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處,還有一個餛飩挑子,一個漢子正將細劈柴放到爐灶裏,鐵鍋裏的水煮沸了,他將餛飩放入鍋中,一摞碗擺在挑子另一頭,兩張桌子也擺著,一張大油傘撐起來擋雨,雖然沒有一個客人,這漢子也沒有收攤的打算。


    還有一個賣菜的躲在人的房簷下,麵前擺些蘿卜黃瓜之類的青菜,現在是春夏之交,蔬菜漸漸多了起來。


    韓旭等人過來時,這兩人都是輕輕點頭,賣菜的漢子做了一個隱秘的手式,閻鬆點點頭,對韓旭輕聲道:“老魏和毛和尚幾個都在了,石新還沒有過來。大人,要不要再等等?”


    “等不得了。”韓旭道:“石新是從東虜那邊過來,他沒有辦法出頭,有他沒他都一樣,隻要魏峻峰這膿包擠了,這事就算了結了。”


    眾人依言交次前行,九人分成四撥,慢慢在小雨中走著,天色越昏暗,四周傳來飯菜的香氣,一縷縷白色的炊煙在各家的房頂上嫋嫋升起,雨聲沙沙響著,各人的腳步聲很輕捷,也是沙沙響著。


    魏家的小院院門很快出現在各人的眼前,韓旭做了一個手式,所有人都分了開來。


    院子是坐北朝南,稍向東斜,院門對麵和東邊也都是這種小院,時間都久了,磚砌的牆基都傾斜了,磚上長滿了青苔,歲月的痕跡十分明顯,巷子裏的道路被雨浸透了。路邊的青草散著陣陣清香,人的腳踩在路上並不很泥濘,但有一些濕滑。


    任尚武和李威賀慶雷等三人轉到北邊。在北屋邊上有一截小小的短牆,是正屋和偏廂的間隔,賀慶雲高小三和楊國勇等三人站在東牆之下,三人靜靜等著,神色都很平淡,楊國勇眼中有一些惋惜之色,但神色很淡。今日這事是魏峻峰等人自己的選擇,與他人無關。


    韓旭和閻鬆李可忠三人在正麵牆下。閻鬆臉上有一些得意,魏峻峰的事是他一直在盯著,包括選定人手在這裏裝成小販盯著也是他一手安排,今日這事完結後。他在韓旭心中的地位自是會大大提升。


    院中傳來人的說笑聲,不遠處也有人說著話,天已經黑透了,家家戶戶都點燃了油燈,今日因為有雨,天黑的比平日要晚,若是平常時各家已經吃畢晚飯,有人家為了省油,根本便不點燈。洗涮一番後天黑透了就上床睡覺,好在這般雨天不會有人出門,倒也省得麻煩。


    高小三提議在半夜動手。但半夜動手聲響更大,動靜驚人,而且熊廷弼在遼陽城中,城中駐軍很多,戒備森嚴,也嚴防東虜奸細在城中做亂。城門各處盤查很緊,城中也有不少巡兵。想來想去,這時天剛擦黑,人們不大出門,但大道上還有一些行人,動手之後,易於疏散躲藏,反比半夜動手要好的多。


    “時間差不多了。”韓旭心中有一些異樣的感覺,這和伏擊東虜和祠堂殺人不同,那時殺的均是敵人和敗類,心中毫無什麽負擔,今日要殺的卻是自己曾經的戰友。


    “大人,瞧我的……”魏峻峰手持騎槍,怒吼著衝在自己身前。


    “大人,我有一級斬!”頭掉的差不多的毛和尚拎著一顆血淋淋的東虜級,在自己麵前嘿嘿笑著。


    “動手吧。”韓旭搖了搖頭,輕輕擊了三下掌,這是下令動手的暗號。


    在他麵前,身手靈活的閻鬆先兩腿一彈,撐上牆頭,接著翻了下去,整個動作輕捷快,韓旭眼前一花,這廝已經在牆的另外一邊了。


    韓旭也是跳腳一撐,兩手按在魏家牆頭鬆散的磚瓦上,下雨天濕漉漉的,掌心有些滑,攀過這牆若普通人很難辦到,在他的身手來說很是輕鬆,兩腳在牆麵上一點,稍一用力,整個人亦是翻了過去。


    在翻牆過程中,韓旭看到高小三賀家兄弟任尚武等人均是翻了過來,各人剛一落地,便是自懷中抽出自己合手的武器,或是短刀,或是雲梯刀,順刀,任尚武用短斧,賀慶雲還是自己的鐵鞭,各人早就在事前演練過,落地抽出兵器之後,便是分梯隊衝向上房。


    魏家的房舍分布早就被閻鬆帶人畫成圖形,韓旭等人雖是頭一次進來,裏頭情形卻很熟悉。


    賀慶雲第一個揣門而入,裏頭這時也聽到動靜,傳來一傳嘩啦啦的亂響和喝罵聲,魏峻峰大叫道:“吹燈。”


    “砰!”


    上房房門被賀慶雲一腳踢開,兩扇門都是被踢飛了去,門板飛出,重重砸在一個老婦人頭上,那老婦人懷中還抱著個小娃,老婦人跌倒時帶翻了他,小娃娃開始哭叫起來。


    “殺!”


    魏峻峰狀如瘋虎,他已經看清來人是賀慶雲,後頭就是韓旭等人,今日之事到如此地步,說破大天也是你死我活之局,他少年時就當兵,青年時曾為夜不收尖哨,潛入草原潛藏多日,萬分危險,時刻有性命之憂,此時家人都在身旁,更是激起他的兇性,他的腰刀就放在桌上,順手一抽,雪亮刀鋒已經向賀慶雲揮斬過來。


    毛和尚和另外兩人也是抽刀應戰,相比魏峻峰都顯的倉促的多,在任尚武等人的猛攻下,他們抵擋不住,被一直往內屋逼,三人不停的受傷,出陣陣慘叫,很快毛和尚等三人開始求饒,但任尚武等人均是不理,眾人不停揮砍,屋中十分狹窄,毛和尚三人退到床上,賀慶雷和任尚武李威三人攻正麵,高小三閃在一旁,手中雲梯刀猛然斬在一人的正中腿骨上,一聲哢嚓大響後,那人整個人仆倒下床,李威將手中的順刀不停砍在那人的腰間和腿上,很快就砍的血肉模糊,十幾刀後,那人脊梁骨都被砍斷,但一時還沒有死,趴在地上出輕微的呻吟。


    三人掉落一人,閻鬆又在一邊砍中另一個人胳膊,那人一慌,手中刀丟了下來,兩手抱著頭滾下床,口中叫著求饒,閻鬆沒有理他,一刀砍在他頭上,大半隻手掌被砍落,接著又一刀劈中了臉,那人出駭人的慘叫,閻鬆再一刀刺中他心口,慘叫聲戛然而止。


    任尚武這時不小心被毛和尚砍中胸口,好在他在衣袍內穿了鎖甲,受傷不重,他兇性大,如一隻猛虎猛然跳上床,用刀抵住了毛和尚的刀,然後往內裏壓,毛和尚力氣遠不及他,自己的刀不停的被壓了下去,他看到任尚武兩眼兇光,還有刀鋒漸漸逼到自己喉嚨,毛和尚哭叫道:“任老虎,俺們一個鍋裏攪過飯,你真這麽忍心殺了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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