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暉跑了半下午,什麽人也沒找到,累了,幹脆去西海酒吧,一進門就趴在桌子上睡覺,不是不想迴家,是打算歇一會再去吳曉莉家,下午五六點鍾的樣子總該迴來了吧。


    至於魏亞麗家,許暉暫時不打算再去了,對方的父親總給他一種拒人千裏之外的感覺,很別扭,也讓他忐忑不安,但這兩天如果不見魏亞麗一麵,他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原本計劃下午去區招辦領誌願表和填報資料,現在也沒了那個心思,改明天吧。


    這段時間,許暉的言行怪異,付建平見慣不怪,也懶得囉嗦,擺擺手示意服務員不要打擾,自己叼上一支香煙出門溜達了。


    晚上六點半,在軍分區大院門口,許暉終於如願‘堵’到了吳曉莉,對方是從街西邊慢慢溜達迴來的,那邊正是建工大院的方向。


    “老同桌,找你不容易呀。”許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迎了上去。


    吳曉莉錯愕,沒想到許暉會在自家大院門口,這家夥看上去神色萎靡帶著疲憊,精神狀態實在是糟糕,她剛把魏亞麗送迴家,也被迫答應了的對方保密的請求,兩個人在小遊園坐了一下午,之後又在街上走了很久,魏亞麗始終態度堅決,吳曉莉也就不再勸了。


    看著許暉,吳曉莉的無名之火瞬間升騰,“找我?什麽事兒?”


    “下午你和魏亞麗在一起麽?”


    “沒有,我跟劉穎、侯娟她們一起逛街。找她,幹嘛到我家?”吳曉莉的迴話頻率很快,而且字字像爆豆一樣充滿了*味。


    “去過她家了,沒見到人,說是跟同學一塊兒出去了,所以找你問問。”


    “那就不知道了。”吳曉莉一撇嘴,說著話就要從許暉身邊繞過去,一臉嫌惡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同學見麵,比陌生人的態度還冷漠。


    “等等,我找魏亞麗有重要的事兒。”許暉察覺出對方明顯的不對頭,應該有什麽事兒瞞著,否則沒仇沒恨的不是這個態度,“你要是知道她在哪兒,或者……有什麽事兒跟我說說唄。”


    “莫名其妙,我又不跟她住一起,我怎麽知道?而且你倆的事兒跟我有什麽關係?”


    “不是那個意思,我主要是找不到人,就想先問問你,你們倆關係那麽好……”


    “不知道,考完就沒見過她。”吳曉莉打斷許暉,幹脆推個幹幹淨淨,然後三步並作兩步飛快的走了。


    一頭霧水的許暉被氣炸了,但又發不出火來,呆站了幾分鍾,索性把心一橫,再去魏亞麗家,計劃不如變化快,今天就不信找不到她人。


    許暉很快就第二次見到了魏亞麗的父親,可是這一次,對方的態度明顯比中午還要不耐煩,“跟她媽出去了。”一句話就把許暉給打發了,然後咣當一聲重重的關上了院門,那聲音聽著讓人心裏一哆嗦,有一種被人用亂棍打出來的屈辱感覺。


    天色漸晚,華燈初上,許暉艱難的挪著腳步行走在八一路上,街燈拉出他長長的身影,不知道該去哪兒,迴家?還是去西海酒吧?似乎都不是很合適的地方,漫無目的的遊走,反而能讓心情能好過一些,所以他就一直走。


    對麵來了一個同樣似遊魂一般的行人,倆人行走的軌跡差點迎麵撞上,那位老兄身材魁梧,但走起路來卻像是腳下踩著棉花,一顛一顛的,看上去像喝了點酒,而且心情也不好,差點就要張口罵上兩句,但仔細一瞧,立刻呆住了,“許暉!”


    尼瑪,俗語說不是冤家不碰頭,但現在卻是‘不是倒黴蛋不碰頭’,叫他的人居然是羅小剛。這家夥迷迷瞪瞪的,藍色運動服上沾滿了泥土、雜草一類的東西,不知道是在哪兒滾得,還是跟人打了一架,十分狼狽。


    “幹啥呢?”許暉奇怪,不知為什麽,能碰上個熟人,他的精神為之一振。


    “迴家。”


    “跟誰打架了?”


    “沒有啊,跑公園睡了一覺。”


    “靠,愛好這麽變態?”


    “變個毛啊,有事兒沒事兒?”


    “沒有,隨便溜達。”


    “一塊喝點酒唄?”


    “你確定?”


    “我請客,去不去吧?”


    “走著。”


    於是兩個人都感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心中有許多的話不吐不快,立刻鑽進了商業巷的一家小飯館,菜沒點幾樣,白酒要了足足兩瓶。


    “不喝完,不能走。”羅小剛總算恢複了一點精神氣兒,拍著桌子,搞得像老酒鬼一般。


    “你喝多少,我就喝多少。”許暉也很擰,折騰到現在,他還沒吃飯,第一盤土豆絲上來他就顧不得許多,抓起筷子就吃。


    “你今天不對頭啊?”


    “你好像很正常一樣。”


    “我沒說我正常。”羅小剛的情緒立馬低落下來,飛快的擰開瓶蓋就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然後自顧自的端起酒杯,眼圈忽然紅了,“我特麽跟曹卉掰了。”


    “說啥?什麽時候的事兒?”盡管許暉稀裏糊塗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但驟然一聽,還是非常吃驚。


    “就今天中午,我提出來的,她同意。”


    “你腦袋沒壞掉吧?好端端的提什麽分手?你倆多長時間了,這話你也能說的出來?”


