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靈聞聽此話,陷入深深地沉吟中,忽而轉望程品華,倏然一笑,手搭上程品華手背,嗔道:“你的心思,本座豈會不知?這件事說起來,你也有責任……”


    程品華臉色一紅,背過身子道:“那會兒一時高興,說於她聽,怎會想到她偷偷去找柳楓?”


    又走了幾步,程品華說道:“上次在飛鳳客棧,她明明是因為喜歡柳楓,才放走柳楓,我聽說她還和柳楓達成默契,救了天紹青那丫頭呢,教主可知,當時那四個殺手是我們月明教的弟子?”


    邊靈不言,程品華語氣一頓,又嘟囔道:“那個時候,靜兒可沒有受刺激,也沒有生病,剛才她還怪我捉天紹青那丫頭,不捉住天紹青,怎能讓柳楓束手就擒?”


    邊靈被一語驚醒,連忙道:“品華,讓賈長老看著靜兒,要是她再受了刺激,我月明教的弟子怕是沒幾個可以活命了!”


    程品華依命,強忍內心的興奮,疾奔廳外。


    這時,柳楓已經將數十個月明教弟子震懾,手持一根木棍,走了進來。


    柳楓正要進教,忽聽當空傳出一聲暴喝:“大膽柳楓,擅闖月明教,該當何罪!”聲落,端木靜飛身落定,不由分說,將劍橫在身前,擋住柳楓去路。


    柳楓望了她一眼,雙目寒光立現,說道:“哼!問問你們做過什麽好事!”


    端木靜麵容略變,一絲慌亂心虛悄然劃過,顫聲道:“你……胡說,血口……噴人,不要什麽事,都賴在我們頭上!”


    柳楓觀她神情,已知自己所猜非假,嘴邊斜起一抹冷冷的笑意,麵向端木靜,將手搭上木棍一端,斜斜瞪視道:“端木姑娘昨天夜晚做過何事,自己明白的很,我也不想廢話。”


    端木靜一時被他占了上風,隻得掩飾道:“我……沒有!”勉力調整心緒,竟被柳楓的目光逼得無所適從,連忙穩定心神道:“柳楓,不要仗著我不敢殺你,就這樣汙蔑我。”


    柳楓冷笑一聲,也不知有無諷刺。


    昨晚紫衫姑娘襲擊他時,可是絲毫未曾留情,想起這些,他將木棍上的樹皮逐一剝去,看似不經不意,卻含藏冷酷道:“我記得……曾經說過,以後都不想看見你,怎麽你還敢出現在我麵前?”


    “你……”端木靜明顯受不了激將,硬是壓下心中火氣道:“你為了那個丫頭,殺了好些人,可你也不想想那些派去的人,都被你悉數殺盡,也該知足了,那丫頭仍然無恙,不是嗎?”


    柳楓猛的冷叱:“你認為這樣就了結了?老實說,我不相信你們月明教。”


    端木靜昂然道:“那你想怎樣?”


    柳楓不言,側開一步,直衝內堂。


    端木靜又搶在前頭,用劍將柳楓攔住,說道:“教主沒空見你!”


    柳楓目光如寒霜,竟讓端木靜心頭泛起涼意,不由朝後退了一步,強吸一口氣,傲然道:“不用這般看我,靜仙子是不會怕你的。”


    柳楓隻當沒有聽見,徑向前行。


    端木靜不甘被他瞧不起,忽然舉劍朝他疾刺,叫道:“不準進!”劍上帶足真力,迫的柳楓後背發涼,隻得猝然翻身,落到端木靜後麵,避過劍氣。


    端木靜長劍疾跟而來,他舉棍擋住麵門。


    木棍抵劍鋒,不亞於以卵擊石,當下直接斷了兩截。


    端木靜並非一般習武之人,就此一招已然見底,之前她並沒使出多大力氣,今次遇上柳楓,激怒之下,一試虛實,自是出盡看家絕技。


    可這斷棍,卻讓柳楓更加厭煩,兩人對拆了五十多迴合,柳楓突然縱身躍上半空,足尖以迅雷之勢踩上端木靜的劍刃,上身向前躬開半寸,右手突然襲擊她的天突穴,左手同時扣她右腕。


