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徐苗姐弟四個,加二郎夫妻倆,還有徐正海一家三口,陪著趙翠娥迴了老宅。一直冷清的老宅,突然聚集了這麽多的人,倒是讓呂氏挺得意。


    徐苗看得真切,這呂氏,根本沒有一點兒反省的意思。被長子送迴來之後,竟然還不學乖,還擺著長輩的樣子,坐在那裏,等著他們磕頭、請安。


    這樣的人,果斷沒什麽救了!


    眾人這次倒挺一致,並沒有行大禮,而是簡單的禮數之後,便把趙翠娥讓到前麵。呂氏一看趙翠娥,眼睛瞬間冒了異樣的光,拉著她問東問西。


    一會兒問徐正江怎麽樣了;一會兒又問他們是不是迴來省親;還有是,居然能問出徐正江是不是考舉人老爺了。所有的問話,全程沒有提及一句徐冰。


    如此異想天開的呂氏,到底有沒有心呢?她的心裏到底裝了誰?以前,她覺得徐冰是她的眼珠子,可現在一看,根本不是。再看被問東問西的孕婦,瞬間開始同情她。


    這個女人,日後要做的真是太多太多了。看起來買迴的那個婆子,得送過來。不然,趙翠娥根本吃不消。當然,送過來之前,還得好好囑咐一番才是。


    徐老爺子見到這麽多人,一股腦的突然出現,心裏沒有呂氏那麽樂觀。習慣性的拿起旱煙袋,打算抽幾口。不過卻被二郎跟徐苗都製止了。兩個孕婦在呢,怎麽可以讓他抽煙。


    呂氏看著趙翠娥的肚子,又看了看徐芙的肚子,稀罕的伸手摸著趙翠娥,道:


    “這咋突然迴來了啊?打算在這兒生啊!你公公跟你當家的啥時候迴來啊?在這邊生也好,娘家在這邊,照顧你也方處些,還有奶呢,奶照顧你。”


    “別看奶歲數大了,不過伺候你月子能伺候的。而且等孩子生下來,奶還能幫你帶呢。咱們再迴去,那邊這邊天暖和,孩子較好養活。”


    呂氏這番話說完之後,大家都是緩緩地搖頭。趙翠娥更是抽迴了手腕兒,然後重重的歎了口氣,說:


    “奶,你別妄想了,我公公跟徐漢楊迴不來了。我婆婆……也沒了,以後咱們幾口人,這麽好好過吧。有你們吃、有你們穿的,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這話說完,呂氏滿臉懵逼,徐老爺子也是皺緊了眉頭,細細品味著這番話。徐正海紅著眼睛,走前來到炕沿兒,慢慢蹲下身子之後,拉著老爺子的手,說:


    “爹……你老節哀吧。”


    轟——


    若是趙翠娥那番話,他們沒有反應過來,那麽這三兒子的這句“節哀”,他們清清楚楚明白是什麽意思了。呂氏不想接受現實,揚手要打徐正海,被一旁的四郎給攔住了。


    如今他跟三房的感情,若是不知情的,認為是親爹娘。


    徐老爺子看著哭訴的兒子,顫顫巍巍的伸著手,哆哆嗦嗦的問道:“你……你說啥?”


    “爹,大哥……大哥他……犯事兒了。”


    “……”徐老爺子猶如當頭棒喝,頓時木訥在那裏。


    幸好是坐在炕,這要是在地坐著,肯定直接戧下來了。呂氏掙脫不開,直接從徐正海吐了下口水,惡狠狠地說道:


    “你個沒良心的王八羔子,你咒罵誰呢?那可是你大哥,他不好你舒服了,啊?!我告訴你,別以為你現在跟徐苗那個丫崽子屁.股後混,以為靠大樹了。”


    “那是個小崽子要是沒有你大哥,能過到現在這個地步?是不是又是你那個婆娘搐壞的?我告訴你,誰犯事兒你大哥都不可能犯事兒,他女婿可是縣裏的丁家。”


    蔣氏再旁聽到這話,火是蹭蹭的往冒。不過還沒等她說話呢,原本側身坐在炕的趙翠娥,直接站直了身子。這猛地一下子,可是把大家都給嚇了一跳。


    “你這個老太婆,你還想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你瞎啊、還是傻啊!我現在懷著身子,他們能讓我自己迴來?我告訴你,別盼了,再盼這輩子你也見不到他們倆了。”


    “鎮遠侯親自督辦的,你那個大兒子搶男霸女、無惡不作,虧空貢品,貪汙銀錢。這一樁樁、一件件,要不是因為你們家出息了四房的幾個孩子,你以為你大兒子還能活命?”


