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事兒就算告一段落,但興奮過頭的趙歌等人並不急著迴家,而是跑到隔壁小街的鎖廠去撿拾廢鐵絲和殘次的鋼珠。因為趙歌和黑牛學會了一手新活兒,用廢棄的牛皮筋、鐵絲等自製夥藥槍。


    事情是早就商量好了的,計劃放假後折騰,但剛剛打過一架,趙歌認為有必要趁熱打鐵,加強裝備,微電機廠那幫人並不好惹。


    趙歌等人做的夥槍並不是歹徒作案用的那種能傷人的自製夥藥槍,黑牛偷學來的所謂手藝隻是個半調子,大概工藝是先用粗鐵絲彎成手槍的形狀,然後再找硬度強的鐵絲做扳機、槍架,掛上牛皮筋與撞針相連接。


    稍微複雜點的過程是截取自行車鏈條,單個鏈條節有上下兩個孔洞,按孔洞對齊,將七八截鏈條節疊成一串,然後用槍架上的粗鐵絲穿過下方孔洞,外圍再用膠布和粗皮筋捆牢固定,這就算是槍管。上方的孔洞與撞針對齊,可以塞夥藥。


    最後再用膠布圍著槍管纏一圈,防止跑風漏氣、打不響。火?藥來自於火柴頭,那時的火柴頭含磷粉高,一遇猛烈撞擊就爆燃,效果比鞭炮裏的黑夥藥好太多。


    這樣一來,各家的主婦們倒了黴,做飯時才發現成包成包的火柴不翼而飛,自然想到了成天惹事兒的兔崽子們,於是滿院子追著自家娃兒叫罵。


    總之,整個夥槍的製作過程十分簡陋粗糙,隻能聽個響、唬唬人而已。


    這樣一個破爛玩意兒卻能讓趙歌如同著了魔一般,他計劃每人配一把,再遇到幹架的事兒,首先朝天放一槍,嚇死丫的。


    滿載而歸的趙歌一幫人在大院的路口被人堵住了,來人是一幫子半大的小夥子,十六七歲的模樣,各個流裏流氣,兇神惡煞,身後還跟著幾個鼻青臉腫的倒黴蛋,正是微電機廠的子弟。


    這麽快就搬救兵了?趙歌心裏咯噔一下,後悔有點粗心大意,其他的人也嚇得慌了神,畢竟都是十多歲的少年,如果與同齡人鬥狠還頗有信心,遇上比自己高半個頭的大小夥兒,那就沒得整了。


    “誰是趙歌?”領頭的一個胖子,嘴裏叼著香煙,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大家默不作聲,而趙歌卻琢磨著等會兒怎麽找個空子跑出去,看樣子今天要玩兒命,迴家拿上藏在杏樹下的西瓜刀,非剁死這幫人不可。


    看見沒人答話,胖子很不滿意,抄手就給旁邊鐵蛋一巴掌,“再說一遍,誰是趙歌?”


    “就是他,就這傻逼。”之前挨打的小胖子忽然站了出來,惡狠狠的指著趙歌,雖然臉腫的有兩個豬頭大,但模樣很像眼前耀武揚威的大胖子,應該是標標準準的兄弟倆。


    “跑!”這一嗓子還沒喊出聲,趙歌的脖領子就被大胖子一把給揪住了,“草泥馬的,就你成天嘚瑟是吧?是不是你打的我兄弟……哎呦!我草。”


    趙歌知道落在這幫人手裏絕沒個好,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等胖子說完場麵話就飛起一腳踢在了對方的襠部,兇狠異常。


    而黑牛反應最快,趁機從人縫中鑽了出去,頭也不迴的撒腿就跑。但其他人包括趙歌在內就沒這麽幸運了,暴怒的小青年們對著比他們矮了足足一頭的小孩兒拳打腳踢,沒幾下的功夫就全撂倒了。


    許暉最慘,挨了幾記重拳不說,還被踢岔了氣兒,躺在地上臉色白的嚇人,趙歌次之,被幾個人圍著打,起初他還能還幾下手,後來就抱著頭蜷縮在地上隻剩下挨踢的份兒了。


    不對等的、一邊倒的勝利並不能令大胖子滿意,尤其是挨了趙歌一記斷子絕孫腳後,更被視為奇恥大辱,但畢竟群毆傷人,街邊已經圍了好些看熱鬧的。所以他朝身邊的同伴使了個眼色,每人揪起一個小家夥,連拉帶拽的朝巷子深處走去。


