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橫行、虎天丈幾乎同時被這突如其來的大嘯給震嚇住了,心神為之一怔,不由地停滯手上的動作,各自不再相互喂招。


    妖族長老一見二人終於是被自己給震嚇住了,又恢複他平素裏威儀嚴肅的模樣,先向眾人致歉著說:“無論妖族還是人族,還望各位見諒,我即為一族長老,執掌萬化城內部事務,但不忍見各族的英才就此損折,出於各族最大的利益著想,作此下策,但願沒有驚嚇到大家才好。”


    人、妖群人恍然迴神,有人心存遺憾,覺得這場勢均力敵的較量還未一飽眼福;有的隱有抱怨,誰都想在此次比試中能夠勝過異族,哪怕是勝的不是自己,但代表著自己的族人,就是無限榮耀;但絕大部分慶幸欣然,為各自心目中的英雄擔憂多於一時好勝逞強,雖被長老從中和解中止,這場比試也就不告而終,但在心目中無論是人族的顧橫行,還是妖族的虎天丈都是最後的勝者、贏家,真正的英雄。


    仲春心裏麵也是慶幸多於遺憾,一見二人罷鬥止武,算是握手言和,立即差派親衛送上茶水,以解疲乏,還細心到位主帥搬上一張石凳,供辛勞一番的顧橫行休養生息。


    另一麵虎天丈朗聲大笑,整個萬化城都似在他霹靂驚雷般的狂傲中顫抖,看來剛才的比試,一點也為感到半絲不適,將魚尾鉞輕輕巧巧地拋向身後的隨從勇士,而一位年輕妖獸將軍為他卸甲,周到熱情,極其恭迎,謹防主帥經曆一場針鋒相對的比武,因出汗導致虛脫病倒。


    “今日真是打得痛快,也算是如願以償,能得以見識到博古通今、智慧超群的劍仙傳人的高招,實在令我妖族受益良多,大有裨益。”虎天丈依舊不改他的豪氣衝天,毫不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


    最初顧橫行一位這個粗魯狂躁的虎天丈隻是一個暴虎馮河的庸輩,經曆這場比試後,反而覺得他其實還有潛藏的實力並未完全展現出來,再多鬥上十個迴合,自己必敗無疑,心中有些僥幸,也有些感激,好在妖族長老及時叫住了彼此,否則僵持下去,就算窮盡各自全身精力也隻會落得兩敗俱傷的地步。


    “將軍謬讚我顧橫行了,無疑不貴多在於精,別看我們劍仙城的武俠,個個無疑精通,繁複華麗;妖獸們的簡單直接、爆發高效也毫不遜色,若再比下去,顧橫行非輸不可。”


    這話一出,當場之人,包括妖獸勇士們都顯得有些驚訝,更甚有不敢相信的樣子,舉得顧橫行是在故意謙讓,引來議論,不少妖獸不服,更感到妖族蒙羞,勢別要一舉將顧橫行所率的神機營全部消滅,讓他身陷整個妖族的包圍而不能為所欲為。


    虎天丈不怒,連一絲怨懟憤懣也沒有,反而釋懷地大笑,“將軍誠懇,遠勝過你的胸懷氣度,你的文韜武略、勝計慈善,令我由衷地感到佩服!”


    “將軍說笑了,顧橫行憑心而論,就事論事,決計沒有半絲欺瞞恭維。”


    虎天丈頓了頓又朝身後大喊一生,“破山!”暢懷地喊話,一位黃褐色虎紋的妖獸恭敬地俯首拜見道:“是!將軍還有何吩咐!”


    虎天丈道:“拿酒來,今我虎天丈也算是不打不相識,越打的盡興,就由衷地佩服對方,天丈要好好與這位人族朋友喝上一杯,管他什麽清規俗念,統統甩在一邊,來個不醉不歸!”


    顧橫行也深感合乎心意,但還是承情拒絕道:“我也正有此意,將軍且慢,不如嚐嚐我人族劍仙釀製的美酒,拿來相近知己最是合適不過!”


    “且慢!我萬化城雖困苦艱辛,但連一頓酒也拿不出來嗎?長老也不會責怪我擅做主張,能從人族蘊意深長,獲益良多中學到很多東西,這也算是最大的厚禮了,難不成顧將軍想反客為主?”


