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紅十字醫院,許暉無端的有些煩躁,一方麵沒有見到謝海林,不知道是轉院了還是消息有誤,另一方麵,他也拿不定主意是先去付建平家還是迴商業巷。


    昨天夜裏的那種恐懼感又來了,讓他緊張和窒息,一晚上沒睡,再加上身體有傷,白天又不停的連軸奔波,體力上的極度疲乏和精神上的不斷刺激,他撐不住了,眼睛似乎有點恍惚,走路也是頭重腳輕,而且總覺得周圍有不懷好意的人在盯著他。


    如此,他決定先迴商業巷,那裏離補習班近,不管能不能等到付建平,一定要寫個示警的紙條塞進西海,然後到補習班的207宿舍睡一覺。


    過了前麵的路口就是八一路,許暉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步,而且越來越快,到最後變成了小跑,幾乎達到了他速度的極限,因為他現在感覺如芒在背,那種被盯住的難受勁兒讓他恐慌,不知道是幻覺還是真實存在,總之這個危險的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多待。


    眼看到了路口,許暉壯著膽子猛然迴頭,後麵除了兩個距離尚遠的普通行人,並沒有任何異常,難道真是自己的腦袋瓜出了問題?


    許暉長長的鬆了口氣,看來是虛驚一場,體力透支快達到極限的他正想找個地方稍微休息一下,可就在這個時候,平行的馬路對麵忽然有兩個身影迅速向他逼近,速度極快,許暉眼角的餘光隻來得及看到兩道陰影飛快的拉成斜線,他就像觸電一般跳了起來,撒腿就跑,可沒想到,剛一拐彎,迎麵又有兩個家夥衝了過來,許暉的頭皮發炸,一扭身,兜個圈子直接衝向馬路對麵。


    身後的四條身影包夾未果,兩前兩後緊緊攆著許暉,慌不擇路中,許暉隻顧拚命往前跑,渾然顧不得路口奔馳的汽車,一座小山般的黑影斜刺裏衝了過來,等許暉發覺時已經來不及了,刺耳的刹車聲響起,咣的一下,許暉還是被撞了正著,他就感覺身體的猛然間一震,整個人就像騰雲駕霧一般高高的飛了起來,眼前的景物忽然變的模糊,一下子什麽也看不見了。


    許暉被一輛吉普車撞飛在數米之外,仰麵朝天的躺著,四肢還在掙紮,但顯然爬不起來了,而身後的追兵齊齊刹住腳步,最前麵的一個家夥先是愣了一下,繼而心裏大樂,抬腿的就要往上衝,身後的同伴猛然拽住了他,小聲道,“你眼睛瞎呀,沒看這是軍車?”


    吉普車懸掛著白底紅字的號牌,果然是一輛軍車,這種車輛無論什麽時候都很威風,而且對作惡的家夥們天然有一種震懾力,反正幾個家夥不敢輕易上前攪毛了。從車上先後跳下來兩名軍人,駕駛員是一名年輕的士兵,他頗為慌張的疾步走到許暉麵前,蹲身詢問,“小兄弟,你還好吧?”


    許暉此時尚未喪失意識,但也無法迴答他,嘴巴毫無力氣的張了兩下,卻根本發不出聲音。


    駕駛員很慌神,手足無措,另外一名中年軍人也跟了過來,神情倒是非常鎮定,他蹲下身仔細觀察了一下,低聲吩咐道,“別愣著,趕緊送醫院,等救護車來不及了。”


    “可是這種樣子,咱們不能隨便碰他吧?萬一……”


    “救人要緊,出問題我負責,拐個彎,前麵就是紅十字醫院。”


    戰士不敢再堅持,返迴車找搭手的東西,這時候從車後排又下來一名年輕的女孩,大概十六七的摸樣,眉清目秀,但臉色煞白,從未見過車禍這種場麵,被嚇的連話都說不出來,站在車門邊上,腿一直在發抖。


    戰士和中年軍人找了一塊長長的綠色帆布在地上鋪開,小心翼翼的把許暉的身體挪到帆布上,然後再抬到車的後座。


    “你們是他朋友麽?”忙完之後,中年軍人猛然抬頭問那幾個不願離去的家夥。


    “不是,不認識這人。”其中一個立刻矢口否認,並且示意同夥慢慢往後縮。


    中年軍人冷笑一聲,剛才許暉被追趕的情形他看在眼裏,眼見車子過來,小夥子還是不要命的往前闖,說明當時的情況很危機,幸虧駕駛員預判及時,提前刹車,否則現在人早沒了,他不再理會對方,救人趕時間。


    “茜茜,你步行到前麵的紅十字醫院門口,我們開車送傷員過去。”中年軍人囑咐女孩,看丫頭實在嚇的不輕,又柔聲安慰,並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緊的,人應該沒有大問題。”


    吉普車飛馳而去,四名追趕許暉的家夥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不敢造次,不過看樣子人肯定要送到紅十字醫院,那就還有機會。


