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幹笑道:“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紅夭輕笑:“姑娘既然敢為了少主背叛仙門,自然不是那等迂腐之人,本座話中的意思,難道還需要解釋麽?”


    ……是不需要解釋,可是我依舊不能明白啊!


    她、她是讓我拋棄雲霄,去尋找新歡?而且還不止找一個?得像她這樣找來一群才行?


    或許是我有些僵硬的麵部表情出賣了自己,紅夭隻輕輕掃了我一眼,就露出一個心知肚明的微笑來:“本座知道,姑娘出身名門,從小受的都是那些名門正派的教育,自然聽不慣本座之言,可是姑娘,你自己想想,我們來這人世間走一遭是為了什麽?”


    不待我迴答,她就掩口笑道:“是欲。就像你為了咱們少主背叛仙門,和他在一起,跟著他來長印山,在這興禾宮住下,不就是為了今後能一生一世都跟他在一起,做一對和和美美的夫妻,生兒育女麽?這些想法,就是你心中的欲。起初,你為了能夠飛升成仙,故而修仙練道,這是欲;後來,你為了情之一字,和少主在一起,背叛仙門,這也是欲;至於你為何因後者而放棄前者,那是因為後者的欲能帶給你的快樂比前者要多得多,所以你選擇了後者,放棄了前者……可是姑娘,你有想過嗎,或許,和少主在一起,能帶給你的快樂並不是最多的呢?”


    她輕笑道:“我這兒的人,都能給姑娘你帶來*蝕骨的快樂,姑娘,你……要不要試試?”


    她這一句話說完,還在我耳邊輕輕地嗬了口氣,差點沒把我全身的雞皮疙瘩給吹起來,連忙幹笑著退開好幾步,搖頭道:“左護法的好意我就心領了,但是這些——妙人,還是留給左護法你自己用吧,我用不著,用不著。”


    紅夭像是早就料到了我會拒絕,也不惱,麵上笑意也沒有一點變化:“看來,本座今日是無法與花朝姑娘共同享樂了,不過也罷,今日沒有機會,他日總是有機會的。”她輕掃一圈那些或跪或坐的男子,鳳眼微挑,流露出三分風情,“怎的都停住了?本座素日悉心調/教你們,難道就是為了讓你們在外人麵前給本座丟臉的嗎?”


    她這話一出,下麵的那些男子們又開始彈奏起了樂器,吹笙的吹笙,撫琴的撫琴,那個名喚阿音的男子也走到了大殿中央,握著折扇開始輕唱出聲。


    一時間,殿內又充滿了絲竹之聲。


    “來,花朝姑娘,咱們坐下來,好好聊幾句。”紅夭握住我的雙肩,把我案幾處推去,“你既然不喝酒,那咱們兩個就以茶代酒,喝幾杯茶,聽幾聲小曲吧。”


    我被這個陣仗弄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下意識地就想告辭離開,可轉念一想,雲霄和阮明嚴幾次三番的談話都表明這個紅夭是魔道實際的掌權者,隻怕這興禾宮中的魔修也全都是她的手下,與其向他人詢問雲霄的下落,還不如直接問她,便僵硬地衝她幹笑幾聲,跟著她在案幾後麵坐下,準備找機會探問雲霄的下落。


    這事自然不能在一開始就說,於是我耐著性子聽她說了幾句話,又隨意附和了幾聲,就準備把話題移到雲霄身上去,可我才剛開了個頭,紅夭就緩緩拍了兩下手,喚道:“阿蓮,別彈琴了,過來給姑娘斟杯茶。”


    琴聲中斷了片刻,就由另外一個人補了上來,與此同時,那個在下首撫琴的男子也低著頭緩緩上前,從旁人手中接過茶壺斟了一杯茶,放下茶壺,雙手捧起茶杯遞至我跟前,輕聲細語道:“姑娘請。”


    離得近了,我才看清他比剛才那個唱曲的阿音還要瘦小一些,骨架也不像個成年男子,說是少年更準確些,隻是渾身的秀雅之氣,完全沒有一般少年人該有的朝氣與活力,見他向我遞茶,我下意識就往後挪了挪,擺手訕笑道:“我不渴,不用——”


    “說起來,阿蓮,你應當是還沒有忘記吧。”紅夭在一旁接過另一人遞來的茶,掀蓋抿了一口,緩緩笑道,“若是客人連一口茶都不用,那便是你沒用,無用之人,會有什麽下場,應該不用本座再說一遍吧?”


