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族仍停留在奴隸製度時期,官製和大梁有很大不同。


    大梁的國師更像是一種歌舞升平的象征。


    而孟族的國師,其地位遠高於諸大臣,乃至是親貴王公。


    這位孟族國師便是如此,他手握相當大的權力。他可以隨意處死士兵,沿途征斂貌美的男女。當然,不是因為他好色。


    ……而是用於獻祭。


    或挖去頭骨、雙目,或扒下皮囊。


    如宣王妃這般絕色而又靈動的人物,簡直是他眼中最好的“器具”。


    幹子旭的腦中飛快地掠過這些念頭,就見那孟族國師縱馬而來,雙腿夾住馬背,身形往下一墜,手中被打磨得分外鋒利的骨刀,照幹子旭的喉結直衝而來。


    幹子旭哪有功夫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他嚇得就地一滾,躲開了骨刀。


    那不會是人骨打製出來的吧?


    幹子旭心頭泛起寒意。


    沒等他喘上一口氣,孟族國師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此人有些滑溜……我要用他的頭骨作碗,便送給姚將軍如何?”


    姚將軍搖頭嗤道:“我不好此物。”


    孟族國師點點頭:“好吧,觀此人麵相猥瑣,想必頭骨也不夠潔淨。便是獻給賢若普,也要被嫌棄呢。”


    所謂賢若普,是孟族信仰之中最高的天神。


    幹子旭一口老血卡在了喉嚨裏。


    你他娘的要挖老子骨頭,還嫌老子骨頭長得不夠好看是吧?


    眼見著二人同時揮刀,再度縱馬朝他奔來,頗有圍獵之勢,幹子旭再也忍不住了,嘶聲喊道:“你們若是殺了我,不怕江司馬尋你們的麻煩嗎?”


    孟族國師仰天笑了起來:“他?找我們的麻煩?”


    幹子旭心一沉。好,可以肯定了,如今雖然是益州司馬江楠掌權,但在孟族麵前,也算不得什麽人物。孟族對益州的掌控,恐怕比他們想象中還要深入……


    再想到,連國師這等人物都來到了戰場上,可見孟族王室必得的決心!


    恐怕真要出大事……


    “我認得閣下,乃是孟族國師林古……閣下就不仔細想一想,我為何在這樣的時候,狂奔千裏特來尋益州司馬嗎?”幹子旭緊跟著又大喊道。


    孟族國師說:“我不好奇。”


    他打馬到跟前,骨刀已經逼近了幹子旭的眼眶,卻被姚明輝一把抓住了。


    “等等。”姚明輝看向幹子旭,“你說,你來做什麽的?”


    “你們在益州有內應,悄無聲息便奪下了數座城池。可你們知道嗎,當今聖上將益州劃給了宣王作封地。”


    “那又如何?”姚明輝冷酷道,“前些日子我們還抓了宣王府的屬臣。也不過如此。”


    “宣王不日便到……”


    “可我聽聞他滯留興州不前。”


    “我便是從興州來!”


    “哦?”


    “宣王帶了什麽兵?帶了多少兵?手下副將作戰是何習慣?……如此種種,你們都不想知道嗎?”幹子旭壓低了聲音,帶著蠱惑的味道。


    他說著,頓了下,又問孟族國師:“國師應當聽過宣王的大名吧?”


    孟族國師眯起了眼:“聽過……都說他何等勇猛,何等英武。但依我看,不過是他昔日那些敵手,太過廢物罷了。”


    “不不,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其實這位宣王殿下生得俊美無儔,不如挖他的頭骨。”


    孟族國師卻搖頭道:“肅殺之人,怎能獻給賢若普?”


    不過他口風終於是鬆了,他將幹子旭上下一打量:“抓起來。”


    幾個孟族人沉著臉走上前來,一言不發地將幹子旭五花大綁,抬起來進了城門。


    姚明輝突地道:“你自稱雲逸子?我卻是想起來,是有這麽個人……曾救過皇帝和太後。”


    “是。但我對他們卻憎恨得很……”


    “此話怎講?”


    “我其實是章太子的舊人……”剩下的話便不言而喻了。


    姚明輝麵色變了變:“是嗎?難怪我看你有幾分眼熟。”


    他看著幹子旭的目光仍有警惕,但警惕之中又多了點親近。


    “既然姚將軍留下了我的性命,那我也便投桃報李……寫一封信將宣王誘入此地,將其剿殺。我想梁德帝知道之後,定會萬分悲痛吧。”


    姚明輝沒有拒絕,隻道:“我看著你寫。”


    興州。


    前一日昏過去的那東閣祭酒緩緩醒來。


    他……沒有死?