    等黑牛拿著大棍子,叫了自己的兄長及其同學衝到路口時,看熱鬧的人群早都散光了,唯有散落一地的破鋼珠還能少許反映當時的戰況。


    黑牛像瘋了一樣拎著大木棒子滿街亂竄,尋找趙歌等人,著實把他的兄長嚇了一跳,幾個人合力才算把這個瘋犢子給拽迴了文化大院。


    約莫一個多小時,趙歌等人迴來了,每個人都慘不忍睹,這讓黑牛嚎啕大哭。很難想象,一群僅有十三四歲的少年遭受了對方近一個小時的*和毆打。


    鐵蛋的眼睛腫的隻能看見一條縫,達俊的頭上到處是包,兩片似香腸一樣的嘴唇比豬八戒還難看,謝家兄弟一瘸一拐,良子雙眼充血,還光著腳丫,他的新球鞋居然還被人搶走了。


    許暉和薛永軍互相攙扶著,嘴裏哆哆嗦嗦的應該受到了很大的驚嚇和刺激。


    趙歌推開了黑牛等人,一聲不吭的迴到了自家小院,咣當一聲關上院門,他要抓緊時間清洗傷口,整理衣服,否則老爹下班迴家後根本沒法交待,到時少不得又要挨上一頓棍棒。


    其實他的傷勢實最嚴重,前胸和後背被那幫小青年的煙頭燙了七八個傷疤。大胖子在按下第一個煙頭的時候命令趙歌叫喚、求饒,但他瞪著兇狠的眼睛一聲不吭,這便招致了數個煙頭齊齊上身的惡果。


    “記住啊,敢再動微電機廠的人,老子我十倍奉還,聽見沒有?”


    趙歌的倔強到底讓大胖子心虛了,再整下去不但索然無味,而且還會鬧出事情,於是在撂下一句狠話後,帶著一臉嘚瑟的小胖子和同夥們揚長而去。


    大家再碰麵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許暉和鐵蛋都沒有出現,興許這一迴鬧的動靜太大,每個人都被家裏看嚴實了。當然這些老一套對趙歌、黑牛及謝家兄弟等老油條是沒用的,隨便扯個謊,找些理由就能溜出家門。


    “我哥說了,找個時間去大興街堵人,這個仇一定要報。”達俊氣勢洶洶,禍端是由他挑起,麵對夥伴們他很不好意思。所以在忽悠過爹媽後,他把自己挨打的情況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大哥、二哥。


    達俊的兩個哥哥可不簡單,在大院裏、乃至解放路一帶都是名人。大哥叫達輝,綽號黑狼,高中輟學後待業在家,整天無所事事,經常糾集一群遊手好閑之徒,東遊西蕩,惹是生非,算是文化大院周圍數得著的混混。


    二哥達強,一樣待業在家,高考隻差一分,不願意再讀,但比其大哥有頭腦的多,曾經南下過廣東,迴來後自己籌資開了西平市第一家錄像廳,有大院的好事者專門記錄在案,那應該是1985年的事兒。


    據說這個新鮮玩意兒比電影好看,極為賺錢,更重要的是達強從此有條件結交三教九流,在整個解放路一帶很吃的開。


    倆兄弟在地頭上都是能唿風喚雨的人物,如果肯出頭,圍堵微電機廠的小混混根本不在話下。但文化大院的少年人很好麵子,有事兒自己扛著,絕不輕易找兄長們撐腰出頭,從趙歌到黑牛,再到鐵蛋都是這付德行。


    所以對達俊的話,趙歌嗤之以鼻,“這個仇自己報,別特麽扯上你哥,咱們兩撥人尿不到一個壺裏去,不願幹的退出,願意幹的跟著我。”


    趙歌的話十分老成而且頗有權威,達俊再有意見也隻能咽到肚子裏,其他人紛紛讚成,事情就算這麽定了。他的計劃極為簡單,簡單到可以用粗鄙來形容:下周一期末考試,考完最後一科,把胖子一幫人堵在教室裏往死裏打。


    “這樣不行吧?你不怕被學校開除啊?”良子憂心忡忡。


    “愛開不開,我特麽得咽下這口氣。”趙歌一翻眼睛,“還是那句話,不願幹的退出,願幹的跟著我。”


    “那許家小胖子和鐵蛋要不要一起?”謝家老大謝海林問。


    “算了吧,許暉老實,也沒啥戰鬥力,鐵蛋家裏管得嚴,而且他那個哥太特麽的唬人,別到時候弄出事情。”


    複仇計劃就此妥妥的。


    周日之後,僅僅過了兩天,趙歌等人便惹下了大禍,還驚動了警察,因為群架現場發現了不止一把片兒刀。微電機廠的小胖子那幫人,有好幾個被打得進了醫院,被刀砍傷者有三個之多。


    小小年紀不但打群架,還非法攜帶管製刀具,這還得了?所以學校果斷報警。


    據說當時場麵極為混亂,一名為製止鬥毆的體育老師也被片兒刀劃開了大腿,整個初一年級一班和五班教室就像經曆了一場打砸搶。


    接到消息的老趙難以名狀的心慌,因為電話不是學校打來的,而是北關街派出所。等到了大門口碰見了黑牛他爹以後,老趙這才知道進派出所的人不止他兒子一個。


    民警嚴肅的批評了老趙等幾名家長,原本按條例給予趙歌、黑牛治安拘留並轉入少管所的,但考慮到初犯,且剛滿十三歲的少年,其前途會受影響,暫免處罰,視醫院那邊最終的傷殘結果而定。但作為監護人,必須治安罰款並在派出所接受為期兩天的司法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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