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的場子裏,今天生意異常的好,臨時關門後第一天開業,還沒到上客的正點兒,一撥又一撥的客人便湧了進來,搞得服務生們手忙腳亂。


    謝海林和賴春光出門,臨時讓謝海青和阮世慶負責看場子,實際就是指揮內保維持秩序,防範搗亂,控製醉鬼鬧事,另外,還要嚴防*兒的人,上次‘王朝’就因為這個差點栽個大跟頭,所以,現在的規矩更嚴,但凡有這樣的客人,就會毫不客氣的被請出去,報警就算了,畢竟還要做生意,犯不著得罪人。


    至於釣個馬子,找個舞娘、約個小姐之類的,在這樣的夜場是再尋常不過,隻要不搗亂,看場子的是不會過問的,相反麻麻桑們也很懂規矩,經常會有孝敬給到,但是擺到台麵上的‘合作’,有些大場子是不會接受的,心照不宣就行了,沒必要惹麻煩,可是沒有這些,生意也難得火起來。


    曾經,黑牛和謝海青想著,幹脆歸攏幾個大的雞婆搞合作,那樣的話小姐和利潤都有保證,比這種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散養強多了,但被趙歌狠狠收拾了一頓後,隻得作罷。


    阮世慶在一樓,謝海青在二樓,若在平常,大可以優哉遊哉、溜溜達達,整晚上下來不會有什麽事兒,解放路雖然人狠、大哥多,但建鑫的名氣還是有的,普通的小混混也沒人敢在這裏鬧事兒。


    但今天有些不尋常,首先是氣氛緊張,謝海林他們去談事兒了,不但抽走了不少兄弟,而且事情也沒個準譜,都聽說周青要玩命,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所以大家在擔心中底氣稍顯不足。


    其次是今天客人多,而且生麵孔尤其多,這是很少見的,不是周末,不是節假日,這些人都吃錯藥了趕在一起?雖然早早就把客滿的牌子掛了出去,但還是始料未及,還沒怎麽樣呢,大廳裏就擠得滿滿當當,卡坐上、舞池裏到處都是人,謝海青二人自然是早就提高了警惕。


    非但如此,阮世慶還建議從方家營調幾個兄弟過來,雖然上不了台麵,但可以充充數,另外,派人去商業巷,跟謝海林說明這裏的情況,跟周青的事情一旦了結,趕快往迴趕,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事情安排妥當,阮世慶稍稍定了定神兒,轉了一圈就發現了至少有兩三撥人數在五人以上的混混,就在舞池周圍遊蕩,他們穿著打扮很新潮,都是生麵孔,相互間好像不認識,但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相同點,以阮世慶的經驗,很快就注意到了他們。


    王朝娛樂總匯是解放路第一家不用購買門票就可以進場的舞廳,當時一開業就很驚豔,大批原來紅寶石的客源都在很短的時間被搶了過來,這也是後來喬娃子發飆的主要原因。


    而且對場子裏的人流控製和消費刺激,從開始就是由易洪一手管理,平常大家並不在意,也沒見他費多少力氣,有時甚至話都很少說,可場子被弄的井井有條,一直沒出過什麽茬子,但這家夥才離開沒兩天,情況就不一樣了,尤其是今天的大堂和服務生,簡直是腦袋瓜被驢踢了,放進來這麽多人怎麽弄,又不能一個個往外轟。


    阮世慶抱怨也沒有用,已經既成事實,隻能盡量把眼睛瞪圓一些,讓跟班的小弟們精神一些,一旦發現不好的苗頭,立刻撲上去,以最短的時間給控製住,堅持個把小時,謝海林他們就應該迴來了。


    但別說這短短的個把小時,連二十分鍾都沒堅持到,二樓首先出現了狀況,從爭吵開始,演變到打鬥隻有很短的時間,當時阮世慶正盯著一幫小太保,對方在卡座周圍繞來繞去的樣子,他深度懷疑這幫家夥在賣粉兒,眼看其中一個領頭的搭訕了一桌人,他立刻暗示一個小弟貼了上去,可就在這個時候,樓上亂了。


    震耳欲聾的重金屬音樂都掩蓋不住樓上驚叫和怒罵聲,一個肥胖的家夥從旋轉樓梯上滾了下來,像個肉布袋一樣被摔的七葷八素,緊接著有兩個人沿著樓梯往下飛奔,衣衫不整,極為狼狽,後麵跟了好幾個罵罵咧咧的、拎著酒瓶子的家夥,顯然這是衝突的兩幫人,可謝海青這迴的反應太慢,眼看樓下都要再度接火了,他和他的人居然都沒有出現。


    而樓上還在爭吵叫罵,阮世慶立刻意識到不對頭,帶著小弟衝到樓梯口,試圖拉開爭鬥的雙方,不行就下狠手往外拖,千萬不能讓一樓再亂起來,但就在這時候,風雲突變,拎著酒瓶子的家夥突然放棄了對手,轉而攻擊阮世慶等人,猝不及防下,剛剛跟過來的三個小弟,有兩個被對方迅速放翻,一樓也開始大亂。


    阮世慶慌了,也意識到這幫人是故意來搗亂的,但心裏沒底的是對方究竟有多少人?那一幫一幫的陌生麵孔難不成都是來搗亂的?謝海青在上麵怎麽遲遲沒有動靜?他立刻抽出了藏在肋邊的短棍,一麵大聲招唿服務生開門分流客人,一麵準備往樓上衝,希望盡快能跟謝海青匯合。


