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群少年坐在文化大院綜合排練樓的樓頂上數星星,沒心沒肺的薛永軍居然睡著了。麵對著各自的人生拐點,大家的心態也出現了各不相同的變化,許暉是最為消沉的一個。


    “老七,別特麽再想了,十九中也不賴了,據說那裏的妞都很騷哎。”黑牛說。


    許暉不語。


    “老七,咱倆一個學校,往後咱們互相監督,我跟你學習。”良子安慰。


    許暉咧咧嘴。


    “在哪兒不是學呀?我特麽,讀完職高就工作,自己掙錢養活自己,挺好。”謝海青說。


    許暉抬眼看了看天上的星星。


    “要不讓你爸走走門路,聽說附中的分數線有彈性。”達俊說。


    許暉直接垂下了頭。


    “十九中也有考上複旦的,別幾把瞎想了。”謝海林揉揉許暉的腦袋說。


    “你那個北京的馬子還有聯係沒?”鐵蛋暈頭了。


    “滾!”許暉終於開口了。


    薛永軍也終於被嚇醒了,於是眾兄弟們拍拍屁股,各迴各家。


    眾人身後的塵土中,灑下的是一片星光。


    和家人進行了十分簡短的對話和思想交流後,許暉拒絕了父親托關係上重點高中的建議。十九中再爛,也是自己考中的,路要自己走,學校不也是年年有人考入重點大學麽?盡管隻是鳳毛麟角,但許暉有半抽屜厚厚的信箋做後盾,那是他強大的精神支柱。


    重新收拾心情的的許暉給張儀寫了一封長信,洋洋灑灑六頁紙,陳述了中考失利的情況,這沒什麽可丟人的,尤其麵對張儀,他覺得更應該坦然去講。


    信中許暉也描述了半年以來自己在學習、生活等方麵的情況,隻是略去了參與大院間混混鬥毆的那場大風波,在許暉看來,那就是一場被人牽著鼻子轉圈的鬧劇,自己和一幹兄弟就跟個小醜一樣玩兒了趟雜耍,隻是可惜了顧一刀,真的沒啥好說的。


    信的字裏行間透露出許暉心態的變化,令張儀吃驚,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好友程靜的來信很多地方遮遮掩掩,還讓她看到了更多的消沉與頹廢,與黑牛一刀兩斷是張儀早就預料到的,但沒想到會這麽快。


    張儀迅速寫了迴信,信件寄到西平的時候,許暉已經背起行囊和權誌軍、郭旭和唐林一幫同學去遠足了。


    三個好友都考上了省屬重點實驗中學,要說許暉沒有一絲想法是不可能的,但這次遠足就是三人為他發起的,他無法推卻,也很珍惜這份友情。


    轉眼開學,許暉懷著複雜的心情與良子一起去報道,十九中惡名遠播,他還真不知道是怎樣一個環境。


    學校位於城東將戍台區的八一路上,這是一片新建的居民聚居區和商業區,距離解放路文化大院附近有六站路的車程,學校斜對麵的巷子深處就是另外一所名聲同樣不咋地的省商業學校,黑牛同學將要在這裏完成他最後的學業。


    三個人上學倒是有了伴兒,而謝海青和鐵蛋所在的省交通技校就與他們南轅北轍了,在城西,做公交,少說也有個十二三站路。


    十九中挺大,初中和高中部都混在一起,有兩個操場,建築方麵除了一座原有的主樓外,還有兩座新建的教學樓。


    生源有一半來自全市各區,另外一小半是附近子弟,包括了為數不少的部隊子弟,因為附近一站多路遠就是西平市軍分區大院。來自河間區的反而很少,除許暉、良子外,把女生算進去也就那麽七八個,都是解放路附近其他大院的。


    高中部每個年級都有十個班,從高二開始分快慢班,快班三個,文科一個,理科兩個,其餘七個班就算慢班。


    那意思很直觀,進入快班,你還有考入大學的希望,如果進入慢班,那恭喜啦,你將開啟社會錘煉模式,一路升級,最後成為龐大的塔基一部分。


    許暉被分在高一(一)班,良子被分在五班。


    初來乍到的許暉自然把目標鎖定在快班上,最起碼要在全年級排名前一百五十才有把握,這對他目前的底子來說根本不是難事,因為入學的中考成績排名,他已經在前五十了。


    良子則根本不鳥什麽快慢班,他重點關注的是學校及學校周圍有什麽好玩兒的。校門口對麵居民區有新配套的商業街,這對他來說無疑有著巨大的吸引力。


    報名剛結束,他就硬拉著許暉在周圍溜達了一圈,收獲自然令他眉飛色舞,小賣店、桌球室、遊戲廳等等應有盡有,而且巷子深處的商業技校周圍更加熱鬧,以後沒事兒,如果拽不動許暉這木頭,他還有黑牛可以作伴。


    一個很晦氣的狀況是,報名當天二人碰上了老熟人,微電機廠的小胖子,劉浩強的親弟弟劉浩瑞。他和良子分在一個班,氣的良子一路吐口水,覺得老天真特麽開眼,“怎麽走到哪裏都能碰見這個倒黴孫子?”


