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中考結束後,從達強酒席上迴來的那個晚上,當時借著酒勁的小哥幾個就是在這個樓頂上為許暉排憂解難、繼而一起暢想未來的,酒話居多,但一語成畿,除了達俊,大哥不提二哥,當時八個人,獨缺趙歌,這迴就剩許暉和良子,趙歌依然在服刑中,且不提黑牛和薛永軍,其他的兄弟,在這次事件中恐怕都兇多吉少。


    三年多的時間不長也不短,但兄弟們變化很大。無論是繼續求學還是在社會上混飯糊口,大家各有活法,但是像今天這般慘樣,許暉真的始料未及。


    按從圍觀者那裏道聽途說的,晚上‘王朝’的事情大的沒邊了,聽說死了好幾個,所有鬧事的,除了送醫院的,剩下的一個沒跑掉,被警察逮走了好幾車,手銬子像穿螞蚱一樣,警察一拉就是一串,好久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了。


    看熱鬧的當時吹的口沫橫飛,什麽最唬人就吹什麽,許暉在一旁聽的是心驚肉跳,感覺雙腿不由自主的在打顫,在惶恐中飛快的逃離了解放路。他和良子的遭遇基本一樣,但順序完全顛倒過來,下了晚自習,許暉就先去了商業巷的西海酒吧,發現情況不對頭,才匆匆忙忙的趕往解放路,而這個時候,良子正好先他一步離開。


    “實在不行,咱們去醫院。”許暉熬過了最先極度緊張的心理,覺得這樣躲著、耗著不是辦法,要盡快先知道哥幾個的情況,事情再大也要了解人的去向,謝海青家是萬萬不敢去的,鐵蛋家就更別提了,這家夥天天泡在‘王朝’,這迴怕是也沒跑掉。


    “不行不行,讓我想想。”良子更緊張,他不知道這一去會不會自投羅網,雖然今天晚上的事兒跟他關係不大,但之前好幾次群架都有他的份兒,而且打斷骨頭連著筋,都是建鑫的人,哪能不害怕?


    “要不,咱們去找趙複,這家夥知道的肯定多。”


    “得了吧,你還不了解他?趙歌進去以後,他壓根就都沒再搭理過我們,‘王朝’這邊,他一次都沒來過,沒得指望。”


    “臥槽。”許暉在心裏恨恨的罵了一句,突然靈機一動想起來一個人,“那個李兆寧,你應該認識,就是小叮當手下的,能不能找到他?”


    “他家就住北川街呀,找他有啥用?”


    “找到他,就能找到易洪。”


    “易洪?”良子更迷惑了。


    “對,就是易洪,這老家夥肯定什麽事兒都知道,搞不好晚上發生的這些都跟他有關係。”許暉簡單講了一下易洪讓他想辦法盯著周青的經過。


    “麻痹的,大夥早就要把這老東西給轟走了,沒想到他敢藏著一手!”良子氣的咬牙切齒,“馬上找這個傻逼!”


    半夜三更的北川街漆黑一片,雖然馬路經過了改造和拓寬,但看起來比沒改造的時候要蕭瑟的多,新換的路燈都已經豎立好幾個月了,但不知道為什麽一直沒有通電。老菜梆子在的時候,最起碼路邊的沿街的幾家店鋪是要開到淩晨兩三點鍾的,現在連個像樣的燈光都沒有。


    北川街是南北向的次幹道,往深處走,有很多東西向的小巷道與之連通,好大一片居民區和單位,統統算作北川街範圍,李兆寧家就住在一條狹窄巷道的盡頭。


    事情無巧不巧,許暉和良子剛摸到李兆寧家的巷口時,正好碰見這個小家夥急匆匆的往外走。


    “站住!”良子吆喝一聲,跟許暉一前一後將李兆寧堵了個嚴嚴實實。


    李兆寧被嚇了一跳,待看清楚來人後,倒是很快鎮定下來,“大晚上的,神經病啊,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哎。”


    “特麽的,跟老子說話沒大沒小。”良子很不忿的朝李兆寧腦袋上扇了一巴掌,“我問你,深更半夜的,你去幹嘛?”


    “方家營。”李兆寧比二人想象中要坦然的多,伸手亮出了拎著的東西,一個黑色塑料袋,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的是什麽。


    “去方家營幹嘛?”


    “小叮當讓我過去。”


    “我問你,知道易洪在哪兒麽?”