    但一切都晚了,樓下亂的更快,大廳內同時幾個點都發生了毆鬥,很多顧客都被波及,驚慌的人們開始四處亂竄,服務生和在外圍的內保人員反應再快也沒有用,往往還沒匯聚到一起便被紛亂的人流淹沒。


    阮世慶知道局麵已經不可控製,他放棄了往樓上衝的想法,揮舞著手上的短棍竭力衝向大門邊,必須盡快讓慌亂的客人出去,否則會出更大的問題。


    王朝娛樂總匯的混亂剛剛開始,解放路東段和惠民街交匯的地方發生了一起車禍,一輛躍進牌卡車和一輛紅色的夏利出租車相撞,車內的乘客正是謝海林和賴春光,夏利車被撞的原地轉了好幾個圈,好懸沒翻過去,坐在副駕駛的謝海林受傷嚴重,而且身體被卡在了座位上無法挪動。


    所幸的是司機和坐在後排的賴春光都沒有什麽大礙,等他們倆人先後從車裏爬出來的時候,卡車司機早已跑的不知所蹤。


    僅僅十分鍾之後,周青出現在了商業巷西海酒吧的門口,鄒猛早就如臨大敵一般的在等著他,唿啦一下就帶著人出來了,但前後左右的看了看,就周青一個人,於是鬆了一口氣,感覺有點小題大做了。


    付建平並沒有跟隨出來,他正在詢問剛剛從解放路趕來的一個小弟,‘王朝’的情況不容樂觀,而謝海林和賴春光早就出發了,為什麽還沒有到達?不詳的預感讓他迅速警惕起來,今天很多事情不對勁,阮世慶為人謹慎不假,但謝海林他們剛一出發就派人過來,說明他遇到了大難題、*煩。


    還有,周青上次一個人來談事兒吃了癟,情緒已經到了失控的邊緣,這次約談應該是做了充足的準備才對,可居然還是一個人,這說明什麽問題,徹底服軟還是自信心爆棚?又或者要破釜沉舟?


    想到這裏,付建平透過玻璃窗猛的看向周青,對方就站在在鄒猛的對麵,雙手揣在兜裏,腦袋上頂著防寒服的帽子,表情木然,嘴裏好像還在說著什麽,也並沒有表現出有多麽激動的樣子,門口集中了一小撮人,大部分是鄒猛帶出去的兄弟,還有兩個像是顧客,臨進門時正在好奇的迴頭張望。


    周青選擇的時間很操蛋,而謝海林卻沒有任何條件的就答應了對方,其實更為操蛋,付建平暗罵了一句,正要起身出來,卻突然看見周青身後有個人影正迅速靠近,幾乎與此同時,鄒猛一幫人的側邊,也有一個家夥突然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砍刀,直撲周青。


    付建平看傻了眼,幾乎都忘記了挪動腳步,而鄒猛在外麵正對著周青,更是被突如其來的變故給搞懵了,他想要大喊一聲提醒對方,但喉嚨裏似乎被什麽東西給堵住了,愣是沒喊出聲,更為恐怖的是,麵對撲過來的家夥,周青並不害怕,而是一側步,右手猛然抬起,手裏赫然握著一把手槍!


    拎刀的家夥被嚇了一跳,可是想收步已經來不及了,隻能幹嚎一聲,把手中的砍刀高高舉起,而且周青身後的那個黑影的動作似乎更快,而且悄無聲息,右臂同樣揚起,手中握著一把鋸齒尖刀,看那架勢,目標同樣是周青,居然是前後夾擊!


    鄒猛徹底暈菜了,而他身邊有人忍不住的驚叫起來,就在這危機時刻,準備進門的兩名顧客也動了,一個身穿黑棉襖的衝向周青,一個穿著黃色防寒服的居然直奔鄒猛!劇情複雜的令剛剛衝出門口的付建平瞠目結舌,腦子轉的再快也想不清楚到底怎麽迴事兒。


    “嘭”的一聲槍響,緊接著是數聲嚎叫,短短的一瞬間,摔倒一地人,混亂的一塌糊塗,周青摔的最慘,連滾了好幾個跟頭,當胸還挨了一刀,仰麵朝天的躺在地上痛苦不堪,正麵撲來的家夥跟周青玩兒了個對懟,他砍了周青一刀,同樣被周青一槍打成了篩子,這是那種自製的散彈槍,近距離被擊中,數不清的小鉛粒悉數鑽進身體,不死也得脫層皮,這名殺手渾身都是血,疼的在地上直打滾。


    鄒猛到底沒有躲過突然的偷襲,小腹被對手戳中一刀,當即就跪在了地上,不幸中的萬幸,對方補刀的時候卻被忽然出現的身影給一腳踹飛了。


    這個身影戴著口罩,手握鋸齒尖刀,正是從後麵撲向周青的人,身手極為矯健,在眼花繚亂中,瞬間完成了三連擊,先是一腳踢倒了周青,讓他躲過了黑棉襖的二次偷襲,然後一刀紮在了此人的大腿上,最後幾乎腳不沾地的躍起,踹翻了準備補刀鄒猛的另一個假顧客,一氣嗬成,恐怖驚悚的一塌糊塗。


    被踹到的偷襲者爬起來就跑,戴著口罩的家夥也沒去追他,而是衝著剛剛跑出來的付建平大喝一聲,“趕緊特麽救人!王朝那邊先不用管。”


    吆喝完,這家夥就一溜煙的跑了,付建平卻驚在了當場,易洪的聲音他怎麽會聽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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