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葛老頭單獨找了張誌宏了解情況,因為在帶走許暉之前,張誌宏曾被兩名警察約談過。知道昨天下午的事情後,老頭心裏一下子變得沉重了,也打消了去許暉家的念頭,警方的事兒輪不到他操心,隻是有點自責,早點去家訪就好了。


    盡管張誌宏一再被告誡守口如瓶,但是在見到付建平後還是把許暉被警察帶走的消息說了出來,他不是個大嘴巴,在忐忑不安中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隻希望許暉身邊的這幫朋友能幫幫忙,但看著付建平一副社會青年的鳥樣,他感覺自己抓的不是救命稻草,而是一把爛菜葉子。


    消息在第一時間被趙歌知曉,於是賴春光開始折騰了,他很清楚正麵打聽不會有任何結果,所以多條線出手,著力點也不在許暉,而是劉沛榮。


    經過一段時間的積累,賴春光也算有了點人脈,不但很光鮮的加入了解放路的個體商戶聯合會,而且跟街道幹部混的很熟,每每以賴老板自居,自詡認識幾個公安,比如說片警,比如說河間分局治安大隊的個別民警和聯防員,大事情幹不了,打探一些消息還是辦得到的。


    老賴很賊,北川街的事情他自然不會親自出麵,而是七繞八繞的找到了一個大老板,以受害者的身份去派出所詢問,這個老板是外地人,剛在解放路投資開了一家影樓,前幾天自己的車停在北川街被撬了,車裏的現金和重要物品被洗劫一空,當時就報了案。


    影樓在那個年代是個新鮮事物,從港台到大陸,從沿海到內地,就像一場時髦的旋風刮遍全國,能投資開影樓的顯然都是大老板,所以派出所對這起竊案非常重視,專門找了個警員接待。


    老板很幫忙,在派出所裏大倒苦水,痛陳損失慘重如何如何,跟接待民警扯了半天,從地方治安聊到生意經,從生意經又聊到了社會見聞,能扯的全扯了一遍,不能扯的也信口瞎掰,足足鬧騰了兩個小時。


    賴春光則親自跑到北新街派出所了解‘王朝’的情況,他是明麵上的股東之一,其實也屬於被調查的對象,由於不具體負責經營,隻被拘傳過一次,後來事情沒那麽嚴重,也就沒再找他,這次老賴是去主動進行匯報思想的,深刻檢討在經營中存在的問題,同時兼顧東拉西扯,同樣扯了一個多小時。


    還有一條路子,就是托工商所的老蔣去問問‘紅寶石’歌舞廳的情況,自從喬娃子跑路後,‘紅寶石’就一直處於停業狀態,賴老板本著擴大經營的想法,自然要時刻關心‘紅寶石’。


    當然,這條路子有點冒險,因為喬娃子涉槍案的根源,就是因為他與趙歌團夥中的韓奎、謝子清爆發的暴力衝突,這是掛上號的案子,尤其‘趙歌團夥’這樣一個詞匯,莫說賴春光不知道,老蔣也不清楚,這是人家公安官方的描述,雖然黑牛和謝三已經取保候審,喬娃子在逃,但顯然案件不可能就此了結,


    老賴也知道在冒險,身為‘趙歌團夥’中的成員,這時候來聊騷這件事,豈不是沒事兒找事兒?但他哪會知道這麽許多,為了打探消息,根本沒想太深。


    所有路子打探迴來的消息很快匯總起來,賴春光稍微捋了一下,立刻頭皮發炸。首先就是老菜梆子,這迴算是撞到了槍口上,市裏正在進行一場‘掃黑除惡’的專項整治行動,北川街這幫人早就被河間分局盯上了,除了林海和劉沛榮,又陸續被抓進去四五個人,所謂的骨幹分子已經被抓了一大半。


    然後就是喬娃子,不久前居然在外省落網了,這是個十分意外的消息,現在警方正趁勝追擊,集中精兵強將抓捕老菜梆子,至於許暉的事情,賴春光哪有閑工夫再去問,他撒腿狂奔往‘王朝’趕,鞋都跑掉了一隻,腦袋瓜裏隻有一條,趙歌必須走,至少要在外地躲一段時間。


    趙歌出乎意料的搖頭,不需要跑,也沒必要跑,還是那句話,他不相信警方這次是針對建鑫,喬娃子落網又如何?打了一場架而已,拿槍傷人的是喬娃子,受害人反而跑路,這是什麽邏輯?況且遭遇戰那天趙歌根本沒有露麵,沒必要搞得雞飛狗跳。


    苦勸未果,賴春光退而求其次,要求昨天商量的三件事兒全都暫停,這個時候千萬不能當出頭鳥,趙歌倒是很爽快答應了,緩一緩也好。


    關於許暉的消息,趙歌也沒有責怪賴春光,許暉的事兒在整個事件中看似微不足道,實際很微妙,可以看做是試金石,如果警方刻意針對建鑫,那麽老七不可能在24個小時內出來,付建平怕是也要麻煩,否則,就應該沒事兒。


