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紹青想不到他會這麽快,還真有位相貌英俊的年輕大夫。


    那大夫穿著深綠色的袍子,斜肩背個小藥箱,看見她,快步上前拉過她的手,道:“姑娘,不用怕,我幫你看看!”


    天紹青瞅了瞅大夫,覺得眼熟,陷入迴憶之中,那大夫卻隻注意她的傷,憤懣道:“中了毒,對方好狠的心。”


    舒望見他曉得幾分,忙問道:“是什麽毒?”


    大夫一邊打開藥箱取金針,一邊迴道:“中了這種毒,如果不及時醫治,不消幾天,命就沒了,不單皮膚潰爛,整個人都會被燒焦的。”


    大夫口裏埋怨,不忘給天紹青紮幾針,見天紹青呆茫,抬頭問道:“姑娘是否從中毒那會兒,就覺得渾身火燙?連睡覺也不踏實,接著傷口就爛了,是不是?”


    天紹青一愣,點頭道:“是啊,之後就來找大夫,可沒人治得好,唯恐朋友害怕,所以偷偷來到外麵,看看能不能遇到高人。”


    大夫悅然道:“他們隻是普通的大夫,沒見過這種毒,治不好也不奇怪。”


    天紹青聽大夫口氣穩健,放了些心,開口問道:“請恕我冒昧,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總覺得……”


    大夫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幫她拔金針,答非所問道:“這針一紮,保管待會兒神清氣爽,睡一覺,又和以前一樣精神。”


    收拾了金針,合了藥箱,大夫見天紹青滿臉疑惑,還是想探問究竟,不住地凝視自己,便提醒道:“蘇某與姑娘有過一麵之緣!”


    天紹青聞言緩緩立起,凝神細想,那蘇大夫也不阻止,就立在身後慢慢地等。


    天紹青重複道:“蘇?”


    蘇大夫笑著點頭,脫口而出道:“蘇喬!”


    天紹青驚唿一聲,盯穩蘇大夫道:“啊,想起來了……”


    蘇喬拱手揖禮,謙遜道:“當日在下喝多了,酒後胡言,失態冒犯之處,還望見諒!”


    天紹青嗬嗬笑道:“想不到你是個大夫,看來我天紹青命不該絕,要謝謝你的妙手了。”


    蘇喬連忙道:“雕蟲小技,醫術欠佳,不足為提!能救姑娘一命,在下已然欣慰已極。”


    兩人相視一笑,舒望迴過神來,指著蘇喬道:“原來你早知青姑娘受傷,八成是沿途跟蹤我們的吧?難怪我說,怎麽才出廟門,就福星高照,碰見個會驅百毒的大夫!”斜睨蘇喬,有些怨恨他不老實。


    蘇喬尷尬地笑笑,抱過藥箱說道:“二位遠行在即,蘇某不便打擾,這就告辭。”不等天紹青攔阻,匆匆出了廟門。


    舒望還是認為他不安好心,暗道柳楓好不容易擁有了重要的東西,別人卻一直都在虎視眈眈。


    這一晚,他沒有睡好,翻來覆去地想,不知何時,也開始了煩躁。


    旁人不知,柳楓可明白的很,舒望自小跟隨他,全賴柳楓養大,如果柳楓失足,他就像柳楓的竹杖。


    柳楓也非是笨人,靜下心想,就能猜到天紹青不會無緣無故離開自己,可能是發生了甚事,但燕千崇的目的沒有明確,他又不便離府,一時愁悶,半夜起來喝酒。


    果然在這間歇,燕千崇瞅瞅四下無人,柳楓孤寂地坐在涼亭,猛然疾躥而出,提著劍,躡手躡腳地飛出太尉府。


    柳楓早在留意他,剛要跟從,皇帝忽派太監前來,降下一道聖旨,說城外的河木村一帶有流寇滋事,要柳楓商量個對策,在減少傷亡的情況下能將紛亂平息。


    目前由於李承戩與衡山四鬼打了勝仗,還未凱旋迴京,京城的留守士兵並不多,而且禁軍不可以大肆出動,柳楓也考慮到燕千崇若有壞心,會來破壞。


    一時走脫不了,他深夜進宮與皇帝相商,這件事使得他耽擱了兩天,才趕赴河木村,暫且不提。


    隻說他因此與燕千崇錯過,那燕千崇也再未迴過太尉府,還當柳楓未曾察覺他的動向。


    他出了府,就到了城西小橋,靜心守候著一個人。


    不到一會兒工夫,傅玉書來了。


    深更半夜,到處都是靜悄悄的,唯有城西小橋有些異象。


    旁邊溪水潺潺,不時拍上岩石,打破黑夜的寂靜。


    橋頭有棵樹,下麵端端正正立著一人,用鬥笠黑紗遮住臉麵,懷裏抱著一把劍。


    燕千崇屏住氣息,不敢輕動,而諸如這種情況,他已經守候了多日,始終不見這個人的目標出現。


    這時,傅玉書輕足點地,落在橋頭,鬥笠人當即恭身施禮,垂首道:“公子終於來了,屬下在此等了五天啦。”