    那阿蓮手裏捧著的茶杯就微微抖了抖。


    “姑娘,”他向我把頭低得更低了些,“請用茶。”


    我一時進退兩難起來。


    紅夭剛才那一番話明顯是說給我聽的,我不知道她這話是真是假,可若是真的,讓別人因為我就平白無故受一頓罰、更或者是丟了性命,我這心裏是怎麽也過不去的,可是她這麽熱情地邀我喝茶,難保這茶水裏不會有什麽貓膩……


    我權衡著,一時沉默不語,那捧著茶的阿蓮也不敢喘一聲大氣,隻是頭越發地垂低了,更顯得他身量嬌小、身形可憐。


    該怎麽辦,要不要接下……


    我正猶豫間,身邊的紅夭就像是等得不耐煩了,閉眼揮了揮手:“又是一個無用之人,把他帶下去。”


    阿蓮手中捧著的茶杯猛地一抖,幾點零星的茶水被濺了出來,我心中一跳,連忙趁著那幾個侍立在一旁的男子沒有動作時前傾身子,把茶杯從他手中接了過來,“算了算了,不就是一杯茶嘛,我喝就是了,別為難人家……”我邊說邊低頭輕輕抿了一口,沒敢沾太多的茶水,隻微微過了過口就罷,雖然我天生神胎,這些凡間毒物不一定能毒死我,但能少受點罪就少受點罪,反正我這姿態也擺在這裏了,她也總不好逼我把整杯茶都喝下去。


    果然,見我接過茶杯,紅夭就滿意一笑,也不管我隻抿了一口的事,笑著對阿蓮道:“你看看你,伺候人都伺候得這麽不到家,要不是姑娘心善,你今天可就免不了一頓罰了,還不快向姑娘道謝?”


    阿蓮趕忙對我輕聲道謝不迭。


    我受不了他這種細聲細氣說話的性子,也受不了紅夭這種跟九州豪紳一樣禦下的態度,連忙擺擺手表示沒事,紅夭就讓他退下,繼續跟我三言兩語地聊了起來。不過這一次,她不再跟我談這殿內她一手調/教出來的妙人了,而是跟我談起了雲霄,隻不過說的多是雲霄沒有離開長印山之前的事,有時還會冷不丁問我幾句是怎麽跟雲霄相識的、又是為何招惹上了金仙江簡,我一邊跟她聊著,一邊仔細聽著她話中有沒有什麽破綻,一段時間下來見她始終說得滴水不漏,言語間沒有透露出一絲雲霄的去向,我再也忍不住,幹脆就直接把來意道出,問起了她雲霄的下落。


    “你問我少主的下落?”聽了我的話,紅夭微微一笑,“那可不巧了,若是兩天前,我或許還能告訴姑娘幾句,可這兩天,我也是沒見半點少主的蹤影。要不是看姑娘還在這裏,我都要以為少主又離開了呢……”


    ……她這話怎麽說得我像是被雲霄當做抵押物品留下了一樣?還是在暗示我雲霄已經拋下我跑路了,試圖離間我們兩個?……應該不可能吧。


    我為心中這兩個荒謬的猜測幹笑兩聲,正想跟她告辭,繼續出去轉悠轉悠,看看能不能碰運氣正好遇上雲霄,就忽然覺得一陣頭暈,等我意識到不好時,我已經眼前發花了。


    “你……”我睜大雙眼,來不及對露出微妙笑意的紅夭說些什麽,就眼前一黑,一頭栽倒下去。


    醒來時,我的頭還是暈暈的,但意識已經清醒了不少,也意識到剛才是中了紅夭的計,正懊惱萬分時,我的唇上就傳來一陣濕潤的觸感——有一個人正拿著蘸著水的絹帕在輕點著我的唇,紅衣黑發,朱砂紅唇,正是紅夭。