    劉浩瑞似乎已經忘記了雙方之前的過節,在教室裏還很友好的跟良子打招唿,良子哼哼著,一個鼻孔出了出氣,算是迴應,但心裏盤算著是不是該找班主任換個班,跟這個倒黴蛋在一起,他總覺得心裏別扭。


    劉學斌的斷掌雖然接上了,但不妨礙其成為重度傷殘人士,這樣一個仇恨怎能輕易化解?但小胖子似乎很大氣,笑嗬嗬的坐在靠窗戶的第五排,與同桌一個滿臉雀斑的女生聊得十分開心。


    良子的想法自然被班主任輕易拍死,除非你有能耐轉學,換班純屬做夢。


    許暉也有點鬱悶,同桌是一個成天嘰嘰喳喳,精力旺盛的豆芽菜。五官長相還可以,就是生的比較瘦小,忒能折騰,報道第一天就和四周鄰居混熟了,包括許暉本人。


    豆芽菜叫何英佳,似乎家就住在附近,每天有說不完的話,如果許暉不搭理她,她就前後說,而且嗓音特別的清脆,就像耳朵邊掛了個小喇叭,令人煩不勝煩。


    開學一周多,同學們漸漸混熟,如同上初中時那樣開始拉幫結派,尤其是男生。由本校初中直升上來的一幫男生,人數最多,由於家都住在學校附近,上學放學經常在一起,自成一派,外校考入的也漸漸分化為兩幫人,時常各玩兒各的。


    許暉在新環境下開始了三年征程式的學習生活,他有明確的目標和不為人知的抱負,所以專注學業,平時話不多,也不願意玩鬧,屬於班內默默無聞的那種,也算是個自由派,不跟任何一夥人混,也不招惹任何人。


    如此倒也相安無事,偶爾課間時間,良子會找他出去溜達,或者跑到學校的北操場邊的廁所裏抽煙。


    那是一排很長的平房,能同時供二十號人並排放水,也是十九中半公開化的男生吸煙集聚區。盡管經常有教務處的老師來抓人,但很難人贓並獲,通常是滿地煙頭,但學生手上沒有一個拿煙嘴的,隻好放過,或勉強拎到辦公室進一步甄別,聞煙味啊,搜身什麽的,太費勁兒,所以是屢禁不絕。


    這個廁所同樣也是是非之地,鬧矛盾的學生為了避開老師的耳目,通常會相約到廁所後麵打架,單挑或群毆都有,就像武俠小說裏的江湖人士相約比武一般,雖然看上去可笑,但還講點規矩,打完之後,無論輸贏都算了事。除非吃了大虧的一方心存報複,一般不會再起波瀾。


    不講規矩的是高年級的老生,他們時常會因為屁大點事兒發生口角,進而毆鬥,一毆就是群架,而且報複起來沒完沒了,校門口經常聚集著一幫一幫的閑人,八成以上都是鬧了矛盾的老生招來了。


    盡管許暉看著頭疼,但心裏抱定不看熱鬧,不參與的態度盡量避開,所以一般的是非也牽扯不到他。


    做為高一新生,許暉二人很有覺悟,一般不會往人多的裏麵湊,就蹲在廁所外圍的牆邊聊天,雖然被老師抓住的危險大增,但能避免惹事生非。


    枯燥的學習生活讓良子很快喪失了認真聽講的信心,早先像許暉學習的屁話也被拋到了九霄雲外,他很快就勾搭了一名同班的女孩子,叫周慧菊,人長得白白淨淨,就是略顯豐滿。


    許暉知道良子喜歡骨感型的,泡上這麽一個白白胖胖、五官普通的女孩,絕對沒安好心。這小子還經常在課間給許暉拿點好吃的東西,餅幹、水果之類的,說是周慧菊從家帶的。


    “你跟女孩談,就是為了騙人家吃喝?”許暉哭笑不得。


    “那還能怎麽樣?無聊麽,調節下情趣,打發打發時間。”


    “靠。你可別傷到人家!”


    “哎呀,這才哪兒跟哪兒?連個嘴還沒親過。”


    “滾!”


    “哈哈,咱其實就圖個結實。”


    良子屁顛屁顛的跑了,最後一堂課照例要礦掉,他和黑牛約好了去打遊戲,知道許暉拉攏不動,也不想白費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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