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深秋的風帶著幽冷的寂靜降臨在這座城市,候鳥的離去徒添幾分離愁的傷感,王裙的目光落在窗外的一株梧桐樹上靜靜的出神。一旁的李紅梅悄悄用腳尖輕踢了她一下,她迴過頭正好看到薄唇輕抿,神色寡淡的林卓站在台上,修長的指尖撥著手上藍色的件夾一言不。


    台下一片死寂,眾人頗有些噤若寒蟬。自從林卓這匹黑馬殺出後,大家是眼看著他一路平步青雲的登上高峰,短短數月被他拉下馬的高層統統成為他登梯的墊腳石。在座開會的人都親眼看著他一路殺過來的,其手段淩厲、殘忍,讓他們佩服之餘還滋生畏懼。


    “你瞧,全司各部門人員齊聚,這次會議恐怕是我們公司有史以來最具規模的,估計要被載入曆史了。嘿嘿!”


    全公司現在也隻有李紅梅敢在林卓的會議上竊竊私語,坐在她身邊的梁鳳麵色有些白的拿筆捅了捅她,李紅梅不以為然的笑道:“鳳啊,你心上人主持的會議怕啥?”梁鳳對林卓的欽慕老早便絕了,翻了個大白眼不再搭理。李紅梅自討沒趣又拿筆捅了捅旁邊的王裙,熟料現她麵無表情,一雙眼睛又瞟到窗外徑自神遊,李紅梅無奈的扶額,隻能安靜下來。


    林卓若有若無往那個方向瞟去不禁暗自失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窗外那株梧桐樹葉敗落的隻剩下寥寥幾片在秋風裏掙紮。這丫頭,玲瓏的心總喜歡放在自然界裏的多愁善感中,真是奇葩!收迴目光,眼角那抹溫柔蕩然無存,他冷眸淡淡掃了眾人一眼,像睥睨的帝王,張嘴氣勢磅礴的指點江山。


    望塵莫及正好映照王裙的心情。望著台上的他氣質逼人,舉止間渾天然的霸氣由內而外的散播,仿佛與生俱來就該站在這兒讓眾人參拜。她心頭浮起一縷失落,她是什麽人?她隻是一介普通的放在人群裏被遺忘的人。原以為他也同自己一樣,一介普通的混混,放在人群裏和她一般,如今看來是她眼淺,台上這個人光芒逼眼,猶如一顆璀璨的明珠大放異彩。垂下雙眸,忍不住輕吐鬱氣,人家是撿了顆石頭當珍珠,她是撿了顆珍珠當石頭。


    散會後王裙這三人幫又坐在倉庫門口瞎扯,老唐叼著煙慢悠悠的晃過來,見她們正聊著會議內容,忍不住也探頭過來問道:“今兒又誰落馬了?”


    李紅梅哼哼唧唧的囔著:“這林卓真是狠角,張振這樣的開國元老他也敢動!”老唐吸了口煙悠然吐出來笑道:“殺雞儆猴唄。”


    “張振跟李總兩個人是鞋不離襪,你沒瞧見林卓拿張振開刀的時候李總的臉色多難看!裙子,你表哥這次恐怕會玩火**。『**言*情**』”盡管梁鳳對林卓已經沒有幻想,可她心底還是對他有些割舍不下。


    王裙猶記會上他決絕的笑顏就斷定這家夥取舍間心中已然有數,她挑挑眉冷哼道:“得,有這麽多閑功夫操心他們的戰爭,我們不如一起倒數錢的日子。”


    “嗬,還是王裙實在呀!走走走,下午工資了,我們該養精蓄銳靜候佳音。”李紅梅率先蹬蹬爬樓而去。一旁的老唐按滅手裏的煙頭道:“何時高升呀?”


    王裙知道老唐尋她開心,鄙夷的瞪他一眼道:“您有時間關心這個倒不如抽點時間計算您肺裏尼古丁的數量!”


    老唐幹笑的模模鼻子索性遁入倉庫睡大覺。把老唐打走了卻現梁鳳這傻姑娘還站在原處一動不動,王裙走過去拿肩撞了撞她道:“怎麽,別告訴我你還擔心那家夥。”


    梁鳳幽怨看她一眼道:“我怎麽覺得你和林卓根本就不是表親關係?”


    王裙臉色一變,難怪說紙包不住火!心頭略過無數條用來辯白的理由,可每每湧到唇邊就覺得滑稽可笑。


    “呀,幹嘛你!你都一點也不關心你表哥的死活,這是做表妹的樣麽?我又沒說錯,這一臉兇神惡煞嚇誰!”


    “啊?啊哈哈哈,開個玩笑。”王裙訕訕笑著隻得學老唐遁離現場。


    農曆十月的鏡州小城進入秋涼的季節。


    晝短夜長,17點30分的天際已然掛上一層灰色的油布。秋風席卷大地,一部分落葉被卷飛的老高,一部分擦著水泥馬路出哧哧的聲響。都說秋季是一個傷感的時節,葉離開了樹,花離開了大自然,候鳥也遷途離去,整個一季都彌漫著蒼涼孤獨的氣氛。


    “好啦,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以後我們若想聚上一聚,飛機,火車,汽車,這麽多的便捷交通工具任選,你還傷感什麽?”