    隻一瞬間,長劍便被柳楓生生奪了過去。


    端木靜眼睜睜看著柳楓落地,饒是多想防備,也已晚矣,說時遲那時快,又是一個不備,被柳楓肉掌擊中咽喉,幸好柳楓念她是個女子,留了幾分力,她隻是一陣劇咳。


    端木靜不願服輸,又舉掌來攻,不依不撓。


    柳楓脫不開身,運氣迎上端木靜,兩人真氣相抗,柳楓略微使勁,便將端木靜震開。


    他這一掌,原本留有餘地,但端木靜並不領情,生來性傲,硬是穩定腳步,以掌死命來纏柳楓。


    沒了長劍,她的手上功夫確實不弱,又硬生生與柳楓對拆了五十迴合。


    柳楓心中惱怒,知道不出狠招,端木靜是不會知難而退的,猛然拔地而起,劍鋒向前鋪展,照直逼向端木靜的神闕穴。


    端木靜一時詫異,急閃一步,卻不想神闕穴偏左兩寸之處,利劍已然直刺而入。


    當下便聽她一聲慘唿,眨眼,柳楓拔劍出來,血水立即蔓延端木靜的身軀,也虧得柳楓可憐她,沒有刺穿,不然性命何在?


    柳楓雖說麵目冷酷,但隻看那一劍,就可看出一二。


    但作為月明教的人,卻根本隻看結果,不會領情,當然柳楓既然已釀下這結果,就不在乎了。


    端木靜難以置信,不顧傷痛,望著柳楓大叫:“不可能,不可能的,靜仙子怎會這麽快落敗?”


    “哼!”柳楓瞥了她一眼,氣惱惱的擲劍在地。


    哐當一聲,那劍落在端木靜跟前。


    端木靜大受刺激,目注雪白的劍身,血還滴答滴答地往下落,一滴,兩滴,三滴……


    她從小沒有吃過敗招,此時此刻,敗在柳楓手裏,迎麵那雙眼睛滿是冷酷,方才那把劍幾乎毫不留情刺進自己的身體。


    柳楓卻連看都未曾看她,但她看到柳楓滿是憎惡,和對自己的厭煩。


    端木靜無法忍受他的漠視,猛地就地拾劍,冷寒著起身,因為身子不穩,以劍撐著,站將起來,環視院落一番,突然狂叫。


    周圍正有許多月明教弟子,知道她的脾性,紛紛錯愕,驚恐道:“端木姑娘,不要殺我,不要殺……”


    語未止,端木靜已將劍高高舉起,朝他們疾撲,“啊……”一聲大叫,朝四下狂劈,不到片刻功夫,眾人慌不擇路,四散奔逃。


    又是一個失狂的人!


    柳楓非常不喜,端木靜瘋狂發泄,他再也不想看,舉步邁進門裏。


    隻聽一聲:“靜兒!”賈天命從內堂疾奔而出,來到外麵,見到慘狀,不由失驚。


    這時,端木靜在一旁失狂,全身深深滲血,紫衫已沒了原先的嬌豔。


    賈天命大駭,急忙飛奔上前,攔下她一招,雙手猝然探出,止住端木靜的神庭穴位。


    他到底是端木靜的師父,一招便使端木靜暈厥。


    賈天命仰天一歎,拖著暈迷的端木靜,一路施開輕功,直接攔住柳楓,大怒道:“你就是柳楓?”


    柳楓不語,早知這月明教的人不大講理,今番必無好事,擺出一副要打就打的神氣,也不想多說。


    賈天命見他不搭理自己,急叱道:“既出同門同宗,何故如此殘忍?靜兒什麽地方得罪你了?你知不知道,她不能受刺激!”幾乎是跺腳怒吼,臉色赤紅,要暴跳如雷了。


    柳楓輕哼一聲,已知這是端木靜的師父,側身避開他的怒視道:“那又如何?難道我該死?你的徒弟要打我,還下手不留情,我就站著讓她打?讓了她幾招,放她走,她不走,還與我纏鬥,你說她是不是瘋了?刀劍本無眼,她這都是自找的。”


    見賈天命瞪著自己,麵帶殺氣,他又冷哼道:“她受不受刺激與我無關,我今天來不是看她發瘋的!”語罷,又轉朝大堂走。


    華山一戰後,賈天命負有重傷,此刻自知沒有全好,不能力戰,隻好朝天歎道:“人說柳楓無情,老夫本不相信,今日總算見識到了,靜兒有錯……”


    柳楓見他諷刺自己,迴身冷喝道:“她是有錯,我說過與月明教無瓜無葛,不要老是煩我,你們殺我也就罷了,卻連累別人作甚?非要與天家和華山動手不成?”


