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大概會有吧。”許暉小心翼翼。


    “也許有,但我不相信。”夏露迴答的很幹脆,雙眸中的光彩也漸漸淡去,她深吸了一口氣,轉身緩緩前行,“迴去吧,那幫酒鬼估計要等瘋掉了。”


    許暉隻好跟上,原本輕鬆下來的心情又忽然沉重起來,他雖然沒有完全聽懂夏露的意思,但很快聯想到了他與張儀之間的異地糾葛,對方是在暗示這件事兒麽?


    迴去的路上,二人多數時間都保持沉默,夏露的步伐也越來越快,沒多久就到了那間小賣店,買過酒後走到小院門口,夏露終於停了下來,“其實我很不開心,但也很感謝你,謝謝你的坦率,至於那封信,留在手邊或者燒掉,隨意吧。”


    說完這番話,夏露沒有猶豫的轉身推門而入,許暉竟然愣愣的好久沒有邁開腳步。


    院內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沒有人因為等了這麽久拿他倆開玩笑,很顯然,之前已經被付建平暗示和警告過了,但很可惜,結局並沒有改變,從二人的行為和表情就能看得出來。


    夏露雖然買迴來兩瓶白酒,但大家連一瓶都沒喝完就收場了,一來氣氛完全沒有了,二來夏露又犯了搶著喝的毛病,一瓶酒有一多半都被她給喝掉了,最後還是把自己給灌倒了。


    付建平在堂屋裏來迴轉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似乎最近的聚會,每次必然醉倒一個人,不是許暉就是夏露,哎,這糟心事兒。


    而許暉盤著個腿坐在椅子一聲不吭,腦子裏像一團漿糊,夏露關於天長地久的問題實實在在的砸傷了他,他一直在思考著近兩年和張儀的點點滴滴,其實全在書信中,靠著兩人的迴憶和想象在交流,聽起來匪夷所思,但卻是事實,是件很傷腦筋的事。


    許暉好幾次都是在夢中牽著張儀的手在不同的場景散步,那種甜蜜和不舍往往讓他無法分辨自己置身何處,可夢總是要醒的,迴到現實中的空虛又讓許暉無所適從,十分焦躁。倆人唯一的一次見麵是那樣的匆忙,許暉甚至都沒有看清楚當時張儀頭上發卡的圖案,就再度陷入了夢與現實的循環往複中。


    “差不多該送她迴去了。”付建平看了看時間,喃喃自語。


    一句話也驚醒了沉思中的許暉,已經是晚上八點鍾,再不送夏露迴家,恐怕要弄出麻煩來,自從上次顧娜娜的事情之後,夏露的家人就嚴格限製女兒外出,尤其是參加什麽聚會,若不是付建平是從小看著長大的鄰居,夏露早就被禁足了。


    這次的情況更糕,不但晚歸,而且還喝醉了,如何交待?二人對視一眼,也顧不得許多,慌忙跑進東廂房,連推帶搡的將夏露折騰起來,一個給披外套,一個找毛巾打水,不管怎麽說,先清新一把,忙活的像老媽子一般。


    終於連攙帶拽的將夏露送到樓下,卻碰上了臉色鐵青、剛剛出門的夏父,他自然是帶著火氣來找女兒的,付建平家的小院距離很近,以前出於對女兒的尊重,夏父一直沒有去過,但今天忍無可忍,非要去看個究竟。


    “叔。”付建平滿麵堆笑,許暉卻像觸電一般驚出一身冷汗,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身材偉岸的中年男子便是夏露的父親,他攙扶著夏露的雙臂一下僵直的好像不是長在自己身上,完全麻木了。


    “你幹什麽?”夏父怒不可惡,根本沒有搭理付建平,兇狠的目光死死盯住了許暉,誰家的小子敢這樣放肆,當著自己的麵還作出這般無恥、猥褻的舉動,難道真的以為老子不敢治你麽?


    “沒……沒幹什麽,她喝……多了。”許暉頭皮發麻,知道被對方誤會以後事情有多麻煩,於是慌忙撤迴了手臂,但是已經遲了,隻見夏父猛的搶上一步,揚手就給了許暉一個耳光。


    這一巴掌之沉重,直接把許暉打了踉蹌,若不是夏露要軟軟的栽倒,夏父慌忙間騰不出手,否則他還會再來幾下子。


    “叔,你誤會了,我們都是同學,大家高興,就喝了點酒……”付建平大急,但是慌不擇言,也不知道先從哪頭開始說起。


    “你閉嘴!”夏父看著倚在懷中的女兒,渾身的酒氣,真是醉的不輕,於是火氣更大,他伸手一指付建平,“你跟老子上樓!”


    “至於你,下此別再讓我見到,滾!”