    “徐漢楊因為是他的兒子,這幾年荒廢學業,跟著在衙門也是什麽錢都收,什麽錢都敢花。他們爺倆,一個被流放南疆,一個在西北,你永遠也見不到了。”


    聲音洪亮,字字珠心。


    徐老爺子聽了直接翻白眼昏了過去。


    三郎跟四郎二人,又是掐人,又是渡氣。小五更是個懂事的,轉身出去找李郎過來救人。


    呂氏呆愣的盤腿坐在那裏,半晌之後,終於——


    “啊?!”


    一聲慘叫發出,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


    徐苗再旁看的真切。這一次,呂氏是真的傷心了,是不知道這個傷心,是心疼她的兒子,還是心疼她幻想的日子破滅了。


    李郎來了,見到許久未見的徐苗,一副長輩的笑容。因為又病人,並沒有多問,而是先給徐老爺子把脈。呂氏的哭聲仍舊不停,屋裏這麽多的人,沒有一個前去勸阻。


    大家在一起生活太多年了,對這個奶奶都是相當的了解。這個時候去勸說,除了挨罵、挨打,別的啥都不會有。一刻鍾之後,李郎把脈結束。


    收起脈枕,看著徐苗,重重的歎了口氣,說:“你也這病……怕是要勞累人咯。”


    徐苗聽到這話,心裏頓時有了譜。八成是風了。


    三郎再旁走前,抱拳行禮一下,恭敬的說:“李大伯,隻管給我爺用藥吧,多貴的都無所謂。”


    “是啊老李大哥,多少錢的藥都行,可得救救老爺子啊。”蔣氏再旁也表著態。


    即便這個婆婆做的再不對,終究是當家的母親。百善孝為先,算她心裏再不想,誰都有老的那天,善待吧,當為自己積福。


    李郎看著他們這個態度,又看了看哭的嗓子都啞了的呂氏,歎口氣,說:


    “三郎,大海媳婦兒,老爺子這是得了桂枝湯症。錢再多也沒用,還是在伺候。伺候的好,別生褥瘡,少遭點兒罪,也是了。”


    呂氏原本還哭呢,一聽得了這個病,頓時眼底裏冒出了嫌棄的眼神。那毫不掩飾的嫌棄,讓人很是擔心徐老爺子的將來。


    “李小子,我不管啊,你得把他給我治好了。不然,我……我可不依。”呂氏開始打賴了,那個無恥的態度,真是讓人接受不了。


    趙翠娥再旁見了,隻覺得臉燒得慌。她日後要頂起這個門戶的,真要是被這老虔婆把名聲弄臭了,以後怎麽辦?咋好意思在這個村裏混。


    想到這兒,不禁冷哼一聲,十分不客氣的說:“你不依?是李叔把我爺氣的得了桂枝湯症?你搞搞清楚,要不是你兒子、你孫子犯了法,他能躺在這兒?”


    “你閉嘴,你個喪門星,你也好意思在這兒吆五喝六,你以為你是誰?”呂氏還是在乎名聲,當聽到孫媳婦提到兒子犯法的事情,頓時不願意了。


    “你個不要臉的小娼.婦,你為什麽要迴來?你憑什麽要迴來?這個家為什麽要收留你?你該跟你的當家去西北,伺候他、給他賺銀子,讓他繼續考科舉。你個四六不懂的臭娘們,你給我滾出去——”


    話,越說越難聽。


    最後小五實在受不了了,直接點住了她的啞穴。


    隻一下,屋子裏瞬間安靜了下來。


    大家全都鬆了一口氣,炕的徐老爺子仍在昏迷,還不知道發生的事情。李郎是個有身沉的人,這個情況,他們家肯定是要商量的,便開口說道:


    “這樣,我先迴去開藥,抓點兒活血散瘀的,先給老爺子喝點兒。緩解一下,也讓他早點清醒過來。”


    小五聽了便說要跟著去取藥,一旁的二郎見了,扶著媳婦兒,道:


    “五弟,還是哥去吧。順便把你嫂子送迴去,她該歇歇了。”


    小五見狀點點頭,要從袖口掏銀子,被徐芙製止了。搖了搖頭,道:“這也是你二哥跟你二嫂的爺爺,我們拿錢也是一樣的。”


    李郎見他們哥兄弟感情真好,不禁佩服的點點頭,帶著二郎跟徐芙離開了房。呂氏雖然不能說話了,不過那殺人的目光,赫然說明了她的內心想法。


    蔣氏跟徐芽出去燒熱水,徐正海把徐老爺子身穿的外衣脫下來,四郎看他有些吃力,也過去幫忙。趙翠娥看著這家裏的一切,重重的歎了口氣,扭頭看著徐苗,說:


    “苗妹子,你們都迴去吧。放心,既然老爺子不能動了,肯定不能讓他掉地。老太太不管,我會管的。你放心吧,當日我說的話都做數,不為別的,為徐漢楊在這兒世的唯一一條根。”


    徐苗聽到這話,心裏很是觸動。走前,伸手握著她的手腕兒,衝小五使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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