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兒去唄,反正他倆沒玩兒盡興,也不會讓我上手。”戴強顯然好奇心重,對許暉的故事感興趣。


    許暉略一思考,倒也沒有太過推脫,過於見外反倒不好,就是去找付建平聊聊,也不是什麽緊要的事兒。


    還沒到上客時間,付建平很悠閑,也很享受,自己在西海酒吧外麵的空地上架了一把大號的遮陽傘,下麵擺了一張小圓桌,四周放了幾把白色的塑料椅,此刻他正躺在椅子上睡覺,用頂大草帽蓋在臉上,舒服的不得了。


    許暉示意戴強隨便找空位坐,然後伸手推醒了付建平,圓桌上有香煙和打火機,他也不客氣,拿起來給戴強扔了一根,自己也點上一根。


    “臥槽,你特麽倒是大方。”付建平用手搓搓臉,伸了個懶腰,坐直身體,伸手也拿了一支香煙給自己點上,“不玩啦?”


    “沒機子,找你吹牛。”


    “你又有啥事兒啊?”在付建平眼裏,許暉沒事不會瞎逛,一心考學的人,決心還特大,填報誌願落榜了,居然還要複讀,他能瞎逛瞎玩兒?主動跑來玩,隻有一種情況,那就是腦袋瓜又受刺激了。


    “我靠,沒事兒就不能找你聊聊啊?”許暉當然不承認,尤其有戴強在場,自然是連忙轉移話題,“跟你介紹一下,我同學戴強,這位是西海的大老板,以前跟我算校友和朋友,付老板。”


    戴強立刻吃驚的站了起來,這麽大個酒吧,他是老板?看上去沒多大歲數啊,充其量跟大家差不多的年紀,混的這麽牛逼?!他略有些忐忑的伸出雙手,“付哥,叫我小戴就好,原來在西鋼子弟的,現在跟暉哥是哥們。”


    付建平居然真擺起了大老板的譜,端坐不動,笑眯眯的伸出手來跟戴強象征性的握了一下,很有派頭,“坐,坐,老七的哥們都不是外人,到我這兒隨便點。”


    你大爺的,在老子麵前裝逼,許暉暗罵一句,正想找詞兒挖苦對方幾句,戴強卻已經迅速的從兜裏翻出自己的香煙,阿詩瑪,確切的說不是戴強自己的,是他把李緒的煙順到自己兜的,“付哥,我有眼不識泰山,您抽這個。”


    臥槽,連稱唿都變了,還‘您’?但付建平明顯很受用的樣子,接過香煙往耳朵上一夾,扭頭就扯著嗓子喊起來,“大屁股,大屁股,給拿三瓶汽水兒。”


    這是什麽外號啊?許暉皺眉頭,戴強感到特別新鮮,但是半天沒動靜。


    付建平很沒麵子,聲音立刻提高一個八度,“特麽的大屁股,耳朵聾啦?大屁股~”


    許暉和戴強驚愕之際,酒吧的玻璃門打開了,一名身著淺紫色工作服的女孩衝了出來,對,他倆沒看錯,的確是衝出來的,懷裏抱著三瓶橙色的飲料,臉上冰霜一片,走到跟前將三瓶汽水重重的往圓桌上一放,扭頭衝付建平大罵,“嘴裏吃大糞啦,你才是大屁股,全家都是大屁股。”


    “哈哈哈,哈哈~~”付建平一點也不生氣,反而笑的極為開心,雙手拍打著椅子扶手,得意的無以複加。


    女孩年齡不大,看相貌,頂多像剛走出校門的樣子,鵝蛋臉,大眼睛,長相俊美,豐滿,雖然眼簾周圍有少許的雀斑,但整體看上去楚楚動人,許暉暑假的時候常來西海,對裏麵的服務員並不陌生,但這位姑娘還是第一次見,可能是新來的。


    付建平這小子不地道,拿人家服務員窮開心,亂起外號不說,還總找人家說黃段子,每天樂此不彼,像是缺心眼一般。這麽好的條件,也不專心談一個,盡瞎鬧,貌似自從正經八百的追過何佳英以後,他就再也沒有了談戀愛的念想,但也沒有真正禍害過人,要是換了謝海青那可就說不準了。


    不過,聽說趙歌的規矩挺多,絕不允許兄弟們亂來,尤其是不能欺負自己店裏的人,有本事到外麵折騰,隻要不耽誤事兒。


    姑娘漲紅了臉,撒氣、開玩笑可以,但也不能真正得罪了付建平,於是一扭頭小跑著迴了酒吧,不過,付建平真是壞的掉渣,從背影看,姑娘的臀圍真的不小,至少戴強看人家的眼神已經想入非非了。


    “別客氣哈,自己動手。”笑夠了,付建平拿起一瓶汽水,人家姑娘早已給開了瓶蓋,插了吸管,服務的還是蠻貼心的,“這種玩意不上檔次,其實就是汽水,但喝著過癮,冰冰涼涼,甜甜酸酸,舞場裏最好賣,尼瑪,每天都要走個五六件。”


    “我見到林海了。”許暉不太懂生意,但無意中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兒。


    “哪個林海?”付建平一愣,貌似沒反應過來。


    “就是老跟劉沛榮在一起的那個,黑壯黑壯的。”


    “噢,他去找你的?”