    顧橫行推卻不掉,拒絕也不是,客氣也不是,生怕這位性直衝動的守城將軍喜怒無常,有些偏執,要是再推三阻四,他的脾氣一上來,勢別又弄得刀刃相向,不休不止的,苦笑不已地道:“好,一切就依將軍安排,我人族不能喧賓奪主,那我代手下三千將士先行謝過,便遵循你們妖族的安排。”


    長老也是誌得意滿,能親眼見識到兩位曠世奇才握手言和,冰釋嫌隙,一想起剛才難解難分,此刻他們居然推心置腹起來,尊敬佩服彼此,不免有些好笑。


    破山遵命行事,不敢從簡便宜,將萬化城儲備的陳年美酒又差人搬了出來,與顧橫行極其眾將士一起開懷暢飲,再大醉一場。


    萬化城又是人獸同歡共慶這一刻得來不易的美好時光,無論是人族武士,還是妖族勇士,就連妖精戰寵,也參與其中,忘卻了世俗、芥蒂、恩怨、隔閡、仇恨……見證人、妖兩族共建友好鄰邦的偉大時刻,盡情地享受在締結之好帶給大家的歡樂。


    這一次,妖族居民沒有再對人族武士施加任何不光彩的伎倆,加害的手段,沒有任何高低貴賤之分,沒有苦悶,憂愁,豁出各種繁文縟節,清規戒律,喝他個天昏地黑,不問世事,無醉不歸。


    萬華城內一片欣榮熱鬧,杯觥交錯,把酒言歡,似乎借著醇美的酒香與千杯難遇知己的豪爽,彌漫在歡聲笑語一片,這裏不再是蠻荒貧瘠之地,而是一處世外桃源,天上人間的天堂……


    這兩大種族似也在暗自較勁,借著酒力發作,就算有的喝得酩酊大醉仍不甘示弱,還在醺醺之意的恍惚間勸酒、喝酒,酒水遍灑滿地,衣襟、甲胄也侵濕,似乎與肌膚粘黏在一起,滲透進了每一個毛孔裏,與經絡、血液融入一體,舒泰受用。


    從辰時開始,到午時三刻,就像一場沒有種族歧視、沒有身份地位的盛宴,又像是一場絕倫曠世的大喜事,空曠的廣場上,七零八落,東倒西歪地零散躺著人、妖兩族的將士。勇士,就連與妖精簽下血契的戰寵也翻蹄亮掌,橫七豎八地相偎相依著醺醺然睡去,它們也把酒水當作了飼養它們的清泉水了。


    “顧……將軍……海量!我……萬化的百花釀,居然連喝了五壇,絲毫不見有醉意,的確非同凡人……”虎天丈連說話都感覺舌頭大了,還在與顧橫行暗自較著勁。


    顧橫行頭腦也是山旋地轉的,舌頭都幾乎不聽使喚了,吃力地道:“天丈……將軍……才是……海量,此生之中……你最為我……顧橫行敬佩的……英雄之一,一百斤的……酒壇,總勝過我……一壇,甘拜下風,甘拜下風!”


    虎天丈連看他的眼神都顯得恍惚,氣喘籲籲,酒勁發作,幾乎神智盡被酒意所奪,還在仗著他那萬夫之勇逞強好勝,嗬嗬地道:“他們都不……行,你說說,為啥是之一,想不到這個世間還能讓你佩服的人,他……不對,他們到底是誰!”


    “這個……日後你自然知道,我們還是喝酒吧?武藝上未能……分出勝負,咱們在……”


    “看來顧將軍還藏拙了,好……再來一壇,定要在此上麵勝過你一籌……”


    顧橫行雙眼皮沉重得像兩座山,搖了搖頭,極力地保持著最後一絲清醒,環視四下,卻又還放心不下自己的三千子弟,一片狼藉,卻又感覺這種釋然與安靜,似乎能多享受一刻是一刻了,說不定明日之後,這群出生入死的兄弟又要投身於血雨腥風的沙場,再也享受不到此刻的痛快酣暢,看著他們內心的安寧更是對自己的一種鞭笞,一種釋懷,模模糊糊感激妖族給自己的方便,也似更加清醒地看到了現實的殘酷。


    “不……行!將軍……美意盛情,顧橫行……此生……沒齒難忘,但……的確不勝酒力,我……恐怕要小睡……一會兒”說著,聲音愈來愈小,氣息凝重,實在是在精力耗神過巨,不出片刻,他的鼾聲大作,整個人格外恬然。


    虎天丈仰首大笑,最後誌得意滿地沉浸在這一刻的喜悅中,最後笑聲不聞,也是唿唿倒地就蒙頭大睡,也不顧整個萬化城的守備防務了,盡情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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