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建平帶來的消息讓許暉有種蠢蠢欲動的心裏,說不好為什麽,就是想揍人,這股邪火並非是魏少輝帶給他的,而是他思維轉變後的一種莫名其妙的反應。


    襲擊西海酒吧和衝咂建鑫門市的是同一夥人,在城北混,經常盤踞在城北永樂街一帶,跟城中這一塊基本上沒什麽往來和瓜葛,為首的外號‘大燜子’,據說混的挺妖。


    這些消息是賀彬托了五一俱樂部的人幫忙查到的,而且良子還親自去偷摸看過,認出其中一個。


    兩個場子被砸,劉蓓榮又被捅成那樣,賀彬成天嚷嚷的要揍人,他的脾氣其實比劉蓓榮還要火爆,警方抓沒抓到人,抓到啥人,他不管,他反正要揍人撒氣兒。


    “你什麽想法?”付建平原本也沒指望許暉有什麽進一步動作,以他的了解,許暉多半不會動,他不是趙歌,要動幹人早就動了,管你什麽牛逼的人,趙歌指定會往死裏掐。


    老七想法多,求穩,也可以理解,但付建平擔心賀彬出事兒,至少要先來說一說,提個醒。


    “大夥什麽想法?”許暉反問,人既然查清楚了,他要問問哥幾個的想法,賀彬不能代表全部,另外也要摸一摸‘大燜子’的底細,邵強已經陸續抓住了幾個人,別一腦袋撞到鐵板上。


    “想法麽,還不統一,賀彬肯定要弄他們,鄒猛和阮士慶自然跟著賀彬,海清說聽你的,良子和謝三隨便。”


    “那你怎麽想?”許暉又問。


    “幹呀,特麽的,老子也不是生來就白挨打的,店被砸了,那麽多損失算誰的?”


    “嗯,成。”許暉點點頭,目光不經意的望向窗外,忽然眼皮一跳,那個賣混沌的居然又迴來了。


    “什麽成啊成的?要麽幹,要麽想辦法攔著賀彬,我們都不行,非的你親自來,說定老賀給你麵子,但也說不準,哎,哎,你到底什麽心思?”


    “幹他丫的!”許暉斬釘截鐵。


    付建平揉了揉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然而沒有,許暉的表情很嚴肅,也很認真。


    “臥槽……成,啥話不說了,我去通知哥幾個。”


    “不急,人又跑不掉。”許暉搖頭,“讓賀彬再打聽詳細一些,包括這個‘大燜子’的真實姓名,平常都跟誰接觸,然後等我消息。”


    “行,那我先迴去穩住賀彬,等你信。”


    “不是穩住,是讓他托人再弄清楚些。”


    “恐怕有難度,人家雷老虎也是抹不開麵子才幫忙的,根本都沒計較咱們兩家之前的那些齷蹉事,再讓人家去搞……”


    “不要緊,麵子歸麵子,實惠歸實惠。”許暉說著話,伸手拉開了抽屜,從裏麵取出一個信封遞給付建平。


    信封鼓鼓囊囊,打開一看,裏麵是一摞百元大鈔,少說好幾千,魏大少之前給發的工資、慰問金,攢了有倆月了,許暉也沒怎麽幹活,當時覺得燙手,現在不用白不用。


    “姥姥的,你出手這麽闊綽?可憑什麽要給雷老虎啊?”


    “沒實惠,誰辦事?”許暉搖頭,這一點他是跟著唐老板這個生意人耳濡目染,之後又跟著魏少輝身邊的人見識了不少。


    “另外也是感謝雷老虎不計前嫌,反正讓賀彬看著給,我要的是‘大燜子’所有詳細的資料,跟誰接觸多?平常多在哪兒蹲著?上麵有沒有罩他的大哥,他身邊主要的骨幹都有誰,甚至是家裏都有些什麽人,都給我問清楚。”


    付建平握著信封,驚訝的瞪著許暉,耳朵裏剛才鑽進來的這些話,他怎麽聽怎麽感到陌生,可這似乎又是他希望看到的轉變,隻是太突然了點。


    “你要搞大的?”付建平還不確定。


    “你才拉屎呢。”


    “別開玩笑,我是說,這麽整,你要滅人全家呀?”


    “神經病啊?知己知彼,多了解點總沒壞處。”


    “可這特麽也給的太多了。”


    “舍不得?那你就留一點,做機動用也好。”許暉不是對錢沒概念,他在想著另外一件事兒,暫時還沒成型,反正有魏大少供著,他一時半會兒煩不了。


    付建平剛離開沒多久,邵強就來電話了,主要是問魏少輝的動向,並叮囑許暉這幾天千萬別亂跑,他那裏有些進展,恐怕會刺激對手。


    至於什麽進展,邵強不會說,許暉也不好多問,但對於魏少輝今天抽風的表現,他是原原本而跟邵強說了一遍,“這廝要請我去他的地產公司當副總,還說給年薪。”


    “你美滋滋?”


    “那當然美呀,不然怎麽跟你顯擺。”


    “吃屎吧你?你多大呀?還副總?沒聽出來人家魏大少是跟你開玩笑?”