    等他撐著床鋪坐起來,目光一轉,掃見了身邊的萬世榮等人。一張張麵孔,這是何等的眼熟。


    他當即掩麵哭泣起來:“黃泉之下與諸位相見,竟是一個不落……”


    旁邊的人嘴角抽了抽:“祭酒仔細瞧瞧,我們哪裏像是死了?”


    東閣祭酒哭聲一止,抬頭仔細一番打量,隨即狂喜道:“殿下饒過我們了?那想必是萬傅在其中力挽狂瀾了吧?”


    萬世榮麵如菜色,沒有說話。


    旁邊的人卻是突然頓了頓,憋出來一句:“是王妃大度。”


    “什麽?”東閣祭酒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其他人也跟著道:“不錯,如今仔細想想,王妃先前的問責,實則是為救我等性命啊。”


    “正是。”


    東閣祭酒目瞪口呆。


    他不過是睡了一覺醒來,怎麽昔日同僚便都變作了這興州官吏一模一樣的形狀?


    薛清茵這會兒也正在問親衛呢:“人醒了?”


    親衛應聲:“是。”


    “那便好。”


    “小狼怎麽樣了?”


    “能吃能睡,好著呢。”


    薛清茵抿唇笑了下,但很快便收斂了起來。她看著宣王從門外走進來,低聲問:“幹子旭還沒消息傳迴來?”


    宣王道:“沒有。”


    薛清茵不自覺地摳了下桌子邊緣,皺眉道:“兩種可能,第一種,他反正已經背叛過賀鬆寧了,再背叛咱們一迴也不稀奇,但我還是更相信章太子的魅力,他手下的人應當都是忠於他的;第二種,那便是……”


    “益州的情形已到了極其嚴重的地步。”宣王接聲。


    薛清茵重重一點頭:“幹子旭可能還沒找到和他有交情的人,便被扣下了。”


    宣王飛快地推斷道:“他們已經把守住城門了。”


    薛清茵這才顯露出三分憂慮:“守城容易攻城難,何況還有山道作屏障。咱們要進益州不容易。”


    “咱們”。


    宣王低聲道:“無妨。”他抬手為薛清茵理了理衣領。


    此時有人一路疾馳而來:“殿下,益州急信!”


    宣王的手還停在薛清茵的脖頸間,頭也不迴地道:“念。”


    方成塚接過信,拆開,剛張嘴,就又閉上了。


    他咽了口唾沫,把信紙翻了個個兒,憋出一句:“這幹子旭瘋啦?”


    薛清茵忍不住好奇:“怎麽?到底寫了什麽?還能傳信來,他無恙?”


    方成塚艱難念出聲:“……汝妻甚美,速速獻之。”“這話不是我說的!……咦,也不是幹子旭說的?落款是,林古二字。林古是何人?”


    宣王指骨一屈,驟然用力,將薛清茵的衣領都抓皺了些。


    他麵無表情地轉過身,伸手奪過信紙。


    “林古是孟族國師。傳聞他供奉的大殿中,有一麵十八美人圖的屏風。用的皆是年輕女子的人皮。”


    薛清茵聽到這裏,隻覺得身上一寒。


    宣王說著又摩挲了下紙麵道:“這的確是幹子旭的字跡,與欠條一致。……他被抓了。”


    薛清茵這會兒身上的寒意還沒緩過勁兒來呢。


    便聽宣王沉聲道:“整軍速速啟程。”他扭頭對薛清茵道:“茵茵便不要去了。”


    薛清茵:“啊?”


    另一頭,孟族國師對中原文字知之甚少,不由問:“那樣簡短幾個字,便能引宣王入甕?”


    “能。他連朝廷大軍都不會等,必然日夜兼程提刀前來。”幹子旭斬釘截鐵,賭咒發誓。


    孟族國師轉頭看姚明輝。


    姚明輝:“……是吧。”他也沒看出來幹子旭這信有什麽問題。字雖少,但仇恨是拉滿了。


    姚明輝隻是有點些許的不自在。


    真能成功引君入甕嗎?


    他們不會變成第二個北狄吧?


    應當不會吧……宣王雖厲害,但到底還年輕……年輕氣盛便容易做錯事……是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薛清茵賀鈞廷免費閱讀無彈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掌上嬌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掌上嬌嬌並收藏薛清茵賀鈞廷免費閱讀無彈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