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這樣……”話還沒說完,一股勁風夾雜著馬蹄落地聲、車輪轆轆聲在她身後由遠至近而來,速度快得來不及做出反應。


    凱恩眼疾手快拉了她的手臂一把,才讓尤希婭堪堪躲過飛馳的馬車。


    塵土高高揚起模糊視線,馬車快速駛過兩人身邊,隻留下兩道筆直的車轍。


    聖女看著前麵的馬車背影驚魂未定地長出一口氣,向凱恩投去感激的一眼。


    少年對上她的目光後笑笑,“小心點。”隨後轉頭望著前方,陷入沉思。


    尤希婭看著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怎麽了?”


    “那是城主家裏的馬車,我前段時間見過一次。”


    難道說戴納這麽快就帶著女兒出城了?也不太可能——有卡洛琳在車廂裏的話沒道理速度會這麽快。


    “也許是臨時有什麽急事吧……”尤希婭猜測道,但是現在這些已經與兩人無關了,所以這個話題也不過被用來探討了一小會,兩人又重新邁開腳步趕往旅店。


    “不如休息一晚,明天我們也出城去看看?”走著走著,凱恩突然提議。


    這些日子他每天都四處轉悠,幾乎把整個莫爾斯城摸了個遍,也沒發現什麽有用的線索。


    所以想要出城看看,畢竟兩個人不能一直在莫爾斯城這麽待下去。


    少女想想,點頭:“也好。”


    兩人到了最近的旅店,卻被告知了一個意外的消息——


    “真是不好意思,兩位來的晚了,現在隻剩下一間空房間。”


    旅店老板苦笑著攤手。


    尤希婭愣住,凱恩沉默。


    “不過你們放心,那個空房間……雙人床哦。”老板想想又急忙添上一句,看來是不想放過這樁生意。


    他好像誤會了兩個人的關係……


    少女沒答話,把頭轉開,耳廓微微泛起紅色。


    凱恩正要說話,一瞥眼看見那抹可疑的顏色,話語中帶上一絲連他也沒有意識到的笑意:


    “那我們去其他旅店看看吧。”


    “哎——”老板想法設法地挽留兩人,“離這最近的旅店等你們走過去恐怕也天黑了——”他指指外麵已經明顯暗下來的天色,“再說啦,一間房又有什麽呢……年輕人,思想不要這麽老舊好不好……”


    少年有點哭笑不得地聽完,想了想還是先征詢尤希婭的意見:


    “你覺得呢?”


    畢竟她是女孩子,會介意也算正常。


    聖女把頭轉迴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小聲說了一句:


    “就這家吧。”


    “什麽?”她的聲音太小少年沒聽清楚,旅店老板可是聽清了,立即把人往樓上領。


    果真是雙人床——


    尤希婭站在床前,麵色有些古怪。


    直到凱恩的聲音響起,才拉迴她不知飄到哪裏去的思緒:


    “在想什麽?”


    聖女迴過頭,驚訝地發現對方已經在地板上鋪好了被褥。


    “你……”


    “我睡地板,你睡床。”說完,凱恩看著她呆呆的樣子心情也莫名好了起來,不自覺地唇角上勾扔下一句玩笑:


    “如果半夜要下床喝水什麽的,注意別踩到我。”


    聖女也被他的話逗笑了:


    “那種事怎麽可能發生啊……”


    看來,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她輕輕唿出一口氣,卻說不上來是怎樣的心情。


    用過晚飯,凱恩和尤希婭坐在桌前,借著魔法燈的光亮研究起那張源自於混沌時代的紙張來。


    “莫爾斯城到底藏著怎樣的秘密……”尤希婭對著紙自言自語,“完全沒有頭緒啊。”


    凱恩微微皺著眉頭,這一個月來他通過明裏暗裏的打聽探訪,還是找不到一丁點有關這個小城的神秘之處。


    古城莫爾斯在他的眼裏,就好像是一處平和寧靜的世外之地,所有他詢問的人都表示,這裏沒有出過大惡或大善之人,發生的事情也沒有一件是影響特別深刻的。


    凱恩突然抬頭開口:


    “這裏的時間大約是混沌時代後期,對吧?”


