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自行車推出來的時候,馬路那邊叫的救護車還沒到,但來了好幾個警察,看熱鬧的人又陸陸續續開始聚集,就像上了癮一般,鍥而不舍。


    九十年代出初期的西平街頭就是這樣,打群架成風,看熱鬧成風,這樣規模的鬥毆,派出所來那麽一個兩個人是根本起不了什麽作用的,所以好多類似的情況,出警慢的讓人傷心。


    即便這麽慢,還有好幾個人沒跑掉,全是傷者,這在以往的群毆中很少見,打的再怎麽兇,為了逃避警方追究和打擊,參與鬥毆的同夥一般會盡量把傷者帶走,但今天別說劉永亮、歐陽華,就連兩個受傷的混混都沒跑掉,可能是因為當時太過突然和混亂,而且還有一個被刀捅傷生死不知的家夥,參與的雙方都慌了的緣故。


    幾個傷者,包括歐陽和張凱都被警察集中到一起,一是方便詢問情況,二是查看傷情,主要還是先救人,其他參與鬥毆的,能跑的全跑光了,不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至少這迴是肯定的。


    警方也叫了救護車,許暉就不多那個事兒了,也沒再跟張凱打招唿,主要是不方便,一名警察暫時控製了幾名看熱鬧的目擊者,正在詢問,這時候湊上去豈不是自找麻煩麽,他跟遠遠站在一邊的張誌宏使了個眼色,倆人一前一後的離開了。


    迴到207宿舍,裏麵就像開鍋一樣熱鬧,無論戴強、李緒還是鄭成旭,都在眉飛色舞,從不同角度描述和評論著剛才的鬥毆場麵,那種精彩和誇張程度簡直堪比武打小說,見到許暉和張誌宏進來,立刻轉移了話題。


    “怎麽樣?那家夥傷的咋樣?”


    “聽說警察來了?”


    “我剛才聽一個二班的說,歐陽他們全被抓了?”


    “……”


    一堆八卦問題,一股腦的拋過來,讓許暉哭笑不得,隨便應付了幾句,便坐下來吃飯,不知道為什麽,他不是太想談論這些,別人的事情,別人的矛盾,反正大家都看見了,扯多了沒意思。


    一場大衝突就這樣告一段落,但事情造成的影響遠沒有結束,很顯然,那個被捅的混混是個關鍵,如果沒有性命之憂,一切都好說,否則性質就變了,包括歐陽在內的這四個人還能不能正常上學都是問題,另一方麵,林海的麻煩更大,弄不好這輩子就完蛋了。


    許暉和林海之間連泛泛之交都談不上,也就是見過幾迴麵而已,但這次讓他意外的是,北川街來了不止他一個,這就說明,雖然老菜梆子和劉沛榮都沒有出現,但事情一定是他們知曉或者主導的,否則邏輯上講不通。


    許暉並非對林海出了這樣的事兒有多麽惋惜,而是他和老菜梆子之間還是有些淺淺的交情,源於兩年前大家一起在倉庫麵對顧超,雖然談不上生死與共,但也一同經曆了風浪,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後來劉沛榮在十九中幫他收拾紅旗巷的混混,雖然是趙歌的授意,可也有援手之恩,之前聽說老菜梆子與趙歌鬧掰了,許暉就感到挺不是滋味,現在想想就更不舒服了。


    以上隻是一種切身的感觸,許暉自然不會在閑聊中提及,也不願意再多談這件事兒,但現在大夥的興致正高,隻能坐著洗耳恭聽。


    眼下談論的焦點變又成了爭風吃醋的源頭人物劉珂兒,真是太佩服這些人挖掘八卦的能力,從人家畢業於什麽學校,到捕風捉影的各種傳聞,說這丫頭表麵清高,實際上風騷的很,談過好幾個男朋友,在五中的時候就有人為了她爭風吃醋打架,其中一個男生還差點被開除,再聊到袁翔這次為什麽要鐵了心的收拾歐陽等等,各種版本,各種邏輯,戴強和鄭成旭說的口沫橫飛。


    就連康文東這樣很有自製力的家夥也聽的津津有味,差點忘了抱著書本去教室,後來還是褚建輝更積極一些,倆人抱著書本一走,許暉也借口去教室睡覺,207室的八卦專題會才算散場。


    一下午無事,唯一例外的是群毆事件後的焦點人物劉珂兒沒來上課,這無疑更加突出了她的神秘色彩,有關劉珂兒的花邊新聞也越來越多,按照這個架勢,不鬧騰一陣子,傳言是消停不下來的。


    不少人都想知道劉永亮、歐陽和張凱的傷情,這倒不是為了亂吹八卦找素材,而是真的關心,畢竟都是一起的同學,甭管誰對誰錯,被社會人打傷,總有點同仇敵愾的感覺,所以有膽大的直接跟去醫院了,下午補習班的管理老師也去了醫院。


    葛老頭當然也去了,臨走的時候還把張誌宏抓了壯丁,讓這家夥鬱悶了一下午,沒過多久就有可靠的消息傳迴來,劉永亮和歐陽都沒什麽事兒,皮肉傷看著嚇人,其實也就是抹抹藥,消消炎,養一養的問題。