    “不是。”許暉搖頭,“跑到我們補習班門口揍人。”


    “跟你有沒有關係?”


    “沒有,但被打的是我們班的,感到挺奇怪的。”


    “去打學生?這家夥真是越活越有出息了。”付建平雖然表麵上不屑一顧,但心裏麵卻不是滋味,老菜梆子帶人離開後混的並不好,而且每況愈下,這是不爭的事實。


    北川街小門小臉的,做不起來像樣的生意,就算能收一點保護費,其實也沒多少錢,還不夠打發幾個兄弟吃飯的,幾個人很快就迴歸到了以前,跟街邊那種最低端的地痞沒多大區別。


    缺錢、找錢的時候什麽活兒都敢接,幫人收債,給人出氣,打砸、恐嚇、搗亂,甚至把手伸到學生身上,事兒都不大,但上不了台麵,而且很丟人,趙歌每次私下裏跟他聊起來,總是很無奈。


    念及舊情是一方麵,其實建鑫的實際狀況並沒有表麵上那麽好,最來錢的黃牛業務基本都散掉了,小部分人迴了北川街重新跟著老菜梆子混,大部分被打散到各個場子店麵,主要原因是倒券行情持續萎縮,市場進一步規範,國債電子化了,糧票早都取消掉,而且被幾次嚴打,生意真不好做了,另外一方麵,還是人心不穩,也沒法再維持。


    這樣一來,就意味著趙歌手裏沒有什麽活泛的現金了,各場子能不能賺錢就顯得非常重要,商業巷這塊,除了西海酒吧和龍爭虎鬥舞廳能賺錢,其他的都是微利自保或者有一點點抽水,也起不了多大作用,畢竟好多店麵不是自己的。


    另一個賺錢的是解放路的‘王朝娛樂’,一周的流水頂的上西海酒吧和龍爭虎鬥加在一塊兒的月營收額,是建鑫最主要的生意,而方家營那邊就比較操蛋了,在不斷的賠錢中,夜市還沒有移過去,整體商業氛圍也沒有起來。


    現有的所謂生意,都是李少軍時候留下來的,除了桌球室,就是地下賭檔,沒一個正經點兒的,趙歌暫時沒有精力去扭轉,原來是賀彬盯著,這家夥蹲大牢以後,劉沛榮接手,然後也走了,現在是謝海青管,但這家夥蹲不住,三天兩頭拽著小太妹往商業巷跑,其實根本不管,就跟放羊一樣,亂糟糟的。


    即便是桌球室,其實也是變相的賭場,台費很便宜,五毛錢一把,但基本上場場都賭,開一局,三盤兩勝或者五盤三勝,都有彩頭,五塊十塊算是小的,大的有上百塊的也不稀罕,按說這些場子能賺錢,其實不然,三天兩頭被抓,甚至被封,然後罰款、撈人,錢都不夠往裏填的。


    傻子都能看出來,這裏麵有人搗亂,否則派出所和治安聯防的不會來那麽勤,也不會找的那麽準,但謝海青沒當迴事兒,趙歌狠狠收拾了他幾次,可沒多大效果,兄弟們要吃飯,地盤要維持,未來的方家營即便不如解放路那樣寸土寸金,也是超有潛力的,趙歌想在這裏多搞幾個場子,所以肯定不會放棄,來找付建平聊這些,一定是有想法了。


    但付建平不太想去,在西海已經待習慣了,而且和謝三也處的比較好,又有這麽多小姑娘可以天天開玩笑,日子過的不要太瀟灑,方家營那個鳥地方,要啥沒啥,還要天天拉虎皮做大旗,實在的乏味,所以這段時間他還在考慮。


    當然,這些事兒都藏在付建平的肚子裏,不會跟許暉說,而且王朝那邊也出點兒事兒,被‘掃黃打非’了一次,停業整頓了,易洪都被帶到局子裏協助調查,趙歌正在上火,大家都不敢沒事兒找事兒,所以平常不會瞎聊,對許暉也一樣。


    “反正跟你沒關係,好好上你的課,沒事兒就過來玩玩。”付建平的話不疼不癢,許暉也沒往心裏去,仨人又聊了一會兒,天就黑了,酒吧的門頭和霓虹燈都亮了起來,不能耽誤付建平做事兒,許暉領著戴強走了。


    迴到遊戲廳,謝海青和他的小太妹已經不在了,收銀台上坐著一個很斯文的眼睛男,許暉認得,是周青的表弟,以前也在西海一起喝過酒的,自然是對許暉很熱情。


    李緒倆人依然在忘我境界中,而且有了空機子,戴強對許暉的一肚子好奇也暫時扔到了一邊,在無數聲感謝中從眼睛男的手裏拿了一大把遊戲幣去自我嗨皮了。


    許暉也找了台機子,但玩兒了幾把就沒啥興趣了,他本來也不是特別愛玩遊戲,就是心中有東西堵著需要發泄,但來到商業巷後才發現,發泄也是需要衝動和激情的,但他全然沒有了,興趣索然,幹什麽都提不起勁兒,這會兒又想著迴教室裏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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