    “也在方家營。”


    許暉和良子對視一眼,原來還絞盡腦汁的想著怎麽對付鬼精鬼精的李兆寧,沒料到這家夥跟竹筒倒豆子一般,根本不用你耍手段。


    “一起去,你帶路。”


    “那就趕緊著。”李兆寧也不多囉嗦,一閃身從二人的夾縫中躥了出去,拔腿就跑,速度很快。


    方家營周圍的建築布局要比北川街亂的多,而且現在正在搞拆遷,到處坑坑窪窪,連條像樣的路都沒有,真的是深一腳淺一腳,像在走迷宮,許暉和良子對此地都不是很熟悉,隻能緊緊的跟著李兆寧。


    七繞八繞的走了很久,李兆寧終於在一處很破爛的小院前停了下來,這家夥伸著耳朵貼在院門處仔細聽了聽,然後才小心翼翼的敲門。


    門開了,隻拉開了半條縫,裏麵的人仔細看了李兆寧後才敞開木門,開門的是小叮當身邊的另一個小家夥,大家都認識,驟然看見許暉和良子,眼神稍微意外了點,但也沒多說什麽。


    小院很狹窄,隻有兩間半房,而且全是土坯的幹打壘,兩間大房一橫一縱懟成直角,而那半間小屋則在另一頭。正對院門的大房裏亮著燈光,可能燈泡的瓦數小,光線昏暗,李兆寧和那個小孩在前麵,許暉二人緊跟在後麵。


    進得房間,一股刺鼻的黴味混合著煙草的味道撲麵而來,讓人窒息,易洪就大咧咧的叼著煙、翹著二郎腿坐在房間沙發的正中央,與其說是沙發,倒不如說是幾個破木箱墊著海綿拚接起來的長條凳,上麵蓋了一層褐色的破布。


    小叮當也在,正蹲在地上搗鼓一根木棍,具體的說是在向上麵釘釘子,已經定了七八根,犬牙呲唿的,盡管釘子尖露出來很短,但也看著相當瘮人。


    李兆寧則把帶來的黑色塑料放在了一張破椅子上,從裏麵掏出不少東西,手電、麻繩、狗皮膏藥,紫藥水,還有饅頭、烙餅等好多吃的,最後,居然從裏麵還掏出了一瓶白酒。


    “呦嗬,反應挺快,既然來了,就找地方坐吧。”看見許暉二人,易洪並不意外,略帶調侃的語氣,感覺這家夥心情還挺放鬆。一旁的小叮當則是呲牙衝二人笑笑,並不說話,又低頭忙自己的。


    良子不答話,對易洪怒目而視,反正之前也鬧翻了,現在也沒什麽可講究的,許暉則直截了當,“‘王朝’被封了,西海也關門了,我想知道怎麽迴事兒?而且周青現在是怎麽個情況,想來想去隻有找你才能問個明白。”


    易洪饒有興趣的聽著,然後把目光投向良子,“你也同樣?”


    “你不廢話麽?還有,海林和老賴呢?”既然讓說話,良子的語氣可沒那麽客氣。


    易洪也不生氣,用手指彈飛了煙頭,很愜意的伸了個懶腰,然後從椅子上站起了身,兩手叉著腰扭了幾下,“‘王朝’完了,西海問題不大,其他的嘛……”說到這裏,易洪搖搖腦袋,表示他也不清楚。


    “臥槽……”良子一下就上火了,這算是什麽迴答?你傲氣個啥呀?為什麽不說謝海林和老賴的情況,難道心裏有鬼麽?


    “那麽多人都去哪兒了?我剛才來的時候聽了些閑話,說是抓了好多人?”良子後麵罵街的話硬生生的被許暉給堵住了,他敏銳的捕捉到了易洪眼裏一閃而逝的兇光,盡管之前許暉隻跟對方接觸過一次,但深知這個人很複雜,不知為什麽,總給他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現在這種狀況,自然是能不鬧翻就不鬧翻。


    “‘王朝’那邊,我去晚了一步,基本上能走道兒的,肯定都被抓了,西海那邊好點,但也被警察一勺燴,小付也進去了,不過沒啥大問題。”易洪說到這兒,有意停頓了一下,很詭異的看著許暉和良子,“至於謝海林麽,你倆跟我來。”


    說完話,易洪拿了手電筒,一轉身徑直出了房門,許暉和良子對視一眼,不知道對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既然來了,就不能被這老混混給嚇唬住,倆人一前一後跟著出了門。


    易洪來到隔壁的房間駐足,打開手電筒,並從褲兜裏掏出一把鑰匙開了門鎖,然後扭頭看著許暉二人,一張橢圓的肥臉在手電光的映襯下顯得十分獰惡。


    倆人猜不透房間裏藏的什麽東西,隻是不約而同的感覺到肯定沒好事兒,甚至許暉很恐怖的以為裏麵會不會關著謝海林?他在路上聽良子說過易洪跟謝海林鬧翻的事情,建鑫幾乎所有的人都主張把這老混蛋趕走,莫不是這家夥惱羞成怒了吧?


    如果真到了這一步該怎麽辦?許暉不認為憑他和良子二人就能收拾對方,況且旁邊還有個小叮當,許暉沒想通這家夥怎麽會跟易洪走到一起的,可即便如此又怎麽樣?他看了看身邊一臉戒備的良子,想起了尚在獄中的趙歌,心底忽然就有一股蠻勁兒衝上了頭,要是真敢這樣欺負謝海林,老東西,倒時候就讓你嚐嚐什麽叫玩兒命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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