    少女疑惑地點點頭:


    “是。怎麽——”


    “太平靜了。”凱恩說出這句話,他想他應該抓住了某個重要的部分。


    “太平靜?你說莫爾斯?”在得到肯定的迴答後尤希婭先是不解,隨後麵色一變。


    混沌時代後期的莫爾斯城……不該是這種祥和安寧的景象的。


    混沌時代是一個戰爭四起的年代,其中以後期最為嚴重。混沌聖戰及其他大小戰爭主宰著那個時期幾乎所有大陸人民的生死,很少有地方能夠免受戰亂波及。


    更何況是按照地理位置來說,位於古國艾倫尼境內的莫爾斯?


    這些日子以來的安逸竟然讓尤希婭忽略了這個重要的一點。


    “這裏的莫爾斯沒有出現曆史上該有的動亂局麵……難道說和艾諾迪亞大陸的古莫爾斯不是同一個地方?”


    “不可能。”少年一口否定,“這裏就是艾諾迪亞大陸,混沌時代的艾諾迪亞大陸,這個地方就是莫爾斯,不會出錯。”


    “那麽,是這座小城本身有問題?”


    尤希婭輕輕說出這句話,一股冷氣慢慢躥上她的後背,直到脖頸。


    他們在這裏停留了一個月,最後居然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凱恩看出她的不安,出聲安慰:


    “不要想太多,我在你身邊。”


    互相道了晚安後兩人各自躺下,尤希婭卻怎樣都睡不著。


    月光透過窗子照射到地板上,少女翻了個身盯著那片慘白的光斑。


    今晚的談話仍舊沒有得出明晰的結果,那張老舊的入夢紙,這座看似平常的小城,都像掩在重重迷霧之後的真相,讓人難以捉摸。


    她越想越覺得不安,然而越是不安越控製不住地去想它——


    在今天之前她甚至漸漸萌生出久居於此的念頭,但是今晚的談話讓她幡然醒悟過來,那個想法是多麽的可笑。


    光之聖女的身份,瑟林湖,鑫迪卡娜,還有希望用自己的力量幫助子民的夢想……這些,有哪一個是可以隨意丟棄的?


    倘若她真的放棄了迴去的努力,就等於是逃避自己的人生。


    還有凱恩……如果她選擇留下,難道要自私地強迫凱恩也留下嗎?


    不可能。


    尤希婭閉了閉眼睛,心境終於穩定下來。


    凱恩背對她側躺著,唿吸聲淺而均勻,應該是睡著了。他的手搭在腰間一動不動,尤希婭知道,手指下麵就是他的武器,無論什麽樣的環境下少年都能夠保持警惕。


    又輕輕地翻個身,少女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同時心裏還在暗暗納悶,為什麽明明這個地方是莫爾斯城,卻沒有經曆曆史上該有的戰爭階段呢?


    卡姆蘭村的傳說中提到,古城莫爾斯在某一天莫名其妙地消失,隻餘下麵積廣博的大片荒地,無論是建築還是街道,居民都在一夜間完全消失,什麽也沒留下。


    埃克的父親當年在樹下挖出神秘木盒……


    她和凱恩故計重施,在樹下挖土尋找線索的時候來到這個世界…


    那張紙中的內容——


    莫爾斯,這個我們相識的小城。


    我把秘密埋在這裏……


    連帶著我的劍。


    我堅定的心。


    聖女忽然坐起身。


    “凱恩。”她輕聲喚他,語調略急促。


    少年幾乎是立刻翻身坐起來:


    “怎麽了?”他在月光下看著尤希婭,冰藍色眸子清冷得仿佛不屬於這個世界。


    “我們現在就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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