    “哎,哎,你還真別嫉妒,臥槽,年薪啊,人家魏大少可是認真的。”


    “給老子滾!”邵強在電話裏大罵,他奇怪的不是這件事,而是敏感的意識到,他的判斷和魏少輝給出的信息截然相反。


    從種種跡象看,邵強判斷孟憲輝會被逼的兵行險著,很可能會對許暉下手,但是魏少輝卻反而說許暉暫時安全了,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其中有什麽反複?


    邵強很自信,專案組所有關於案情進展的信息都嚴格保密,就連今天中午龔上文突然鬆口這件事,除了審訊人員,知道的不會超過三人,魏少輝顯然不可能得到消息,那麽他在暗示什麽?


    “魏大少沒有再說點別的什麽?比如說猜謎?”


    “猜個毛,就這些了,我原話複述,根本沒帶刪改的。”


    “不跟你瞎扯淡了,老子忙,你特麽自己悠著點。”邵強忽然意識一個嚴重的問題,匆匆掛了電話。


    許暉掛機後愣了半響,若不是邵強這麽一驚一乍,他也沒往深處想,今天魏少輝來,比以往正常了點,但的確還是有點怪怪的。


    忽然間,許暉也有了跟邵強類似的感受,這迴雖然不猜謎了,但魏少輝的話鋒裏還真有某種暗示的意思存在。


    細細梳理與魏少輝之間很短暫的對話,其中最為核心的是,對方拿下了一直很看中的地塊,也就意味著魏少輝擊敗了對手,按照以往的迴憶,這個對手正是跟魏少輝搶食的朋友。


    最直觀的意思是,前麵大家一直是哥們兒,很鐵的那種,但在這個地塊麵前,哥們突然翻臉,橫刀奪愛,大概就這樣。


    許暉的文化程度隻有高中,對經濟領域其實沒多少了解,要不是跟著唐老板和魏少輝,他在這一塊可以說就是個文盲,無法理解新興的房地產行當,更不知道這個地塊的價值有多大,能讓多年的哥們反目,或許是多年來的積怨在這個檔口集中爆發也未可知。


    但是,許暉已經清醒的認識到魏少輝這個朋友便應該是龔上文身後的人,或者說跟龔上文有著緊密的聯係,否則魏大少不會煞費苦心的一直在表演,在禍水東引。


    那麽現在魏少輝勝利了,預示著他朋友退縮了,基於什麽樣的原因?是禍水東引取得了效果?所以說許暉就暫時安全了?


    這個因果好像也不複雜,但好像中間還缺了一大塊,反正許暉意識到,龔上文一旦被咬死,魏少輝的朋友可能會有大/麻煩。


    許暉想的腦袋疼,卻再也無法往更深層次去追索,他沒有那種嚴密的邏輯推理能力,也沒有職業敏感性,更不掌握第一手的案情進展信息,但邵強一下子就醒悟過來,孟先輝很可能要跑路。


    在邵強這裏,變化不難理解,龔上文突然鬆口,願意交代一些事情,但開出的條件是想見老父親最後一麵。


    這件事情正在協調,可邵強插不上手,他幹著急、幹瞪眼,在重症監護室的龔父隨時都有撒手而去的可能,如果不能滿足龔上文的要求,案情恐怕又要進入艱難而複雜的境地。


    恰恰在這個時候,魏大少又有了新的暗示,邵強立刻領悟,但他這迴不傻,沒有告訴任何人,獨自去調查孟先輝的動向,既要迅速查明,又要保密,不觸動各方神經,比如航空、鐵路,尤其是進出境管理部門,在係統內邵強還是有幾個熟人的。


    邵強怎麽折騰,許暉不知道,管不著,也煩不了,他需要的東西,第二天便有了結果,果然是實惠能辦事,這迴是付建平和賀彬一起來的。


    “‘大燜子’這個賤貨的大名叫周鐵軍,的確是有大哥罩著的,特麽的,這個大哥從沒在道上聽說過,但是他的核心小弟都知道有這麽個人。”


    賀彬嗓門大,許暉趕緊起身把辦公室門給關嚴實了。


    “能更清楚點麽?”


    “當然有啊,這個人有錢,‘大燜子’沒什麽副業,經常拿錢給這人辦事,好像姓李,開了一個很高檔的酒吧,叫‘小仙境’,名字聽著很俗,但特麽特別貴,特別高檔,反正咱是去不起。”


    “姓李?‘小仙境’?”許暉在嘴裏念叨著,忽然眼睛一亮,他知道是誰了,邵強前不久說過,‘小仙境’是田樂一幫人經常去的地方,這個姓李的,如果沒記錯,應該叫李順義,已經跑路了。


    那麽,事情就完全的對的上了,應該是田樂找了李順義,然後由李順義找人黑建鑫,然後進一步襲殺許暉。


    但這隻是一部分人,跟那幫摩托車手是不是一夥還兩說,當務之急是要弄清楚邵強都抓了那些人,有沒有周鐵軍,否則別真的一腳給踢倒了鐵板上。


    “不過,現在‘大燜子’一夥人挺緊張,好幾天沒在永樂街出現過了,做了虧心事,也是知道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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