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破野一出手就是決定勝負的絕招,其餘三人不敢又絲毫怠慢,他龍行虎步地以赤手空拳對付三人,任誰看到此般情形都不由覺得有些托大、自負,然而被獵獵拳風罩住的其餘三人卻不這麽認為,甚至連一絲疏忽大意也不敢去想。


    誰都想在今日獨占鼇頭,這場較量並不是戰勝其中任何一人就能結束,正如顧橫行所說的那樣,戰場不會給你講任何規矩,唯有出乎意料的變數與隨機應變的本領,要想成為族人心目中的英雄,就得應變萬能。


    四人之中除了柳堅營年紀稍長外,其餘三人都差不多一般大,這不是比武,卻又是比武。


    既然是在比武,就沒有繁複的局限與不成文的規矩所遲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而規矩也往往是拿來被打破的。


    風破野一上來就力戰三英,勇不可當,換而言之,身處四人之中任何一人亦是如此,欲要一展抱負,必先將其他三人打倒在地爬不起來,才有機會參加下月舉行的比試,成為劍仙城正式弟子的資格。否則就是自甘認輸。


    風破野不動聲色,說打就打,毫無半絲征兆,待他如獅子撲兔般的衝至其餘三人身前時,每人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猛虎,立即朝風破野展開反擊。


    柳堅營在四人之中最為年長,經驗也教顧橫行、成天賜豐富些,來不及退讓和閃躲,更何況拿出看家本領拆解招架風破野的淩厲迅猛的招式已算是輸了。如被對方逼至毫無還手之力對他來說是種淩辱,眼前最有效、最直接的防守不是看清對方的招式,見招拆招;而是勇往直前,迎頭而上的進攻。一招“斷嶽掃”就熟練地使將出來,他也是跟風破野一樣,視其餘三人為自己的對手。


    成天賜一副漫不經心,淩駕世間恩怨情仇的泰若也換作聚精會神地應付,以相傳的絕學“劍氣縱橫”分庭抗禮。


    顧橫行算來在四人之中年紀最小,然而心負氣盛卻最為強烈,竟然被風破野瞧輕,肉掌對陣自己手中使得純熟無比的點鋼槍,這不是敬重,倒像是赤裸裸的挑釁,以一招“流星趕月”與之相抗。


    四人就這樣鬥在了一起,起初都以為一招便能取勝,然而事與願違,愈是急於求勝,反過來竟然是操之過急,適得其反了。


    四人旗鼓相當,各自拿出自己最為得意的本事出來應戰外,還要以己之力應付三人,這樣就給每人添加了不少苦難,好在每一個都是思緒清晰,頭腦靈敏,天資聰穎的奇才,暫不能取勝,也不至於不濟第一個倒下。


    四人就這樣各盡其能地施展生平最得意的招式,激鬥正酣,誰也不甘示弱,不知不覺較量了幾十個迴合,仍是分不出勝負,將各自的絕學施展得酣暢淋漓,已經到了竭盡全力的地步。


    但誰也沒有感到疲憊,更沒有因真氣不續、體力不支停下來歇息片刻,待喘息過後再行比過的念想,都自信滿滿地以為能一招取勝,沒想僵持了數十迴合還是沒有結果,比了近百招還是不能勝出一招半式,又想能一鼓作氣地取勝,均是心高氣傲,誰也不容對手有絲毫喘息之機,鬥得大汗淋漓,氣息也因體力消耗過度變得紊亂起來,時間也一點一滴地流逝。


    他們勢均力敵地比試著,驚動了其他劍仙城下屬村子中的英才少年,忍不住好奇地前來觀看這一場精彩紛呈的打鬥,連一向對爭強鬥狠毫無興趣的田彩也被吸引過來,她謹遵父母教誨,是位乖巧聽話的好孩子,表哥顧橫行再三叮囑不讓自己跑遠離開他的視野,生怕找不到自己,再加上天色漸晚,人生地不熟,這片樹林也不知隱沒了多少野獸,很少出遠門,脫離爹娘保護的她心裏也是害怕的。


    追蜂捕蝶也不過一時玩鬧,追逐半天,一無所獲,也就悻悻而返,再迴到與表哥分別之地已經是兩個時辰後的事了,與剛才的情景大相徑庭,也忍不住好奇地鑽入人群之中一看究竟。


    剛才與顧橫行分別時除了他專心致誌地在練習槍法外沒有外人,一迴來看到那裏已經是人山人海,圍得水泄不通,時不時傳出拍手叫絕之聲來,場麵興奮異常,令田彩頓時陷入五裏迷霧之中,也擔憂其表哥這麽久見不到自己,難免著急會去找自己,鬧出南轅北轍的笑話,在爹娘麵前行跡敗露。


