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戰火的硝煙潰散,新的家園開始建立,人類的生存能力向來頑強,他們在戰爭的殘骸上安家,用不了多久,一切恢複如初,他們從不關心是誰統治著這片土地,隻是一如既往地“臣服”於這片土地的領主,在其腳下匍匐求生。


    甚至有些隔絕太久的地區,血統卑劣,幾十年隻能出現幾個人,擁有靈魂之念,這也就代表著他們大部分人一輩子都會這樣平庸,被壓迫著直至死亡。


    希德赫裏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它不算貧窮,或許隻是對於領主來說這裏很富裕,可是對於貧民窟的人來說,無論這裏有多麽美好自然風光,都隻能是地獄。


    而那些沒有什麽苦惱的貴族少年少女,不被生活的瑣碎壓迫,整日裏在街上穿梭,叫自家的奴隸偷樹上的果子吃。整個城裏隻有一個被領主把控在手裏的小學校,老師也少的可憐,加上學費很貴,貧民窟裏的人自然不會去花那麽大一筆錢供孩子上學,隻有有點錢的地主家的兒女才進得去。


    雖然父母口頭上禁止,但是總有那麽幾個孩子好奇,跑去貧民窟看,那裏陰暗潮濕,不時跑過一兩個老鼠,裏麵的居民都是視而不見的,房屋低低矮矮,擠成一片,不分你我,上麵長著青苔還爬著藤蔓,看起來陰森森的,但是那些孩子隻當做冒險。


    “奶奶,我想迴去了。”艾西不喜歡這裏,她看東西不大清楚,但是也知道這裏髒亂不堪,她拉著身邊老人的胳膊,“這裏一點都不好。”她想念鄉下的一切,一點都不願意在這裏多呆一秒,連空氣都仿佛是臭的。


    “艾西,鄉下沒有學校,你長這麽大不能什麽都不知道。”老人一邊鎖上了門,一邊扶著她,往外麵走。艾西眼睛不好,見不得太刺眼的光,隻能閉著眼睛,任由奶奶拉著她走,她穿著淺藍色的長裙,這是她衣櫃裏最為好看的衣服,但是比起那些花哨少女的服飾,真的相形見絀,像是玫瑰花束裏多出的一支雛菊,平淡但是特別紮眼。


    “可是爺爺在這裏,很辛苦。”每天都要很早很早起床,“而且學這些東西有什麽用,她們說,我這個年紀就該好好待在家裏嫁人。”


    “艾西,奶奶不希望你變成那種樣子。”


    艾西默默把其他的話咽迴自己肚子裏,她的奶奶就是這樣,總是告訴她一些別人不會認可的事,在外人聽起來好像是特別奇特,但是艾西卻從不覺得,反而有一種本就如此的感覺。


    “奧。”艾西抱住她的胳膊,咧嘴笑,“奶奶,你對我真好。”


    “艾西,你不需要擔心別的,奶奶就你一個孫女,不疼你疼誰啊。”


    艾西的爺爺是一個鍾表匠,把老家的房子賣掉之後,便帶著妻子和孫女在城裏安家立命了,除卻孫女的學費,餘下的錢還可以開一家小小的鍾表鋪子。


    艾西其實心裏非常不好受,如果留在鄉下,他們生活很還算寬裕,爺爺奶奶的晚年更是好過,可是為了她跑到這種地方受苦。


    這裏一點都不好。


    但是為了爺爺奶奶,她必須在這裏紮根,不管用什麽辦法。


    艾西抿著唇,緊跟著奶奶。她也是把她送進學校裏,交了錢就走了,因為還有事要做。


    帶她的老師是一個中年男人,臉色不愉,話都不想和她說幾句,而艾西也沒打算討好他,也繃著一張臉,兩個人一前一後穿過前麵的小花園。“既然來了就不要惹事。更不要招惹那些富家少爺小姐,他們可不是什麽好相與的,而且這些事我也不會管。”


    並不是看不起她,隻是單純的不想看見班裏發生什麽是非衝突,他頭疼。


    艾西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了。”


    還未到門口,就聽見裏麵鬧得厲害。


    “聽說你眼睛不大好,我安排了前麵的位置給你。”到了門口,他抬手指了指那個空著的位子,然後自顧進了教室,板著一張臉,“隻是新來的同學,艾西。”


    艾西嬌俏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乖乖巧巧的,“你們好,我是艾西,以後請多指教。”


    她看不清下麵那些人的臉,但是還是能聽得見幾聲嗤笑,她們在嘲笑自己的衣裙,在嘲笑她的土裏土氣,甚至是自己帶著口音的發音。可是艾西臉上的表情自始至終都那麽真誠,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她那麽溫順良善,倒是那個老師看不下去了。


    “好了,坐吧。”


    他也隻是負責上課,其他的事一概不管,就算被欺負死了,都和他沒什麽關係。是的,鬧出人命都管不著,這個班有領主的兒子,領主是誰?就是希德赫裏的土皇帝,他兒子要做什麽,誰敢管?


    “貧民窟來的土包子。”艾西怎麽會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但是聽見這話,她也沒有說什麽,她不會和那些人吵,也不會大打出手,她能做的隻有討好。


    “好像還是個瞎子。”


    “瞎子來上什麽學啊,簡直是笑話。”


    “喂,小瞎子,你眼睛怎麽迴事?”艾西抬頭,模模糊糊的看見麵前好像是一個男生。


    她模樣生得好看,聲音甜甜軟軟,再加上毫無危害的笑顏,眼底還帶著點不知所措的茫然,讓還在青春期的男生莫名臉紅。“小時候,不小心摔了,就有點看不清了。”艾西聲線顫了顫,她低下頭,露出纖細美麗,白嫩的脖頸,聲音染上了一絲委屈。


    這個可憐樣,怎麽讓人再說什麽。男生立馬不自在的咳了幾聲,“這,這樣啊。”看她低頭不語的樣子,又加了一句,“我就問問,你,你別多想。”然後落荒而逃。


    艾西低著頭,似是在難過,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她臉上的笑容分明不是那麽迴事。


    她在得意,那模樣仿佛在嘲笑他,你看這個傻子。


    艾西很聰明,她向來會利用自己的優勢,她像一棵藤蔓,柔柔弱弱,需要攀附著別的東西生長,但是久而久就會把它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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