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這麽大動靜,其餘賓客自然看在眼中。眾人在內心鄙夷城主府蠻橫霸道的同時,望向初鏡三父子的目光中,皆是流露出深深的同情之色。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缺乏實力,即便被欺淩受辱,也永遠隻能逆來順受,打落牙往肚裏咽。


    坐於婚宴主桌的初卞見到初鏡父子受辱,手背青筋一突,忽地從座位上站起。雙目怒視同席而坐的洛水城城主,剛欲開口質問,然而身邊的初夫人卻是伸手輕輕拽了拽他。


    麵對自己丈夫投來的詫異目光,初夫人朝他微微搖頭,與初晴有著幾分相似的臉上,盈滿了千般無奈和萬分擔憂。


    明白妻子在擔心什麽,初卞仰天深深地吸了口氣,最終還是坐了下去。


    “初老弟,你可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


    洛水城城主洛河似笑非笑地看著初卞,說道:“等拜完堂,你我便是親家,有什麽話直言無妨,不必客氣。”


    初卞沉默不語,強忍積蓄在胸口的怒火,雙手在桌下攥得指關節發白。


    城主夫人掩嘴輕笑道:“親家大概是擔心女兒在咱們城主府會受委屈吧?嗬嗬,這你就放寬心好了,我們會把晴兒當成親閨女一般看待,絕對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初夫人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道:“謝謝夫人。其實,我們也沒別的要求,隻是希望晴兒嫁入城主府後,能經常迴娘家來看看,畢竟,那丫頭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離開家那麽長時間呢。”


    “迴娘家看看就不必了。”


    洛河淡淡地說道:“嫁給我家小葉子,那她就是洛水城的少城主夫人。堂堂少城主夫人又怎可輕易外出拋頭露麵。若是你們想女兒了,盡管來城主府相見就是了。”


    初夫人聞言臉色一黯,正欲再說點什麽,城主夫人忽然笑著問道:“對了,怎麽不見那個小大師?記得當初在丹會之時,那個小大師似乎與晴兒關係匪淺。怎麽今日晴兒大婚,倒不見他前來觀禮呢?”


    初卞眼角微抽,半響,才緩緩道:“夫人有心了,我想,他會來的。”


    話雖如此,初卞卻連自己都有些不太確信,算算時間,烈翊也該迴來了,等他迴到初府得知此事,真的會來嗎?沒有了醉歌這座靠山,他真的敢來麽?


    “能來就好啊,豈止晴兒,連我家小葉子都一直對他念念不忘呢。”城主夫人笑了笑,眯起的美眸劃過一道冷意,想要讓初晴死心塌地,小大師不能不除。


    以前她或許還有所顧忌,但如今那小大師失去了醉歌的護佑,充其量不過隻是一個二品陣靈師。二品陣靈師,城主府隨便拉出一名侍衛都能輕鬆將其斬殺。


    吉時一到,在眾賓客的恭賀聲中,一襲鮮豔紅袍的洛葉步入舉行婚典儀式的禮台之上。英俊的臉龐掛著煦暖的微笑,朝著周圍眾賓客拱手道謝。


    不多時,同樣一身喜服,冪巾遮臉的初晴由一名城主府女婢攙扶著,緩緩行來。行至禮台的台階下,初晴忽然身軀一頓,竟是站在原地不動了,任憑身旁的女婢如何拉拽,她就是不肯舉步上台。


    “撕拉!”


    女婢焦急之下,用力一拉,頓時將喜服的衣袖給扯裂開來,而初晴,也被這股力量給拽倒在地。


    倒地之後,初晴並沒有起身,而是埋頭匍匐於台階,香肩不斷微微聳動,嗚嚶的低泣聲從大紅色的冪巾內幽幽傳出。


    到了此時,所有在場賓客哪裏還看不出,眼前的這個新娘子,壓根就不願意嫁入城主府,十有**是受了什麽脅迫才不得不屈服於城主府的yin威之下。


    不過,同情歸同情,卻無人敢挺身而出。在洛水城,城主府就是天,與城主府為敵,根本就是自尋死路。沒有人會傻到為了一個女子而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


    “不識抬舉!”城主洛河冷哼一聲,麵色陰沉無比。


    “洛城主,強扭的瓜不甜,既然小女不願,不如……”見到女兒這般模樣,初卞心如刀絞。而身邊的初夫人,早已是泣不成聲了。


    聞言,洛河的眼神陡然一凝,聲音透著徹骨寒意:“不如什麽?哼,如螻蟻一般的初家,也敢違逆我城主府!隻要本城主一聲令下,便能將你們初家滿門屠得雞犬不留!”


    “好威風的城主府!”


    初卞也是怒了,白淨的臉龐赤紅如血:“我初家雖是小門小戶,比之城主府不過螻蟻一個,但是我們初家族人卻沒有貪生怕死之輩!今日說什麽我也不會同意這樁婚事,你洛城主要是不忿,盡可將我斬殺當場。不錯,我們是沒有實力,不過我們卻有一腔熱血!”


