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晨的葬禮在三天後,地點是b市。蘇醉一直精神不太好,雖然人在現場,但事情差不多都是魏堰晟在處理。蘇晨的親戚不多,不重要的蘇醉也沒請,來參加葬禮的大多數都是蘇晨的同學和老師。


    葬禮結束後,警方的人和律師相繼到家裏來找過魏堰晟和蘇醉。


    魏堰晟沒讓蘇醉見他們,讓阿姨把她安置在樓上睡下了。


    代理律師說:“蘇小姐的這件案子有點棘手,為什麽棘手呢?孫局長應該已經跟您說了調查結果。由於魏太太之前已經和本案嫌疑人周越優見過麵,而且兩個人有過交流。對於周越優提出的條件,魏太太給予了迴絕,而這之後,兩邊並沒有發生衝突。可以說,蘇小姐的死亡,跟本案沒有直接關係。並且,在失去勒索條件的情況下,這個案子已經不能算綁架,隻能算非法拘禁。非法拘禁在無毆打、侮辱等情節出現時,法院是不會給予重責的。”


    魏堰晟最近也很累,他用手臂撐在桌上,捏了捏鼻梁,“你是想說,蘇晨的死不存在直接責任人,是嗎?”


    “是的。”律師說:“蘇小姐的死,是一場意外。從正規法律途徑上來無法追究責任,不過,如果魏先生一定要……”


    魏堰晟打斷他,擺了擺手,“你先迴去吧。”


    “好的。”他起身向魏堰晟恭敬地彎腰道了別,轉身離開,打開會客廳的大門,驚訝地看到了蘇醉,“魏太太。”


    魏堰晟聽到聲音,抬頭看過來。原來蘇醉就倚著牆站在門口。


    律師見自己喊了蘇醉,對方一點反應也沒有,沒再說話,示意一聲,走開了。


    魏堰晟起身走過來,伸手扶住蘇醉的肩膀,“你都聽到了?”


    蘇醉沉默地點了點頭。


    魏堰晟是個不善言語的人,更加不擅長安慰別人,他歎了口氣,“周越優一直讓人帶話來說,想見見你,想跟你當麵道歉。你要見嗎?”


    蘇醉又沉默地搖了搖頭。


    魏堰晟見她一直這樣沉默,擔憂地皺起了眉。


    蘇醉垂著頭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停下,“我想去見一下陸可。”


    蘇晨的案子確實還需要他們夫妻倆來一趟公安局,辦一下手續,魏堰晟在那兒見了周越優。


    當周越優發現答應見自己的並不是蘇醉時,她很失望,“她不願見我嗎?”


    魏堰晟抬頭看了她一眼,微一點頭。


    周越優痛苦地捂臉蹲下,“對不起,我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我真不知道會出人命。”


    “誰都不會想到。”魏堰晟起了身,從她身邊繞過去,走到門口時,停住腳步,“我就是告訴你,這件事我和蘇醉會按照正規法律途經辦理。另外你不要再給她帶話了,她不想見你。”


    陸可最初被牽扯到這件案子裏來,很不能理解,“我什麽也沒有做,什麽也不知道,我不過是接到一通電話,有人約我去酒店見麵,我赴約了而已。這也算犯法嗎?”


    警察告訴他,“出人命了。”


    “什麽?”


    “那小姑娘出意外,死了。”


    陸可變了臉色,“你說,蘇晨……出意外……”


    警察不屑地冷笑,“你不是說你什麽都不知道嗎?不是說你隻是接到個電話,去赴約而已嗎?”


    所以,當蘇醉來見陸可時,陸可還沒完全從這個消息中緩過神來。


    當他走進接見室時,蘇醉正低垂著頭坐在那兒,兩隻手臂頹然地搭在藍色桌子上,眼神也沒了光彩,注視著桌子一角。隻短短幾天,她瘦了一大圈。


    陸可在門邊站著,也不敢靠近。


    就這樣沉默了很久很久。蘇醉忽然起身,朝門口走來,直到到了陸可的身前,才站定,她依舊垂著頭,眼睛注視著地麵,“我今天來……”她開了口,聲音卻沙啞得完全聽不清楚。她自己也發現了,停下來,咳嗽一聲。


    “對不起。”陸可先說。


    蘇醉這才抬頭看向他,卻同時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


    陸可腳下不穩,晃了晃,又站迴去。


    “偶像?”蘇醉又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旁邊的警察靠近幾步,想到什麽,又退了迴去。


    “崇拜?”又是一巴掌,蘇醉說:“你配嗎?”