    王裙依舊不舍的看著他不甘心的道:“為什麽就不能做完這一年再走?”


    陳雲樸展唇一笑,露出半截尖尖的虎牙:“多幾個月和少幾個月結果都是要離開,何必了?這次算是我自私,先離開,所以為了贖罪又為了答謝你,走的那天一定請你吃最後的晚餐。嗬嗬”


    “你為了前途要飛離這片天空了”王裙長歎一口氣,拎起手上的菠蘿啤罐往陳雲樸遞近的啤酒罐相碰了下,淺抿一口仰望遙不可及的天穹不語。


    陳雲樸握著手中的啤酒罐,雙手隨意擱在天台的護欄上眼隨王裙看向天空:“你想要一直這樣安於現狀的生活麽?”


    王裙愕然,將視線落上他的臉色道:“我沒憑沒本事,似乎隻能過這樣的生活。”


    “嘿,好在你還知道用似乎,不然我真的想打你幾板子!你呀日子過的無欲無求,一副普渡不了眾生,先超渡了自己生活。給你一個忠告,趕緊迴到現實中來,不論你處於逃避還是躲在自己虛織的桃花源中,你都得走出來!與現實月兌軌可是件很嚴肅又很嚴重的事情。”


    “我”


    “別狡辯,也別為自己找蒼白的借口。我說的你心裏都明白,我要的隻是讓你明白,而不是想要去挖掘你心裏的秘密。你是成年人了,該是對自己人生負責的時候,想必聰明的藝青年也不需我多嘮嗑,因為始終都是你比我更懂自己!”


    王裙一臉茫然的望著他,唇角囁喏好幾迴終究還是開不了口。這時陳雲樸忽然抿嘴一笑,拿手指指樓下一處,順便又將手中的啤酒罐碰了碰她手上的菠蘿啤一口飲盡,心滿意足的他再次朝她眨眨眼自顧離去。


    林卓眼望著她出宿舍大門時險些被門檻絆倒,忍不住失笑。不過等她走近他還是板下臉不慍不火的道:“你眼睛長在腳底板還是長在後腦勺,那可是鐵門,真摔著了還要不要腦袋?”


    “我是不是太安於現狀了?”


    林卓似笑非笑的往她宿舍天台瞟了眼若無其事的道:“那小子臨走前還這麽不安分!”


    王裙垂頭喪氣的表情直掛臉上,林卓見罷皺起眉頭,伸手就往她額上烙個爆栗冷哼著:“怎麽,那小子的話就是聖旨,你領旨謝恩還得拜膜不成?”


    王裙捂住痛處朝他遞上一抹怨恨的神情緘默,林卓牽起她的手用寵溺的口吻朝她道:“我現有一家超市賣的一款餅幹特別好吃,走,帶你淘寶去。”王裙一臉無奈隻得任由他牽著走,可尚未走幾步她趕緊甩掉他的手,做賊似的躲在他的身側。他起初不解,等到陳冉笑嘻嘻的將王裙‘拎’出來,他唇角不經意間掛起一抹不明的笑意。


    “算私下我們應該是初次見麵,你好!裙子表哥對吧?”陳冉落落大方的伸出手道。


    林卓禮貌性的和她握手笑道:“你好。”兩人收迴手不約而同將目光落到王裙身上,不料這丫頭舉頭“望明月”,一副自我透明的神態。倆人愕然相對又不約而同的噗嗤笑出聲來,陳冉有意無意的拿眼掃著王裙與林卓詭秘笑道:“你們兄妹倆這是上哪兒去?”


    常言道做賊心虛,王裙不知是因這個緣故還是其他,總覺得陳冉剛才話中‘兄妹’兩字頗有些意味深長的味道。她不敢多想,隻怕想太多麵上出賣自己,隻得幹笑兩聲道:“我們正好要去逛超市,阿冉姐,要不要一塊去?”


    “你就饒過我吧,我剛下班,累的像死過一場。我還是迴宿舍休養生息,你們去玩吧,我就不摻和了”說完自去了。王裙麵色不佳的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喃喃念道:“被現了麽……”


    林卓不以為然的牽起她的手繼續往前走,熟料王裙鬼見愁般甩開他的手訕訕道:“我們……還是這樣走方便。”


    林卓眉尖挑的老高,本想說點什麽,見她一副愁兮兮的模樣,又氣又好笑,無奈之下他隻得屈指往她額上彈了下佯怒道:“瞧你這點出息!”


    垂暮之際,夜黑的越的誇張,工業區馬路上的燈塔早已亮的燦若星辰。這個時辰,該下班的人此刻已然躺在自家沙看電視,加班的人正埋頭苦幹著,這條燈火通明的路上竟然隻剩下一路的清冷孤寂。


    不知何時,兩道高低分明的身影烙在橘色的水泥路上,女的手捧一袋餅幹吧唧吧唧的邊吃邊走,男的隨在她身側看著她吃的滿嘴餅幹屑蹙眉深思,不知為何,也就那一光景的時間,男的眉頭漸漸舒展,取而代之的卻是滿眼寵溺,可能他自己也不曾留意,他的唇角至始至終都掛著一抹淡淡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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