    “你來就為這個嗎?”邊靈帶著一幹人走了出來。


    每個人皆是怒瞪柳楓,身後程品華如看戲一樣,看著這情形。


    柳楓滿臉不悅,冷冷笑道:“隻怕我做個軟柿子,你們就得寸進尺。”


    邊靈剛剛得知程品華與端木靜背地襲擊過柳楓,被柳楓一通指責,麵上無光。


    但她乃一介教主,雖則心中抱愧,卻很沉著道:“你不是已經殺了本教這麽多弟子,還不能泄憤?不要忘了,你與月明教大有淵源,嗜殺同門,這叫違背祖訓。”


    程品華也越眾而出,指斥柳楓道:“那臭丫頭也沒死,何況就算與天家結怨,有什麽禍事,以你柳楓的作為,大可推卸責任,何必如此震怒呢?那些同門全都被你殺死,你根本對不起先祖,更無言麵對你師父。”


    柳楓不料得她們這般口氣,開口閉口俱是同門之誼,略有些震驚,但很快恢複鎮定,拂了拂袖道:“一段時日不見,你們對柳楓的來去,倒很了解?”


    邊靈接話道:“看在同宗一派的份上,本座既往不咎,還可以答應你,以後不會有人騷擾你,不過有個條件!”


    柳楓不言,就等她怎樣說。


    邊靈頓了頃刻,說道:“本座一向對靜兒與品華,視如己出,有意將她們許配於你,與你聯姻,你喜歡誰,二人選一則可,同宗成親,也算好事一樁,還可把以往兩派的很多恩怨消除,方才你的過錯,看在你師父麵上,就算了吧!”


    柳楓聞言大笑,良久說道:“你們這些人,隻怕早就算計好柳楓了,可惜教主要知門當戶對,我現在覺得皇孫貴胄與民女不可匹配。”


    他說的和顏悅色,竟沒一點怒氣,但卻讓人發寒。


    程品華再也忍不住,衝將出來道:“誰稀罕你。”


    柳楓冷哼道:“好的很,你也不願意,咱們兩廂作罷,別說之前沒有遇到青兒,你們不會如願,更何況——如今有青兒在,你們就更不要妄想。”


    他像是不放心,說了這句話,說完就朝外走。


    賈天命不肯罷休,搶身擋住柳楓。


    柳楓望望賈天命懷中的端木靜,嘴角斜起一笑道:“我既然來這兒,就不怕出不去,賈長老是要找我算賬,還是醫治令徒?”


    賈天命權衡利弊,月明教如今勢力薄弱,就連教主也有傷在身,華山一役後,聶貞自行迴了大理養傷,飛天聖女更多日藏匿不見,而這裏又隻是分舵,沒有多少弟子,如此便少了幾分底氣。


    邊靈大方道:“讓他走!”


    賈天命隻得任由柳楓離去,雖然放走了他,還是不服道:“這柳楓未免太囂張,要不是老夫傷勢未愈,豈會教他猖狂,少不得給他兩個耳光。”


    方勿敗等人自是趁勢附和。


    邊靈冷冷笑道:“此人生性高傲,難以管束,看他冷漠,其實賈長老應該知道,他也是留了一手,不然靜兒此刻焉有命在?既是不願本座給他安排,那也是他劫數難逃,他終究要淪落武林,咱們等的就是時機,到時本座不怕他不就範,要好好收拾他。”話裏有話。


    賈天命一愕,轉瞬恍然大悟,心情也轉好了,方勿敗等人則似懂非懂,邊靈也不屑再說。


    柳楓從山道走迴,山風吹起天紹青的鬢發,消除了後顧之憂,而天紹青也沒事,他大鬆口氣,將淩亂的發絲給天紹青理順,溫柔道:“青兒,咱們這迴走吧。”但危險卻總沒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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