    許暉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走迴家的,也記不得如何應付父親嚴厲盤問的,總之心緒煩亂,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眠。


    次日是周末,許暉在小床上磨蹭到上午十點中才起來,其實一直沒怎麽睡踏實,滿腦袋亂七八糟的場景,也分不清楚是幻覺還是夢境,尤其以那聲“滾!”字最為突兀,每每從莫名其妙的地方蹦出來,都讓他感到屈辱和難過,被人誤會的滋味還真是不好受。


    早飯是沒有了,午飯還早,今天看書也絕對沒有情緒,於是許暉琢磨著怎麽撒個慌出門溜達,卻不料許久未見的鐵蛋上門來找他。


    鐵蛋的嘴甜,一番叔叔阿姨之後,把許父整的沒脾氣,許暉便成功的跟著鐵蛋留出了家門。


    這家夥的突然出現,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趙歌今天要擺酒,邀請兄弟們聚一聚,除了自家兄弟,其他參與的也都是熟人,包括老菜梆子和謝三。


    這次擺酒也是有說道的,趙歌成功的拿下來兩個門麵,其中一處便是他一直心念念的解放路副食品商場樓下的臨街店鋪,還有一處便是趙複原來經營的那間音樂茶座,兩倒手後又被趙歌給吃了迴來。


    現在的趙歌,儼然與當初的街邊混混無法相提並論了,在賴春光的指點下發展的風生水起,在收縮黃牛業務的同時,開始轉向實體店鋪的經營,有了鈔票的原始積累,一口氣吃下了兩間門麵,也算是頗有氣魄。


    這種蛙跳式的發展也多虧了趙複、喬娃子等人的暗中相助,開玩笑,想在解放路這一帶硬生生的擠出空間,不是那麽容易的。


    達強從外地迴來後,一直默不作聲,有了趙複這層關係,他自然無話可說,最多是表麵風輕雲淡,背地裏嚴重關注而已。


    梁斌也早就從外地迴來了,他的反應就激烈了一些,尤其是在自己地盤上,那些倒騰國庫卷的遍地都是趙歌的人,他就很上火,狠發了一通脾氣,把葛文虎叫到麵前爆抽了一頓,然後就沒有了聲音,估計也是捏著鼻子暫時忍了下來。


    大家都不是傻子,小刀會看似已經被抹的差不多了,但是老大薛西慶還沒有下落,這廝萬一迴來,保不齊又是一場大風波,誰也無法預料。


    還有一件非常吊詭的事情,就是顧超被抓了很久了,但是警方那裏忽然就沒了動靜,按趙複了解到的一些皮毛,顧超這家夥一旦招供,就是小刀會徹底滅頂的時候,但一直風平浪靜,一點風聲也沒有,無論報紙、電台的新聞,什麽也看不出來,好像事情一下子懸在了那裏。


    懸了這麽久,黃花菜都涼了,人家該轉移的轉移,該銷毀的銷毀,等你再去抓,狗屎都給洗幹淨了。可沒道理呀,難道早已經行動了,並沒有對外公布?趙複每次想到這裏,後脊梁就會冒冷汗,無論是什麽樣的假設,有一個地方極不合理,就是顧超被抓的消息,應該是辦案的重要機密,憑什麽讓他知道?邵強是故意的麽?


    趙複立刻就把尾巴夾緊了,反複迴憶這件事告訴過誰?除了自家弟弟,就隻剩下許暉了,那一天是自己得意的沒忍住,但特麽誰知道這倆人是不是大嘴巴?


    其實趙歌不是大嘴巴,他誰也沒透露過,而許暉壓根就不想煩這些事,很常一段時間都把它遺忘在腦海深處,隻有觸景生情時,才會偶然想起顧娜娜的遭遇。


    但事實上,很多混混都知道這件事,這就見鬼了!趙複為此惶惶然了很久,有幾次忍不住就要把許暉揪出來問個明白,但趙歌阻止,甚至不惜跟趙複翻臉,隻好作罷。但奇怪的是沒有人因為這件事找他麻煩,邵強和薑小坤很久沒有露麵了,趙複這才漸漸又恢複了些底氣。


    聚會安排在頗為氣派的和平飯莊,一個大雅間,兩張大圓桌,坐了滿滿當當近二十號人,都是趙歌身邊最為親近的兄弟,許暉驚奇的發現付建平也在座,日了個鬼的,這家夥昨天可是守口如瓶啊。


    今天兄弟們一個都不缺,連達俊也來了,大家圍著趙歌坐在左手的圓桌,桌上唯一沒有磕過頭的人,就是老菜梆子,另一桌以賴春光為首,包括了謝三、小叮當、付建平等人,還有好幾個生麵孔,至少許暉是第一次見到。


    趙歌今天躊躇滿誌,全程都是笑嗬嗬的,開宴前站起來簡單的宣布了兩件事,第一件,大家合夥的建鑫公司成立了,第二件事,公司的第一個實體、位於解放路副食品商場樓下的建鑫遊戲廳也即將開始裝修,兩大喜事,所以請關係不錯的聚一聚。


    許暉是稀裏糊塗,這兩件事跟他沒有多大關係,隻是意外兄弟們今天聚的這麽齊,倒也沒有白出來溜達一趟,權當散心。


    至於是什麽公司,許暉不感冒,因為還是學生,也關心不了那麽多,那年頭還沒有頒布公司法,下海做生意的都叫公司,皮包公司滿天飛,就跟人人是老板差不多。還有哪些人合夥,他也不想搞明白,總之,知道趙歌是這個公司的老大就行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青春流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許大本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許大本事並收藏青春流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