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吞山河的許暉同學竟然不管不顧的一口氣追出去一百多米,灌了水的球鞋和褲子沉重無比,他雙腿一軟,便栽了個跟頭,好在趕來的張儀和薛永軍將他扶起,並硬拽著他往迴走。


    雙眼通紅的許暉似乎中了邪,根本不理會薛永軍和張儀關切的詢問,而且力氣大的驚人,一甩膀子就掙脫了二人。


    他跳到溪水中,將還在痛苦嘶喊的另一名地痞給撕拽上岸,讓後照著對方的肚皮和肋骨又踢又踹,形同瘋子,一瞬間,許暉的眼裏不知為何出現了趙歌和顧一刀的身影,直到薛永軍將他牢牢的抱著,許暉才喘著粗氣,慢慢迴神兒。


    此時黑牛和良子等四人也急急忙忙的趕來,斷斷續續的從張儀和薛永軍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一麵抱怨自己太大意,一麵張羅大夥趕緊收拾東西離開。


    吃了大虧的地痞們豈能就此善罷甘休?大夥慌了神兒,很多東西都丟在了原地不要了,隻抱了雙卡錄音機,紛紛推起自行車朝河灘的下遊奔跑。


    說是奔跑,其實比走快不了多少,草地太鬆軟,而且到處是石頭和大坑,自行車推起來都困難,別說是騎了。


    許暉的神智基本恢複了正常,隻是渾身軟綿綿的,墜在隊伍的最後麵,無奈之下黑牛和張儀數次迴頭等他,攙扶他,也拖累了整個隊伍的速度。


    就在大家氣喘籲籲的接近河灘入口的小樹林時,眾人身後已經出現了地痞們的身影,對方發出了“噢,囉囉囉囉囉……“的吼叫,像草原上的野狼一般,不知是在恐嚇對手,還是在召喚同伴。


    情況十分危機,誰都不敢去深想落在這幫人手中的後果,隻顧沒命的往前跑,但是對方卻越來越近了。豁出去了的張儀果斷的舍棄了自行車,一把攙扶住了搖搖晃晃的許暉,“加油啊,快點!”


    依靠著對方柔弱的身體,許暉精神為之一振,想了想也放開了自行車把,張儀為了幫他都能舍棄自行車,他為什麽不能,隻是慚愧在關鍵時刻,自己太沒用。


    其實許暉並不自知,他的側腹受了頗重的傷,原因無外乎被地痞在溪水中踹中的那一腳,或者是追人時摔的那一跤。


    總之,當時發狂沒有察覺,現在稍稍深吸氣就渾身抽著疼,提不上氣力。事後到醫院才知道左邊第七根肋骨錯位了。當然,運氣不算太糟,隻是錯位,沒有骨折,也沒有傷及內髒。


    好運氣終於隨之而來,拚命奔逃的眾人在樹林邊碰上了之前看到的那幫旅遊團隊,幾十號人正聚在一起,準備拍照留念。這讓急速追趕的地痞流氓們放緩了腳步,搞不清楚兩撥人是不是一夥兒的。


    當然,即便不是一夥兒的,地痞們也有顧忌,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行兇,是需要一定膽量和心裏素質的,這絕對不同於打群架。


    而且那個年代的社會風氣很特別,閑人特多,滿世界似乎都是血氣方剛、心火旺盛的好勇鬥狠之徒,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亦不在少數,與當下連放屁都沒時間的快節奏生活不可同日而語。許暉每每想到此處便很迷茫,不知道懷念多一些,還是感慨和無奈多一些。


    閑話少說,眼前的情況雖然有點意外,但地痞們顯然也不會輕易放過這幫少年,出來混是要講麵子的,流氓們也不例外,連一幫小孩都製不住,說出去太丟人。


    可是就這麽一耽誤,黑牛等人已經迅速穿過鬧哄哄的人堆,直奔前方入口處的黃土路。


    拍照的人們先是愕然,緊接著便有人反應過來,兩幫人,一幫逃,一幫追,肯定有很深的過節。逃跑的人都是半大學生,而且神情緊張,看上去被嚇的不輕,而後麵追趕的這幫家夥一看就不是好東西,流裏流氣的,幾乎每個人手裏都拎著家夥,最前麵的幾個還在罵罵咧咧。


    這引起了旅遊團隊中幾個年輕人的不忿,抱打不平的心思隨之膨脹,幾個人一使眼色,就散開了身形,恰恰把最前麵的幾個地痞封擋的嚴嚴實實。


    “幹啥呢,兄弟?”其中一個長發青年人發話了。


    “跟你有球的關係?我們路過。”地痞中一個膀大腰圓的黑臉青年,斜著眼睛打量著對麵的幾個小夥兒,但很快,其囂張的氣焰就收斂了不少。因為,照相的人堆中,不斷有人慢慢的圍攏過來,看樣子這幫人也不是善茬。


