽,她會親自抱你、喂你,在你學會走路之後天天帶著你,不會再讓其他人來照顧,更不會讓其他人把你抱走,讓你在外麵受苦。”


    “她還說,好可惜,好可惜沒有見到女兒結婚,也沒有見到女兒的老公是怎麽樣的人,長得帥不帥,對她的女兒體不體貼,以後會不會欺負她,要是她受欺負了,迴家媽媽不在,她又要跟誰說呢?”


    “……”


    隨著謝賢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鈍刀,狠狠的落在蕭蕭的心頭。


    她的眼淚像是控製不住般,不停的滾落下來。


    在她的眼前,浮現出媽媽柔軟而又美好的臉蛋,縱然生活待她如此不公,可她卻從未抱怨過,總是一副歲月靜好的安寧感。


    這是跟楊敏,完全不同的媽媽。


    “我也好滿足。”蕭蕭哽咽著出聲:“好滿足她是我的媽媽。”


    謝賢將她抱在懷裏,抵著她的發,眼眶一圈圈的泛紅:“怎麽會沒把丈夫帶迴來,給你媽媽看一眼呢?這樣的話,她死之前就可以放心了啊。”


    話裏沒有半句責怪的意思,單單隻是覺得可惜,沒能讓妻子看到女婿,沒能讓她放心。


    “對不起,我沒想到媽媽這麽快……”


    誰都沒有想到,媽媽會走得這麽突然。


    房間裏低沉的氣氛持續了好一會兒,一向在家不善言辭的謝賢,拉著蕭蕭跟謝長安說了很多很多的話。


    顧北笙不想在裏麵煞風景,單獨在走廊裏走來走去,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蕭蕭是她最好的朋友,而親人離世的痛苦,她算是有些感同身受。


    她拿出手機,給傅西洲打去電話。


    那頭傳來慵懶而帶著蠱般的聲線:“迴來了嗎?我去接你。”


    “沒有。”顧北笙的聲音悶悶的。


    “怎麽了?謝氏首發會的新聞我看了,危機成功解決,你怎麽還在那?”傅西洲詫異的問道。


    顧北笙猶豫了會兒,還是說了句:“本來是打算晚上迴來的,但蕭蕭的媽媽突然過世了,而且她爸爸受打擊太大,也病倒了,我想多呆兩天,先幫她爸爸調養身體,另外再看看能不能陪陪蕭蕭。”


    那頭沉默許久。


    即使心理疾病已經痊愈的傅西洲,依然在處理情緒感情這方麵,不太擅長。


    更無法對不熟悉的人,去共情去理解,所以考慮了很久,才開口:“是不是,這種時候,哥在的話,她會好受些?”


    “應該吧。”顧北笙撇了下唇:“至少我在難過的時候,我都希望你會在我身邊。”


    那頭幾乎是秒接:“當然。”


    下一秒:“我訂最近的機票,你等我。”


    “啊?啊!”顧北笙迴過神來,意識到傅西洲誤會了,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是這個意思,雖然我的確在替蕭蕭難過,但不是讓你陪在我身邊,我……”


    “可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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