    張凱的傷勢比較複雜一些,內髒受損,醫生懷疑是脾髒破裂,還在進一步檢查,反正是要住院了,張誌宏事後很懷疑是被袁翔那一棍給杵的,戴強也深表認同。


    說到袁翔,許暉倒是特別迴想了一下,這個人很滑頭,他記得很清楚,混混們全麵開毆的時候他就跑了,一直都沒有見到人,也沒有任何消息,事後能不能被警察逮住也很難說,但這個人很不簡單,他跟歐陽之間的衝突,卻一直把劉永亮推在前麵,挺陰損的,如果這廝還能迴到補習班上課,那是一定要留意和提防的。


    接下來的課,許暉完全沒有了注意力,連趴帶睡的熬到了放學,今天他不打算迴家,想去商業巷跟付建平聊聊這邊看到的情況,也沒什麽目的,就是想說說,否則憋著也不知道找誰說。


    但沒料到正在收拾課桌時,教室門口有人喊了一嗓子,“許暉,有人找。”


    跑出去一看,正是付建平,這家夥就一個人,上身套了件灰西裝,下身居然穿著淺藍的燈籠褲,打扮的不倫不類,嘴裏叼著香煙,一副社會人的派頭,許暉也不多說話,扭頭和張誌宏打了個招唿就跟著付建平出來了。


    “付老板今天不用賺錢啊,這麽悠閑。”


    “少特麽廢話,找你有事兒,先一塊兒吃點東西。”付建平一摟許暉的肩膀,倒是挺嘚瑟,根本看不出來有啥大事兒的樣子。


    倆人很快出了大院的門,就近找了家小飯館,叫了幾樣小菜,兩瓶啤酒,許暉不讓多要,還有晚自習要上,他可不想弄的醉醺醺的到教室繼續睡覺。


    “說吧,付老板親自出馬有什麽事兒?”


    “不兜圈子,為梆子的事兒。”付建平扔過一支香煙。


    “老菜梆子?”許暉瞪大了眼睛,以為聽錯了,他正想找付建平聊這件事,結果對方先找上門了,說明事情一定鬧大了。


    “明知故問,梆子現在躲起來了,黑老劉下午找了趙歌,正急的跳呢。”付建平把香煙點著,表情中滿是不可思議,“中午就在你們補習班門口打了一場架,你別說不知道,還有,林海跑路了,被捅的那小子已經下了兩次病危通知了,事情挺麻煩。”


    “那現在怎麽樣?那個被捅的?”


    “不知道,我都是聽黑老劉說的,下午要來找你,就沒再細問。”


    “可這些跟老菜梆子和劉沛榮有什麽關係?”


    “這個不好瞎說,反正林海一旦被抓住,梆子和黑老劉肯定麻煩。”付建平嘬嘬牙花,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措辭,因為他了解的第一手情況就是劉沛榮收錢,替人消災,其實也不是什麽新鮮事,他們以前也這麽幹過,現在等於是重新拾迴老本行,隻不過這迴把事情鬧大了,被捅的家夥一旦短命,事情就沒法收拾了。


    “那我能做什麽?”


    “兩件事,趙歌讓我確認一下,第一,中午打架的事兒跟你沒有任何關係吧?”


    許暉搖搖頭,不明所以,貌似有關心的意思,但聽上去又不像。


    “你也別奇怪,第二件事和第一件事兒有那麽一點點聯係,因為在你們有個叫歐陽的家夥,跟你關係怎麽樣?”


    “一般般,就是知道有這麽個人,有時候見麵連招唿都不打。”


    “哦,這樣啊。”但接下來付建平的表情忽然有些扭捏了,沉默了片刻,他好像才找到恰當的說詞,這迴完全說實話了,他了解到的消息要比許暉知道的多得多。


    “這個叫歐陽的小子,通過一個混子找到了林海,說是想花錢幫忙擺平一件事,錢很優惠,而且是學生之間雞毛蒜皮的小事,嚇唬一下對方就行。但林海這傻逼沒跟梆子說,帶人就來了你們學校,把那個叫什麽的小家夥給唬了一頓,也就是那天你到商業巷來玩時跟我說過的,我當時真沒在意。


    “本來以為事情算完了,沒想到才過了一天,歐陽托的那個混子又跑來說,對方不服氣,還要找麻煩,所以想請林海再幫幫忙,價格可以給雙份。


    “這迴林海學聰明了,先找人了解了一下對方,發現不好對付,被唬的那小子跟一幫在五一俱樂部混的鳥人走的很近,這次就是他們先放出的狠話,以前大家還有過接觸,雙方都有熟人,不太好辦,所以林海就把情況告訴了黑老劉,你也知道老劉的脾氣,反正就是不過腦子,聽了立刻火冒三丈,讓林海放心弄,看對方誰敢不給他麵子,經過差不多就這樣。”


    “臥槽。”許暉無話可說,從心裏鄙視歐陽這個家夥,但也真替劉沛榮不值,搞什麽不好,這種偏門生意還趾高氣揚,弄不好還真要把老菜梆子給害了。


    “所以這第二件事,哥們有點難以開口,但趙歌說了,死馬當活馬醫,幫不幫忙,你自己拿注意,絕不要勉強。”付建平也有臉紅的時候,說完借著喝口酒來掩飾。


    許暉雖然猜不出來對方所要說的第二件事兒是什麽,但明顯感覺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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