    “草泥馬的,滿嘴臭氣,早上沒刷牙麽?”長發青年人出乎意料的兇悍,似乎根本沒有把這幫地痞放在眼裏。


    黑臉青年十分惱怒,手中的甩棍微微抬起,又慢慢放了下去。雖然對方人多,但不見得有膽量動手,而且在自己的地頭上,還不至於被對方強壓一頭,所以把臉色一沉,張口就罵了迴去,“你麻痹的,混哪兒的?你再給老子罵一句試試。”


    “我試尼瑪!”哪料到後麵一個黑格子襯衣的健壯小夥,毫無征兆的跳起來越過長發青年就給了對方當胸一腳,這一腳蹬的很結實,直接把黑臉青年踹了個屁股蹲。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氣勢洶洶的地痞們皆是一愣,而旅遊團這邊的青年人卻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有兩個特別激動的眼看著就要衝過去群毆,卻被長發青年給攔住了,“咱們今天出來活動,可不是來打架的,當心書記發火。”


    惱羞成怒的黑臉青年萬萬沒想到對方說動手就動手,爬起身後拎著甩棍就要往前衝,卻被身邊的人給死死拉住了。


    “弟兄是西平鎮西鋼的?”另外一個地痞發話了,他從對方的口音和著裝上很快發現了情況不對頭,所以語氣上好了很多。


    “昂,怎麽地?”


    “那就誤會了,我以前也是鎮上的,王超認識吧?我哥們。”


    “他是他,我是我,這有啥關係?”


    “那就對了,大水衝了龍王廟,還真是個大誤會。”


    “真的誤會?”


    “絕對誤會,沒事兒我們先走了。”這個地痞頗為人世故,也很善於分析形式,正如他所猜測的,眼前這幫子人是西鋼職工,今天跟這幫人開打,不可能討得了便宜,而且事後也甭想翻本。開玩笑,誰敢跑西平鋼廠找事兒去。


    地痞跟周圍的同夥使了使眼色,兩個人過來用蠻力拽著暴怒的黑臉青年慢慢退卻,不一會兒,流氓們便散的幹幹淨淨。


    地痞嘴裏的西平市鋼鐵廠,在市裏大有名氣,經濟效益、福利待遇等等先放旁邊,單單是論打架鬥毆,有好事者就做過排名,實至名歸的全市第一。從裏麵出來的牛人太多,顧一刀早年蹲在號子裏的患難兄弟中,有一半來自鋼廠,其牛逼可見一斑。


    今天地痞們的運氣實在不好,撞上了西鋼的職工,而且是清一色的青工,也隻能自認倒黴,廠團工委分批組織剛入團的年輕職工來郊遊,還順帶見義勇為了一把,令帶隊的書記哭笑不得,感歎這幫家夥脾氣太火爆,實在難以管束。


    一路狂奔的黑牛等人終於鬆了口氣,此刻正騎行在歸途中,黑牛帶著許暉,程靜帶著張儀,兩人並排騎行,也便於張儀觀察許暉,這家夥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隻要自行車一顛簸,他就疼的忍不住*。


    也不知道許暉傷在哪裏了,整個人都萎靡的不行,眼看這搖搖欲墜的架勢,恐怕很難支撐的了太久,大夥商量了一下,決定一進城就去最近的醫院。


    大家哭喪著臉,越想越後怕,好在都跑出來了,一個沒落下。許暉受傷沒法向人家家長交待,而且還弄丟了兩輛自行車,更加說不清楚。


    難道這就是大人說的樂極生悲麽?要知道,當時的自行車對每個普通家庭來說是屬於價值頗大的財產,地位幾乎等同於現在的家用小轎車,隨便就這麽丟了,撒什麽謊也圓不上。


    所以一行人不言不語,十分難過。就在此時,身後傳來的汽車喇叭聲,一長一短,交錯鳴響,十分急促,大家停下來扭頭觀看,是一輛大轎車,白藍相間的眼色,正是在河灘時看見的那一輛。


    更令大家詫異的是,汽車竟緩緩的停在了路邊,中間的車門打開,一位長發青年跳下了車,衝著正在發愣的黑牛等人嚷嚷道,“小兄弟,你們丟東西了。”


    摸不著頭腦的的大夥兒還在琢磨著對方是啥意思時,卻見車上已經有人抬下來一輛自行車,很熟悉黑色、二八大杠的永久,緊接著又被抬下來一輛,小一號的女士鳳凰自行車。


    這兩輛車,正是被張儀和許暉在慌亂中丟棄在河灘上的,沒想到居然被素不相識的人們給找了迴來,真是標準的活雷鋒啊。


    少年人沉甸甸的心情一下子輕鬆了許多,黑牛和良子屁顛顛的跑過去一再點頭感謝對方,長發青年瀟灑的一擺手,蹬車關門,大轎車在眾人注視中緩緩離去。


    於是大家重新編排隊伍,良子單手扶把,騎一輛,帶一輛,和白麗華在最前麵,薛永軍和程靜在中間,黑牛仍然帶著許暉和張儀並排在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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