    陸可沒迴話,蘇醉這幾巴掌打得並不重,但陸可臉白,這幾巴掌下來,他半張臉已經泛起了紅。他倒是也沒有躲避,就這麽站在那兒任她打。


    蘇醉打完了,用沙啞的聲音說:“我今天來,就是要把蘇晨對你所有的喜歡都收迴來。”說完,再也不看他一眼,繞過他,走了出去。


    魏堰晟就在外麵等著,他伸手扶住蘇醉,把她摟進懷裏。


    兩個人相攜著走出公安局,到了停車場,蘇醉卻忽然站不住了。她發現了一件可笑的事情,她陷入了一個巨大的窘境。蘇晨的死,她竟然無法去責備任何一個人,她隻能怪自己。她坐在地上垂膝蓋,又反手給了自己一巴掌。其實,她真正想打的不是陸可,而是自己。


    魏堰晟跟著蹲下,抓住她的兩個手腕,沉默把她擁進懷裏。


    蘇醉痛哭著掙紮,“為什麽?我為什麽要把她接到b市來?如果不來b市,她根本不可能認識陸可,不可能認識周越優,根本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我為什麽總是這樣自以為是,總是這麽自作主張。如果我當時直接報警,如果我當時不去找周越優講理,該多好。我是有多可笑?我竟然特意追過去和周越優講道理,我竟然那麽自信地以為什麽事都不會發生。你知道嗎?是我答應蘇晨翻牆,你知道嗎?她前一秒還在跟我開玩笑,下一秒她就渾身是血的躺在那兒了,魏堰晟,你知道嗎?都是因為我!”從上次醫院之後,蘇醉就沒再哭過,這一次是她撐到了極限,終於控製不住了。


    魏堰晟緊緊抱著她,任她怎麽掙紮都不放,“那是一件意外,那是意外,沒有人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正是因為意外,才可怕。


    因為整件事下來,蘇醉連個可以去恨的人都找不到,她隻能把所有的責任都歸到了自己頭上。


    過了幾天,魏堰晟發現,蘇醉徹底不說話了。


    他開始時以為,蘇醉是太悲傷,不想跟人說話,後來發現並不是這樣的。因為他注意到,蘇醉有時有話說,隻是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她正心累,見自己發不出聲音,就不再開口了。


    一直這樣過了幾天,魏堰晟覺得很不對勁,立刻帶著她去醫院查看。


    醫生經過一番診斷,麵上逐漸凝重起來。


    蘇醉這才覺得害怕,無措地看著魏堰晟。


    魏堰晟摟著她,問那醫生,“怎麽了?”


    醫生皺著眉頭,看著蘇醉問:“魏太太,我想問一下,你之前是不是有喉嚨嘶啞疼痛的問題?”


    蘇醉點了點頭。


    “現在還疼嗎?”


    蘇醉想說不疼了,張嘴沒聲音,隻好改成搖頭。


    醫生看向魏堰晟,“魏先生,魏太太之前確實有咽喉輕微受損,扁桃體發炎的現象。但這些都不嚴重,也不會造成說不出話,隻會聲音沙啞。我們查過了,魏太太的聽力沒有問題,肢體表達也沒有問題,同時,咽喉也不存在問題。她現在這樣的情況,到底問題出在哪兒,我們也不太能確定,還需要進一步的查一查,但很可能是失語症。”


    “失語症?”


    “是的。”對方說,“如果查出腦中語言功能不存在問題的話,極可能就是心因性失語症,主要是由於心理壓力造成的,這種案例在國內比較少見。”


    失語症?


    這對蘇醉簡直是雙重打擊,她茫茫然地跟著魏堰晟迴了家,然後就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


    和鏡子裏的自己視線相對,她覺得自己實在是很失敗。


    她抓著自己的脖子,試著發出聲音,竟然真的發不出來。


    她之前沒在意,也沒當迴事。


    如今才發現,原來自己是真的說不了話了。而且越嚐試,就越說不出來。


    蘇醉一直把自己鎖在房間裏。


    魏堰晟沒辦法,叫下人過來把門撬開了。開了門,走進去,就見蘇醉蜷成一團縮在床上。


    他也不往裏走了,抓著房門站著,冷冷地說:“蘇醉,我知道蘇晨的死對你打擊有多大。不過,我們結婚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你這輩子和我綁在一起了。我整天看著你這副樣子,我也難受。如果你打算一直這樣頹著,我可以陪著你一起頹。”


    所以,魏堰晟接下裏也不去上班了。


    兩個人就整天在家裏窩著。


    幾家公司忽然沒了頭兒,簡直亂成一鍋粥。每天都有人跑過來問魏先生呢,魏先生呢?


    管家很為難啊,“樓上睡覺呢,不見客。”


    蘇醉最後終於良心發現,意識到國不可一日無君,魏堰晟一直這樣陪著她,外麵不知道會亂成什麽樣。


    她覺得自己已經對不起蘇晨,不能再對不起魏堰晟了。


    於是開始努力打起精神,偶爾也會往外走走。


    隻是,不管怎麽努力,她還是說不出話。


    魏堰晟已經讓人把蘇醉的所有的工作都暫停,並且讓公司下了通告,除了失語的事,通告內容沒有做任何隱瞞。直白地告訴大家,蘇醉由於妹妹出事,傷心過度,需要時間進行調整,暫別演藝圈,停止一切工作,歸期不定。


    業內的人都表示,太可惜了。蘇醉現在的事業走勢正是最鼎盛的時候,離成功隻有一步之遙,本來可以乘勝追擊,現在暫別娛樂圈?她的活躍周期這麽短,過段時間就算能迴來,誰還認識她呀?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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