    好不容易擠入人群之列,顧橫行正與其他三位鬥得難解難分,誰也占不到半點便宜,為了早些迴到房中,不被爹娘發覺,也為了息事寧人,不由裝得無辜天真阻止這場比試。


    也將故事開頭的場景重現,沒想勢均力敵、難解難分的一場比試,最終因年幼懵懂的田彩而勸阻下來。


    顧橫行心負氣盛,不肯服輸,剛才還在擔憂田彩會跑遠了,此刻她強扭著自己住手不要再比了,心中的一塊大石終於放下,反而毫無顧忌起來。


    就連柳堅營、成天賜二人興致索然都退至一旁,少了兩名勁敵,再也沒有剛才那般束手縛腳,眼下正是大展身手與風破野決出勝負的時候。


    “表妹,你沉住氣好好在旁看著我怎麽贏他的,隻消一小會就好了。表哥等今日等得快發瘋了。”


    田彩就知道表哥不會同情自己,乖乖地住手與自己一道迴到客棧中的,一臉不高興,唉聲歎氣,沒有在說什麽,她雖不懂武,但也深知此刻稍有大意就會一敗塗地。


    風破野一聽更是氣憤,心性也是倨傲得很,當著顧橫行表妹的麵,自己倒像是非輸不可,又見對方氣定神閑的模樣似乎把他不放在眼裏。比武鬥勝本是不容絲毫分心,稍有不慎,後果不堪設想,輕則丟臉輸招,重則血濺當場,即使是成名已久的高手遇到眼前的情景也是不敢疏忽大意,顧橫行倒像是穩操勝券,絕對是對風破野的輕蔑與挑釁。


    “顧橫行,你倒很有自信,要想拿我在你表妹麵前逞威風,我勸你還是省省吧,眼下可別得意太早,先專心一致地拿出真本事出來再說大話不遲!我可不想你輸得太難看!”


    顧橫行氣甚,手上加重了幾分勁力,將手中的點鋼槍使得花團錦簇,奔雷閃電般地朝著風破野招唿,試圖以快致勝,在田彩麵前大顯身手。


    然而風破野的挑唆並非存心激怒他,他的話就像一根毒刺對準了顧橫行的軟肋,無情冷酷地紮入了他的身體,令他無比痛徹,無論做什麽事都不能心浮氣躁,欲速則不達。


    風破野不過將實話講了出來,論真才實學,論功力武藝,其實誰也占不到半點便宜,可以說是不分軒輊,棋逢敵手,然而決定勝負的因素實在太多,單較量氣力、修為、造詣還不夠,心態也占其中一部分,如未能處置得當,恐怕適得其反。


    顧橫行愈是急躁,反而沒有了章法,腳下步履沉邁,氣息淩亂,心緒也不如起先時平穩了,他手中的槍法雖快,然而單逞一時急勇,不像在認真比試,倒像是一個受了氣的少年人在找對方胡亂一通地泄恨撒氣。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就連站於遠處觀望的其他少年都能一目了然地看出顧橫行已是黔驢技窮了,甚至連不會半絲武功的田彩都能清醒地感覺到表哥就像秋後的螞蚱,蹦躂不長久了,最終會技不如人地落得慘敗。


    就是看出二人之間孰強孰弱,圍觀者誰也不敢在旁提醒,生怕驚擾了正置酣鬥中的二人,這場公平比試倒不公平了,無論聲援其中任何一人,另一方都會誓不罷休,而最終占了便宜之人也會覺得這是莫大的恥辱。


    田彩從身旁的大孩子臉上方興未艾的神態與竊竊私語之中,看出他們是偏向風破野的,將自己的表哥視為敗軍之將,心裏極端地不平衡,也很不平靜,但她又不能說什麽。


    以顧橫行的脾氣是不允許任何人在旁打斷他的,哪怕是指指點點也是種莫大淩辱,換而言之,田彩也巴不得這場無端的爭鬥就此結束,是誰勝?是誰輸?對於她來說都一樣,魯莽、衝動、以蠻力決定否認一個人就是武斷。


    田彩還小,自然想不到這麽深遠,不過她此刻隻有一個想法,就是對表哥有些不滿,說是出來陪自己一起玩耍,然而都是幌子,散心是假,與人爭強鬥狠才是真。


    多多少少有些不滿的,所以她惱恨表哥的言而無信,欺騙說謊,為了施以顏色地報複他,就對其不聞不顧。


    顧橫行勝敗於田彩本就沒有什麽關係,作為十足的門外漢而言,隻要有隨心所欲的心態,勝固可喜,敗亦欣然。一味爭一時長短,隻會是不堪重負。


    沒有永遠不敗之人,唯有從不輕言放棄的挑戰,這才是真正武者該有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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