    傅玉書眉頭高揚,不吱一聲,還未從驚險中迴過神,心情很煩躁,隻是未曾表露。


    本來白日,他還是高興的,前半夜後,他就再也高興不起了。


    臨睡前,他去了定國侯府的水牢,裏麵鎖著一個人,也已老態龍鍾,白發蒼蒼,瘦骨嶙峋。


    老人不斷大叫,聲聲淒厲,使傅玉書難以安枕。


    那是傅玉書第一次看望老人,他老了,臉上的皺紋清晰可見,甚至於說話也語無倫次,認不出自己這個孫子,還時刻叫囂要殺了自己。


    看到爺爺的第一眼,傅玉書眼淚湧出來,卻不敢哭。


    隻因上官於桑就在旁邊,爺爺也是上官於桑泄恨的犯人,仇視之意甚深。


    上官於桑揮舞著鞭子,捶打爺爺,教傅玉書心痛如絞,傷痕烙在爺爺身上,傷了傅玉書的心。


    他親眼看著爺爺遍體鱗傷,也許爺爺本來就是一身傷。


    迴想過去,爺孫分別不過才十年,爺爺如何成了這副模樣?他還記得當初爺爺離家,曾交待自己:“玉書,要好好練槍,爺爺這一走,不知何時才能迴家,傅家……就靠你了,咱們的仇,爺爺的心願,你可千萬不能忘記。”


    因傅玉書人緣好,上官於桑也寵溺他,將他帶去水牢,似是揚威一般,打他爺爺,不時迴瞟傅玉書,觀他神情。


    傅玉書及至現在還覺得背後有根刺,後來睡覺,也驚叫道:“不要打爺爺。”坐起來,發覺是個夢,臉上的汗水涔涔而落。


    睡不著,他便索性來此赴會。


    鬥笠人說話期間,傅玉書心神遊走,暗想上官於桑和爺爺傅文燈是對同門,傅文燈曾說要去七星教。


    傅玉書探查不出爺爺的蹤跡,尋思著這層關係,使了個計,潛入上官府,萬萬沒想到爺爺真被收押在水牢,不見天日,更日日飽受折磨摧殘。


    鬥笠人卻不知傅玉書此刻心中懷恨,繼續說道:“屬下不敢去定國侯府找公子,怕泄露公子身份,讓人起疑!”


    傅玉書點點頭道:“你考慮的很對,以後每逢月圓,我們就在此見麵,如果突然有重要的事情,我會用金絲雀傳給你,你拿著這隻。”


    一隻中了迷香的金絲雀被他交給鬥笠人,鬥笠人接過後,問道:“主人有消息了麽?”


    傅玉書輕輕歎了口氣道:“爺爺沒有死,被上官於桑關起來,日日鞭笞,好狠的老頭……”


    鬥笠人急切道:“公子要想辦法救他,主人年紀大了,不該受這種苦,會熬不住的!”


    傅玉書勉力穩住心緒,接話道:“我知道怎麽做的。”


    鬥笠人看了看他,道:“屬下待會兒就要走了,公子還有何吩咐?”


    傅玉書想了想道:“七星老賊的事,再去查他的總壇,另外……南唐有個太尉叫李楓,查查是什麽來曆。”


    鬥笠人道:“公子怕他是我們的敵人?”


    傅玉書走了兩步,仰望星辰說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一定要小心,李楓和定國侯府的人來往密切,又和上官飛虹似友非友,保持一段距離,不知道是不是我們的朋友?”


    鬥笠人行了一禮,道:“屬下知道了。”


    兩人正要分別,卻聽一個聲音高喊道:“深更半夜,原來在這兒鬼鬼祟祟。”眨眼間,草叢有個人影一晃。


    鬥笠人急道:“公子,我去追。”


    傅玉書握緊劍,橫身擋住道:“他能神不知鬼不覺,藏身在這裏而不被我們發現,武功一定不弱,你目前不易暴露太多,先走吧,這裏交給我,我去解決他。”從懷裏掏出一塊兒黑布,遮住臉麵,竦身急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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