    付建平下午五點半鍾迴到了西海,一下午的時間,他跑了好幾個地方,該打聽的消息都打聽過了,收獲不小,總體來說好壞參半,周青和鄒猛就不要說了,倆人都沒啥大事兒,相比之下,鄒猛傷得更嚴重一點,也就是多在醫院躺個幾天而已。


    有關‘王朝’暴徒鬧事和火災的後續消息也有了眉目,這是他輾轉了幾道關係托人打聽的,並沒有人員死亡,這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沒有出現最壞的結果也是老天爺冥冥中保佑建鑫,付建平不放心,買了一份下午出刊的晚報,找遍了新聞欄目的犄角旮旯,終於在最底下看到了有關‘王朝’的報道,就兩段話,估計百十來字,也證明了消息的可靠。


    謝海林並不在紅十字,而是在市二院,現在傷情穩定,除了腿上的斷骨需要二次手術外,沒有其他大問題,但最倒黴的不是他,而是賴春光,被抓後關到哪兒了都不知道,據那個托了又托的熟人說,不是性質嚴重,一般不會這樣羈押,怕是人被帶到了分局或者看守所。


    這下付建平頭大了,但也沒辦法,以後再慢慢打聽,看看還有時間,他又去了解放路的市人民醫院,也是離事發地‘王朝’最近的大醫院,昨晚的傷員應該主要都送到這裏,他尋思著還能碰到許暉和鐵蛋。


    醫院裏的情況很快印證了付建平的猜測,他看見了好幾個老熟人,整個住院部外科的樓層被封了一半,有警察和便衣轉悠,他沒辦法靠近,隻能遠遠看兩眼,在醫院前後溜達了兩個來迴,都沒有碰見許暉二人,付建平一琢磨,又看了看時間,隻好自己先迴了商業巷。


    可是詭異的是,付建平一直等了半個多小時,已經超過了大夥約定的見麵時間,許暉、小叮當和鐵蛋一個都沒露麵,哪裏出了岔子?付建平煩躁的坐立不安,點燃一支香煙來迴踱步,忽然一抬頭,他發現玻璃門外有幾個人,其中一個家夥正扒著往裏張望。


    一張帶著刀疤的臉,麵相十分醜陋兇惡,付建平心裏咯噔一下,整個人立刻緊張起來,西平的冬天黑的很早,五六點鍾就全黑了,付建平沒有開燈,裏麵的人借著路燈的投影能看見外麵,而外麵的人卻不一定能看見裏麵,但他一閃一閃的煙頭還是暴露了自己,那張臉衝他一齜牙,付建平條件反射一般的從桌肚底下抽出了砍刀,緊張兮兮的盯著對方。


    幸虧付建平一直謹慎,知道非常時期,什麽事兒都有可能發生,所以進門以後就習慣性的用鏈子鎖將玻璃門給反鎖了,對方推了推門,自然是進不來,跟另外幾個同夥嘀嘀咕咕了幾句,然後很挑釁的衝付建平招招手。


    付建平定了定神兒,立刻又恢複了幾分膽氣,拎著砍刀走到玻璃門前,眼睛毫不示弱的盯著對方,他就不相信,才出過大事,這幫傻逼還敢砸門硬闖?


    “開開門,找你有點事兒。”麵相兇惡的男子吩咐。


    “有事兒就直接說,門打不開。”


    “就這點慫膽?建鑫是不是沒人了?”


    “你特麽誰呀?建鑫有人沒人,跟你有蛋的關係?”


    “嘿,我草泥馬的小幾把,有種再跟老子說一句?!”


    “滾遠點,別打擾老子睡覺。”付建平一股邪火衝頭,立刻惡從膽邊生,建鑫什麽時候被這樣欺負過?這狗草的日子也真過夠了,他發誓,隻要對方敢砸碎玻璃往裏闖,他非把這個家夥剁死不可。


    “草泥馬的,有種開門!”對方也掏出了家夥,一根鋼管,眼看著就要砸門。


    付建平往後一撤步,拉開了架勢,今天被人堵在裏麵,反正也討不了好,關鍵的時候要豁出去,拚一個夠本,剁一雙還賺一個。


    可沒想到對方有一個人把這個醜陋的家夥給摁住了,“別特麽瞎來,把事兒辦了,咱們走人。”


    “小兄弟,別較勁啦,跟易洪帶個話能行不?”對方說邊說邊從懷裏掏出一個信封,從門縫裏塞了進來。


    付建平很吃驚,對方巴巴的跑來居然隻要給易洪帶個話,莫不是因為許暉講的易洪綁人了的事兒鬧大了?對方惱羞成怒了?那麽易洪死哪兒去了?所謂的人質又被綁到了什麽地方?他總感覺許暉當時的話沒講完整,就像一個故事到了*部分嘎然而止,很別扭,而小叮當也不知情,這裏麵會有什麽秘密?


    當然,這一堆問題隻有再見了許暉才能弄明白,付建平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過了信封,對方也爽快,吹了聲口哨,果然帶著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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