    用‘應該’這個詞兒,說明趙歌也沒啥底氣,他在賭,賭警方,也在賭老七。尤其在這個緊張時刻,他根本拿不出什麽更好的辦法,而且賴春光也提醒了他,老菜梆子一夥這迴被拔的這麽痛快徹底,建鑫不可能獨善其身,怕是也早在警方那邊掛上號了,以後行事千萬要謹慎低調,否則下迴雞飛狗跳的就是他自己。


    趙歌賭對了,第二天上午十點,許暉迴到了家,實際上他在警局待了二十三個小時五十分,由於證據不足,許暉的行為也沒有對整個案件偵辦造成實質性的影響,所謂受人指使威脅嫌疑人的說法過於勉強,所以批評教育以後讓他迴家了。


    這並非警方的疏忽,而是有深層次的原因,而且許暉也在賭,無論探員怎麽問,他的迴答就是巧合,沒有任何人指使,因為以前就認識林海,上補習班後又跟歐陽有矛盾,突然看見歐陽被打後,他當時也在場,自然很開心,事後一時衝動還跑醫院嚇唬威脅對方,實際上就是想狐假虎威一番,滿足下虛榮心。


    邏輯上沒什麽問題,而且事件的過程也沒間斷、跳躍或者誇張,這與張誌宏所描述的經過基本一致,唯一的缺陷是張誌宏省略了見過付建平,這個微不足道的細節卻對整個事件有著重要的影響。


    其實這樣的賭博很危險,趙歌賭的是警方這次的行動不會針對建鑫,許暉賭的是張誌宏不會亂說,林海不會鬆口,這樣老菜梆子就能摘出來,否則怎可能蒙混過關?


    對於許暉的供述,探員不但做了交叉性的印證,而且很快調查了許暉的社會關係,發現這小子說的基本屬實,跟同學的矛盾,不但有旁證,歐陽自己也承認,跟案件的主犯之一林海也是在兩年前就認識了,不但認識林海,而且他還認識趙歌團夥中的大部分人,但這並不能說明什麽,人家本來就是一個大院裏的人。


    仔細一捋,探員並沒有發現更多的問題,不過,作為一個學生,認識這麽多混混,也不能說就很正常,但高中以後,許暉日常交往的主要對象還是同學,跟這些混混接觸的很少,甚至即若即離。


    這就有點傷腦筋了,深查下去,不見得會有什麽收獲,而且歐陽這個家夥反複無常,供述的事情常常是自相矛盾,很多都不具有可信度,揭發許暉的這件事沒有任何證據,很可能是兩者之間的矛盾引發的打擊報複的心裏。


    於是許暉同學有驚無險的出來了,背後許多複雜的事情,他當然不知情,隻是奇怪自己的命好,當然,這種沒腦子的事情也讓家人擔驚受怕,他甘願接受一切懲罰,跪在客廳的牆邊麵壁思過。


    老許也很無奈,該講的道理都講過了,已經十八歲的人了,該有一些成熟的思維和判斷,怎麽還是跟長不大一樣?


    擔心不受歡迎,而且趙歌心裏有愧,所以沒有在第一時間來看望許暉,但許暉上午一出來,他就知道消息了,守在大院門口的小叮當的手下就是建鑫的眼睛,趙歌幾乎把所有手頭上沒事兒的都撒出去了,就是為了盡早知道許暉的消息,補習班門口、派出所周圍、文化大院,公安局河間分局等等地方,能想到的全都安排了人。


    事情如趙歌所料,許暉的迴歸,標誌著風聲鶴唳的日子暫時告一段落,接下來要想盡一切辦法幫劉沛榮疏通一下,顯然僅憑賴春光所謂的關係遠遠不夠,不認識有分量的人物,這種事情你連衙門口朝哪兒開都不知道,趙歌很後悔當初沒聽趙複的話,早點聯絡感情,現在再去臨時抱佛腳根本沒用,隻能抓瞎。


    非常沮喪的是,壞消息接踵而至,老菜梆子在下午被公安便衣抓了正著,而且是在解放路的紅寶石歌舞廳門口,當時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台階上,按說他已經跑出了西平市,怎麽又迴來了?沒人知道。


    據說他至少在那兒坐了一個小時,香煙都抽掉了小半包,無論是趙歌還是警察都根本沒想到會出現這樣一種情況,還是一個管片民警發現了不對頭,叫聯防隊員甄別了一下,果然是在逃的老菜梆子。


    這個消息給趙歌打擊太大,整整一個小時,手底下居然沒有一個人注意到,而且‘王朝’和紅寶石離著不遠,就是馬路斜對麵,這算什麽?趙歌鬱悶的無以複加。


    沒人理解老菜梆子的舉動,這樣大咧咧的坐在鬧市,貌似就是在等著被抓,但為什麽要坐在紅寶石門口呢?如果想找趙歌為什麽不直接去王朝呢?這些都成了謎團,就連趙歌也猜不透,不過,趙歌忽然間就對處理北川街的後事失去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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