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初轉身去給顧北笙倒了杯熱茶,默不作聲的遞到她的手邊,然後再站到另一邊,接著看房間裏麵的情景。


    白惠抓著手中的紙,開始擦拭著額頭上的汗。


    房間裏的氣流,變得滾燙無比,灼得她不安難耐。


    唇角挪抿半天,到頭來,隻有一句蒼白無力的道歉:“對不起。”


    可對於傅西洲來說,媽媽這句道歉,簡直如同天方夜譚,他想都不敢想,會有這麽一句。


    他的後背微微一僵,黑眸愈發的深邃,瞳孔中央明明滅滅的星火,如同深夜海洋上方,零星的星光碎片。


    孤寂,卻透著絕望中的希望。


    “那如果用我,去治好了我哥,我還可以再多活著一段時間,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喊錯,我的名字。”


    那句話他說出來時,平靜的沒有任何波瀾。


    卻對白惠跟外麵的顧北笙,帶來巨大的衝擊。


    白惠仿佛被閃電擊中般,整個人怔在座椅上,久久無法緩過神來。


    他不僅知道他是為何而存在,而且還以為,他會因為救傅擎鈺後,失去性命。


    即便是如此,他也沒有反抗過,隻是成天閉嘴不言。


    而此時。


    門外的顧北笙,瞳孔驟然收緊,胸口像是被水泥堵得嚴絲合縫,透不過來一點兒氣來。


    秦淮川身為傅西洲的催眠師,也算是他的主治醫生,所以格外的留意著監控裏麵,傅西洲的每一處變化。


    秉著敬業的原則,沒有分心去關注小師妹。


    隻是忽然手中平板上,落下一滴水漬。


    秦淮川眉頭微皺,正好奇是哪裏來的水滴,忽然間,一滴接一滴的水珠,如同斷了線的落下來,啪嗒啪嗒的落在平板上。


    他抬頭一看,隻見顧北笙滿臉的淚水,一雙狐狸眼通紅,連帶著挺翹的鼻尖,都紅得能揉破皮般,像是被暴雨摧殘後的花瓣,豔麗不見,隻餘一抹頹敗。


    秦淮川能理解的,傅西洲說出那樣的話,得有多卑微,而且那個時候的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怨恨過白惠,隻是希望有命活著的時候,白惠能正視他。


    他才那麽點大。


    麵對被媽媽的忽視,麵對會死的命運,他甚至連一句委屈的神態,都沒流露出來過。


    更不敢想,他平日過的什麽日子。


    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家長的忽視,心理所承受的痛苦,遠比打在身上的痛苦,更加沉重。


    秦淮川作為一個局外人,都替傅西洲難過,更何況是小師妹。


    秦淮川扣住平板,伸出大手,幫她揩去臉上的淚,低啞的聲線,溫柔低軟,仿佛怕多高一個度,小師妹就會在他手中化了般。


    “要不你先別看了,去休息一會兒,這裏交給我就行。”


    直到他的手指碰到她的臉,顧北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臉上掛滿了淚珠。


    她低著頭,雙手胡亂的擦幹淨淚水,抿著唇,大口的吸著氣:“我沒事,你不用管我,接著看吧。”


    等他們再次把平板翻過來,畫麵中,白惠沒有坐在椅子上,而是蹲在傅西洲的跟前。


    自下而上的望著傅西洲,她的手,隔著紙巾,正緊緊握住他的手。


    “對不起,西洲。”白惠眼睛頻眨,比起上一句道歉,這次更深刻了許多。


    “對不起,媽媽不知道你這麽小的時候,就看透了這些。”


    “也不知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現在我知道了,以後媽媽會多關心你,多抱抱你,你心裏怎麽想的,你都可以跟媽媽說,媽媽會聽的。”


    話裏,半真半假。


    她是來治好,傅西洲的心理疾病,所以要彌補以前所欠缺的,至少要讓傅西洲打開心結。


    傅西洲低眸看著她,隻覺得媽媽有些陌生,但是並沒有推開她的手,說明他是不抗拒。


    時間點,沒有挑錯。


    門外的秦淮川,難得出聲分析:“隻要白女士,表現的再動情一些,我想循序漸進,問到關鍵的問題,就能從根源解決問題。”


    說著,會瞄兩眼小師妹的臉色,其實也是為了寬慰她,才多說兩句。


    但是顧北笙全部的精力,都在平板裏的傅西洲臉上,沒有挪開半寸目光。


    攝像頭的位置裝的隱蔽,正對著傅西洲的椅子,現在白惠蹲在他膝前,他低下頭。


    這邊就完全看不到他的神情,誰也不知道,他會想什麽。


    隻見畫麵像是被定格了般,誰都沒動,房間安靜的可怕。


    突然間,傅西洲啟唇,提了一個小小的要求:“一周兩檢,可以改成一周一次嗎?”


    話音剛落,白惠努力揚起的笑臉,一瞬間,變得冷沉無比。


    心頭忽然湧現出,傅擎鈺小時候的臉,她親手帶大時,發生的點點滴滴。


    以及因為傅擎鈺生病住院,她跟傅霆,出了醫院門口,就開始爭吵的畫麵。


    大多數畫麵,是她歇斯底裏的崩潰爭吵,質問傅霆為什麽這樣。


    但是傅霆西裝革履,即便他們的孩子,被醫生判定是疑難症狀,他那雙雷霆萬鈞的眉宇,也不曾有折疊的痕跡。


    她恨。


    明明是兩個人的孩子,傅霆怎麽可以如此冷靜,就如娶她迴家,大婚之日,他也是一樣的表情。


    無喜無悲,隻有真正沒有動情的無心之人,才會做到這種程度。


    可是,傅擎鈺是她懷胎十月,還抱著,終有一日,能跟傅霆一家三口,幸幸福福生活的美好夙願。


    最終的最終,她的腦海裏,定格的畫麵,是小時候的傅擎鈺,躺在病床上,吸氧的場景。


    不行!


    不能讓擎鈺有生命危險,他不可以一直待在醫院裏!


    “不行!”白惠忽然間神色驟變,像是碰到靈魂深處畏懼的事般。


    直接站了起來,雙手緊按著傅西洲的寬肩,語氣激動:“不能少了檢查,你的身體不能出現任何問題,絕對不行!”


    傅西洲還是低著頭,暗淡無光的漆眸,微微垂下,眼瞼之下一片青暗。


    薄唇間,溢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輕笑。


    意料之中。


    “你哥還在醫院,你絕對不能有半點閃失,不許說這種不負責的話。”


    白惠近乎偏執的重複著。


    身後房門被人一腳踹開,一道彌漫著滔天怒火的聲線,暴然而起:“不負責的人是你!”


    筆趣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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