    我頓時一陣怒意上湧,也意識到了自己此刻的處境,我似乎是躺在一張床榻之上,並且不能動彈,像是被下了定身術。


    紅夭正靠著床頭俯視著我,見我醒來,便緩緩笑開:“喲,小姑娘醒了?嗯,戒心是挺強的,隻是還不夠狠心,到底中了我的苦肉計,接下了那杯茶。”


    “沒想到吧?我殿中的熏香本來就有問題,那杯茶隻不過是個引子罷了,你喝一口與喝一杯都差不了多少,結果都會是中我的迷香,不省人事。”


    我怒視她。


    “別擔心,我不過封住了你的喉舌罷了,你隻是一時不能說話,並不是一世不能開口。”她笑道,伸手撩開我滑落在麵頰的幾縷發絲,那欣賞中帶著幾分好奇的神情就像是在對待一個新奇的玩意,“看來,雖然性子和尊上南轅北轍,但少主的眼光還是和尊上一致的,小姑娘長得不錯,隻是孩子氣了點,少了點女子風情。不過沒關係,過了今晚,這些就都不是問題了。”


    今晚?女子風情?


    我有些茫然。


    她這話什麽意思?她想做什麽?


    “不是吧?”見我露出幾分茫然之色,紅夭有些不敢相信地笑開了,“不過幾十年而已,這外麵的民風就保守了那麽多?仙門就真的管教那麽嚴苛,連這些事情都不曾教過你?”


    ……什、什麽意思?為什麽我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唉,真是迂腐。”紅夭搖頭,“不過算了,隻要少主明白就好,他這麽喜歡你,自然會溫柔待你的。你別怕,”像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她緩緩道,“這種事隻要經曆過一次,後麵的就都明白了,實在不行,我再來教你幾手,不過今天怕是沒時間了……算了,再給你服點藥吧,以防萬一。”她說著就從袖間掏出一個小巧玲瓏的藥瓶,往之前給我擦唇的絹帕上倒了幾滴藥水——原來剛剛我感受到的一陣濕意並不是清水,而是藥水!


    我有些驚慌起來,想要扭頭避開,可是我整個人都想被無形的細線困住一樣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把蘸了藥水的絹帕輕輕點在我的唇上,點了一下又一下,幾絲清涼的濕意透過絹帕逐漸傳來,逸散到我的口中,進而深入四肢百骸。


    她她她給我擦了什麽?!


    “你別怕,這並不是什麽毒/藥,對你性命無憂。”紅夭收迴絹帕,對我迴以一笑,“這是個好東西,你很快就會明白的……說來,你還要感謝我才是,慶幸遇到的是我這般好說話、有良心的魔修。”


    她還叫好說話、有良心?!


    “當然了,這天底下可是再找不出比我還要良善的魔修了。”或許見我氣得不輕,紅夭安撫地輕輕拍了拍我的臉頰,柔和道,“你想啊,若是一般人,麵對自己苦口婆心地勸解多次也不肯迴頭的少主,會怎麽想?麵對那個明顯要把少主拖入更深的泥潭、帶來更大的麻煩的女子,又會怎麽做?一定是誅之而後快吧。”


    “可我不會這樣,”她笑道,“本座的心地可是很善良的,更加不會做這等棒打鴛鴦之事。我啊,隻會成人之美,成其好事。少主不聽話,不肯完成尊主生前的遺願重振魔道,沒有關係,本座的壽命還很長,等得起下一個少主的長成。”


    下一個少主?!


    或許是從我的神情中窺得了什麽,紅夭滿意地笑開:“明白了?所以說你要感謝本座,本座可是選擇了一條對你們而言最好的路,你們啊,就好好地接受本座的好意吧。少主不爭氣,那就讓少主的孩子爭氣點好了,反正魔道都等了這麽多年,也不介意再等一個四十年……我們等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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