    “我不說,她遲早也要說,以後不能在一塊兒了,分和不分有啥區別?”羅小剛的眼圈更紅了,猛然把酒杯往嘴裏一倒,頓時被嗆臉紅脖子粗,咳的鼻涕眼淚都流出來了。


    許暉忙著遞紙巾,心裏很不是滋味,暗道高考這點破事真的是把大家全給搞亂套了,那麽艱難的時候都熬過來了,現在說分就分,著實惋惜。而他和魏亞麗之間更是莫名其妙,許暉現在確定對方就是有意在迴避他,甚至懷疑剛才敲門的時候,魏亞麗其實在家,但為什麽不見他?苦惱的是根本找不到原因。


    “我其實不圖什麽,就是想她好好的,上大學了麽,去外地大城市,總比咱們大西北強的多,我們倆這樣下去不現實,所以分數出來的那天,我就知道完了,同時也有了這樣的想法,但是真要說出口,我實在受不了……”緩過勁兒來的羅小剛,端起第二杯酒,隻顧自說自話,憋了整整一下午,終於有了傾訴的對象,肚子裏的話就想自來水一樣嘩嘩流淌,沒完沒了。


    許暉也憋壞了,原本還顧忌羅小剛是個大嘴巴,好多事不能瞎說,但一杯酒下肚後,他也管不了那麽多了,伸手使勁拍著羅小剛的肩膀,“你聽我說,聽我說,你這叫好聚好散,沒什麽不知足的,至少擁有過吧?是不是?如果舍不得?你早幹嘛了?比我和魏亞麗強吧?整個一個稀裏糊塗,那叫什麽?叫自作多情。”


    “臥槽,你不是不承認麽?你倆藏著躲著,瞞了大夥多久,整個一個悶騷啊?”羅小剛樂了,十分開心有人跟他同病相憐,看來都是情場失意,擁有過又能怎樣?五十步不要笑一百步。


    “我騷你個頭,魏亞麗人真的很好,以前我始終沒有往那方麵想,現在想想挺傻逼的,但也不是全傻,那天,我們倆去爬了南山,特麽的,就差一點點沒有登頂,她認為是不祥之兆,我當時沒搞懂,就覺得這女孩的想法有的時候很奇怪,爬不上去就爬不上去唄,沒想到她還當真了,哎,現在想想,她可能太在意,太有壓力了……”


    “曹卉呢,有的時候心高氣傲,很要強,我凡事兒都讓著她,別看那件事兒,其實對她的影響太大,人整個變了個性格,以前挺愛唱歌的,你看這半學期下來,我從來沒有再聽過她哼過半句,以前挺愛陪我逛街的,後來連送她迴家,我都要問半天,王八蛋操的,一班那個大傻逼,還有咱們班的那個劉八婆,現在畢業了,人走帳不能爛,老子要挨個收拾他們……還有,兄弟,若不是你幫忙,我當時真特麽抓瞎……”


    “行了,過去的事兒就別提了,我和魏亞麗,跟你和曹卉不一樣,我們沒那麽多嘰嘰歪歪……”


    “不是,不是,你聽我說,這個事情沒完,肯定沒完……”


    兩個自來水龍頭,一噴就收拾不住,從開始自說自話,到後來搶著說,再到後來跟吼一樣的發泄,最後對方說了什麽,誰也沒聽明白,但卻把周圍吃飯的人都給驚動了,於是紛紛扔下筷子跑來圍觀。


    西平人好酒,而且在一起喝,就要講究喝好,喝好就要喝醉,沒醉就不算喝好,所以醉鬼是在大馬路上是最尋常不過的風景,有搖搖晃晃放聲高歌的,有在樹坑裏睡覺的,有把人行道上的護欄當自家院門的,還有當街撒尿卻大罵別人是流氓的,稀奇百怪什麽樣的都有,特別是晚上,熱鬧的很,但像許暉這兩個奇葩的家夥還是很少見,跟講相聲一樣,眾食客看的津津有味。


    還有幾個地痞看著倆個家夥旁若無人一般的挺張狂,想過來找事兒,可勁兒修理一頓,順帶看看有什麽油水可撈,結果領頭的那位罵罵咧咧的剛揪住許暉的肩膀,就被突然出現的一名長發青年一腳就給踹的窩在了地上。


    “你麻痹的,眼睛長褲襠裏了?滾!”長發青年衝著另外兩個地痞大喝一聲,然後扭頭嚷道,“尕蛋,叫幾個人來,把這倆家夥抬西海去。”


    此人如此囂張蠻橫,看熱鬧的不敢惹事,紛紛散去,而幾個地痞更是飛快的抱頭鼠竄,別說還嘴,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開什麽玩笑,建鑫的人,都是在商業巷裏橫著走的,誰敢招惹,今天點子背,眼前虧肯定不能吃。


    長發青年正是謝海青,今天領著新追到手的小太妹到‘龍爭虎鬥’玩兒,肚子餓了,跑出來買吃的,恰好碰上許暉耍酒瘋,看著又好氣又好笑,這特麽要是晚一步,小老七就得挨頓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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