    “說得好!大哥,我們跟他們拚了!”不遠處的初鏡摟著受傷的小兒子,大聲應和。可隨著那名鷹鼻老者氣機迫近,他頓時就如同深陷泥沼,再難發出一點聲音。


    而此時,他的大哥初卞也是如出一轍。在洛河強橫的威壓之下,臉部的赤紅已變得煞白一片,豆大的汗粒密密麻麻地從皮膚滲出。


    “快將新娘請上禮台,切不可錯過了吉時。”洛河轉頭瞥了洛葉一眼,沉聲吩咐道。


    感受到父親那隱而不發的怒意,洛葉不敢怠慢,氣衝衝地來到初晴身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用力往禮台上拖。


    他的怒火,絕對不比他父親的少,堂堂少城主在婚禮上被悔婚,這臉丟的還不夠大麽?可以想象,等到了明天,恐怕整個洛水城的人都會拿此事當成茶餘飯後的笑料了。


    見初晴被拖上禮台卻仍然不肯起身,洛葉厲聲喝道:“初晴!你可要想好了,千萬不要因為你的自私而害了你的家人!”


    “爹說得對,我們初家是沒有實力,但我們不缺熱血。”


    初晴倔強地說道:“我不怕死,我爹他們也不怕死,我們整個初家族人,沒有貪生怕死之人!你要殺就殺,將來烈翊一定會為我們報仇的!”


    “烈翊?就是那個黑衣小子是吧?”洛葉英俊的臉孔瞬間猙獰起來,旋即,他俯子,在初晴耳邊邪笑道:“好啊!你讓他來啊!嘿嘿,到時本少城主就讓他親眼看著你是如何被我淩辱的,嘖嘖,二品丹靈師的女子,不知道玩弄起來究竟會有什麽樣的特別滋味。今晚本少城主就好好品嚐品嚐。”


    “你無恥!我死也不會讓你如願的!”初晴渾身巨顫。


    “不讓我如願?那讓誰如願?那個烈翊麽?”洛葉眸中寒光閃過,抬手一巴掌抽向初晴的臉頰:“賤人!”


    賤人!


    在洛葉出手的同時,出席婚宴的眾賓客何嚐不是以相同的詞語在罵他。不過大家也隻敢在心裏咒罵一下。


    一邊鄙夷著洛葉,眾人也對初晴無比同情。婚禮之時便被打了耳光,以後的悲慘生活就可想而知了。


    眼見洛葉的手掌即將落下,不少人閉上眼睛,不忍再看。


    “咻!”


    正在此時,一道白光劃過夜空,夾雜著尖銳的破風聲射向洛葉的手掌。


    “小心!”


    耳邊傳來父親的喊叫,洛葉雖不明就裏,但還是下意識地倉促縮手。隨即,便隻覺得小指一痛,半截小指已是掉在了地上。


    “小葉子!”洛河急忙跑至洛葉身前,警惕地朝著空中張望。


    能夠射出如此淩厲無匹的飛劍,實力起碼是二品中期戰靈師。不然以他五行境祭土階的修為,也不至於發現之後卻來不及攔截,隻能出聲示警。


    白光迴轉,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重新飛入夜幕之中。而後,隨著一道四翼黑影掠過上空,一名黑衣少年從天而降。


    “烈翊!”


    身上威壓散去,初卞看清黑衣少年的臉龐,忽然失聲叫道。而初鏡雖依舊如陷泥沼,但眼中卻是閃爍著無比的激動。


    聽到初卞喊出“烈翊”這兩個字,初晴楞了楞,然後連忙一把扯下遮在臉上的冪巾,待看清那道筆挺的黑色身影的主人,正是這幾日自己朝思暮想之人,她的喉嚨立即就湧起一陣酸堵。


    極力克製著不讓盈滿眼眶的淚水流下,她焦急地仰頭喊道:“烈翊,你怎麽來了?快迴去!你不是他們的對手!初晴姐不會有事的!”


    烈翊衝她微微一笑:“我來帶初晴姐一起迴去。”


    不知怎麽的,看到烈翊那雲淡風輕的笑容,初晴的心裏竟瞬間充滿了信心。烈翊承諾的事情,似乎還真的從來沒有食言過。


    “嗯,初晴姐等你帶我一起迴去。”


    初晴螓首輕點,迴了一個溫柔的笑容過去,嬌顏似花,淚如晨露,綻放著晶瑩的極致之美。令得所有的賓客都有著一刹那的失神。


    “賤人!”洛葉瞧在眼中,醋意大盛。若不是斷指處疼痛難忍,他真想再抽個耳光過去。


    “放心,他誰也帶不走,就連他自己都跑不了。”洛河安慰道。


    “沒想到小大師除了會刻陣,還是一名戰靈師。”城主夫人一邊給洛葉包紮傷口,一邊眯眼望著緩緩行來的烈翊,紅菱般的嘴唇彎起一抹森冷的弧度。


    然而,城主府還未有所行動,卻是有人先跳了出來。


    黃穀挪動肥碩的身軀攔在了烈翊身前,對於烈翊,他可是恨之入骨,一想到當初在丹會上自己那番驚世醜態,他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小畜生!老子正想找你算賬呢,你竟然跑來城主府鬧事!今日來了,就休想再走,老子定然將你……”


    “噗!”隨著一聲輕響,罵聲戛然而止。然後,所有在場的賓客皆是駭然望見,那黃穀粗壯的脖頸,居然被一杆黑色長槍貫穿。六棱槍頭自他的後頸透出,汩汩鮮血順著槍頭的凹槽淌下,頃刻間便將其染成了一個血人。


    烈翊握槍的手臂一扭,黃穀的頭顱被絞飛出去,掉落於地後咕嚕嚕滾至他的孫子黃永麵前。黃永兩腿一抖,癱軟在地,隨後,一股水流從褲襠湧出,騷臭難當。


    就在眾賓客驚駭萬分之際,空氣中迴蕩起一道淡淡的聲音:“抱歉,婚禮取消,大家可以各迴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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